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欣喜若狂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驚喜發生得太過突然,以至于他回到自己房間時,還是沒緩過神來,整個人仿佛飄飄然浮在空中。
十分鐘前,他低頭看着他們相扣的十指,大腦處于短路狀态。
“什麽意思?”
肖芊芹垂着眼簾不看他,有一種欲說還休的風情,“就是……我們試試吧。”
厲風心口一緊,目光灼然地盯着她,咄咄問道:“什麽叫試一試?別打擦邊球,是不是要跟我在一起的意思?”
肖芊芹用極小的幅度點了下頭:“嗯。”
“真的?”
“嗯。”
“你再說一次。”
“是。”
“真的真的?”
“嗯。”
那一刻仿佛有百種柔腸回轉的情緒在胸口翻湧着,他按捺住心頭狂喜,勾起嘴角饒有趣味地盯着她:“要跟我在一起只牽個手就能證明了?你也太沒誠意了吧。”
肖芊芹擡起頭,目光中含着失措:“那要怎麽做?”
流光溢彩點綴在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眸裏,他笑意盎然地朝她張開雙手。
肖芊芹很快會意,挪着屁股慢慢朝他坐過去,最後身子向前傾靠進他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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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風将她抱住,摟得緊緊的,聲音帶着一絲沙啞的質感緩緩在她耳畔盤旋,“還有呢?”
肖芊芹坐起身子,不解地看着他:“還有什麽?”
厲風挑了挑眉。
“……”她無動于衷。
厲風又努了努嘴。
“……”她還是沒反應。
肖芊芹如此不開竅,他只好明示:“我要親親!”
白皙的臉龐上飄過幾朵彩霞,她在原地坐了一陣子,接着便以這種腼腆的姿态,慢慢擡起光潔無瑕的額頭,湊到他微涼的嘴唇邊碰了一下。
像小雞啄米似的,點到即止,但足以讓厲風的世界瞬間心花怒放了。
窗外狂風驟雨,他心裏卻是和風細雨、萬物複蘇,在那冒着嫩芽的枝頭,一只蝴蝶悄然破繭而出。
****
老四從浴室出來時,正好撞見厲風回來,他一張臉上寫滿了春風得意。
厲風腳上穿着旅店送的一次性拖鞋,腳上拎着兩只濕漉漉的運動鞋,就這麽大搖大擺地走進來。
老四怪異地盯着他這身打扮,問他去做什麽了。
厲風朝他擺了擺自己的大腳丫子,語氣特得瑟,“肖芊芹給洗的腳。”
明白過來他是在跟自己炫耀,老四作為一個擁有五年戀愛經驗的風月老手,極為不屑地切了一聲,“不就洗個腳嘛,什麽時候幫你洗丁丁再說吧。”
厲風:“……”
時間不早,兩人熄燈睡覺。
那一個晚上,睡得十分香甜,夢裏夢外全是肖芊芹煙視媚行、暗送秋波的模樣,幸好夢中的肖芊芹也正在來例假不方便親熱,不然起床之後還真有必要洗洗那啥了……
第二天虹銷雨霁,陽光明媚,是個好天氣。
九點有課,三人很早就啓程離開旅館,回學校。
呼吸着清晨新鮮的空氣,厲風的心情就好比那朝陽一樣充滿着愉悅的生機。
打開房門看到肖芊芹的第一時間,就像黏人的八爪魚一樣湊上去,朝她伸出手:“要牽手。”
肖芊芹順從地将小手搭在他寬厚的掌心上,厲風尚不滿足,微微蹙眉糾正:“要像昨晚那樣。”
肖芊芹便言聽計從地調整一番,将五指扣入他指縫之間,合二為一。
厲風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好的,走吧。”
說起來真奇妙,24小時前他跟肖芊芹走在一起時還得保持一個拳頭的距離,現在卻已經是可以光明正大地牽着手的關系了。
不知她是不是因為昨晚發生的事情而受觸動才決定接受他,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井蓋可算是神助攻了,就算讓他再去踩翻一次他也願意。
俗話說得好,三人行,必有一電燈泡。
老四走在肖芊芹和厲風身後渾身冒着怨氣。
那兩人自從賓館出來後,一路都如膠似漆地牽着手,厲風還時不時回頭沖他揚眉吐舌頭。
欺負老子異地戀啊!老四憤憤不平地在心中詛咒了一句:“秀恩愛,掉井蓋!”
