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2)
潔已極,清風徐徐,綱香時至,令人心曠神怡,俗念全消。
蕭景義趕上黃怡梅,雙雙轉過閣前,剛剛上得樓梯,已聽一個蒼老嘹亮,微帶慈愛的聲音,道:“是昆侖傳人來了嗎?老尼未遠迎,至感失禮!”
她稍頓又道:“梅兒,請你師兄進來——”
黃怡梅心知師父已得到師妹報告,但對于師兄之稱何來,卻不解,心裏想着,已然雙雙登到樓上。
蕭景義走到樓上,只見對面八仙桌旁,坐着金巧花和一位清癯玄衫老尼,便知這位老尼就是人稱八奇中的丹心神尼,搶前一步,揖手恭禮,道:“昆侖弟子蕭景義,謹見神尼老前輩,幸蒙召見,徑來仙居。”
丹心神尼颔首微笑,點了點頭,道:“貧尼二十多年前,承蒙尊師定性大師傳授先天易數之學,日前在無意中,蔔卦得知賢侄下山在即,故此傳門下迎接,她們如有不周之處,還望賢侄見諒。”
蕭景義心裏感謝萬分,謙聲道:“蕭景義初下姥山,閱歷淺疏,老前輩淵若湖海,名震三山五岳,今日有幸能得一見,晚輩竊心歡愉,老前輩再這般說項,晚輩萬萬承受不起。”
說完,深深地一揖。
黃怡梅見師父對蕭景義恁是歡迎,親切地稱呼一賢侄,心裏的歡喜,可真喜沖九霄天。
金巧花自蒙蕭景義由乾坤秀士董坤掌下救出來後,小心兒的感謝,已蓋過初見時的幽恨,也露出兩個小梨渦微笑。
丹心神尼又道:“蕭賢侄,別這般謙遜,以後也別似老前輩稱呼貧尼,貧尼既稱賢侄,你就喚聲師叔好了。”’說完,她又對兩位姑娘道:“你們以後就稱聲師兄吧!”接着,丹心神尼問起姥山學藝的經過,談到定性大師圓寂,蕭景義自是悲恸不已,淚珠盈眶。
丹心神尼、黃怡梅、金巧花卻是感慨萬千,對定性大師以不谙武功之身,十數年來苦心的傳藝,感到又敬又佩,不覺也随着恻然。
經過這一陣時光,星月疏沉,五更已過晨曦透曙,黎明将臨。
黃怡梅倏地想起師父怎的沒有提到乾坤秀土董坤的事,竟道:“師父,金師妹沒有說過蕭師兄救命之事?”
丹心神尼驚訝愕然搖了搖頭。
金巧花沖口答道:“我正要說起這事,你們便進來了,所以師父還沒有知道呢!”說着,露出幼稚天真,無可奈何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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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景義接道:“師叔,那不過是一時誤會起了争執,經蕭景義調解已是冰釋了。”
說完,他倏地想到事情是由黃怡梅拉着自己奔跑而起,不由轉頭一看黃怡梅,立時紅着俊臉,趕緊低垂着頭。
丹心神尼固然不知兩人已定了三年之約,但她從先天易數的靈感中,卻已覺得兩人之間,正有着一線情緣。
會心一笑,丹心神尼問道:“但是對方是何人呢?”
金巧花童心未泯,搶口道:“都是師父不好,藏私,因此,才會讓花兒吃虧!”說着,竟哭了起來。
黃怡梅喝道:“師妹,你真胡說,這豈是師父的責任,只怪自己天賦太差,未能盡得所傳罷了。”
丹心神尼一聽,更是莫名其妙,輕哄金巧花,正想再問,蕭景義已道:“對方是太空道人老前輩的徒兒乾坤秀士董坤,已領悟了所謂道家先天“罡幻神氣”,故此,金師妹在較藝中幾乎遇險。”
丹心神尼笑道:“花兒,這不是師父藏私,只是你功候未到,不能練那先天真氣的氣勁功夫罷了,就你梅師姐也不是剛才入門嗎——”
金巧花鳳目圓睜,忖道:“難道師姐近日練的那無形無相的就是所謂先天真氣的氣勁功夫嗎?”
丹心神尼看了金巧花的神色,又道:“蕭賢侄,你錯了!那乾坤秀士董坤所練的并不是道家先天‘罡幻神氣’,而是異曲同工的那八奇人中,追魂魔君原崆峒派絕學,先天‘陰罡氣功’。”
蕭景義不禁一怔!
丹心神尼頓了一頓,接道:“這件事武林中,知道的不多,我也是近日才聽說的,難道梅兒當時沒有對賢侄提起嗎?”
