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七十七回
魏皇後也知道是這道理,可她真的咽不下這口氣。
衡序人最是知道魏皇後的,想起禦醫說的,衡序人又勸道:“等……兒子出宮……了,母後……便以養病……為由……也……也出宮……到行宮去。那時……就算出了事兒……也再到不了……母後頭上了。”
魏皇後如何能答應的,說道:“不,這怎麽行,我再一走,這中宮怕就要易主了。”
虞褰棠說道:“母後,兒媳也曾見過有孕的俏婕妤。兒媳的望聞問切雖只是皮毛,但也能看出一二來。母後只管在行宮等着看,少則一個月,多則兩月,就能有結果了。”
魏皇後和衡序人都微微一愣,須臾又有些激動地看着虞褰棠,說道:“王妃是說俏婕妤那肚子……是長久不了的?”
既然俏婕妤是衡候人的人,他又怎會讓皇帝多個兒子來惡心他的,所以俏婕妤這肚子要麽是假的,要麽出不了四個月就要胎死腹中。
因此虞褰棠點了點頭。
魏皇後一聽,就似病痛去了大半般,笑着說道:“好,好,好,既這麽着,咱們娘仨走就是了,坐看他們是什麽結果。”
皇帝也知道讓病重的兒子出宮這樣的旨意,是再不好親口對衡序人說的。
可為了俏婕妤腹中他将來的希望,皇帝還是狠下了心,借了魏皇後的口。
就在皇帝以為魏皇後和衡序人會想方設法滞留宮中拖延時間時,衡序人親自來請旨出宮了。
對于這個也曾寄予了厚望的長子,皇帝心裏也是五味雜陳得很,故而順勢恩準了衡序人所請之餘,賞賜也流水一般地跟着衡序人進了壽王府。
壽王府是肅親王奉旨督建的,就坐落于與皇宮不過一街之隔的原攝政王之府。
攝政王府原就占地頗大,又因皇帝的私心,生生又擴建出一多半來,以府邸大小而論在這京中可就成了頭一份的。
四月中的一天吉日,衡序人擺下親王的儀仗在前,虞褰棠的王妃儀仗緊随,浩浩蕩蕩出宮了。
新建的壽王府,衡序人和虞褰棠都是頭回見。
頭層的宮門東西角門都比得過別人家的正門了,當中的三間的大宮門就更不必說了。
虞褰棠坐于轎輿內,經過紗窗看見三間宮門之上,描金的匾額上書——敕造壽王府,五個字。
頭層宮門進去,一對玉白的雌雄石獅,琉璃頂大紅的宮門,這才是王府正經的大門。
進了一層的宮門,還有二層宮門,進去就是整個壽王府的中心正殿——安政殿。
安政殿并非起居之用,所以衡序人便居王府東路,與安政殿同一進的康福堂。
虞褰棠的轎輿進了二層宮門,并未着急往自己的居所去,而是也去了康複堂。
康複堂再如何清幽,也比不得後頭照着江南園林造的花園院落。
所以虞褰棠勸衡序人說道:“會客理政就罷了,起居安寝還要後頭花園裏住了才好。”
沈嬷嬷和李嬷嬷也是這樣勸的。
衡序人被攙着,好好看了看康福堂,微紅着臉對虞褰棠說道:“也罷,這裏……好……雖好……到底離……王妃……遠了些。”
沈嬷嬷和李嬷嬷在一旁掩嘴而笑。
虞褰棠半點不扭捏地說道:“只要王爺別不耐煩妾這也拘着你,那也拘着你的就成。”
衡序人越發紅了臉,說道:“王妃……都是為了本王……好,本王……并非……不識好歹……之人,又怎會……不耐煩……王妃。”
說完,衡序人便趕緊叫來肩輿,往後頭花園裏去。
虞褰棠也有與衡序人一樣的院落,叫榮德堂,只是衡序人以後會居園子裏,虞褰棠要就近照顧他,便也住園子裏了。
衡序人看上了園子裏一處竹林成壁的翠壁閣,虞褰棠也覺得好。
讓人依着喜好又重新擺設了一番,衡序人對虞褰棠說道:“往後……這偌大的府裏,就……咱們夫妻了。”
虞褰棠愣了愣,說道:“王爺可是覺得冷清了?”
