第69章 構害
四目相對間, 全婕妤咬着牙雙目猩紅,就這麽死死的瞪着女子,直到眼角泛淚也沒有再出一聲, 大抵是身旁的宮女去請太醫了, 身邊無一人伺候。
吳婕妤立即叮囑後面的人,“還不快把全貴人送回宮, 小心着點。”
全婕妤只是被降位, 至少皇上還未表态, 長春宮的宮人也都立馬将人小心攙扶起來, 奈何全婕妤已經疼的無法直立行走,這個時候只能兩個人将其擡回去。
像是察覺不到那仇視的目光,沈榆不急不緩走出長春宮, 這風刮的耳朵都在疼。
吳婕妤往後看了眼, 壓低聲音, “今日以全婕妤表叔為首,齊齊彈劾妹妹狐媚惑主擾亂聖心,皇上勃然大怒,将這些人都斥責了一番, 并且翻出了陳年舊事讓大理寺重新審查,全婕妤祖上是開朝大将, 但全婕妤父親貪污軍饷克扣糧草的事可沒少做, 皇上之前看在聖宗時期的顏面,一直都在小懲大誡,只是如今怕是就說不準了。”
“聽聞皇後娘娘父親與全婕妤父親也算是舊友, 難怪教她如何及時止損。”
說到這, 吳婕妤不由意味深長笑了一聲,倘若皇後今天不疾言厲色懲處, 以全婕妤的脾性不知道還要做出多少自尋死路的事,主要是她這蘭妹妹的性子可不好說話,到時候真動了殺心,那就只能落得黎貴人那樣的下場,皇後也算顧及舊情救了全婕妤一命。
“姐姐不覺得這風太安靜了嗎?”沈榆忽然擡起頭看着天空。
聞言,吳婕妤也跟着擡起頭,天空白雲浮動,将原本的朝陽遮的嚴嚴實實,白茫茫的大地只有冷風呼嘯而過。
“是有點安靜,安靜到不同尋常。”她若有所思。
沈榆攏了攏鬥篷,瞥了她眼,“那就加快進程,姐姐也能安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陳妃豈能如此老實等着大理寺追查。
吳婕妤點點頭,好似也在思索着什麽,沒有走多久便從岔路分開。
沈榆剛回到頤華宮,底下人就立馬上了膳食,像是自己吃少了,她們反而會遭到李長祿的責罰。
不過今日換了菜式,好似嶺南一帶的菜系,她嘗了幾口,發覺還算清淡可口,連魚的腥味也覺察不出,可見這個廚子是有些本事的。
在沒有重油重辣佐料添加的情況下,想要掩蓋魚身上的腥味,一定需要下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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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李公公特意給娘娘請來的名廚,那季大人從嶺南調回京後便日日想着這廚子的手藝,不惜遠赴千裏花重金将人聘請到京城,恰好讓李公公聽聞了此事,知道主子一直胃口不好,便想着讓他來試試。”聽竹立即介紹起來。
沈榆輕笑一聲,“君子不奪人所好,李公公這種做法可不行,還是趕緊把人還回去。”
不急不緩給她盛了一碗湯,聽竹神色如常,“奴婢就知道主子會如此說,但是李公公也說了,季大人是心甘情願将人送來的,還說只要娘娘開心,皇上就會開心,皇上開心了他們做臣子的也會開心,如此一來大家都開心了。”
慕衣沒忍住嘴角的弧度,很快又收斂神色,小心翼翼布菜。
喝了口湯,沈榆覺得還算符合她當下的口味,既然旁人如此有心,她自然要笑納。
至于全婕妤,既然皇後已經懲處,顯然已經給足了自己面子,倘若自己再斤斤計較反而是不給皇後顏面,那就當什麽也沒有發生過,反正這些話她也不是第一次聽了,說來說去都是那幾個詞,沒有一點新花樣。
今天難得多吃了半碗飯,膳後又是各種水果糕點,至于那筐青桔還有許多,這個天氣的确保存的還算新鮮。
一個人肯定吃不了那麽多,她便讓慕衣拿了些給玉淑儀和吳婕妤送過去,本想去壽康宮去看看太後,但是這孕吐随時都會發作,也就不好再随意走動。
不過太後壽辰降至,這禮物也是時候準備了,雖然只是表面功夫,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不如用點心拉近關系,總有那麽一些時候她肯定需要太後幫忙,關系可以不用,但絕對不能沒有。
讓聽竹從尚衣局拿來了幾種金線,但是許多繡法都較為複雜,尤其是這蘇繡,原主的女紅底子自然紮實,但是這些複雜的繡法卻未接觸過,不過凡事都可以學。
窗外寒風肆虐,屋內溫暖如春,聽竹端着藥膳進來見自家主子還坐在那繞針,已經練一個下午了。
她發現只要主子想做的事一定會全神貫注,比如醫術,每日只要閑着就會看書鑽研,未懷孕時還會試着辨別各種藥材,便是太醫院的藥童也沒有如此好學。
“主子不如先歇歇。”她小心将糕點放在桌上,“其實普通的繡法也可以表示您的誠心,如此學來豈不是麻煩。”
放下手裏的針線,沈榆揉了揉後脖頸,眼簾微擡,“你覺得我是為了太後?”
四目相對,聽竹似有不解,“您不是為了太後?”