黃怡梅道:“梅兒見當時乾坤秀士董坤對師兄并無惡意,故此未曾提起,想等見到師父後,由師父再說。”
丹心神尼點了點頭,對蕭景義道:“蕭賢侄,你道那乾坤秀士董坤怎地本門功夫不學,卻學起旁門之藝呢?”
原來,乾坤秀士董坤是一個棄嬰,是值太空道人游雲遇見,見他天賦練武奇質,并以修道人之善心,救回武當山教養,傳其衣缽。
果然,不負太空道人之望,除道家先天“罡幻神氣”之外,已盡所傳。
哪知,董坤生性嗜武,在太空道人命他行道江湖之際,巧遇追魂魔君賞識他的天賦奇質,允授他那先天“陰罡氣功”,于是背師另投。
但是自他練得先天“陰罡氣功”之後,無甚惡跡,只是喜歡與人較量,是以太空道人也沒有宣布逐出門牆,但卻沒有将先天“罡幻神氣”傳給他。
丹心神尼雖不知董坤身世,但他聽太空道人說過傳藝的經過,故此說出給蕭景義聽,最後補充道:“乾坤秀士董坤這是或許對你心生好感,日後相見時,他若心無惡念,你也可好好與他相交一場,對于你前途亦會有幫助。”
蕭景義點頭謝道:“多謝師叔指點迷津,只是蕭景義初涉江湖,今後去路未決,還望師叔多加開導。”
丹心神尼倏地念道:“人曰:龍種虎子之言,諒必不會有錯——”說到這裏,倏地左掌由袖底翻出,極其自然地往前揮去,形似蘭花,美麗非凡。
這一下蕭景義驟覺有異,原來一股無形無相的潛力,綿綿湧推而至,回異凡響,帶着微微刺耳之聲。
轉念間已知這正是丹心神尼獨特的先天“蘭花氣掌”,心裏驟然間驚愕怔住,卻自然地運起先天“玄幽禪功”散布全身,抵禦這股潛力。
漸漸地,蕭景義只覺丹心神尼勁勢加強,自己此刻施出全力尚未能将它逼回克制,眼看再過瞬間,就要被震傷了——
剎那間倏地一聲贊好,壓力盡解。
但見丹心神尼雙手籠回袖裏,笑容滿面,蕭景義不知說些什麽,一雙星目卻凝視着丹心神尼的笑臉,愣愣地不知所以然。
丹心神尼道:“蕭賢侄,剛才老身以先天‘蘭花氣掌’一試,果然賢侄已有這等功候,相信只要再經過幾年歷練,恐怕當今武林中,除了昔年之八奇,和幾個出名魔頭之外,再也無敵手了。”
黃怡梅驟見師父以先天“蘭花氣掌”逼推蕭景義,芳心裏宛如鍋中蝼蟻,焦慮萬分,此刻聽師父之言,由急轉喜。她竟脫口道:“師父也太急人了,蕭師兄可差點震傷呢?”
蕭景義由愕然中蘇醒過來,心道:“原來竟是在試我功力火候!”
丹心神尼笑道:“好呀!蕭賢侄你怎麽謝梅兒,她可差點替你——”
她說到這裏,黃怡梅已是霞生滿頰,嬌羞滴滴地低垂着粉頸,撲進丹心神尼懷中嬌聲嚷道:“師父你笑人,我不來了——”
說罷,她連粉頸嬌臉也埋入丹心神尼懷裏。
蕭景義心裏甜蜜蜜,暖烘烘,卻也自滿面飛霞,但雙目猶禁不住地往黃怡梅溜去,露出又喜悅,又溫馨的神情,目不轉瞬——
旭日東升,窗外的草木,帶着點點水露,迎着初升的太陽,幻成七色的彩珠,閃閃爍爍宛如千萬顆耀目的金鋼鑽一般。
丹心神尼緩緩推起懷中黃怡梅道:“梅兒花兒,你們就去準備早膳。”聲落,兩姑娘已緩步下樓。
黃怡梅卻在轉身間,又往蕭景義情意綿綿地瞟了一眼,才走下去。
丹心神尼見兩姑娘走後,笑道:“蕭賢侄,這青雲谷晨景瑰麗至極,你就趁時觀賞一番吧!”
蕭景義恭手答道:“是!”
