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神秘屋
馮柏帶着信走了才兩天,周德就急急忙忙地提着衣擺撞進了栎城宋王後宮。
“大王!大王!”
宋王笑眯眯從房裏走出來,靠在門邊,看着周德一臉焦急樣,道:“難得啊,你周德也有着急忙慌的時候,找着糧食了?”
周德喜道:“糧食自己找上門來了!”
“什麽?”宋王一愣,随即面上一喜,邁開步子,“快,帶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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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頭,馮柏帶着一行人,跋山涉水了兩天,終于到了丹丘山腰。
這剛喘口氣看了眼這氣勢恢宏的山莊,馮柏就呸一聲,口水吐在了門邊那石獅子臉上,“這什麽玩意兒!一個做買賣的,住這麽好的地兒,這地兒都趕上我們主公住的宮殿了!呸,什麽東西!”
一邊的殷通聞言皺起眉,“馮将軍,此番我們來這裏是為了大王來游說的,只怕馮将軍這般,是要激怒這主人家了。”
馮柏雖說五大三粗,到底還明事理,殷通這麽一說,他滿臉豎起的胡茬就都落下了,哼哼唧唧了兩聲,“我這不是心頭不舒坦随口說兩句嘛,殷先生你別介意啊,我沒別的意思,我就覺得這怎麽做買賣的能做到這樣……”
殷通望着那高高的門楣,嘆道:“士農工商,鄉別州異而為之有道,怕是這山莊主人絕不是個普通的富商。”
“我看着也不像,他是不是真和那趙頫有勾結?那咱們這趟來豈不是……”
殷通搖頭道:“以這山莊主人的智慧,只怕是他與誰都沒有勾結。”他看到馮柏一臉的不明白,解釋道:“能将生意做得這樣大又安坐于山中無人來犯,這主人的合縱連橫之智可謂是萬分精通的了。錢財來得快去得也快,唯有安穩與地位難得難守啊。”
“咳!”馮柏無奈搖頭,“你們這些儒士說起話來就是讓人難懂,我聽不明白,咱們就別站在這瞎叨咕了,不如進去罷。”馮柏看着那緊閉的大門,“我去敲門,進去後見了人,先生你來說,我閉嘴,這樣行麽?”
殷通聽了忍不住笑道:“那就依将軍說的罷。”
前腳馮柏與殷通進了廳堂,歡慶與小圓後腳就出了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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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慶磨了小圓有些日子了,才給答應讓溜出山莊玩。
這一出門,歡慶就成了一匹脫缰的野馬,奔跑在平坦的紅土地上,分外開心。
“慶哥兒!你慢點!”小圓喘着粗氣在後邊追,“別跑遠了,要是二爺回來知道了,我可要遭殃了!”
“我就在這附近晃晃,不會走遠的。”歡慶應道,跑到了一處圍着竹栅欄的地方。
這地方小小的,一間茅草屋搭配個光禿禿的小院子,看起來幹淨齊整,簡單得讓人心生好感。院子裏圍了一小塊地方,種了些黃花。歡慶不懂花草,在栅欄口看去,只覺得那一叢金燦燦的花配上紅土真是好看極了。
“小圓,這是什麽地方,有住人嗎?”
“使不得!”小圓氣喘籲籲跑到歡慶身邊,直拉着她往回走,“哎喲!去哪不好非來這裏,不行,不能再讓你出來了,得趕緊回去。”
“哎喲,怎麽了嘛,這是誰的禁地?”歡慶甩開小圓的手,戀戀不舍地看了眼那院子,“你們二爺的禁地麽?他不是不在山莊裏麽?咱們進去看看罷?”
小圓被她的建議吓得面如土色,頭搖得跟得了失心瘋一樣,“不行不行,被二爺知道了會死無全屍的!”
歡慶回頭看去,那院子裏的茅草屋有一扇非常古樸的門,仿佛只是用作裝飾,它沒鎖,顫顫巍巍依着門框,孱弱得好像風一吹就會倒下似的。門半開着,從她這角度看去,隐約可見裏頭的桌椅與床榻,也是十分簡單的擺設,沒看錯的話,那床榻似是一張竹床。
“你們二爺是不是以前喜歡過一個姑娘,這是他們的紀念地?是不是平時除了他自己之外,從來不讓外人沾染啊?”
小圓一愣,“咦,你知道嗎?我也不清楚二爺喜歡過誰,大約是玉小姐吧。”
“玉小姐是活的吧?”
“當然了!就在山莊裏住着呢!”
“你們二爺一定喜歡過一個死的!”
“……慶哥兒你別吓我。”
歡慶哈哈一笑,“叫我神算子慶!”
“……”
看小圓挺為難,歡慶也沒有堅持非要去院子裏看看,心頭存了點好奇就轉身走了。
她與小圓兩個人在外頭晃了好大一圈,也沒晃出什麽好玩的地方來。梁家山莊當初建在這裏,仿似是把這山腰的精氣都給合攏到一塊似的,附近除了樹、草還種了一些花之外,幾乎沒有出奇的風景。
“我說這山莊是不是就是這丹丘山的全部風水了?”歡慶一邊往回走,一邊嘟囔,“我看着是把好的都給占了啊,都沒啥好玩的,連鳥叫聲都挺少。”
小圓嘻嘻一笑,“這是我們二爺造的,當然是極好的。”
“你是不是覺得你們二爺是神?”
