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七十八回
故而俏婕妤一來,就聽見又得了協理宮務的三妃心情甚好地問候道:“俏婕妤怎麽來了?皇上和皇後娘娘可是都免了你的禮的。”
俏婕妤扶着宮女的手,禮數周全的福了福才說道:“回三位娘娘的話,妾可免的是每日的請安,如今魏皇後要前往行宮,就算妾是個再不懂禮數的,也該來恭送皇後娘娘。”
惠妃這時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和龍嗣比起,那點子禮數孰輕孰重?本宮勸你還是回吧,省得出了岔子,罪過不知又要落誰頭上了。”
俏婕妤臉上不變,清清冷冷道:“惠妃娘娘說得極是。只是皇後娘娘還未出宮成行呢,惠妃娘娘便這般迫不及待號令後宮了,當真好?”
“你……大膽。”惠妃一面色厲內荏地教訓俏婕妤,一面不住地偷瞥魏皇後所在的內殿。
魏皇後鳳冠霞佩,整裝待發地出來,待衆人禮拜畢,看着俏婕妤說道:“惠妃難得說了句道理話。俏婕妤你如今還是以龍嗣為要的好,只要你為皇上誕下皇子,就是對本宮的禮數了。好了,你就跪安吧。”
聞言,惠妃的臉色好多了,俏婕妤的清冷裝不下去了。
惠妃得意道:“俏婕妤,這回可是皇後娘娘的話,趕緊跪安吧。”
俏婕妤只得福身告退了,只是她才退至殿外,無緣無故的就倒下了。
一時間,俏婕妤身邊的人就慌了,連救命都喊了出來。
魏皇後見狀,恨得腦筋突突直跳,但又不得不又是安頓俏婕妤,又是傳禦醫,又是打發人回禀皇帝的。
皇帝聽說俏婕妤在中宮昏闕了,早朝都顧不上,忙忙就往中宮趕。
到了中宮,皇帝也不理會跪了一地的大小老婆,一氣只問禦醫話。
禦醫回說俏婕妤并無大礙,皇帝略松了口氣,又問道:“既如此,俏婕妤為何會昏闕?”
俏婕妤這時醒轉過來,虛弱地說道:“皇上,回禀皇上,侍妾自己不争氣,和誰都不相幹。”
聞言,魏皇後眉頭一跳。
惠妃張口便說道:“自然是和別人都不相幹的,難不成皇後娘娘和咱們勸俏婕妤回去好好養胎,少出來走動還有錯了?”
俏婕妤道:“是,妾今日不該來,讓各位娘娘為妾費心了。”
說着,俏婕妤似是肚子又疼了起來,不多時還見了紅。
在禦醫一番緊鑼密鼓的救治之下,俏婕妤的胎,才堪堪保住了。
皇帝聽說後高懸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一半,對跪伏在地的魏皇後等,說道:“你們當真還是這樣死性不改了,在前邸時是這樣,如今還這樣。你們就這般恨不得朕斷子絕孫了?”
魏皇後援救不是十分願意到行宮去的,如今在聽皇帝如此說,存在心裏的不滿就按耐不住了,不陰不陽地說道:“皇上這話,讓妾和壽親王情何以堪?”
皇帝一聽火氣越發上頭了,指着魏皇後就罵道:“你個毒婦,還敢提壽親王。壽親王為何不得康健?你當朕是不知的?”
說的是魏皇後,可皇帝前府邸時的老人們都大氣不敢喘。
獨魏皇後急促了呼吸,臉面慢慢脹紅了血,想說什麽卻嘴角抽搐了起來。
皇帝又說道:“你自己做下的孽報應在了兒子的身上,到了如今還不知道悔改,真是可恨。今兒朕就明白告訴你們,若俏婕妤腹中的龍嗣有何不測,你們就都寺裏吃齋念佛去。”
衆嫔妃都怯怯地告饒。
魏皇後突然就抽搐着口吞白沫倒下了。
幸好禦醫是現成的,可惜就算救了回來,魏皇後也得中風,半身不遂了。
皇帝卻只說了一句,“報應終究臨頭了。”
衡序人知道魏皇後終究沒躲過去中風了,險些沒急得毒發。
還是虞褰棠想法穩住了衡序人,這才沒出事。
可在遞牌子進宮時,虞褰棠和衡序人都生生等了兩日,才被恩準進宮。
因此,多少人看明白了魏皇後和壽王府的大勢所去。
所以進宮時,不管是虞褰棠還是衡序人都得了些刁難。
以虞褰棠的品級是可乘轎輿到中宮的,如今各種由頭說轎輿不得便易,只能讓虞褰棠和衡序人自己走去中宮了。
虞褰棠可不是真的嬌嬌女,在跟華杏林習學藥材時,也沒少登高爬低上山下河地鍛煉,這點路對虞褰棠來說是小意思,但對衡序人來說就要命了。
