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真講究人
早上六點, 陶筱在鬧鐘的嗡鳴中迷迷糊糊醒來。
他翻身按掉鬧鐘, 深深吸了一口氣,擡手揉了揉臉頰,強迫自己起身洗漱。
如今他用着沈峭寒的身體, 又看到沈峭寒對他的身體那麽嚴格要求, 就不太好意思懶怠了——他決定以後每天跟着沈峭寒一起晨跑。
沈峭寒體能不錯,他們早晨繞着小區跑了四圈,大約五公裏的路程, 只用了半小時。
陶筱沒有感覺到什麽負擔,想來是因為沈峭寒這具身體早已習慣了這種強度的鍛煉。
與之相比,陶筱自己的身體就有點喘息急促、面紅耳赤了。不過沈峭寒并沒有因此而放緩步調, 在晨跑時反而一直掌控着節奏。
“我還以為我經常跳舞, 身體應該挺好的。”結束晨跑,去往面包店的路上,陶筱嘆息,“結果和你,呃,和你的身體比起來,我還真是差點事兒。”
沈峭寒擦了把汗, 搖搖頭:“長跑練心肺和耐力, 舞蹈練力量和柔韌, 不一樣的。”
陶筱笑笑說:“這樣跑一跑,感覺還挺松快。回頭等咱倆換回去了,我也可以每天早上沿着白河……”
說到這裏, 他話頭一頓,想起酒吧的營業時間和作息,讪讪閉了嘴。
“淆”營業到淩晨,他們宿舍裏幾個人,基本上都是睡到中午才起,一日三餐都變成了午飯晚飯和宵夜,哪裏還有功夫晨跑。
沈峭寒也沒再說什麽,帶着陶筱去面包店買了袋新鮮吐司回家。
冰箱裏其實還有半袋沒吃完的吐司,但生産日期已經是三天前。這種新鮮烤制的吐司,袋子标簽上寫的保質期只有三天,沈峭寒随手就要往垃圾桶裏扔。
陶筱眼疾手快地把那袋吐司攔下,打開包裝一看,面包白白淨淨,聞起來也依舊散發着糧食特有的香氣,顯然并沒有發黴變質。
“這好好的,你就要扔?”他極為不解,“一點都沒壞啊,可以吃。”
沈峭寒不以為然:“過保質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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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筱失笑:“現在好多食品的保質期都寫得短,面包饅頭什麽的,只要沒發黴,聞起來沒壞,都可以吃的。你這就扔了也太浪費了,擱我們村裏要是讓人看見,會罵你的。別說非洲,就咱們華夏山溝裏,還有好多人吃不上這麽好的白面呢……”
沈峭寒從冰箱裏取出一把蔫頭蔫腦的小青菜,也是要扔的,見陶筱似乎有把那面包撿回來的跡象,不由皺了眉。
陶筱一扭頭看到沈峭寒手裏的小青菜,問:“這個也扔?”
沈峭寒:“蔬菜蔫了,會産生亞硝酸鹽。”言外之意,這個吃了對身體不好。
陶筱:……
陶筱在別人家裏住着,不僅吃別人的,就連身體也是別人的,自然不好強求什麽。他無奈地搖搖頭,把那半袋分明完好的面包放回垃圾桶。
“真是講究人。”他沒阻止沈峭寒丢掉小青菜的舉動,“也真是貧窮限制了我的想象力。你家以前吃青菜,怕不都是大早上剛剛采摘空運過去的?你去超市買菜,在外面吃飯,那菜放了幾天,有沒有那什麽鹽,你也不知道啊。”
沈峭寒認真地想了想。
其實他不看到原本食材的樣子也沒關系,畢竟總有需要在外面下館子的情況,無法完全保證食材的新鮮程度。但是只要他看到了食材狀态,再讓他吃過了保質期的、蔫掉的食物,他就會覺得不舒服。這種不适更多是心理上的,與身體并沒有關系。
陶筱沒再抓着這點小問題不放。
他和沈峭寒一起吃了一頓無比新鮮健康的早飯,然後坐到鋼琴前,正式開始學習視唱練耳課程——沈峭寒彈琴,他跟着譜子唱音階,借此找準音高。
等到唱完一首短小的練習曲,沈峭寒停下彈奏,看向陶筱:“只要有合适的伴奏,你的音準沒問題。不過,演唱還有很多別的技巧,唱詞與音階也不完全一樣。我的專業并不是演唱,在用氣和咬字方面恐怕不能給你提供特別專業的指導。”
陶筱就笑:“沒事兒,我感覺我現在唱得比以前可好多了!總要慢慢來嘛,誰也不可能一口吃成個胖子。”
沈峭寒點點頭,想了想,說:“你可以找一首喜歡的歌,我打一下譜子,幫你糾正。直接學歌曲,可能比唱音階能發現更多問題。”
“好嘞!”