厲風并沒有要低調談戀愛的打算,他執意要與肖芊芹保持牽手的姿勢走進校園,兩人都是榮光大學的風雲人物,演值爆表的搭配走在一起回頭率極高,厲風也不在意旁人的眼光,牽着肖芊芹的手就風風火火地朝教學樓走去。
很快這則“物理系兩大佳人才子內部消化”的消息就傳遍整個校園,在學校貼吧上飄紅,鬧得人盡皆知。
不少少男少女為之捶胸頓足、心碎滿地,紛紛跟帖表示暗戀失敗、哭暈在廁所,然而卻不得不承認照片裏的男女走在一起确實令人賞心悅目。一個豐神俊朗,一個仙姿佚貌,這樣的組合無論走到哪都是羨煞旁人的。
肖芊芹不配厲風,還能配誰?假如某天突然曝出她跟了一個大腹便便的光頭佬,那才真是叫男生們痛心疾首。
厲風不配肖芊芹,還能配誰?假如某天突然曝出他喜歡上一個龅牙恐龍妹,那才真是叫所有女生們椎心泣血。
這樣一想,大家又覺得這兩人在一起好像才是天經地義的事,不得不心服口服。
午飯的時候,連陳言靈也收到了消息,過來質問她:“你真的和厲風在一起了?”
肖芊芹不鹹不淡地點頭:“嗯。”
陳言靈筷子懸在空中好久沒動,半晌才說:“那我弟怎麽辦?”
“你弟?”肖芊芹被她冷不丁冒出來的這個問題弄得有些匪夷所思,“你說陳言墨嗎?”
“嗯。”
她不解:“為什麽這麽問?”
陳言靈沒說話,面色顯得有些凝重。
過了一會兒才問:“你老實告訴我,之前你跟我說過你面對兩個人時會心跳加速,一個是厲風,另一個是言墨,對嗎?”
肖芊芹抿着嘴,半晌幾不可查地點了點頭:“……嗯。”
“那你是因為什麽最後沒有選擇他?”
“……”
“你不喜歡他嗎?其實我原本以為你會跟他在一起的。”
“……”
肖芊芹不知有沒有在聽她的話,低頭看着餐盤裏的飯菜,興致缺缺,“言靈,我們不要讨論這個了,好嗎。”
陳言靈目光若有所思地停留在她頭頂,沉默良久,臉上終于顯露出一絲笑意,“好啦,你不想說就不說了。”
拍拍她的肩膀,送上真誠的祝福:“總之恭喜你成功脫離單身狗行列,要一直幸福下去啊!”
肖芊芹點點頭,回她一個微笑:“謝謝。”
期末将至,榮光大學的大二生在這一周結束了課程,進入複習周,自行在宿舍備考。
周六這天肖芊芹的安排是:上午去一趟超市,補充宿舍的掃把和潔廁精,中午和厲風一起吃飯,下午怎麽玩則聽從他的安排。
陳言靈起得早,與她一同去超市。
陳言靈很少會去采購這些日常生活用品,因此只跟在肖芊芹身後負責推推車,她發現肖芊芹真是個懂得勤儉持家的賢妻良母,平常宿舍的清潔衛生都是她一個人包攬的,買起這些生活用品的時候也頭頭是道、有條不紊,不像她,跟只蒙頭蒼蠅似的無從下手。
突然就有些惋惜,怎麽不是自己家的人呢。
恰逢超市做促銷活動,買滿100元贈送一袋衛生紙,買滿200元再贈送一臺吹風機,還挺劃算的。
肖芊芹的吹風機正好壞了,想換一臺,卻還差三十多塊錢。
她目光在櫃臺上的小産品轉了一圈,略作考慮,最後拿起一盒避孕套遞給收銀員,正好兩百塊。
陳言靈在旁暗暗吃驚,張大了嘴巴:“天啊,你們進展這麽快?!厲風是不是蓄謀已久的!”
“……沒有啦。”肖芊芹香腮泛起紅暈,聲音細細地回答:“反正以後都要用到,以備不時之需嘛。”
陳言靈笑得賊兮兮:“嘿嘿嘿,真的到了那一天記得給我直播啊,你都偷窺過我了,不給我直播太不公平了。”
肖芊芹哪能光明正大地跟她讨論這麽隐私的事,羞答答地低着頭,付完錢去領贈品了。
從超市出來後,肖芊芹就直接去找厲風了,買的那些東西則麻煩陳言靈一個人拎回宿舍。
本來約好在校門口車站見的,可她到達後等了十幾分鐘還遲遲不見厲風的人影。
正想給他打電話詢問一番,他的電話心有靈犀地同時打了進來。
厲風語氣着急地說來不了了,厲峥那邊又鬧了事,他要過去解決。
肖芊芹連忙問需不需要她陪他一起去。
他說不用。
挂了電話,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肖芊芹的心情其實是有些低落的。
走了一段路後,與陳言墨不期而遇。
他大概沒看見她,步伐筆直地從她身邊走過。
腋下夾着一本書,估計正要去圖書館。
肖芊芹叫住他,他轉身。
林蔭小道,陽光穿過枝頭茂密的樹葉,在他蒼白的臉上投灑出斑駁陸離的暗影。
他站在一地碎金裏,孱弱的身影更顯單薄,快要被這強光給吞沒。
陳言墨認出她,淡淡地說了一聲:“恭喜,加油”。
他沒說恭喜什麽,也沒說加什麽油,但肖芊芹還是聽懂了。
她掠過他的一語雙關,問他:“上次有些事情忘記問你了,你知道琬兒這個名字嗎?”
