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車內誰也沒有多餘的一句話。
江漪不認為有必要在邁巴赫上提及晦氣的人, 但依然忍不住埋怨她的這一位丈夫道,“誰讓你的極品親戚這麽多呢?”
她美豔絕倫的臉蛋訴說着她的不情願。
後座的傅斐已經見怪不怪了,最初她媽媽說這些的時候還是會感覺到有所不同的。
但漸漸的, 她習以為常。
她甚至配合母親的說辭小聲道, “爸爸家裏人确實有些奇奇怪怪。”
可傅斐不過是嘀咕了一聲, 她很快發覺他父親的車速陡然較快, 很顯然,父親能夠容忍母親的嬌嗔,卻不允許自己在父親面前流露絲毫的怨言。
為人子女難。
可傅斐全然不知的是, 真正在困難之中無法被拯救出來的不是別人,而正是傅澄。
“與你同行”這檔青春選秀的第一次公演結束沒多久, 他們就将迎來第一次殘酷的淘汰——
這個機制很無情。
可真正令傅澄見識到賽制無情的時候, 與他第一個打招呼,總是每天努力開導着他, 講雜七雜八那些的趙廣安即将要離開了,他的名次本來徘徊在危險的邊緣,而聽說在他名次之後的下一位選手因為公司和出品方的對賭協議,所以無論如何第一次公演結束後都會留下的——
所以, 他的離開幾乎成了既定的事實。
傅澄不止一次地想要找這裏的工作人員問清楚規則和機制, 尤其是他們這些該死的排位的算法, 可都被趙廣安攔下了。
趙廣安故意撞在傅澄身上,就和所有弟兄之間的碰撞一樣有默契,他望向傅澄年輕無畏的雙眸, “咱就是說我沒關系啊, 兄弟。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無人包裝, 來自小公司的趙廣安早就認清了這個現實,他本人表現得十分平淡, 甚至可以擠出多餘的精力來安撫傅澄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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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澄雖然沒有幾個鏡頭,但為數不多的鏡頭足以讓觀衆記住他的臉了。
這令趙廣安為自己的朋友感到驕傲,不過這一看就是驕縱公子哥的面孔似乎并不需要太多的鼓勵,他試圖說上一些讓傅澄好靜下心來繼續練習。
傅澄的心氣很不平:“憑什麽要讓每天最早起來練習的你離開呢?”
趙廣安也不知道如何解釋,成年人的世界裏本來就沒有“公平”,對此,他早已習以為常。
唯一的愧疚大概就是對于最近拼命打工擠出車票錢來看自己演出的母親了吧。
不過,也沒有太多的遺憾,母親已經在盛大的舞臺上親眼看見了他的表演,那差不多也是時候回歸原本的生活,他也決定好要找個地方半工半讀了。
趙廣安拍了拍傅澄的肩膀,他同時也知道就算傅澄家裏人并不贊同他追逐自己的夢想,他也知道天賦和外貌上都足夠出色的傅澄天生就能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傅澄,我知道我沒資格和你說什麽的,但我還是希望你沉下氣,不可以因為我或是任何人産生情緒波動,你要做的事非常簡單,就是在未來兩個月裏全力以赴,那就夠了。”
傅澄難掩情緒,“可你走了……我一個人也沒什麽意思的。”
傅澄是個容易感情用事的人,他承認,最初的優越感讓他眼裏根本就沒有這一群差不多大的男孩。
可趙廣安不一樣,無論自己如何不盡人情,他總能想方設法地照顧自己。
傅澄這才想起這場比賽之後的一些游戲機制,“是不是還有複活機會?”
