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公子臉紅了
林合斐回來了。
在路上遇着送客人下山的鄭呈,就一道走回來。
“二爺。”
“嗯,事情辦得如何了?”
“辦好了。”林合斐笑道,“我估摸着這一次張伯荊的鼻子都要氣歪了,二爺這一招‘君子之約’可是真絕了!”
“時逢亂世,除去賺錢,更要保身。”梁牧輕嘆了口氣,“合斐,過幾天你還得出去一趟,送些糧食去韓王那裏。”
“這……”林合斐皺起眉,“我們與宋王有約,倘若他答應了三個要求,我們便不與韓王做交易。這番要是送了糧食過去,被宋王知道了……二爺,是否要以別人的名義去送?”
“不用。”梁牧道,“我們答應的是不做交易,這些糧食可不是要與韓王做交易。”
“二爺的意思是……”
“白送。”
林合斐眼睛一亮,仿佛能明白點什麽,又沒有完全明白,“二爺,您這是……”
梁牧笑了笑,驀地想起方才在地上又刨土又寫字的女人,她曾幾何時笑得一臉奸詐坐在他書房軟榻上,自信道:“與小人談錢,與君子說義,這叫智慧。”
“智慧。”他淺笑看着林合斐一臉迷茫,又道:“在山莊裏休整兩日再走罷,這些時日辛苦了。”
“謝謝二爺。”
“鄭呈,去把賬房的方先生叫到書房來。”梁牧又看向林合斐,“你也一塊來罷,這一趟去韓營,有些事你要注意下。”
“是,二爺。”鄭呈轉身往賬房走去,沒走兩步,就驚叫了聲:“慶哥兒?你怎麽……怎麽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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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着話往裏走的兩人聽到這叫聲便止了步。
林合斐循聲看去,只見一個灰頭土臉,面上東一處西一處沾着泥的女子正笑嘻嘻與鄭呈說着話,“那位是……?”
他的疑問沒有得到回答,梁牧見到那人已經走過去了。
“搞成這副樣子,也不先去清洗。”
“嘿嘿嘿……”歡慶眯着眼睛笑,冷不防一伸手往梁牧臉上摸了一爪子。
驚得林合斐張大了嘴巴。
梁牧莫測的目光看着她——臉上手上許多地方沾了灰泥,她也渾不在意地朝他咧着嘴笑,“送你一點。”說着她的手又往梁牧臉上伸去。
他閑閑抓住她的手,嘴邊挂着淡笑:“去洗幹淨。”
“你再讓我抓一把,我就去洗。”歡慶笑得一臉無恥。
他松開手,那一雙沾滿泥巴的爪子又在他臉上摸了把。
“很好!言而有信!”她樂得哈哈大笑起來,跑開了,愉悅的聲音從風裏飄來,“我現在就去洗幹淨!”
梁牧摸了摸臉上的一點灰泥,笑顏不減,回身走向書房。
鄭呈跟在後頭,路過林合斐張大的嘴巴,聳了聳肩,“那位姑娘叫歡慶,你可以叫她‘慶哥兒’,嗯……至于她跟二爺怎麽個事兒,剛剛,你見到了。”
好一會,林合斐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玉小姐呢?”不等鄭呈回答,他又忍不住道:“二爺不是頂讨厭髒麽?”
鄭呈道:“二爺是頂讨厭髒,要換你那麽來一下,我估摸着你這手留不到今日子時。”
林合斐咽了口口水,摸了摸自己的爪子,“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說完又覺不對,“我說,我來那麽一下?我沒事兒去摸二爺的臉幹什麽?”
“我哪知道?”鄭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走向賬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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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慶在牧吟山莊的日子過得非常惬意。
每天有小圓在身邊與她一塊玩笑打鬧,餓了廚房有柳師傅可以調戲,吃飽了去梁牧的書房裏鬥個嘴學個習,困了又回房睡覺。
耐人尋味的是那位平時基本不見人,見了人也極少有笑靥極少說話的玉小姐。
她後來差她的丫鬟送來了一份桂花糕,無論是味道還是賣相都屬上乘,不禁讓歡慶汗顏于她的南瓜餅。
挑了個陽光不錯的日子,歡慶決定去回禮。
“慶哥兒,你拿着這棋,是要跟玉小姐下棋?”
“怎麽的?”
小圓看了眼歡慶手裏兩罐棋子,抱着棋盤道:“我覺得你贏不了。”
“……怎麽看出來的?”
