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十 回 有
衡候人一面往花園裏走,一面揚聲說道:“什麽時候孤看上誰,看不上誰,還要聽你的主意了?”
佘守義見狀,眼睛都瞪突出來了,暗道:“小胡子這二愣子便罷了,怎麽太子爺也沒看出來這裏頭的戲碼?”
此時,衡候人已進了花園大門,就見一人眸含淚光,卻還故作堅強。
另一人嚣張跋扈,聽見說話聲正回身來,說道:“哪個不要命的,敢在這稱孤道寡。”
緊跟在衡候人後進來的佘守義,喝道:“大膽,皇太子在此,還不快跪下。”
聞言,和虞褰櫻一起的姑娘,如遭雷擊。
虞褰櫻則早福在地,道皇太子吉祥。
另一人雖遲了半步,可她腿腳發軟,倒也跪的利索,就是快整個人趴地上了,十分的不雅。
衡候人微微眯了眯眼,問道:“你們都是什麽人?”
虞褰櫻先說道:“回禀皇太子,臣女虞褰櫻,是誠國公府送進宮來習學規矩禮體的。”
這番說辭很讨巧,并未以太子納妃備選自居,很是愛惜名節的高潔之姿。
衡候人聽了,點點頭,睥睨看向另一人。
那人跪伏在地,頭也不敢擡,瑟瑟發抖地回道:“回……回禀太子,臣……臣女……是……英……英國公的……孫女……方……方……”
衡候人不耐煩等她說完,便說道:“英國公?難怪這麽大的氣派,養出的孫女,今日敢做孤的主,明兒他英國公是不是就敢做聖上的主了?”
那英國公家的方姑娘,雖然跋扈,卻也不是不知道這話的輕重,所以當場就被吓暈了過去。
衡候人冷哼了一聲,随便佘守義和胡前程讓人胡亂把英國公家的方姑娘擡走,将手遞給虞褰櫻,說道:“你是個好的,安心習學規矩,自然有你的好前程。”
Advertisement
佘守義一聽,眼皮子又開始直跳。
衡候人這話,和直接答應給虞褰櫻太子妃的位份,是無異的。
可在太子妃一事上,那裏是衡候人自己做得了主。
衡候人明知道會是如此還這般說,到底是什麽意思?
這些,都是虞褰櫻想不到的,此時她只知道在心內暗暗慶幸,以為這些時日的準備并未白費。
于是虞褰櫻嬌羞着,将手遞給了衡候人,慢慢從地上站起來,滿面通紅地說道:“太子金贊,小女子實不敢承。如今在宮中習學之人,比小女子強的,比比皆是。”
衡候人放開她的手,說道:“規矩學得再好,也不如質本謙遜高潔。孤再不會看錯的。”
又說了幾句贊許虞褰櫻的話,衡候人便吩咐人送她回去了。
虞褰櫻一走,方才還在衡候人臉上的笑意便消散了。
回到東宮,衡候人更衣說道:“出去傳一傳,今日孤與虞褰櫻的往來。”
佘守義雖不懂衡候人此舉的用意,但知道衡候人并未被蒙蔽了眼,也就放心了。
完了,衡候人說起出宮的事,就暫且定在了三天後。
衡候人出宮那天,先去了南極觀上香,載微服去的華杏林莊園。
太子駕到,誰都不敢攔,便憑他長驅直入去了藥房。
彼時,華杏林正在教導虞褰棠辨識藥材,說道:“于醫者而言,天下的藥材是良藥,也是毒藥,并無分別。”
虞褰棠問道:“是因為是藥三分毒的緣故嗎?”
華杏林說道:“這只是其一。我便拿這大黃說個淺顯的道理。大黃有可攻積滞、清濕熱、瀉火、涼血、活血祛瘀、解毒等之效。可若是脾陽虛,便溏拉稀者食之,會如何?”
虞褰棠說道:“大黃對于瀉實火通便,是十分有效的,若讓脾陽虛又便溏拉稀者吃多了,就不是治病,是要命了。”
華杏林點頭說道:“故而說它是毒藥,又有何錯?”