虞褰棠可不能讓衡序人把命搭這了,所以她先把衡序人安頓回壽王府的車馬,然後對王府的人說道:“吏部大堂去回我父親,就說後宮轎輿不得便易,勞煩父親禦前奏請皇上恩準王府轎輿進宮代步。”
此舉就是明白地倒逼背後存心刁難的人,自己退讓。
反正她虞褰棠的人設,就是要強,受不得氣,不肯吃虧,更不怕撕破臉的。
那些人這才想起虞褰棠可不單只是壽王妃,還是誠國公府的貴女。
一旦這事禀至禦前,他們背後的主子一準也沒好。
所以這些人又尋了一番說辭,說想法勻出代步的轎輿了。
虞褰棠和衡序人這才順利到了中宮。
魏皇後雖中風了,但精神還好,只是在見到衡序人時激動了一回,脈息有些不大平穩。
衡序人也知道魏皇後有許多的委屈,可她再說不清楚了。
對于衡序人來說,不管旁人是如何評論魏皇後的,他也知道魏皇後做的那些龌鹾事,可魏皇後都是為了他。
因此魏皇後得如此結果,衡序人又怎能不難過。
所以在哄睡了魏皇後後,衡序人要獨自去求見了皇帝。
衡序人去前,虞褰棠也勸過他說:“皇上如此不過是一時之氣,看在王爺的臉面之上,皇上再不會給母後難堪了,故而禦前王爺可要好好說,千萬別讓旁人欲借此事離間皇上和王爺的心得逞了。”
衡序人也知道該如此,可一想到皇帝對他的舍棄,他又心中翻騰了,在皇帝說道俏婕妤腹中的孩子時,衡序人到底沒能再忍耐,對皇帝說道:“兒臣……已依父皇之意……出宮獨居了,母後……也回避着要……去行宮了,該騰的地方,母後……和兒臣都騰開了。父皇還想……母後與兒臣如何?下旨就是了,母後……與兒臣還敢抗旨不成。”
皇帝擡手就把茶盞摔了,氣得面紅耳赤的,指着衡序人就罵道:“逆子。”
衡序人只覺胸口開始發悶,還隐隐作痛了起來,但他咬牙強撐着,道:“兒臣……不孝……恐……再招……父皇不悅……且告退了。”
罷,衡序人果然倒退着出了太極宮。
虞褰棠在中宮殿外等着衡序人,一看衡序人的臉色,就知道他們父子是沒談好了,便幹脆一點都不問太極宮的事,只勸衡序人先回王府。
衡序人看似并無異常地答應了,可在虞褰棠去攙他時,還是覺察了他的不對。
偏衡序人非要回府,不肯在宮中傳禦醫。
虞褰棠只能讓車夫快馬加鞭,驚得城中百姓四處躲避也在所不惜。
所幸壽王府離皇宮是真不遠,衡序人在回到王府的一刻才支持不住病發了。
兼領壽王府良醫所的蔣禦醫早候在了康福堂,等衡序人被安置穩當,他便開始銀針取穴。
針灸最難的就是能讓病患有氣感,這是多少國手大拿都不敢說回回都能成的。
但這回蔣禦醫的手感極好,讓衡序人有了氣感,一時間就讓瀕危的衡序人有所緩解了。
只是到底攸關衡序人的病情,方劑用量蔣禦醫不敢獨斷,便回了虞褰棠說再傳幾位禦醫商議才好。
虞褰棠打發腳程快的進宮去回皇帝,可打發去的人來回了幾趟,都被告知皇帝在漢廣宮不好打攪。
蔣禦醫無法,只敢用了小劑量的方子。
起初一碗湯藥下腹,衡序人還是有所見好的,可惜藥效有限,沒半日的功夫便又現了病危。
衡序人也能感覺到自己生命的流逝,他的恐慌更加劇了病情。
蔣禦醫見狀,為自保到底還是不敢下猛藥,只拿藥吊着衡序人的命。
虞褰棠就守在衡序人床邊,看着他痛苦卻掙紮着想要活的強烈欲望,虞褰棠知道不能再遲疑了。
夾竹桃苷到底是劇毒之物,可除了虞褰棠是都不知道這裏頭的輕重,所以虞褰棠親去冰窖了。
可在虞褰棠取回夾竹桃苷之時,聽得康福堂突然傳來尖利哭喊聲,“王爺快醒醒。”
虞褰棠心裏就是一“咯噔”,腳下就跑開了。
沖進康福堂,就見蔣禦醫跪伏在地頭也不敢擡,如夫人、沈嬷嬷和李嬷嬷等哭嚎着撲在床上,一聲聲叫喚着衡序人。
虞褰棠也不問禦醫,過去摸了一回衡序人的心跳和呼吸,再翻看衡序人的瞳孔,見他的瞳孔在慢慢的擴散,她也緊張了起來。
但虞褰棠深知心髒驟停的四分鐘內,可是心肺複蘇的黃金時間,所以她一邊給衡序人做胸外按壓,一邊對如夫人說道:“一會子我讓你對着王爺的嘴巴吹氣,你只管用力使勁兒的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