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渣男的
可一見皇帝,虞褰櫻便又強撐着端正了姿勢,萬福請安。
皇帝見虞褰櫻不适的微微皺了眉,因此并未讓她蹲實了,伸手扶起她來,問道:“可是腿上怎麽了?”
虞褰櫻還是尋常的樣子說道:“回禀皇上,妾并無大礙,稍作歇息便好。”
皇帝一聽她這樣說,越發想要知道她是怎麽了,當下便掀了虞褰櫻的馬面裙,又卷了她的褲腿。
就見虞褰櫻細白如瓷的腿上,兩膝紅腫帶青。
皇帝心疼地用手覆上,頓覺冰涼,“你這是跪了多久?”
虞褰棠紅着臉拉下褲腿,說道:“并沒多久,只是如今天涼了些,才會如此。只要用湯婆子捂一捂便能好。”
虞褰櫻的心腹——燕兒,卻這時低泣了起來。
虞褰櫻輕斥燕兒道:“你這是做什麽,還不快去預備湯婆子。”
燕兒才要去,皇帝卻叫住了她,道:“你說,婕妤在中宮到底跪了多久?”
虞褰櫻趕緊說道:“也沒多久,只是一兩刻鐘罷了。”
皇帝不信,又問燕兒道:“你說。”
燕兒跪着,怯怯地回道:“回禀皇上,皇後娘娘身子欠安,虞婕妤侍疾,不慎灑了湯藥,皇後娘娘便罰了婕妤……”
燕兒的話未完,虞褰櫻便接着說道:“皇上你聽,這是因為妾自己犯了錯的緣故,錯了就該受罰,無可厚非。”
皇帝道:“誰不知你身子不便,她偏要你侍疾,存心就是在為難你。”
虞褰櫻忽然就跪下了,懇求道:“皇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妾也不覺委屈,只要能安安生生的,便比什麽都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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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你膝上的傷。”皇帝扶起虞褰櫻,嘆道:“朕也知道你是個少欲少求的,只是這宮裏就少有安生的時候,你這般可是要吃大虧的。”
虞褰櫻微微低了頭,垂眼道:“素來妾都以為,能吃虧也是一種福氣。不瞞皇上說,若非堂妹病重,妾替身堂妹進宮來備選,妾原來就是打算安心孝敬生母,待生母百年,尋一觀廟修行,了此餘生。可誰曾想,妾會有這樣的福氣,一朝侍奉在君側,故而,妾知足了。”
皇帝聽了趕緊念一聲佛,又道:“幸是你進宮來了。”
禦醫到了,皇帝趕緊讓他把脈。
這位禦醫叫洪文,是得了魏皇後的提拔,才進了太醫院的,可知是誰的人。
但皇帝是從不過問這些細節的,只要能治病就好,且這位洪禦醫的确是有些能耐的,對于調理皇帝的苦夏很有一手,且還在危急之時,救治過一回序皇子的,故也頗受皇帝的重用。
聽見洪禦醫說虞褰櫻不過是略有寒氣入體,還無大礙,皇帝便放了心。
可就在皇帝歇午時,漢廣宮來人回禀,說虞褰櫻腹痛難忍,如今已見了血。
皇帝心神不寧地趕來,看着燕兒端出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目赤欲裂,問道:“婕妤和她腹中的皇兒如何了?”
一位禦醫回道:“婕妤身子原就弱,又被寒氣所侵,致使宮腔受寒,腹痛難忍。若及早察覺,用湯藥逼出寒氣,也不至于到見紅的地步。”
皇帝一聽,身子晃了晃,道:“皇兒……你們只說婕妤腹中的皇兒,還能不能保全?”
禦醫又回道:“回禀皇上,婕妤腹中的龍嗣已經化作血水了,臣實在是無計可施了。”
聽到這噩耗,皇帝好險沒摔個仰到,半天才緩過氣來,“洪文何在?把他拿來。”
洪文正是那位洪禦醫。
只是哪裏還找得到人。
找不到洪禦醫的皇帝,讓人趕緊去拿洪文的家人。
可洪文的家人也不見了,聽鄰裏說也不知道哪裏去了,但走得很是匆忙。
皇帝聽得回禀,心中便起了疑。
魏皇後包紮着被燙傷的左手,率四妃這時到來,開口第一句就先把自己撇清楚了,道:“虞婕妤今早從本宮處回來,還好好的,現下怎麽突然就不好了?”
皇帝看了看魏皇後的手,疑心重重地問道:“皇後的手這是怎麽了?”