衡序人又紅了臉,說道:“我會好好……養好身子的,等……有了子嗣,王妃……有了依靠……我也……不會……再覺冷清了。”
沈嬷嬷和李嬷嬷也說道:“就是這話了,往後王府只會越發紅火了。”
虞褰棠則避重就輕道:“這可是王爺自己答應的,二位嬷嬷也聽見了。往後王爺若不肯依着我好好養病,二位嬷嬷可就是人證了。”
沈嬷嬷和李嬷嬷趕緊答應,道:“王妃只管放心,那時老奴定出來指證王爺。”
依禮開府還有宴請賓客等事,可衡序人因病不好操勞,這事便都交由府裏的左右長史料理了。
虞褰棠也沒辦過這樣的筵宴,便多少沒能理清頭緒。
衡序人便說:“說起這些個,就是母後……也比不得誠國公夫人的。王妃……因着我,正旦之日也沒能與……誠國公夫人相見。這回倒是……正好了,王妃只管請誠國公夫人過府……好好相見,再與誠國公夫人論……筵宴等事……也無礙。”
虞褰棠高興得直問:“當真?”
而誠國公府裏,誠國公接到壽王府長史傳來的王谕,就趕緊家去告訴發妻。
誠國公夫人得了王谕又哭又笑的,一時鬧着要備冠服,一時又鬧着要開庫房挑選給女兒的禮。
準備了整整一日,到了夜裏誠國公夫人一時想起了什麽,又半夜起來了準備。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誠國公也早朝去了,誠國公夫人便巴巴地盯着時辰鐘看,差着一個時辰的,她便迫不及待上了馬車趕緊往壽王府去等着。
這一日,虞褰棠也早早地起了,聽說誠國公府的車馬到了,她園子裏也不呆了就往前頭榮德堂來。
所以誠國公夫人進了容德院,就看見虞褰棠站廊檐下引頸張望。
誠國公夫人強忍住眼中的濕潤,腳下生風了一般,過去就要給虞褰棠深福,“恭請王妃金安。”
虞褰棠哪裏能讓誠國公夫人蹲下的,過去就投入誠國公夫人懷中,喚道:“娘,我好想你。”
這位婦人給了虞褰棠從沒有過的母愛,虞褰棠早把她當親生母親一般的愛戴了。
誠國公夫人聽見這一聲“娘”,再忍耐不住眼中的眼淚,回抱着虞褰棠就哭了起來。
還是身邊伺候的嬷嬷丫鬟勸了好一會子,母女兩才都止住了。
虞褰棠把誠國公夫人往榮德堂裏領,又是上誠國公夫人愛吃愛喝的,又拿親手做的衣服鞋子一個勁兒地給誠國公夫人。
誠國公夫人很是欣慰地收下了,正想要問衡序人的事,就聽說衡序人來了。
原來是衡序人為了虞褰棠的臉面,親來面見誠國公夫人了。
虞褰棠趕緊和誠國公夫人一起出來迎。
衡序人也未讓誠國公夫人蹲實了,就叫了起,又親和地問了一回誠國公府裏各人的康健,衡序人才去了。
誠國公夫人臉上雖在笑,憂心卻是沒少的,所以在虞褰棠打發了侍立的人出去後,說起體己話時,誠國公夫人頭一句便問道:“瞧壽親王的氣色,可是不大好了?”
虞褰棠不想誠國公夫人擔心太過,便說道:“那是娘沒見過之前王爺的樣子,比如今還不祥。如今已是大好,只要王爺用心将養,以後還能再好的。”
誠國公夫人點頭,說道:“當真如此,可見是還有好大的希望。”
虞褰棠說道:“可不是,也不瞧瞧你女兒是誰,我可是華神醫的高徒,還有醫治不來的症候?”
誠國公夫人摸着女兒的臉,又勸道:“既如此,你可要瞧準了時候懷上幾個孩子。這般一來,就算……有何不測,你後半輩子也算有個依靠了。”
虞褰棠知道誠國公夫人也是為了她好,所以她先含糊着答應了。
沒想這榮德堂還有一個人,把她們娘倆的話都聽去了,只是強忍着沒發作,踅身又往密道裏回了。
原來這先時的攝政王府是有一條密道通宮裏的,這是連當今皇帝都不知道的,只太上皇知道了。
太上皇知道了,衡候人自然就知道了。
所以在宮裏密道的出口處,出來的人正是衡候人。
回到東宮,衡候人再按耐不住,恨道:“讓他趁早遷出宮去,可不是讓他得虞妹妹便易的。”
這話實在是不好接,佘守義和胡前程便鹌鹑似的都縮在角落裏。
衡候人發洩了一通冷靜了下來,說道:“壽王府良醫所的醫官,可都就位了?”
佘守義這才敢答言道:“因着皇上讓蔣禦醫兼領壽王府良醫所,咱們人就不大好進了。”
衡候人道:“既如此,俏婕妤的假胎,時候也差不多了。”
佘守義答應道:“是,不知太子爺想把這罪過安在誰頭上?”
衡候人道:“皇上和壽親王的間隙還不夠,可借此事再添一把火。”
翌日,因着魏皇後要奉旨前往行宮調養身子,各宮嫔妃齊聚中宮恭送魏皇後。
俏婕妤是存了心姍姍來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