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不必遮掩
陶筱當初離開酒吧前遇到的那一連串事情, 實在鬧得太不愉快, 所以,他在告別以前的生活之後,就再也沒有主動聯系過宿舍裏那群“哥們兒”。微信群全部退掉, 聯系人倒是沒拉黑, 但也雙向屏蔽了朋友圈。
只有王傑,因為以前他倆關系就好,人也早早回了老家, 和酒吧不再有什麽牽扯,陶筱才會偶爾找他聊兩句,問問他家裏的情況。
陶筱挺慶幸, 這五年渾渾噩噩下來, 他至少還留下了這麽一位稱得上“朋友”、可以聊天談心的人。
這次接到趙光耀的電話,陶筱原本以為會聽到有關周亞旻的事情——他雖然沒怎麽太關心,但也聽雷諾跟沈峭寒提過一句,好像當初那事兒快要開庭了。
卻萬萬沒想到,趙光耀打來電話是為了提醒他沈峭寒可能面臨的危機。
聽到趙光耀的說法,陶筱瞬間就出了一身冷汗。
如今,沈峭寒正在風口浪尖上, 而他自己的“事業”還遠遠沒有開始。如果在這個時候, 他曾經的經歷、他和沈峭寒的關系, 全部被曝光出來,那麽,對他們兩人都會産生十分嚴重的打擊。
尤其是, 微博上曾經流傳過他與沈峭寒的合照。雖然事情很快被壓下去了,但……誰知流言會不會借着這次機會,死灰複燃?
挂掉電話,陶筱也沒瞞着劉召,直接就把趙光耀的原話告訴了沈峭寒。
沈峭寒立刻給沈茂竹打了電話,向他講清楚原委,請求蘇藝傳媒幫助公關。
等沈峭寒結束通話,又安慰過陶筱,讓他不要擔心,劉召這才開口:“剛才你們說聞少?燕市聞家那個二世祖,聞聖豪?”
沈峭寒一挑眉:“你又認識?”
這個“又”字,就很能體現劉召的人脈有多廣。
劉召摸出手機,從相冊翻出一張合影,指着中間一個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的男人,問陶筱:“他?”
陶筱第一眼差點沒認出來,等仔細分辨了一下五官,才點了點頭:“是他。”
劉召又問:“他跟你當初那個酒吧,交情不錯?”
陶筱“嗯”了一聲:“他和趙哥好像早就認識,據說酒吧剛開張的時候就總去。後來常去我們酒吧的那些熟客,七八成都跟他認識。”
劉召收起手機,笑了笑:“那甭擔心了,我家老頭兒是他老爹公司最大的客戶。我回頭跟他打聲招呼,至少能讓他出面把那群熟客的嘴巴封死喽。”
聞言,沈峭寒微微颔首:“拜托你了。”
“嗐,一句話的事兒,”劉召無所謂地擺擺手,“人情往來不就是這樣麽。今兒我托他辦點兒事,明兒他要有什麽和音樂啊、娛樂圈兒相關的麻煩,你這邊伸手就能幫的,我肯定要把今兒賣的面子讨回去不是?”
劉召答應聯系聞少,又留下吃了頓晚餐,聊了會兒天,就離開了沈峭寒的公寓。
臨走前,他還不忘再次叮囑兩人,最近在外面相處的時候要注意影響,在家待着的時候,窗簾也要注意拉好,千萬不要大意被人偷拍到什麽,唠唠叨叨婆婆媽媽的。
這邊劉召剛剛離開,那邊沈茂竹的電話又打進來了。
“這件事幸好提前收到消息,我們會盡量按下去。”
沈茂竹的語氣雖然嚴肅,但也不算緊張,顯然,處理這件事情對蘇藝傳媒來講,還算游刃有餘。
“但這只是因為時機特殊,不得不采取強硬遮掩的手段。至于将來,陶筱那邊,我們覺得,除了一些太過隐私的細節,他以前的經歷,其實沒有大面積封鎖的必要。甚至,還應該找合适的契機,選擇性地主動曝光出來。”
沈茂竹很快解釋了原因:
一是,白河街上知道陶筱的人太多,燕市又各種二代遍地走,就算他們看蘇藝的面子,不落井下石,也難免在私底下傳悄悄話。
二是,陶筱以前在酒吧跳舞,說到底也算表演行業,運作好了,于他不一定是阻礙,說不定還有助益。
這第三,也是他們最放心的——陶筱本人其實并沒有任何黑點。除了性向與衆不同之外,他不賣、不亂搞、不傍老板,雖然追過一個渣,但也僅限于小範圍的人知道,而且兩人連吻都沒接過,更不用提什麽深層關系。
陶筱以前經歷的那些事,都是當初那張超市合照曝光後,沈茂竹從沈峭寒口中了解到的。
說到這裏,沈茂竹頓了頓,又道:“當然,如果他不想繼續被人探究以前的事情,我們也可以想辦法遮過去。他還年輕,先低調點學學聲樂,回頭等适合他出道的時候,改一個誰也認不出的藝名,和過去的事情徹底割裂。
“只是,這樣的做法終究有風險。如果哪天他被挖到無法反駁的證據,曝出他撒謊遮掩、表裏不一,就将是致命的打擊。
“與其冒險,倒不如尋找時機主動提及那段經歷,結合他的出身,可以稍微包裝一下人設。現在的年輕人比老一輩寬容多了,不管出身怎麽樣,只要他沒什麽人品上的污點,将來作品也足夠優秀,大家總會接受他的。有蘇藝在背後支持,他的事業總不至于被完全毀掉。
“當然,怎樣主動提及,是等他出道之後才需要考慮的事情。”
對這件事,沈峭寒沒有獨斷,他将沈茂竹的兩個建議告訴陶筱,問他自己的想法。
趁沈峭寒接電話的功夫,陶筱已經把碗洗了。聽沈峭寒說完,他擦了擦手,轉身靠在洗手池邊。
“我不想遮掩以前那些事兒。”他雙眼微垂,頭頂的燈光在他面頰打下一片睫毛的陰影,“都是我自己的經歷,沒什麽好否認的。只要不影響你,我都可以。”
沈峭寒低聲說:“但我們的關系暫時還不能完全公開,你也沒意見嗎?”