陳言墨一怔。
目光帶考究地盯着她:“你從哪裏聽說這個名字的?”
肖芊芹說:“你別問這個,就告訴我你知不知道。”
陳言墨不回答。
肖芊芹猜測道:“琬兒是華雲裳的女兒嗎?……你的妹妹,或者是姐姐?”
陳言墨眼一閉,面色如脆弱的白紙,“沒有,我不認識這個人。”
肖芊芹目光沉靜地看着他,試圖在他眼中捕捉到什麽。
陳言墨也坦坦蕩蕩地任她看,兩人對視良久。
“好吧,不認識就算了。”肖芊芹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力道很輕:“注意休息,你的臉色越來越差了。”
……
中午她獨自在飯堂解決了午餐,然後回宿舍休息。
下午陳言靈和尤小安出去逛街了,沈媛媛也不知去哪了,肖芊芹一人呆在宿舍背單詞。
複習周确實挺無聊的,不用上課,不用整理資料,也沒有了滿屏感嘆號的騷擾信息,生活竟然變得有些枯燥乏味。
肖芊芹背單詞的效率比平常都低了許多。
三點多鐘的時候,肖媽給她打了一個電話。
說肖爸最近偵破了一個大案子,可以在家休息幾天,問她晚上回不回家吃飯。
肖芊芹說好。
到家時是晚上六點多,這個點個別吃得早的人家已經溜着狗在樓下散步了。
肖芊芹這個學期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加上變化又大,她在小區裏遇到幾個熟人,有禮貌地跟他們打招呼,阿婆阿嬸們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來,直誇她越來越漂亮了,肖芊芹也客氣地回了謝謝。
肖媽今天心情好,準備了好幾道大菜,都是肖芊芹愛吃的。
當然,只是在準備中,還沒出爐。
肖芊芹到家後跟爸爸打了聲招呼,然後徑直去廚房幫忙,給她打下手。
肖媽一邊動作熟稔地切着姜蔥,一邊跟她聊家常:“以前你都不願意減肥,現在怎麽一下子瘦了那麽多,是不是有了喜歡的男孩子?”
肖芊芹羞澀笑笑,不說話。
肖媽說:“要是談戀愛的話,記得把人男孩子帶回家讓我把把關,就你這缺心眼的,別被人給騙了。”
肖芊芹依舊低眉順眼,點頭說好。
肖媽忍不住伸手捏捏她臉蛋,啧啧道:“丫頭皮膚真好,比我年輕的時候還水嫩。”
肖芊芹咯咯笑着躲開,“媽,你手上有姜!”
咕嚕咕嚕的聲音冒出來,水燒開了,肖媽掀開鍋蓋把面條撒下去,肖芊芹接着她手上的活繼續切蔥去。
她想起來一件事,得盡快問問肖媽的意見,“媽,昨天輔導員問我們有沒有考研的意願,如果有的話,從下個學期就要開始準備了。”
聞言,肖媽手中動作頓了頓,轉過頭來看她,語氣有些為難:“肖肖,你也知道你姐在國外開銷很大,她讀博的學費還沒着落呢,我跟你爸的意思是希望你早點出來社會……唉,你要是實在想考研的話,我們再考慮一下吧。”
肖芊芹不想給她太多壓力,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其實她心裏早就有數了,要是肖媽肖爸不同意的話,她就自己打工掙學費錢,再過幾個月她就要二十一歲了,已經有自力更生的能力了。
畢業之後的就業方向她還沒有太多打算,現在只想趁着年輕多讀幾年書。
“啊。”
食指上突然一下刺痛。
肖芊芹條件反射地松開刀柄,将手指含進嘴裏。
切菜時心不在焉的後果就是刀劍無眼、傷及自己。
幸好她手勁不大,只是指甲旁被破開一條小口子,隐隐可見鮮血往外滲。
肖媽聞聲過來查看情況,哎呀一聲皺起眉頭,“怎麽這麽不小心!”
她急忙跑出廚房去找創可貼。
肖芊芹站在原地自嘲地想,昨天只是撒個謊,今天就成真了,真是惡有惡報。
片刻,肖媽拿着創可貼急匆匆跑回來,抓着肖芊芹的手指幫她貼在傷口上。
上了年紀的人就是忍不住地唠叨埋怨:“你說你能幹點什麽,從小做事就這麽馬大虎,笨手笨腳的,切個菜還能弄傷手指,以後嫁人了怎麽辦,總不能叫你老公小孩幫你做飯吧?”
肖芊芹沒說話,目光停留在她頭頂的發旋,那兒有幾縷紮眼的銀絲,像點點白雪掩蓋在松柏上。
“媽……”她開口輕輕喚道。
“怎麽?”
“問你個問題。”似乎需要極大的勇氣才能面對接下來的一切,她醞釀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你跟我爸是什麽血型的?”
肖媽想了想,說:“我是o型,你爸好像也是o型,”
肖芊芹喉嚨堵塞,半晌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那我應該也是o型的。”
“你問這個幹嗎?”
她淡淡道:“沒事,就随便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