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二十一章
等兩個挂件嚎完了,司決輕輕撥開他們,走到邊上拎出一個男人,“走。”
晏重燦就滿眼欣喜地跟在他後頭。
低階妖獸都差不多跑完了,他們便占據了花斑蛇的老巢,崔鯉順手就生了一堆火,然後好奇地看着沉默打坐的司決。
他剛打量沒幾下,就見司決的劍嗡得一聲淩空飛起,滿是煞氣地對準了自己。
崔鯉:“……”
崔鯉:“別動手,別動手。”
“沒事的,他幫了我和天倪很多,沒有他我們根本到不了這裏。”晏重燦烤着肉,見場面一觸即發忙撂下攤子幫崔鯉解釋。司決厭惡生人這件事他也是親身經歷過的,當初他們第一次見面司決同樣是冷目相向,就差沒把他族譜查出來了。
劍又指了他片刻才緩緩落下,安靜地回到司決手中。
靈氣凝成的白霧在他周身圍繞,半晌,就聽他微不可聞地輕嘆一聲,竟是咳了一口血出來。這一口只是開始,他接連不斷嘔了許久,直到晏重燦都要急紅眼了才停下。他面前的土壤都被染成了深紅色。
司決沒事人一樣拭去嘴角的血液,一聲不發。
“別動。“晏重燦迅速捉起他的手腕,不容置疑的神色讓司決只是輕輕縮了一下,就任他診脈了。
他診了一刻的時間,面色凝重,幾乎是顫着聲發問:“你知道你的情況嗎?”
“筋脈斷裂。”司決頓了頓,又道“無妨。”
晏重燦眼睛一瞪,恨不得搖他的肩膀,把人搖醒:“這是無妨?肺腑重傷,神魂紊亂,兼之筋脈近半斷裂,司決,你當自己是泥人,毀了還能重捏嗎?!”
這一聲“司決”喊得咬牙切齒,他聲音雖低,卻明顯是氣到了極致,司決與他相處數月,還是頭一回見他發脾氣,竟也被唬得一愣。
沉默了許久,他道:“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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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重燦:“……”
這轉移話題的本事不會是和自己學的吧?
他恨鐵不成鋼地道:“自然是擔心你。為什麽要撇下我自己來。”
“危險,”司決拿出丹藥吃了幾粒,平複了一會兒“很危險。”
當然危險了,晏重燦現在想起他被包圍的場面還膽戰心驚,不禁急匆匆表态:“我們是一起出來做任務的,以後你要幹什麽,無論多危險都不能撇下我。不然我就去掌事房告狀!”
司決定定地看着他,聽見他幼稚的威脅,驀地輕笑出聲。蒼白的唇彎起細微的弧度,卻像是勾起了一場盛大的春日。
“知道了。”
“那個……”崔鯉等了老半天,感覺他們說完了,小心翼翼地插話“你是怎麽突破的?不能說的話就當我沒問吧……”
打着打着突然突破境界,還這麽自然順暢,一點停頓沒有,再怎麽想都像做夢。
“如果我想,我此刻能直達虛境。”司決則風輕雲淡,好像自己說的只是家長裏短而不是什麽能把人吓破膽的話一樣。
崔鯉真的吓破膽了,直覺就是不信,虎牙都露了出來,很是懷疑地道:“難不成你是什麽老怪,故意壓制修為來虐人玩呢?”
司決沒理他,只是向着晏重燦解釋。
他說得很簡潔,但是要點分明,晏重燦知道他體內積壓的浩瀚靈力,自是聽得明白。崔鯉則是迷迷糊糊,只聽了個一知半解。
分影堂此次攜帶了顧玉書親手所制的引魂符,妄圖讓司決神魂紊亂,從而爆發出體內靈力,如若司決真如了他們願,不斷釋放,那麽先爆體而亡的就是他自己了。簡而言之,司決的确受了引魂符影響,這才放出了這般可怖的靈力,使得他身受重傷,到現在神魂還不穩定。也好在他根基深厚,趁勢突破才穩住了局面,也擺脫了控制。
所以他說的“直達虛境”絕不是誇口,他身懷無邊靈力,完全可以一路突破,但只要他的根基有一絲一毫跟不上,待突破完成的下一刻等待他的就是死亡。
晏重燦這才明白,他為何對突破如此慎重。他體內的力量于任何修士來說都是無法抗拒的誘惑,如果換做別人,只怕早已因為貪圖境界而喪命。
崔鯉也聽懂了一部分,抓住重點震驚道:“你是說……你當時搞那麽大陣仗,其實是因為你瘋了?”
“嗯。”司決颔首。
“這也叫瘋……”崔鯉愕然。他還從未見過這麽克制又隐蔽的瘋子,看上去明明比所有正常人都冷靜“那你現在正常了嗎?”