小圓沒答應,還是笑着說:“反正二爺是很厲害的人物,小圓最佩服二爺了。”
“嗯,我也挺佩服你們這二大爺的。”歡慶聳了聳肩,回頭就望見有一行人從山莊門口悠悠走出來。
為首的三個人看起來都挺眼熟,最認識的大概是鄭呈了。她在梁牧書房看書認字,見到這個人不下十次,應該算是梁牧的得力助手,這會梁牧不在山莊,基本的事情都交給他了。而鄭呈身側的兩個人……
“鄭君留步,還煩請鄭君待東家回來了,轉交信函,有勞了。”說話的是殷通,一身青灰長袍,儒雅翩翩。
“一定。”鄭呈笑着拱手道,“也勞煩二位走這麽一趟了。”
“哪裏,宋王一向誠心待人,此番特意差我與馮将軍前來,便是宋王的心意。若不是政事纏身走不開,宋王可是要親自前來的。”
“不敢當。”鄭呈笑得滴水不漏,“二位好走,我這裏就不遠送了。”
“告辭。”
二人轉身走了一段,卻見一個女子帶着個丫鬟往山莊門口走去。那女子梳着俏麗的發髻,宛如少女模樣,與身側丫鬟有說有笑。
馮柏猛地站定,皺起眉細細看起那女子來。
“馮将軍這是何故?”
“我看那女子很像……”他還想再仔細看看,那女子已然跟着鄭呈進了山莊。
“二爺走之前可是吩咐過,要你好好待在山莊休養,你怎的跑出去了?”鄭呈搖着頭,對歡慶也是十分頭疼,他不止一次在二爺書房見到過她,幾乎次次都被她驚到,如今已是棄械投降。
“我就随便走走活動活動筋骨,你也這麽多話。”
鄭呈無奈道:“這附近你熟悉麽?走不回來怎麽辦?”
“有小圓在呢,怕甚麽?”歡慶回頭看了眼,那二人的身影已然是看不見了,“那是宋王的人罷?”
“你怎的知道?”
“我還知道他們來做什麽?”
“他們來做什麽?”
歡慶輕輕一笑,“來要飯呗。”
“……”鄭呈想起二爺對她的評價,嘆道:“你還真什麽都知道似的?”
“可不是,不然能成為你們二爺的座上賓嗎?”
鄭呈正要說兩句,卻見到歡慶身後施施然走來一個人,立時閉了嘴,見她還是一臉得意毫無所知的模樣,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對來人道:“玉小姐。”
一旁的小圓也對她作福道:“玉小姐。”
歡慶亮了下眼睛,轉過身看去。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個小圓提起不止一次的“玉小姐”,她望着這女子驀然就想起曾經在書上見到的那一句“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她不曾見到過黛玉風姿,多也是別人演繹的,但面前這個眉目雅致的女子,好像天生就是演林黛玉的戲骨。
一襲草青色長裙,簡單幹淨地挽了一個發髻,別着一支遠遠望去便可以看出晶瑩剔透、價值不菲的玉簪,腰間是一塊瑩白的手帕——全身上下的色彩配在一塊,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就如同一塊溫潤的美玉。
她只淡淡看了歡慶一眼,甚至都沒有停留目光打量她,便看向鄭呈,溫聲道:“表兄何時會回來?”
鄭呈一改先前與歡慶說話時候的活潑,乖巧恭敬地垂首道:“約摸十日之後,能回來山莊了。”
她聽了輕輕點頭,對着鄭呈微微一笑,轉身走了。
沒有再說一句話,也沒有留下一個表情或一個眼神。
那輕輕飄蕩的衣裙角像是繡着一彎彩虹似的,盈盈而來,悠悠淡去。
“嗬——長得真漂亮!”歡慶看着她的背影由衷地嘆道,回想了下那玉姑娘的臉,她又微微皺眉,“長得是很漂亮,問題是怎麽一轉身我就忘了剛剛看了個怎麽樣的美女呢!”
鄭呈聽得直搖頭,“呂姑娘……”
“別!”歡慶攔住他的話頭,“別姑娘長姑娘短的,聽着就覺得耳朵要起繭子了。這麽的吧,你跟着小圓一道喊我慶哥兒如何?”
“慶哥兒……?”鄭呈見一旁小圓對這名字毫無反應,隐約猜到大概小圓是被收服了,“你一個女子,如何作哥兒?”
歡慶傲然道:“因為不輸給你們這些大老爺們。”轉身拉着小圓便走開了。
鄭呈望着慢慢走遠的兩個人的身影,隐約可以覺得這個女子似是不同尋常,卻又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在心頭——仿佛她是從不知名的地方過來的異族人,卻明明又長着與他們相同的鼻子眼睛,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