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被擒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本還打算再做小半段美夢,把剛剛到嘴邊的蛋糕給吃進嘴裏,卻不料被小圓如疾風驟雨般的敲門聲給驚起了。
“小圓……”
“慶哥兒!那兩人已經在山莊門口等着了,你趕緊的起來!”小圓拿着歡慶前一天晚上收拾好的東西,拉着她洗漱梳頭,“二爺催着你呢。”
歡慶聽了這話,心頭一陣不暢快,“他正好吧!山莊裏缺了一份口糧,可給他省着錢了。”
“二爺哪缺這個?”小圓辯解道:“二爺說了,從這裏出發,得走上一整天呢,若是晚了時候,就得晚上宿在野地裏了。”
歡慶癟癟嘴,看了眼銅鏡裏的人,“我要梳個少女髻。”
小圓笑了笑,依着歡慶的要求梳了一個發髻。
這個發髻讓等在門外的周德與殷通俱是一陣眉頭緊皺,卻也不好說什麽。眼見到此女子諸多口不擇言、行動無狀的行徑,心裏着實不想将她視為“宋王夫人”,又因着她那張與宋王夫人一模一樣的臉,不敢妄下定論,只得咬着牙受了。
歡慶看了眼神色異常的兩個大男人,提着裙子爬上馬車,剛鑽進去又鑽出頭來,掀着簾子問一臉依依不舍的小圓:“牧爺呢?”
門口除了周德與殷通,便是幾個趕馬小厮與鄭呈了。
“二爺許是在書房。”鄭呈答道,“我進去叫他麽?”
“不用!”歡慶斬釘截鐵,麻溜地鑽進馬車,“趕緊走!”
小圓把修衣準備的包裹給遞進馬車,“慶哥兒,早些回來啊,小圓等你!”
歡慶沒有将事情的全部告訴她們,衆人也不知其中就裏,只覺得大約是宋王認錯了人,歡慶此番前去也不過是走個場,讓宋王認一認,倘若不是,依着宋王在民間播下的“寬厚仁德”的名聲,定是會将她送回來的。
是以也沒有什麽離別的情緒,頂多是分別幾日的小落寞罷了。
坐在馬車裏的歡慶卻沒了先前在山莊那般灑脫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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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馬車起動,她靠在軟墊上,輕輕摸着手裏的包裹。她就帶了幾件衣服出來,就連這幾件衣服也是梁牧給她的,當初她被梁牧撿到的時候,身無分文,一身布衣也是破零破碎,不堪得很。
她能在牧吟山莊住上這大半年,好吃好喝又好玩的,有小圓、柳師傅、修衣、樊餘……這樣的人在她身邊,也是虧了梁牧。不知覺中,好像她就要把這座山莊視為“家”了。
想到這,她心頭一酸,從軟墊上起身,往後望去。馬車嚴嚴實實擋住了她的視線,她閉着眼仿佛也能見到那座山莊的模樣。
那時她第一次來這個山莊,掀着簾子,一路看着紅土贊嘆,一路上山,到處都是蔥茏的樹木與不知名的花草,熱熱鬧鬧地蔓延了整條路邊。沿着這條路一直往上,便是那座恢弘的山莊,她一度以為這樣外觀的山莊裏定是會有許多複雜的人與事,像從前電視裏那般的,狡猾的小厮,勢利的侍女,身世莫測的主人家……
卻一切都好像故意出乎了她的意料。
這地方平和安靜得像一座世外桃源,她在裏頭住了大半年,竟是不知魏晉幾何了。
而現在,她坐在馬車上,正慢慢駛離這座桃源,去向那紛擾綿密的凡世間。
簡直不能想,一想,心頭就是一整團的毛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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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行了大半日,把歡慶一身骨頭颠得松松散散,中途路過一個縣城的時候,似乎是停了些時候做休整。
周德在馬車簾外問候她要不要吃東西,讓她給拒絕了。
一想到,牧吟山莊已經十分遠去了,心裏頭就跟堵了根粗短棍子一樣,卡得心抽抽疼。再加上她很不喜歡周德這個人——歡慶自然是見過他更與他打過不少交道,這個看起來老實的精明人讓她極不舒服,感覺就像是侮辱了老實人這個自古以來就讓人憐惜的群體。
休息了沒多久,就又上路了,大概是周德歸心似箭。
但好歹還算照顧到歡慶是個女流之輩,可以感覺得出,馬車不算是全力加速行駛。
她混混沌沌又打了會瞌睡,再清醒,就完全換了個世界。
原本平穩颠簸的馬車突然一陣劇烈的抖動,歡慶在馬車裏驚得睡意全無,下意識伸手去抓車裏的橫杆,那橫杆上給包裹了幾層厚厚的絨布,摸上去柔軟舒服,不禁讓她想起先前梁牧囑咐小圓的那一句“把馬車打點好了”。
劇烈的颠簸與晃動讓她完全無法自主,只能如大海孤舟一般飄蕩随流,連抓住橫杆也得看這馬車颠簸起來是何種心情,一會撞到這,一會撞到那,這感覺就像是有一雙巨人的手拎起了馬車車身,跟搖骰子似的玩。
歡慶給颠得出了些脾氣,正想罵人,就聽得馬車外周德急喘的聲音吼道:“快!帶夫人快走!”