他靠近窗邊,迎着柔和晨光,看到樓下門前,敢情昨夜進來之時,沒有留心細看,是以,一見眼前美景,竟如墜仙境,如醉如癡。
但見,樓前如昨夜疾步而過的圓石小路外,奇花異卉,争妍鬥豔,随風吹來芬芳馥郁,更在這大自然的花園中,竟有幾枝珊瑚,盛在瓷盆置放在綠茵茵的嫩草上,泛着火紅,寶光四射,紅噴噴的,煞惹人愛。
高出樓閣的幾株合抱巨木的濃蔭處,小鳥啭啭婉啼,令人脫塵脫俗,凡念俱消,難怪他會愣愣地呆然。
不知過了多久,倏地梯聲輕響,黃怡梅道:“師兄,師父請即進膳。”原來,丹心神尼也不知不覺地離開了。
蕭景義轉身一看,又是那明澈含情的眼波,多麽親切、活潑、體貼、天真,心裏說不出的快感,無限的欣喜。
倒把他看得呆了,忘了答話移步。
黃怡梅這次并未感到情怯,嬌聲又道:“瞧!你這樣傻愣愣的,人家可等着呢!”嬌軀一轉,已然往梯口走去,敢情膳廳就在樓下。
蕭景義随着走下,轉過照屏,到一扇門前,黃怡梅停身掀簾,先讓蕭景義走進來,心裏不由“喝彩”一聲。原來這間是和外面走廊連接一塊兒,裏面的三面,除屏後扇門外,對面,左邊同樣有一道門徑,大概就是通卧室的了。
室內陳設清雅幽致,無奢無侈,正中一張直徑三四尺寬的青色大理石圓桌,青溜閃光,潔潤古樸。
三面牆壁之上,排列着臂粗青松,令人若置身幽林之中。
丹心神尼坐在紫色藤椅上,微微笑着。
金巧花露出迫不及待的饞相,那又圓又大的眼珠兒,自然流露出童稚之态,凝神瞪着桌上的菜肴。
蕭景義在丹心神尼對面坐下,黃怡梅對金巧花而坐,陽光從松葉間穿射進來,照得滿室疏影錯落,暖風吹至,松葉随搖,光影也婆姿起舞。
四人全是武林人物,蕭景義沒有再謙讓多禮,但覺菜肴入口,鮮美無比,不由脫口贊道:“好!”
丹心神尼微微而笑。
金巧花卻口含着菜肴道:“這都是師姐燒的當然好吃。”說着,又挾菜往嘴裏送,端的是眼如電,筷下如雨。
黃怡梅笑喝道:“你有個完嗎?不識羞,人家蕭師兄剛剛吃了一口,你卻沒差點連盤都吃掉。”
說完,早把小丫頭羞怨得嘟起櫻口,大眼兒亂瞪,粉臉透紅,因此,再也不敢盡搶菜吃了。
一會飯罷,丹心神尼倏地面容一整,一臉嚴肅之以,道:“蕭賢侄,本來嘛是應該留你幾天,但适才心血來潮,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正好賢侄在此,故此想将此事托為代勞,不知賢侄允否?”
蕭景義道:“只要弟子力之所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靜候師叔吩咐就是。”
丹心神尼沉思點頭,道:“此事幹系甚重,大者關系着就将掀起的一場武林浩劫,提前爆發,小者可暫時按下,使其延長時日,便于武林俠義道的聯合。”
黃怡梅忍不住搶道:“師父,事主是何派高人,怎牽連到江湖大變呢?”
丹心神尼道:“這人賢侄或許不知,但是若要提到其父千面人妖八奇之一,你也,就知道了。”
蕭景義不覺一怔,道:“就是那人稱‘妖魔鬼怪’四邪道奇人中,武功最精湛的天山派人物千面人妖之子嗎?”
黃怡梅接道:“師父蠊好陰陽童曹義宗嗎?不過,聽說他們父子隐居天山十數年,未歷江湖,難道有疑問嗎?”
丹心神尼點了點頭,道:“正是陰陽童曹義宗這人。”說到這裏,倏地嘆了口氣,接道:“自從人稱正邪八奇人紛紛退出江湖後,正道四奇人中,也許受天意所定,所收弟子不是背師另投便是功力欠缺火候,真正已得真傳,除了蕭賢侄之外,敢情絕無僅有了——”
“然而,邪道中呢?卻正恰相反,奇質之多,正如繁星布空,道消魔長,不久武林浩劫必然形成。
“偏偏在這時候,神醫客洪尚賢天山采藥,竟犯了千面人妖之忌,以至陰陽童曹義宗下山執法,欲殺神醫客警衆——”蕭景義忿然心道:“難道連采藥也有法定不成?”
黃怡梅道:“神醫客洪尚賢醫術天下第一人,豈能就為這犯忌小事被殺!”
靜聽的金巧花倏然嚷道:“這正是陰謀呀!”