虞褰棠思想了須臾,說道:“師父,我明白了。”
而外頭聽了半日的衡候人,微微一怔,回頭問佘守義,“華神醫什麽時候收徒了?還是個女子。”
佘守義回道:“前番打發人來取藥,還未聽說的,想來也是這幾日的事。”
此時再聽,華杏林已吩咐他徒弟盲辨藥材了。
衡候人邁步進藥房,就見華杏林與一老道坐在藥櫃前的桌子後。
而桌子前,一女子面容姣好,眼蒙折疊好的絲帕,頭戴芙蓉冠,身着寶藍素底束腰道袍,體态纖細,腰身不盈一握,舉手投足明快爽利,清新十分,一時竟讓人有些移不開眼了。
女子正拿着一塊已被切成片的藥材,放鼻下嗅聞,後又放入口中輕咬,果斷說道:“這是肉苁蓉。”
而華杏林和老道人見來人是衡候人,都忙着要起身跪拜。
衡候人立時制止,還讓他們都別作聲。
這時的衡候人已把虞褰棠認了出來,雖詫異,但還是按耐着,看虞褰棠盲辨藥材。
虞褰棠已辨認出第二味藥了,說道:“這是柴胡。”
華杏林看向衡候人,點點頭,示意虞褰棠說對了。
虞褰棠又拿起別的藥材,摸索一遍,又聞了聞,說道:“這是蟾衣。”
華杏林又點頭了。
虞褰棠沒停,接着分別道:“這是淫羊藿……這是川貝母……這是白術……”
一連幾十種藥材分辨下來,虞褰棠無一差錯。
只是這還未完,又見一個小藥童端着大托盤進來了,上頭有湯羹,有米粥,有甜點等等,不一而足。
虞褰棠摸索着接過一碗湯羹,嘗了一口,又回味了片刻說道:“這裏頭有藏紅花。”
華杏林說道:“下一個。”
虞褰棠接過一碗粥,也是只能喝汁水,細細品味,遲疑說道:“白果?”
華杏林皺眉說道:“你遲疑什麽?”
虞褰棠說道:“不是沒想到師父還會考我這麽簡顯的。”
華杏林教訓她說道:“簡顯?它可不簡顯,多少人是被它毒死的。”
衡候人大驚,只因他最愛吃的,就是桑柔給他做的糖臘白果。
華杏林接着解釋道:“白果性質平和,味甘而略苦澀,這毒就在這苦澀中。小兒生食七到shi五枚,便會中毒。但若将其煮透,毒性便也不複。”
白果含有氫氰酸,其中以胚部的毒性最強。
這些虞褰棠是知道的,小時候外公外婆便告訴她了。
所以她并未多言,接着用舌辨藥。
在把藥材和食材一起煮後,分辨起來的确是沒那麽容易了,但虞褰棠還是辨出了大半。
華杏林卻很不滿意說道:“差之毫厘,謬以千裏。用藥無小事,怎可似你這般三分猜七分蒙的。”
虞褰棠答應道:“師父教訓得是,徒兒今後定當越發用功,再不會存半分的僥幸之心。”
衡候人點頭鼓掌稱道:“不愧是華神醫的高徒,這樣便已勝出不少人了。”
聽見耳熟的聲音,想要摘絲帕的虞褰棠頓住了,臉上也換上疑惑和不明所以。
其實,虞褰棠是一聽就聽出了渣男的聲音,只是故意說道:“師父,可是來求醫的?可我怎麽聽聲音,是哪裏聽過的。”
衡候人說道:“這位姑娘果然耳朵尖。若衡某未曾記錯,在南極觀後山,衡某與姑娘是有一面之緣的。”
虞褰棠趕緊調動情緒,很驚喜地說道:“果然是公子你。”
說到這,虞褰棠伸手摸索着,朝衡候人處走來,還故意錯了方向,婷婷一福,說道:“當日公子相救之恩,未能及時答謝,今日在這,還請公子受我一拜。”
在衡候人看來,虞褰棠既已失明,便是廢人,再無用處的,當日也不過是她擋了他的去路,這才拉了一把。
如今得知虞褰棠竟在醫術上,有這樣的天賦,待承繼了華杏林的衣缽,背後又有國公府,以後定是不可小觑的助力。
是故,衡候人對虞褰棠又存了打算。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9月5日周四,本文休更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