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溫泓抓了抓頭發,“我也不是不想負責任,只是不想這麽早成親。咳,不提這個了,你一個女孩子,怎麽會一個人孤身在外,不會真的和那個什麽衛昀私奔出來的吧?”
傅清寧的臉紅了,幸虧暗夜裏也看不分明,“哪有,我只是和家人失散了。”
溫泓點了點頭,“那你家在哪裏,你這是要回家去嗎?”
傅清寧道:“是啊,我家在薊陽,我要回那裏去。”
溫泓想了一想:“薊陽哪,是那個出香料的地方嗎?有點遠呢,反正我閑着也是無事,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這話把傅清寧吓一跳,“真的不用。”
溫泓道:“我很能幹的,可以保護你呀,這世道,你這麽一個女孩子孤身上路讓人不放心呢,即然的看到了,少不得要出手相助羅。”
傅清寧道:“謝謝你的好意了,我不喜歡和人作伴。”她站了起來,“我要找個地方過夜,我們就此作別吧。”
溫泓将她一把拉住,說道:“找什麽地方啊,現在就有一個。”
傅清寧疑道:“在哪啊?”
溫泓手向江畔一指,“你看那裏停着一條船,我也很累了,想找個地方睡一覺,不如我們偷偷上去,想來也不會有人知道。”
傅清寧定睛一看,果見他所指的地方有一艘船,她實在是又累又困,當下也就不反對了。
兩人悄悄爬進船去,鼻中先聞得一股木頭的氣味,進裏頭一看,艙內堆滿了木頭,想來是運載木材的船只。兩人在艙後尋了個隐蔽的地方,歪着身子躺下了。
好死不死的溫泓睡覺還打呼嚕,傅清寧只怕被人聽見,擔驚受怕了半夜,胡亂打了個盹,一睜眼,已是天光微亮,還沒起身呢,外頭甲板上已經響起了腳步聲,有人開始走動了。
她連忙爬了起來,推醒了溫泓。
便聽甲板上兩個人話,其中一個聲音蒼老,應該頗有些年紀了,似乎還有點耳背,說話很大聲。
原來這條船是從窯州到安州運柴火的,起了夜便要起程前往安州。
溫泓也聽到了,在她耳邊嘀咕道:“真巧啊,他們要去安州,你要回薊陽,不是正好順路嗎?咱們就坐這條船去吧。”
傅清寧聽着也對,索性留下搭個順風船,省得再找船只折騰,還能省點盤纏。
兩人躲在艙中,因為裏頭都是木頭,那船公和夥計并沒有進來,到了下午的時候船只駛進安州碼頭,船公和夥計上岸去找人運柴火,兩人趁機悄悄溜下了船。
一整天在船上沒吃東西,傅清寧的肚子都快餓癟了,一上岸趕緊着找個了飯館兒吃飯。
溫泓也是一樣,大概是餓得慘了,又是有錢少爺的做派,叫來夥計點了一大桌酒菜,那夥計不意來了個豪客,喜孜孜地招呼着廚子趕緊做菜,就怕他會反悔似的,一大桌酒菜沒多久就上齊了。
傅清寧皺起了眉頭,“你點那麽多菜,我們吃得完嗎?先和你說,我身上的銀兩可不夠付這酒菜錢的。”
溫泓道:“沒事,算我請你的,我很有錢的。”他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瞧,都是彙通的銀票,哪裏都可以用的。吃完飯去錢莊再兌兩張,我手頭的現銀不是很多了。”
彙通是全國最有名的銀號,一般的錢莊都可以兌換,傅清寧看了看那銀票,又看了看他,“你一路都用這彙通銀票?”
溫泓将銀票收了起來,說道:“當然了,帶銀子多麻煩,多了太沉,少了不夠,還是銀票好,輕省又方便。”
傅清寧手撫額頭,嘆息道:“我終于知道了,為什麽你大哥的人總能找上你了。”
溫泓奇道:“啊怎麽回事呢?你快說來聽聽,我一直都很納悶呢。”
傅清寧道:“銀票啊,你的銀票是從家裏拿的吧,上頭都有印記的,你家人肯定是通知到各地錢莊了,只要你一換錢就讓人就知道了。”
溫泓恍然大悟,“我還說怎麽官差來得那麽快,那現在怎麽辦,我是不是不能用這銀票了?”
傅清寧道:“能不用就要不用了,手頭有銀子的話,省着點花吧。”
溫泓突然啊的一聲跳了起來,“不好。”連帶着傅清寧也被他吓一跳,“怎麽?”
溫泓苦着臉道:“不能用銀票這飯錢怎麽辦啊,我身上只有一點碎銀子了。”
這回傅清寧連罵他的力氣都省了,酒菜都上了,又不能退回去,只能發奮圖錢努力吃完,等到肚子撐得飽飽地實在吃不下了,兩個人才去結帳,溫泓那點碎銀子全付上了不算,傅清寧還倒帖了塊碎銀子,結完帳傅清寧喚夥計打包剩下的飯菜。
那夥計本來以為來了豪客,這會兒見她剩飯剩菜還要打包帶走,便有些瞧不上眼了,草草地給她用油紙包好,溫泓在一旁道:“你拿這些剩菜做什麽?”