陶筱立刻答應,拿起手機,上網找了一首半老不新的國風歌曲,正是他老媽最近的心頭好。他想着等學會了這首歌,就錄給老媽聽,證明一下她家兒子的确也有唱歌的天分。
音樂從手機裏流淌而出,沈峭寒微微側頭,仔細聆聽,手指懸在琴鍵,卻并沒有用力按下,似乎只是在借助聽到的旋律整理歌曲的譜子。
歌曲循環三遍之後,沈峭寒說:“好了。”
随即他坐正身體,試着彈了一段,節奏與曲調和那首歌完全相同。
“我去,你這神了,弄得我也想學樂器了!”陶筱由衷驚嘆,“聽三遍你就能彈?我還琢磨着這也沒現成譜子,不知道要多長時間才能弄出來呢……”
沈峭寒随手拿過一張空白的五線譜紙,在上面畫下音符,說:“這是基礎。”
将歌曲分成四段慢慢整理完,沈峭寒又讓陶筱放了最後一遍歌,修改了兩三處微弱的誤差之後,打譜宣告完成。接着,沈峭寒又十分耐心地把唱詞标在樂譜下方,方便陶筱學習。
陶筱接過沈峭寒整理出的歌曲歌詞,坐在沙發裏啧啧稱奇。
這首國風歌曲長音多,期間還有不少小轉音,不太适合用鋼琴伴奏,沈峭寒起身從鋼琴腳邊取來小提琴,準備用它來幫助陶筱找音準。
聽着沈峭寒用小提琴奏出歌曲旋律,陶筱忍不住沖他樹了個大拇指:“牛逼,沈哥,你是真的牛!”
沈峭寒不以為意:“開始吧。”随即拉響前奏。
唱詞與音階果然不同,陶筱一開口,就無可避免地又跑調了。
沈峭寒這回沒有立刻糾正,而是繼續按着譜子拉琴。陶筱瞥了他一眼,嘗試跟着小提琴的旋律找回正道,漸漸與琴弦發出的聲音産生共鳴,抓住了正确的音準。
反複練了幾遍,沈峭寒放下提琴,讓陶筱獨自清唱。
這一清唱,陶筱就又迷茫了,幾次跑調跑得豪無所覺,卻又能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忽然拐回正音。
沈峭寒聽着聽着,嘴角忍不住帶上了一絲笑意。
陶筱:……
陶筱唱完一遍,垂頭喪氣地往沙發上一窩,滿臉控訴地睨着沈峭寒。
“你是在笑話我吧?”他裝出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你就是在笑話我,你平時都不笑,我一出醜你就笑,絕對是笑話我!”
沈峭寒沒有否認,架起小提琴:“沒事,我們多練幾遍。”
這一練就一直練到了中午。
打斷兩人練習的是一通來自雷諾的電話。
雷諾說他已經見過那位心理學專家,拿到了對方開具的沒有法律效力的“診斷書”,告訴沈峭寒可以随時聯系他的母親,簡單陳述“病情”,并承諾會積極治療,讓她放心。
沈峭寒要去收郵件寫郵件,陶筱就自告奮勇去做午餐——之前幾次幫廚,他已經差不多把沈峭寒廚房裏的電器摸清了。
根據陶筱之前攤雞蛋餅的口味,沈峭寒覺得他值得信任,就沒拒絕。
午飯過後,沈峭寒習慣午休半小時到四十分鐘。陶筱原本沒有午覺的習慣,但他這具身體好像已經養成了生物鐘,有點犯困,他便也在客房小睡了一覺。
下午是沈峭寒雷打不動的練琴、創作時間,陶筱不便打擾,就待在客房裏,登入好幾天沒上的游戲。
領完日常獎勵,陶筱盯着游戲界面,忽然就覺得有點陌生。
倒不是幾天沒上線就忘了該怎麽玩,而是突然發現,這游戲玩與不玩,似乎對他的生活并沒有什麽影響。不玩游戲,他反倒有時間晨跑、做飯、學唱歌了。但如現在這樣閑暇下來,不玩游戲,他又好像陷入空虛,不知道還能做什麽事……
陶筱茫然地發了一會兒呆,緊接着被界面跳出的組隊邀請吸引回游戲。
一進隊,他就看到許磊、王小斌和Jason都在,還有一個不認識,挂着“Azure”這個名字。
王小斌的消息很快發來:「陶子你終于有空上游戲了,老板上班去了?」
陶筱沒回答,随手選了最擅長的中單。
王小斌:「中單讓藍喆拿,陶子你來給我打輔助。」
藍喆?是那個“Azure”?
陶筱皺了皺眉,沒說話,無所謂地換了個輔助英雄。
這時候Jason的消息才姍姍來遲:「認識一下,藍喆,趙哥新招來跳舞的,中單玩得倍兒牛逼!」
随後緊跟着一條:「陶子你輔助玩的也行,以後開黑就打輔助吧!」
陶筱一愣。
Azure:「開了。」
一局游戲碾壓對手,藍喆果然神擋殺神。敵方水晶碎掉的瞬間,游戲消息框裏彈出一句話來:
Azure:「垃圾。」
陶筱突然就感覺,這個人挺讨厭的。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突發急病,被老爸抓回家養身體,天天逛公園爬山鍛煉,突然就把玩了很久的手游戒了…
現在回公寓住,也不想再開游戲,就覺得,有時候,改變某些習慣真的只需要一個特別短暫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