“怎……怎麽回事!”馬車颠碎了歡慶的聲音,她想要站起身去撩簾子看一看情況,但不能夠。
緊接而來的是熱鬧的兵器聲,馬嘶聲與高喝聲。
“把他們都給我綁了!帶回去!”
“帶夫人快走!跑!”
“抓住他們!”
在此起彼伏的喝聲中,歡慶翻着白眼想象着外頭的景象:遇襲,掙紮,逃跑。
非常自然地過渡到了——被擒。
她終于從馬車裏被拖出來了,跟能看到黃土地這件事情相比,逃跑顯得更為讓人不能接受,“嘔——”忍不住吐出一口酸水,她毫不在意用袖子一擦,擡頭看去。
只見眼前的人騎着高頭大馬,濃眉深目,長了一張看起來就不好說話的臉,粗聲粗氣地喘着,不說話也發出不小的聲音,特別是在看到她用袖子擦嘴邊酸水的時候,那出氣聲跟氣球放屁似的,十分滑稽。
歡慶在心裏猜測,這個人十有九成有鼻膜炎吧。
果不其然,他說話前先鼻子一吸,高聲道:“你就是張伯荊的發妻?”
歡慶歪頭看着他,未置一詞。
他又看向周德與殷通,這兩人狼狽得慘烈:全身都是黃土,好好的束發也給亂了,滿頭散開了碎發,發質也不怎麽樣,一散開就跟獅子頭似的。
這人面上現出一絲得意,“周德,你想不到我何虎會在這裏截住你們罷?”
“哼,小人行徑。”周德不屑道,“不打硬仗,竟在半路欺負女流,截走宋王家眷,讓人不齒!”
歡慶聽着點了點頭。
只聽得那叫何虎的将領呸了一聲,罵道:“別他娘的以為張伯荊就是個君子!我們韓王曾與他結拜成兄弟,看看他都他娘的做了什麽王八蛋的事!還當自己是君子呢?老子今天抓的就是他張伯荊的女人,我就他娘的看他來不來救!”
歡慶聽着這一通豪言壯語,莫名覺得服氣,又點了點頭。
殷通将她的行為看在眼裏,忍不住閉上眼搖頭。
“你……”周德冷哼一聲,“即便如此,宋王可曾有劫走韓王家眷?宋王要做事便是光明正大與趙頫對抗,從來不與老弱婦孺為難!我聽聞趙頫可是個堂堂正正的漢子,想必他并不知曉你們如今來劫宋王夫人這一事罷?”
果然是老狐貍,一猜就中,何虎面色一赧,硬聲道:“你管不着!階下囚了還這樣多話,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你!”何虎驀地拔出劍,怒目圓睜,似是又想起什麽,又将劍收回去,“別以為老子随随便便就中了你的激将,把他們都給我帶回去!”
被擒之後,這待遇就沒有那般好了。
歡慶與周德、殷通一道,被裝進了一個大囚車裏,雙手雙腳都給裝上了鐐铐,稍稍動一下,就丁零當啷地響,這鐐铐大概是精鐵所鑄,重量實打實,挂在手腳上跟鉛球似的,要不是坐在囚車裏,怕是戴着這東西走不了幾步,就得廢了。
周德一臉皺紋,若有所思看着淡然的歡慶,“夫……這位姑娘,先前不是自稱不是宋王夫人麽?又為何不與何虎說明?”
歡慶望了眼走在隊列最前邊的那位,“你覺得他像是會聽我說理的人嗎?我為什麽要把口舌浪費在一個流氓身上?”
周德一愣,複而笑道:“夫人睿智。”
“你前一句話說‘這位姑娘’,才一口口水的功夫就成了‘夫人’,聽起來好像我爬宋王的床爬得飛快。”
殷通眉頭一抖,“你……”
“身為個女兒家,我怎麽這般說話?”她嗤了一聲,譏諷道:“聽了受不住,就別找話頭跟我唠嗑,閑得自讨沒趣。”
于是歡慶安靜了一路,又踏踏實實睡了。
再醒來,已是在韓王趙頫的營地。
瞧着這些人的作為,大約趙頫是真的不知曉他們被擒來的事,一落地,歡慶就又被幾個士兵送上了山,山上是苦役營。
周德與殷通二人不知為何沒有與她一道上山,她被士兵從囚車裏拖出來的時候,周德似是跟她說了句甚麽話,但因着她腦袋混沌沒有細聽,聽了個囫囵,只抓住了“宋王”兩個一點沒用的字眼,于是也就作罷。
一路被押上山,這感覺和當初坐着梁牧的車上山,如天壤之別。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上班忙!更新得不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