魏皇後把手往身後藏了藏,說道:“小傷,還無妨。”這是存心想讓皇帝接着問下去。
沒曾想,皇帝只是說:“既然皇後鳳體欠安,便回宮好生安歇吧。”
魏皇後道:“聽說虞婕妤不好了,想着她可是還懷有龍嗣的,妾如何還能歇得住,便來了。”
皇帝看見魏皇後雖極力按捺住,但還是流露出來些許的喜悅。
心頭的疑慮越發的重了,皇帝隐忍着怒火道:“這般說,倒是虞婕妤不省事兒,讓皇後費心了。”
這一下似是說在了魏皇後的心坎兒上一樣,就聽她責怪道:“虞婕妤到底年輕了,身懷龍嗣還不知道輕重,的确是太不應該了。”
皇帝道:“可不是不知道輕重的,這樣的天還跪到寒氣入體,以致寒邪逼落胎氣,化為了血水。
這也就罷了,誰讓她是個蠢笨的,不懂得如何侍疾的,受罰挨凍也無可厚非,可偏還遇上個庸醫。庸醫前腳才說無妨,後腳虞婕妤便落了胎。”
四妃中的惠妃一聽,忙道:“竟還有這樣的事兒,這與草菅人命有何不同?這樣的庸醫,就該千刀萬剮了。”
皇帝又道:“朕倒還想讓這庸醫下油鍋,奈何那裏都尋不得人了。”
惠妃驚詫道:“這是跑了?可好端端的他跑什麽?皇上,這庸醫到底是誰?”
皇帝道:“正是洪文,洪禦醫。”
“什麽,是他?”四妃皆大詫。
魏皇後也這才聽出異樣來了,一疊連聲地說道:“不,不能夠的。洪禦醫的醫術,是有目共睹的。這裏頭定有內情。”
皇帝又道:“朕亦想知道這裏頭的內情,可惜不論是他,還是他的家人,都找不着了。”
惠妃看了魏皇後一眼,說道:“妾聽說,洪禦醫是國舅一力舉薦進宮的,這才很得皇後娘娘的信重。許國舅能知道洪禦醫的下落。”
皇帝看向魏皇後,眼神冷厲得不得了,道:“既如此,怕是還要勞動國舅了。”
魏皇後為表清白,只能答應了。
皇帝接着又說道:“皇後既然鳳體欠安,還要安心調養為好。四妃聽旨。”
四妃忙跪伏答應道:“妾在。”
皇帝宣道:“今日起,汝等盡心竭力協以皇後內治,欽此。”
四妃齊聲接旨道:“妾等領旨。”
沒想到走這一遭,還有這樣的好事,四妃心中竊喜不已。
而魏皇後則是又氣又急,想要趕緊給兒子和娘家通風報信,卻又尋不到機會,一時氣急攻心,竟昏死了過去。
得知詳細的衡候人,正用上等的香蜜調制香品,一面聽胡前程禀報,一面仔細将香品入模,壓印出一顆顆魚兒嬉蓮的香珠。
佘守義在旁将壓印成形的香珠,小心置于陰涼處陰幹。
待胡前程回禀完,佘守義松了口氣說道:“總算是把洪文一系,從太醫院拔除了,不然想在太醫院開方用藥,也不能安心。”
衡候人還只是做香珠,不言語。
胡前程說道:“不管如何,太醫院還是在咱們東宮的人手裏,才穩當。”
佘守義道:“太醫院可是由魏家把持着,咱們的人還能留在太醫院已是極不容易了。”
胡前程道:“經此一遭,魏家還能把持太醫院?”
佘守義嗤笑道:“你忘了序皇子的?若序皇子讨情,你當皇上會如何?序皇子可是藥罐子,皇上可是再不放心把太醫院交給別人的。”
衡候人從模子裏取出最後一顆香珠,說道:“虞妹妹天賦異禀,又師從華神醫,遲早青出于藍勝于藍。今後有虞妹妹在,太醫院也不足為慮了。太醫院的把控,随便他們誰争奪去吧。”
罷,衡候人又說道:“孤此番,不過是讓皇叔與序堂弟父子二人生隙罷了。”
佘守義說道:“只是洪文一家子,當真不必鍘草除根了?”
衡候人笑道:“他自己就知道這事是說不清的,要緊時候他自己就會了斷,再不必髒了手的。”
果不其然的,次日皇帝就聽到回禀,說洪文一家欲乘船南下,半道上被攔截,深知再逃不了,便都投了河。
序皇子知道後,進宮來為魏家讨情。
皇帝并未多說,只問了序皇子一句,“多個兄弟扶持你,不好嗎?”
序皇子自然是回答得合情合理的,皇帝卻不似往日的高興,但魏家還是被從輕發落了,只免了魏家人所有在身的差事。
加之魏皇後在宮中,也不能獨占大權了,東宮立時便輕省了。
衡候人小心打磨陰幹的香珠和香牌,又在香珠上打出孔來,用線串起,略做調整後才滿意了。
已被接回的桑柔端着香茗進來伺候,看見衡候人在做的香珠手串,說道:“如今奴婢回來了,太子爺想要做什麽香,只管吩咐奴婢就是了。”
衡候人笑說道:“知道你做的比孤的好,可有時候,到底還要孤親手做了,才是心意。”
桑柔微微一怔,試問道:“太子爺可是給未過門的太子妃做的?”
想起張家那個跋扈的姑娘,衡候人搖搖頭,又說道:“她比太子妃強多了,待以後你見着她了,就知道她的好了。”
畢,衡候人再不多言,收拾好香珠串和香牌,便出宮去了。
桑柔還依着從前的習慣,來找胡前程說話,問道:“你可見過那位太子爺給做香珠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