端過溫水喝了口,沈榆嘴角帶着淡淡的弧度,東西是給別人的可技能是自己的,多學一點東西總沒有錯,技多不壓身,這一點不僅在職場上尤其重要,在現在也是一樣。
“只是想着以後可以給皇上繡條腰帶,就不怕再也拿不出手了。”她随口道。
聞言,聽竹不由了然一笑,“皇上若是知道主子這番心意,定然心中歡喜。”
拿起勺子喝了口藥膳,沈榆笑而不語,大理寺查了這麽久還沒有動靜,可見只是雷聲大雨點小,霍荀不可能因為自己而讓二皇子沒有了生母,這時候得看吳婕妤的決心大不大了。
只是陳妃未免太過安靜,以對方的行事作風一定還憋着什麽法子想轉移視線,既然從孩子下手會惹怒霍荀,那麽如果從她身上下手就未必了。
這日霍荀并未過來,大抵還是在為朝廷上的事而忙碌,次日去長春宮請安時,許是全婕妤不在,整個大殿都冷清了許多,連一向話多的趙淑容也不再七嘴八舌。
“昭儀娘娘這簪子真別致,也就只有配娘娘才能如此好看。”馨淑華忽然巴巴投來視線,滿臉都是羨慕。
旁邊的姜淑容也連忙搭話,“昭儀娘娘天生麗質,自然是戴什麽都好看,哪像我們再如何打扮也是那樣。”
“那是自然,這禦花園的花在昭儀娘娘身邊都黯然失色了。”趙淑容趕緊附和起來。
氣氛相較于昨日截然不同,各種吹捧聲層出不窮,宮裏頭向來如此,沈榆只是靜靜的抱着湯婆子坐在那,偶爾笑着回應一句。
陳妃今日格外安靜,也只是低着頭在品茶,對于安華寺一事好似一點也不在意。
“皇後娘娘駕到!”
随着皇後出現,衆人立即起身行禮,“臣妾叩見皇後娘娘!”
皇後今日穿了身酒紅流彩牡丹雲紋蹙金宮裝,鬓邊流珠擺動,好似昨夜未曾休息好,又或者還在因全婕妤一事而動怒,眉眼間略顯疲倦,神色也有些嚴肅。
“起來吧。”
看了眼衆人,她眉頭一皺,“宮中是非多,本宮平日也未曾管束,的确有愧皇上的交托。”
淡淡的聲音聽不出任何喜怒,衆人也只是低着頭,只以為她又要拿全婕妤一事來警醒她們。
“昨日,有一禁軍在喝醉後,竟口出污言穢語辱沒宮妃清白,好在事情并未傳開,本宮已将相關人等一一處死。”皇後正聲道。
霎那間,衆人不由低頭議論起來,這是哪個不要命的如此膽大包天,這禁軍統領也不知道管管,倘若真傳開了,就算沒事也變成有事了。
“還是娘娘處理及時,臣妾也聽說了此事,此人的确膽大包天,竟什麽話都敢說,也不知道有幾個腦袋夠砍。”陳妃滿臉肅穆。
許是被她這話勾起了好奇心,馨淑華不禁問道:“此人究竟說了什麽?若是真污言穢語,不如割開他嘴灌入水銀,今後便無人再敢如此膽大包天。”
趙淑容不由多看了她眼,“此法倒是不錯。”
吳婕妤眉心微蹙,一邊側着腦袋撫着流蘇。
掃過殿內衆人,皇後沉默半響,終是将目光投向沈榆,“此人稱是蘭昭儀青梅竹馬,自幼兩情相悅。”
話音剛落,其他人都是摒住呼吸面面相觑,當下也不敢在議論什麽。
陳妃恨恨的道:“最可惡的是此人竟然稱蘭昭儀後背有一顆紅痣,如此污言穢語的确是死千遍萬遍都不足惜。”
“這……”旁人也都吸了口氣,眼神不由發生變化。
這不就是說明蘭昭儀未入宮前已經與人坦誠相待,尋常人豈會胡言亂語,必定是有所蛛絲馬跡才會這樣說,可是這是不是處.子之身也就只有皇上才知道了,皇上應該不會容忍此事,不然那還得了。
沈榆坐在那面不改色,似有疑惑,“臣妾不知有何青梅竹馬,不知此人是否有被處死,臣妾也想與其當面對質,免得風言風語肆意流傳。”
“不用想也知道是無稽之談!定是別有用心之人眼紅蘭昭儀,才刻意編造的流言污蔑後妃清白,皇後娘娘定要徹查源頭還蘭妹妹一個公道!”佟妃不由斜了眼陳妃的方向。
文妃也附和起來,“倘若任這種流言傳到皇上耳中,屆時無事也變成有事了。”
吳婕妤揉了揉酸脹的額心,怪不得近日如此安靜,原來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還真被她這蘭妹妹給說中了。
“是非自在人心,蘭昭儀為人阖宮上下都有知曉,倘若真對峙難免會惹人非議,只要處死源頭想必也就無人再議論。”貴妃緩緩道。
皇後此時也十分疲倦,沉默了半響,終是出聲道:“人還未處死,倘若真是有心人構害,處死反而不妥,既然蘭昭儀想要對峙,那就如此吧。”
陳妃坐直了身子,神色認真,“可是這賊子倘若真有心構害蘭昭儀的話,那嘴裏必定沒有一句實話,不如皇後娘娘派人去附近村子尋幾個村民問一問,這是否走的近,鄰居親友必然是看在眼中,也免得那賊子胡言亂語污蔑蘭妹妹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