丹心神尼接道:“豈止如此,恐怕背後尚隐有許多秘密亦未可知,今日不說也罷,蕭賢侄還是先救人要緊。”
蕭景義道:“蕭景義就此趕去,還望師叔指示路徑和地點。”
丹心神尼颔首道:“神醫客隐居洞庭岳陽樓南的扁山上,蕭賢侄不妨就先往那邊一行。”
說走就走,蕭景義并沒帶着重物,昨夜金巧花在安置包袱時,并沒有移動過,是以,不一會兒已準備妥當。
但是,最奧妙難解的事,卻油然來了——
他想到此行事情是否真能如理想的解決,心中的愛侶要待何時再能相見?三年之約太長久嗎?滿懷離昧,骊歌一曲,愁思萬千,全都由心裏湧起來。
但是,神醫客的生死,關系着武林正道上的勢力和聲譽,救了神醫客,就是給邪道上一個警告,挫其兇焰呀。
同時,自己昆侖派的絕學,亦可由此在江湖上重現聲威,是以,他此刻雖是千頭萬緒,卻也立即向丹心神尼辭行。
丹心神尼打量了蕭景義的打扮,點了點頭,回頭一望身旁的黃怡梅,道:“梅兒,你且替我送蕭師兄過山頭吧?”
黃怡梅十六七歲的姑娘,平日寂處谷中,自從遇見蕭景義,平靜的心河,撩起情潮,如經過一夜春雨,怒放的嬌花一般。
她禁不住地提了三年之約,如今,眼看心愛的人兒別離在即,哪還不感慨萬千,離愁別緒齊湧心頭——
她本來在心中早有了預定,若心上人行時,無論如何,必要獨送一程,并說些如海枯石爛,永遠相待的盟言。縱是師父阻止,亦要偷偷去送別,不料師父竟然派她這個差使,反而一舉兩得,竟感激得幾乎潸然淚下。
蕭景義拱手作別,步出扇門,黃怡梅随後跟出,雙雙緩步走着。
一旁的金巧花,敢情幼稚的心裏,也受了感情的蕩漾,那是基于兄妹間,純潔的情,不由就想追将出去。
卻聽丹心神尼阻道:“花兒,別去了,有你師姐一人送就夠了。”
說畢,她微微一笑。
金巧花更加莫名其妙,她就是想不出為何呢?怎樣呢?回到師父身旁依偎着,大眼兒露出蠻有介事的疑問。
※※※
黃怡梅走在蕭景義身旁,但覺兩腳絆石千斤。
蕭景義呢?亦是步艱心沉,無法走快。
本來嗎?從青雲谷越山頭而出,以兩人的輕功造詣,只不過一個時辰即可走到,但他們卻費了半日光景。
兩人雖有滿腔私言,到底都是初歷情場的兒女,竟不知從何說起。
話別是悲凄的呀!不禁只不時地交換一瞥眼波,把那萬千的別緒,滿懷的離愁,都交付在這黯然的一瞥中。
走得雖慢,但是寰宇間,到底沒有走不完的路,豔陽漸升,不久已至正午,随着兩人已過山頭。
黃怡梅驟然停住腳步,眉峰聚愁,眼迷煙波,凄凄戚戚,不勝離情道:“人曰:“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好在三年時光,并不算久,蕭師兄,我們就此別過吧!”
說完,她抿緊櫻唇,勉強一笑,但一雙杏目蘊盈晶淚,卻熬不住串淚般的滴流二頰。
蕭景義何嘗不是離愁萬縷,但到底是個男兒,心想着黃怡梅所說的三年時光,并不算久,極力矜持,強忍離愁,笑道:“梅妹深情,蕭景義镂心刻骨,永記肺腑,三年彈指光陰,何所惜別,他日梅妹武功成就,同闖江湖,時日正多,至此為止,蕭景義這就起程——”
聲落,他狠起心腸,旋身疾走了六步。
但是哪裏舍得去呢?背對着這樣一位美拟天人的紅顏知己,還不是柔腸百轉,滿覺不是滋味,竟又停步回望,癡癡延伫。
半晌,他才又進出幾句道:“梅妹,就此請回,以釋師叔懸念——”
說罷,他一個“神龍升天”身形拔空,足尖一點樹梢,“淩空虛渡”,衣袂飄飄徑向山下落飛奔去。
黃怡梅耳聽親蜜的兩聲:“梅妹!”
芳心是喜,是愁分不出,說不出,待了說畢,才覺腦海轟然巨響,忙脫口叫了一聲:“義哥……”
蕭景義不由又悲又喜,心知委實不能再留,長嘆一聲,竟在心上人甜蜜呼喚聲中,依然如飛走了。
良久,黃怡梅芳心似碎,杏眸凝霧,熱淚灑頰,直到蕭景義形影消失林間,才滿懷凄涼,獨自折轉青雲谷了。
正是始嘗初戀味,又遇別離愁。
蕭景義耳聽着清晰的叫聲:“義哥!”是多麽凄楚,難舍,他強忍情懷,施展“淩空虛渡”的輕功,一口氣疾行如飛,直達山麓大道。
回首再望山頂松濤泛波,樹海掀浪,哪裏還看見伊人芳影呢?想到日來鹣鹣鲽鲽,情意之深,如漆如膠,不由得鼻頭一酸,星目凝霧,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