“還未。”
司決接過靈茶抿了一口,那施施然的模樣,看着一點瘋意都沒有。
崔鯉額角抽了抽,不再糾結這件事,“對了,你知道鐵皮人麽?”說完怕他不知道是誰,還描述了一下“就又高又壯,胡子拉碴,一臉蠢相的那個。”
男人沉吟了片刻,終于想起來了,“見過。他企圖偷襲我,被我發現,我便将玉佩給他令他做誘餌了。”
他的玉佩上有顧玉書留的氣息,發現這件事後他就盤算着把玉佩随便找個妖獸綁上,正巧遇到鐵皮人這個蠢蛋自己送上門來,于是幹脆就送給了他。這兩天可把鐵皮人給坑慘了,一波又一波分影堂的人沒有間隙地到處堵他,折磨得他差點懷疑人生。
鐵皮人也不經吓,被他随意唬了兩句,劍都沒出鞘就自願當了誘餌。
崔鯉想過很多故事,怎麽也想不到就是這麽點事就把鐵皮人折磨地失了智,只得嗤笑一聲,“果然是個廢物,也就是皮厚罷了,腦子就是一團漿糊。”
“那這個人是……”晏重燦指着被扔在角落裏的男人問。這個修士被打得鼻青臉腫,司決一路把他拖進來,連衣物都爛得像抹布。
“役靈宗之人。”司決一道劍氣把他打醒,然後提醒道“有無中樓。”
晏重燦驚了:“他是……當時和顧玉書做交易的那個人?”
“兩個人,死了一個,這個受了顧玉書控制。在跟蹤我時暴露了行蹤。”
也就是說還沒動手就被抓了。
這個修士緩緩睜開眼,捂着被打紅的額頭,疼得龇牙咧嘴,腦袋裏一片混亂,直到目光掃到司決臉上,才總算清醒了,結結巴巴地罵:“卑鄙!要殺便殺,侮辱人算什麽好漢!”
司決看都不看他,“顧玉書交代你做什麽?”
“哼。”他吊着眼,還嚣張地呸了一聲。
司決面色如常,手指一動,罡風速起,狠狠抽在他額頭上,他頭一歪又暈過去了。
崔鯉:“……”
晏重燦:“……”
此時肉已經烤完,他們圍在火堆邊上飽餐了一頓,全身暖融融的,靈力都好像恢複了一些。
司決敲敲劍柄,又用劍氣把人抽醒。
“……”晏重燦感同身受地摸了摸額頭,現在才相信他師兄還是有點瘋。
他醒來先吸了吸鼻子,聞到烤肉香氣頓時又餓又疼,但還是硬着脖子高聲發誓:“我死都不會說的!”
緊接着他便躺倒在地,流着鼻血繼續暈厥。
這般反複了七八次,這金丹修士再次醒來時整個人都已分不清方向,覺得再這樣下去怕是會被活活打死,眼看着司決又要抽自己,當場跪倒在地:“我說,我說,別打了。”
他就這樣邊跪着邊哭,越說越覺得自己苦得像黃連:“你給了我們令牌後,我們就趕緊打探銀臺城的入口,早早過來查消息了。聽說有無中樓什麽交易都能做,我們倆一合計,反正宗門給了不少東西,不如就拿破鸾鳥去換點情報。哪想那姓顧的不是個東西,拿了破鸾鳥就翻臉。他練了一身邪功,一下就把老何的魂魄給剝離體外,還吞了他的功法和記憶。”
說到這裏,靜靜坐着的天倪呲了呲牙,若不是晏重燦拉着她,只怕馬上就去咬抓她的罪魁禍首了。
“我以為顧玉書也會對我下手,結果他說可以放我一命,只要我幫他辦一件事,也就是對付你。他看了老何記憶,當初搶龍宴之酒時,不就是老何把你打成重傷的嗎?他以為我也可以,老何的屍體就在邊上,我自然不能說我不行,就硬着頭皮答應了。好歹我也是金丹真人,你一個築基的娃娃,我也沒想太多……”
哪想沒跟幾步就被逮住了。
他嘀嘀咕咕一陣,小心翼翼地瞭了他一眼,小聲道:“我知道,那時老何肯定是用什麽陷阱才傷到你的,但是他一直不說。”
“他拿了你的兩魂一魄。”司決道。
“是啊,如果我完不成任務,我就會魂飛魄散。”
“顧生死簿,手段果真一如既往。”司決冷笑一聲,手指抵住他的額頭“睡吧,沉睡時他無法動你。”
于顧玉書來說,人醒着的時候魂魄為活魂,是最可口的,他行事一向挑剔,就連殺人也一大堆講究。
崔鯉歪着頭,開始覺得自己知道得太多,有些懷疑司決會對自己痛下殺手。想他崔鯉縱橫秘境這麽多年,還是頭一回對修為不如自己的人害怕。
結果司決只是把人繼續扔到角落,然後自己躺到了另一邊:“休整一夜,明日回城。”
“師兄,你的傷……”
“只是兩個月無法動用靈力,不礙事。”
晏重燦忍下罵他的沖動,挨着他躺下,“你要好好對自己,我會一直管着你的。”
“……”司決閉了目,不知聽到沒。
等大家都躺下,崔鯉都開始打呼嚕了,晏重燦迷迷糊糊間突然感覺耳朵有些癢,似乎是司決的呼吸正離他格外近。
他聽見一聲輕輕的:“好。”
晏重燦猛地睜開眼,轉臉看他,看到的卻只是平靜的睡容。
傻笑着搖搖頭,他就這樣側身面對着他,安心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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