傅清寧白了他一眼,“你還有錢吃下一頓嗎?”
溫泓一想自已的銀子用光了,銀票又不能用,立即郁悶了。
結了帳出門,兩人都撐得快走不動了。
傅清寧抱怨道:“都是你,叫那麽多菜,把我的盤纏也貼進去了,你說怎麽辦吧。”
溫泓摸着頭道:“對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頂多冒着被他們抓住的危險再去換兩張銀票呗。”
傅清寧道:“随你的便吧,我要去找馬車回薊陽,不奉陪了。”
溫泓忙道:“哎呀,不要丢下我嗎?我們一見如故,也算是患難之交了,你怎麽能說走就走呢。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麽呀?”
他一路羅裏羅索,跟着傅清寧進了車馬行,傅清寧聽得煩死了,說道:“你能不能閉嘴呀。”
溫泓笑道:“不能呀,我要多說說話增加你我之間的了解啊。”
傅清寧翻了個白眼,顧自去問車馬行裏的夥計,租車到薊陽怎麽走。
那夥計道:“姑娘要去薊陽啊,那可不容易,你得先去江寧,再到薊陽。”
溫泓在一旁插嘴道:“這裏和薊陽只隔座山,不是翻過山就到了?為什麽要先去江寧,那不是繞路了?”
那夥計嘆道:“那是以前了,現在可不能再走那兒了。那山上出了一夥山匪,已經劫了好幾個商隊,如今過山的人越來越少了,真的緊急要走,還要要找了镖局,幾個商隊一起結伴一起過,就算這也不能保證安全,所以大家都是先到江寧,再轉薊陽了。”
溫泓便問,“那些山匪什麽樣子,你們見過嗎?”
夥計道:“哪有人見過呢,見過的都死了。”
雖是青天白日,兩人渾身都起了一身雞皮瘩搭,溫泓皺眉道:“有山匪這樣大事怎麽官府也不管嗎?”
夥計嘆了口氣,“官府的老爺們光顧着升官撈錢了,哪有空管這些麻煩事。”
兩人自車馬行出來,傅清寧皺着眉頭道:“這下可糟了,要是從江寧轉道,我的盤纏可就不夠了。”
她見溫泓在一旁凝眉不語,便問,“你說該怎麽辦啊。”
溫泓有些答非所問地道:“我覺得這事有些奇怪,好好地怎麽會出了山匪。這件事,我得給我大哥遞個信,讓他派人來查一下。”
傅清寧好奇問道:“你哥是做什麽的呀,連山匪的事都管。”
溫泓含糊道:“是啊。”他想了一想,“我得回青州報信去了,要不你和我一起來吧,從這裏到江寧再回薊陽,和從青州回薊陽,路途也差不太遠。”
傅清寧道:“咦,你回去不怕被抓住嗎?”
溫泓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和國家大事比起來,個人榮辱這又算得什麽呢。”
傅清寧道:“你倒是很——大義凜然。”
雖是大義凜然,無奈兩人囊中羞澀。溫泓口袋裏雖然裝了一疊銀票,又不敢用。
傅清寧道:“你去換吧,反正你要給你哥報信,來的都是你哥的手下,抓回去倒還省事。換了銀票借點盤纏給我。一舉兩得呢。”
溫泓白了她一眼,“你想得美,要是讓我大哥抓到他不揍死我才怪。我頂多偷偷回去報個信,才不會讓他知道呢。”
兩人商議半日,傅清寧突然冒出了一主意,“呀,我有辦法了。不能去錢莊取錢,那麽試試當鋪怎麽樣。你把銀票壓在當鋪裏,也能質些銀子出來。”
溫泓道:“那人家會不會懷疑啊,好好的銀票不用,偏要去典當了。”
傅清寧道:“傻瓜,你不會說這是人家交你保管的嗎?現在你手頭緊,換了怕人找你麻煩,所以想當些銀子出來,過幾日就來贖的。”
溫泓笑道:“好主意,妹妹你真聰明。”
找到一家當鋪,如此這般,果然順利當了一筆銀子出來,只是那朝奉也恁心黑,一百兩的銀票只當了五十兩,說好一月為期,利息三厘。不過五十兩銀子也能解燃眉之急了。
溫泓放好當票,拍了拍胸膛笑道:“這下咱有錢了,走,哥哥請你吃好吃的去。”
傅清寧橫他一眼,嗔道:“什麽哥哥妹妹的,別叫這麽肉麻,我和你可沒什麽關系,你把飯錢還我,我還得雇車去呢。”
溫泓道:“我才不還,除非你和我一起去青州,然後我再送你回薊陽,路上的費用我包了。”
傅清寧瞪着他道:“你沒毛病吧,你老跟着我幹什麽?”
溫泓笑嘻嘻地道:“路上很寂寞嘛,難得有個人做伴,當然要跟着你了。”
他這樣死纏爛打,傅清寧也拿他沒轍,說道:“好吧,我随你去青州,不過你可別耍什麽花樣,不然我一定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