“玉小姐的棋藝就比二爺差了些,她與賬房方先生下棋,總也是小姐贏的。”
“那要看下的什麽棋了。”
歡慶與小圓走到玉容住的院子外頭,修衣正提着藥箱從裏頭走出來。
“喲,修衣。”
修衣一向對醒着的歡慶束手無策、哭笑不得,見到她只有搖頭苦笑,“慶姑娘。”
“這麽客氣幹嘛,你來給玉小姐看病?她病了?”
“玉小姐自小體弱,我每隔些時日會來此給玉小姐看診。”
“哦,怪不得游醫在這兒住下來了。”歡慶笑着,突然湊近一步,賊着臉道:“你這麽隔段時間給她看個診的,居然沒看出點幹柴烈火出來麽?正人君子哦……”
修衣一張白淨的臉立時變得通紅,結巴道:“你……你說的甚麽……”
“哎喲,結巴了!”歡慶跟抓着他小辮子似的叫起來,“你要跟我說你沒有別的想法我都不信!瞧瞧你這臉紅得……跟晚霞童子似的,哈哈哈……”
“你……”
小圓在後頭捂着嘴笑,第一次見到修衣公子這樣窘呢!
修衣沒跟歡慶再說上幾句話,幾乎是惱羞成怒般落荒而逃,又惹得歡慶與小圓一陣笑。他從院子出去,走了好長一段路還覺得臉熱得跟火燒似的,心裏忍不住直怨怼歡慶——一個女兒家說話這般得沒遮攔!
急喘着又走了一段,他停下來,想起方才歡慶說的話,輕嘆了口氣。
“公子緣何嘆氣?”
“我沒……”剛想答話,聽着這聲音……修衣沒好氣地轉過身,“梁牧,連你也這般取鬧人。”
“哦?除了我還有誰取鬧你?”梁牧淺笑着走來,“公子臉紅甚麽?”
“你說這山莊裏除了你還有誰會取鬧我?”
“哦,她啊。”梁牧又笑,“你還沒習慣麽?”
修衣一時噎住。
“你不是去給玉容看診了?怎麽又跑去她那找取笑了?”
修衣搖頭長出了口氣,道:“我怎的知曉?我給玉小姐看診回來,遇着她剛進門,許是有事找玉小姐。”
她能有事找玉容?
“你找我所為何事?”
“也沒什麽事,來考校考校你的醫術。”
修衣疑道:“何意?”
“看看你能不能研制一些讓人虛驚一場的藥出來。”
“……”
梁牧與修衣在藥廬裏說了好一會,再出來已是黃昏時分。
想起先前修衣說的,他拐道去了玉容的院子。
夕陽照進院子裏,給院裏的欄柱與花盆染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黃,這金黃像是潺潺流動的溪水般,從院子裏涓涓而行,一直往裏走,給坐在廳裏的人也順帶圈了一道金黃的邊。
歡慶和玉容面對面坐着,桌上是一張方正的棋盤,黑白色的棋子在夕陽光裏并不那麽黑白分明。
這兩人下的不知是什麽棋,玉容每落一子,便能收起許多白棋,又放下去許多黑棋;歡慶亦如是。但凡落了子,就得花上不少時間收棋子,放棋子,繼而棋盤上的棋子越放越多,遠遠看去,十分有規律:黑棋白棋總是成橫成豎或成斜。
歡慶又落了一子,“哦也!我贏了!這些都是我的!”
她一邊拾掇黑棋,一邊把自己的白棋往上放,眉眼開心得要飛起來。
“嗯,是我輸了。”玉容淡淡道,“明日我再讓綠香送一些桂花糕與你。”
“不用那麽麻煩,哪天想吃我過來找你吃不就結了。”
梁牧笑着看歡慶燦爛的臉,走進屋,“才多少光景,你們倆倒是玩得暢快。”
玉容見到梁牧神色有些不自然,低頭道:“表哥。”
“嗯。”他簡單應了聲,又看向歡慶,“你剛剛與玉容玩的什麽棋?”
“這叫翻轉棋,是我想出來的玩法。”她笑得十分自得,“哪天跟你來一局,保管你輸。”
梁牧笑而不語,見到桌上放着的空盤子,問道:“沒吃飯?”
“你這麽一說倒是餓了。”歡慶一拍手掌,“玉容,一塊吃飯去罷?”
玉容看了眼始終望着歡慶的梁牧,往後退了一步,“我不去了,等會綠香會送藥膳回來,我吃藥膳便好了。”
“這樣啊,那……咱倆吃飯去?”
“想吃什麽?”
“你做嗎?”
“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不會做。”
“嗯,不會。”
……
玉容看着兩個人邊說邊走的背影,嘴邊落下一抹苦笑。
作者有話要說: 媽蛋,再更新沒存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