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傅清寧到了巷口,見她還站在門外,便揮了揮手,直到她進去了,才往自已的馬車走去。
剛到車身旁,她突然看到原先指路的那少年陪着一個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那男子手裏拿着卦旗,背着卦包,正是當日在城隍廟算卦蘭草從他手裏買過符紙的那個簡相士。
傅清寧見到他,突然想起一樁心事來,開口喚道:“簡先生請留步。”
簡相士一擡頭,只見一個陌生少女站在一旁,不禁詫異,“姑娘有何貴
幹?”
傅清寧忙道:“我想請先生測一個字。”
簡相士目光微閃,“不好意思,姑娘,我已收攤了。我一日只測十人,如今已經滿了,姑娘要測字,明日到城隍廟吧。”
傅清寧伸手拿出一錠碎銀子,“我明日便要離開了,還請先生破例一次。”
簡相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銀子,“也罷也罷,念你一片誠心,我便破例一次。不知姑娘要測何字?”
傅清寧道:“昀,日勻昀。”
簡相士眼神微微一縮,“不知姑娘要測什麽?
傅清寧想了想,“吉兇吧。”
簡相士追問道:“敢問姑娘貴姓?”
傅清寧有些疑惑道,“這和我姓氏有關?”
簡相士點點頭:“正是,”
傅清寧便道:“我姓傅。”
簡相士沉吟了片刻,拿出銅錢蔔了一卦,說道:“姑娘放寬心,對方有驚無險,可安然渡過難關。”
傅清寧心下略安,又問,“請問先生,我和他可有——呃,可有相見之期。”
簡相士一笑:“将來自有相見之期。”
傅清寧追問道:“那會是什麽時候呢?”
簡相士道:“以卦像看,尚不分明,但不會太久,姑娘只需耐心等待。”
傅清寧心下略覺安慰,坐上馬車走了。
那一旁的少年看得呆了,“簡先生,大哥的名字不就是昀嗎?難道她是要找的人是大哥。不會這麽巧吧?”
簡先生撫須一笑道:“天機不可洩露也。”
那少年撇了撇嘴,說道:“簡先生你就別這麽神神秘秘的,人家都說你的卦靈,我衛明可不信,反正吧,一會回了家,我問大哥去。”
兩人走進巷子,在一座青磚瓦房門前停了下來。
衛明先推門進去,“大哥,我們回來了。”
屋裏頭坐着一個黑衣少年,正拿着一塊棉布擦拭一柄長劍。劍鋒冷洌,光亮如鏡,映着他俊秀的眉眼,帶着幾分銳利的寒氣。
聽到腳步聲,衛昀頭也沒回,只是說道:“你回來就回來吧,大呼小叫做什麽?”
衛明道:“大哥大哥,你和你說件事情,剛才外頭有一個姓傅的姑娘,找簡先生測字,你猜她測的啥,就是你的名字,昀。”
衛昀微微一愣,那少年還在問,“大哥你有認識姓傅的姑娘嗎?我看她長得挺好看,說話也和氣,請簡先生算卦,一出手就是一錠銀子,足有二兩重,看着也不是個窮的,我看呀,比以前找你的那些姑娘可好多了。”
衛昀皺了皺眉頭,“你胡說什麽呀,我不認識她。”
衛明還在叨叨:“哎,多可惜啊,要是認識就好了,大哥你這個歲數,也該給咱們找個嫂子啦。那樣子,也有人洗衣做飯,縫補衣衫,知冷知熱的。”
他說得高興,便摸着頭嘿嘿笑了起來。
衛昀站了起來,在他頭上狠狠拍了他一巴掌,“臭小子,做什麽美夢呢,還不快做飯去呢。”
衛明痛得一呲牙,見他黑着臉,趕緊着就跑了。
簡先生緊跟着進來了,他放下卦旗卦包,低聲道:“阿昀,夫人托我和你帶話。”
衛昀目光一冷,“她說什麽?”
簡先生道:“夫人讓你把東西親自帶回去,交別人手裏她不放心。”
衛昀冷笑道:“當時已經說過了,這是最後一次,夫人別是忘了她的親口說過的話吧。”
簡先生臉色一變,突然又放緩了口氣,“阿昀,夫人她也不容易,她總是你的——唉,這件事情,也并不是她一個人的事,你別忘了你的身份。”
衛昀道:“怎麽,現在說起我的身份了。實話說吧,要不是我還記着這個身份,我根本不會幫她的忙,給自已惹這麽大的麻煩。”
他說完便不再開口,繼續擦他手中的劍。
簡相士心下暗嘆一口氣,想要再勸幾句,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沒有說再開口。
回到香樟苑,蘭草己把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她見自家姑娘回來,便道:“姑娘,剛剛瑾姑娘派人來過了。”
傅清寧哦了一聲,問道:“她有什麽事?”
“說是請姑娘去什麽詩會?”
傅清寧道:“明日就要走了,還參加什麽詩會,可算了吧。”
蘭草笑道:“我就是這麽回的。”
到了晚上,兩人洗漱完畢,正要早早上床休息,突聽外頭有叩門聲,蘭草便問,“是誰呀?”
敲門的開口說道:“奴婢是瑾姑娘屋裏的,瑾姑娘派奴婢送了禮物來。”
蘭草出門一看,又是瑾姑娘身邊的那個丫頭。
那丫頭輕輕一拂身,說道:“我家姑娘知道表姑娘要走了,特來送表姑娘一份禮物。”
蘭草拿了禮物回來,說道:“姑娘,瑾姑娘派人送來的。”
傅清寧打開外面包着的軟緞,只見裏面包的是一本女誡。她對這類書并不感興趣,平時也不會去讀,不知道孟瑾特特送過來是何用意,畢竟平時她們并沒有什麽交集,連話也沒有講過兩句的。唯一能想出來的是那日她譏諷了孟琳,大約孟瑾是替她打抱不平來了。
她皺了下眉頭,說道:“丢了吧。”
蘭草奇道:“真丢了?”
傅清寧點頭:“真丢。”
蘭草順手扔到窗外去了。
忽聽窗外一聲輕笑,兩人吓了一跳。趕緊出門看時,但只見月影寂寂,半點人影也無。
蘭草吓得聲音都顫抖了,“哎呀呀,真是見鬼了,我貼了那麽多符,門上窗上都貼了,怎麽不管用了。”
傅清寧心下也是十分懷疑,但她素來膽大,四處查看了一下,卻連一個鬼影也沒有看到查。走回屋裏來時,忽見窗前案上,居然靜靜地躺着那本已經扔出去的女誡。
這件事唬得蘭草幾乎一夜沒合眼,次日天剛蒙蒙亮就扯了傅清寧起來,恨不得立即長了雙翅飛離這個鬼地方。
傅清寧被她弄得沒辦法,也只得爬了起來,梳洗拾掇一番,一切準備就緒,要出門了翻檢遺漏的時候,她在枕頭下看到了那張從樹洞中得來的畫,想了想,還是順手塞到懷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