确定心中答案以後的傅澄更是下定決心要把自己這位好友給撈回來,年輕的男孩仍然相信他有能力打破這既定的規則,“下一場公演,我會競選c位的,只要我獲得c位,并且能夠帶領小組拿下全場第一的話,我記得我可以選擇想要複活的對象。”
趙廣安談不上是感動還是什麽情感,“傅澄,你可以為了自己去争取去競選,但你沒有必要為了我。”
他或許實在配不上傅澄的好意。
人的才華和能力是有限的。
趙廣安不得不承認,或許他長久以來的堅持是錯的,而現在,他的情況已經不允許他在這麽自私自利地追求這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了。
傅澄又問:“趙廣安,你真的已經放棄了嗎?那為什麽明天就要公布結果,你今天大早上還在練習基本功呢。”
趙廣安苦笑出了聲。
那是因為他可能再也沒有機會來到這麽寬敞明亮的練舞房了,再也不可能觸碰他的夢想了。
可這麽些年……誰又舍得,說放棄就放棄呢。
趙廣安別過臉去,再一次說出了違心的的話來,“我再和你說一遍,我的事和你無關,傅澄。”
傅澄不知道怎麽度過這一個夜晚的。
他和他最好的兄弟趙廣安相顧無言。
半夜,他獨自在淩晨一點半出門接壺水,卻意外撞見了最令人厭惡的面孔,得知傅奎來到基地已經有幾天了,可這幾天裏,傅奎并沒有和他們這些練習生一樣遵守着規則和秩序,而是住在不遠處的酒店裏,而一公淘汰以後,多餘的鏡頭會分攤到這些直接參與二輪的選手上。
果不其然,傅奎為了這些親民的鏡頭,親自搬過來了。
“哥。”
随意散漫的一句稱呼,根本談不上有任何的尊重,而他一如既往露出那戲谑嘴角,傅澄是一眼也不想多看。
掃視在這種人身上的目光都是一種浪費。
“傅澄。”
傅奎不允許任何人對于他的怠慢,包括自己的堂兄傅澄。
“傅澄,我也沒搞懂這裏的機制,怎麽我就空降這裏了,”傅奎就坐在猩紅色沙發上,抿了兩口可樂,話鋒一轉,“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和公司死扛到底,也不想要和你直面競争。”
傅奎自以為給足了這位兄長顏面,然而傅澄仍然毫無反應。
傅澄确實想過質問傅奎的用心,不論傅奎是否費盡心思為了偷走他的夢想,傅澄都沒辦法阻止,大不了,各行其道就是了。
但聽着他的口氣似是不屑于他競争。
這就讓這個年齡段的傅澄十分不爽了,“那就死扛啊,怎麽為了點流量偏要厚着臉皮過來呢?”
“如果我沒有判斷失誤的話,你今晚不情願的進入基地,為的不也是這一波的流量嗎?”傅澄毫不客氣地戳穿傅奎虛假的表面,他天生厭惡這些人的到來,如果不是這些空降兵,或許如趙廣安一流還不至于被淘汰得這麽快,“怎麽,參加那麽多個節目還沒能在觀衆那裏混個臉熟嗎?”
傅澄直視着傅奎那張填充過的有些地方明顯截然不同的臉。
傅奎的體面難以為繼。
他冷不防地提醒,“傅澄,你選擇來到了這裏,就要清楚你在這裏扮演的的角色,你只是個普通練習生,組隊向我投誠的時候我還未必會理睬你。”
傅澄幹淨利落地接完水,直接轉身,“謝謝,但我還不至于。”
傅奎心中不爽,明明自己參加了多檔綜藝,傅澄在這個圈子裏無論如何都應該高看自己一眼,但他卻可以始終保持着他傅大少爺的優越感,哪怕是接個水,臉上的表情都是那樣的矜貴而不可攀。
而自己的妹妹,被無視,被欺辱……但凡是個男人,留存一絲血性,傅奎都無法這樣輕易地放過傅澄。
更有意思的,他早就看破了傅澄以及他家人們身陷囹圄的結局,他不認為他還有什麽可以忌憚的了。
大伯掌權又如何,掌權的過程必定得罪了不少人,未來聯合起那些被傅司渭壓制的人更是輕而易舉。
“我勸你,好自為之吧。”
傅澄不明所以,但那湧動着不明覺厲的陰謀的眼神并不會說謊,盡管與家人的關系談不上多好的傅澄這時候也聯想到了相關的事,“如果你對我家人不客氣的話,那也別怪我不手下留情。”
傅澄握緊了拳頭。兩人四目相對,傅奎随手捏起易拉罐,絲毫也沒有要避讓的意思。
傅奎覺得可笑,就這在訓練基地這幅熬不出頭的模樣,傅澄還敢朝他施壓?
他和他的一家人被壓制了多久。
傅奎并不介意把眼下的小事鬧大,畢竟,他也想看看這裏誰才有資格說話。
然而,趙廣安的出現立即護住了傅澄,他想護住自己的小雞仔一樣,這讓傅澄十分急于掙脫,但他也知道趙廣安出于好心,并不希望這件事情會鬧大。
但挑事的在于傅奎。
傅澄最不想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趙廣安最後一次陪笑的語氣又出現在他耳邊,面朝着工作人員連連鞠躬道歉,“文老師,是我和這位傅奎選手有了些許沖突。”
趙廣安替自己攬下了這一切。
事情驚動了拍攝基地的工作人員,于是他們提前一天安排趙廣安直接離開基地,認為只要在明天的節目中公布結果就行了——
于是趙廣安大半夜的就得拖着行李箱走。
這也是傅澄第一次連累了朋友,并且付出了代價。
傅澄也是第一次聽趙廣安這麽重地朝他說話,“你去睡覺,你要是之後再因為這樣的事情而不能留在這裏,我會失望的。”
少年背起行囊,眉眼含笑,眼眶卻含着淚。
“不,我要送你。”傅澄篤定道。
也就是從這一刻開始傅澄開始意識到世界或許本就是不公平的,等趙廣安走之後,這件事也沒有徹底結束,人們對趙廣安的诽謗也沒有消停。
次日,清晨整個過道都在探讨着“趙廣安被提前趕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