陶筱笑道:“咱倆什麽關系啊?有什麽好公開的?”
見他還在嘴硬,沈峭寒也沒争辯什麽,扭頭看廚房的百頁窗合着,伸手就把陶筱扯進懷裏,吻在他的唇上。
一個長長的吻結束,陶筱推着沈峭寒的胸口,把人支到一米外,自己靠在水池邊呼出一口氣,佯裝生氣,拎起池邊抹布,向沈峭寒砸過去。
沈峭寒一把接住抹布,問:“你說咱倆什麽關系?”
陶筱撇撇嘴:“你老占我便宜的關系。去把飯桌擦了。”
沈峭寒笑了一聲,很聽話地轉身去餐廳擦桌子,俨然一副老夫老妻的相處模式。
陶筱抱着胳膊靠在廚房門框上,看沈峭寒幹活。
看了一會兒,他忽然說:“咱倆的事兒是咱倆自己的私生活,幹嘛要弄得滿世界都知道?能瞞着最好。我也不會覺得,你瞞着別人就是不願意承認我什麽的……家長都見過了,我可沒那麽矯情。”
說着,他笑嘆了一口氣,補充:“我‘當gay’的日子比你久,知道遭人白眼有多難受。你要是能不出櫃,我也不願意你出櫃。”
沈峭寒手下動作一頓,扭頭看向陶筱。
陶筱沖他龇着牙笑,揚了揚下巴:“你就好好兒扮演你的天才音樂家,我呢,是被你從苦難裏救出來的,唱歌的好苗子。因為沒錢租房,才跟你暫住一起。至于私下裏咱倆是不是睡一張床,別人管得着麽?”
說着他慢悠悠地翻了個白眼,起身離開門框,往客廳方向走。
然後,他就被人從身後抱住了。
沈峭寒的胸膛緊緊貼着他的脊背,一片溫熱。
陶筱原本正在邁步,被這麽一抱,兩人都踉跄了一下才站穩。陶筱忍不住笑罵:“你丫,什麽毛病啊?”
沈峭寒用臉頰貼着陶筱的耳朵,低聲問:“……那,今晚睡一張床?”
陶筱象征性地掙紮了兩下,因為貼得太近,他毫不意外地感覺到了沈峭寒身體的變化,于是壞笑一聲,問:“怎麽,不怕咱倆正睡一起,突然換了?”
他知道沈峭寒一直在忍耐。其實他也一直在忍——雖然嘴上還倔着,但他心裏早就默認他和沈峭寒已經在談戀愛了。
兩個二十來歲的大小夥子,談着戀愛,共處一室,平時還親來親去的,要說他們從沒想過某些事情,那顯然不可能。
但是,考慮到陶筱的堅持,再考慮到心率可能會影響互換問題,以及沈峭寒曾經猜測的“換回來”的契機,他們誰也沒有主動撩撥點火——萬一沈峭寒都猜對了,下次互換之後該怎麽換回來,陶筱一聯想,也同樣頭皮發麻。
沈峭寒這回提出“一起睡”,本來就是一時沖動随口說的。
他抱着陶筱站了一會兒,無奈地嘆了口氣,在陶筱耳邊說:“還是算了,我怕忍不住。”
說着,他松開雙臂,向後退了一步,眼底帶笑,看向剛轉過身的陶筱:“先別急着出去夜跑,穩住心跳,我先……解決點事。”
陶筱一愣,滿頭霧水目送沈峭寒上樓,拐進主卧。
等到洗手間推拉門的聲響從主卧微敞的門縫中傳出來,陶筱才驟然明白——他,又被沈峭寒調戲了!
解決啥事兒要進衛生間,還能和心跳扯上關系?!
陶筱覺得自己不能想,一想就滿腦子廢料,連帶着臉上都有點兒燒。
他原地轉了一圈,在客廳沙發坐下,拿起手機翻微博,等沈峭寒那邊心跳平穩了,他好去夜跑鍛煉。
翻兩下,他看了一眼頂上的時間。
心想也不知道沈峭寒多久能完事兒。
又翻兩下,他再看一眼時間。
嚯,還挺持久?
再翻兩下,分鐘顯示的數字又進了一位。
……能力不錯啊,那到時候跟他……不是,我在想什麽?!
沈峭寒丫就是個披着正經皮的老流氓!故意撩撥!氣人!
陶筱把手機往茶幾上一丢,整個人歪在沙發扶手裏,覺得自己沒救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陶筱:呸,大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