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澗秋鳴

第70章

十二月中旬，賀秋鳴很忙，三天兩頭的就在出差。

陳南山沒那麽忙，畢竟他除了兩個漢文班，其他班的課都已經結課了，所以他課并不多，每天在學校呆的時間也不多，更多的是在家裏工作。

又一次淩晨醒來後再睡不着，陳南山幹脆爬到書房寫稿子。手機被他順手丢在了辦公桌最上邊，因為是屏幕朝下的，因而陳南山并沒有注意到手機已經關機了。

外邊天微微亮時，已經是早上七點多了，陳南山揉揉發酸的肩膀，準備下去弄點吃的，然後瞥見了桌上的手機，發現了一些不對勁。

他設定好的早上六點的鬧鐘沒響。

陳南山去摁開機鍵，但是手機沒有反應，他這才知道手機沒電關機了。于是陳南山立馬回到卧室，找出數據線充電，然後開機。

手機屏幕一亮，他熟練的解鎖，緊接着被吓到了。系統提示有幾十通未接來電，十幾條未讀短信，更別提微信上的消息了。

所有的電話信息來自同一個備注：賀秋鳴。

陳南山眉毛一跳，沒來得及去看微信，點開電話找到賀秋鳴的就打了過去。

那邊很快就接通了。

還沒等陳南山問賀秋鳴怎麽了，他就聽到賀秋鳴略着急的聲音，他在問他，“怎麽現在才接電話？”

沒有問他去哪裏了，沒有問他去做什麽了，只是疑問他怎麽才接電話，且語氣還很急。

賀秋鳴在擔心他。

陳南山心裏開心，不忘解釋說，“昨晚睡的早，後面醒來就去寫稿子了，而手機沒電關機了，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

“那就好。”

陳南山坐到床上，蓋好被子，不準備去找吃的，而打算和賀秋鳴好好聊一會，“我沒有其他事，你別擔心。”

“嗯，”賀秋鳴停頓了一下，才幹着嗓子說，“要照顧好自己，別讓在乎你的人擔心。”

天知道昨晚忙完後他給陳南山發完微信，等了一個多小時也沒收到回複他有多擔心。往日陳南山都回的很快，就算有時候有事也會提前告訴他的，而不是像這次什麽都沒有。

本來賀秋鳴還想着陳南山可能是忙工作去了，亦或者是睡覺了，就沒多想，發了句晚安也放下了手機。可是早上六點生物鐘讓他醒來後，手機上還是什麽都沒有時，賀秋鳴是真的慌了。

別看平時他在陳南山面前話不多，甚至還冷冷的，就以為陳南山對他不重要，事實上陳南山在他心裏占的地位可重了。

所以賀秋鳴想都沒想就打了電話過去，然而并沒有人接，他又去發短信發微信，也沒收到回複，後來再打時，手機更是直接關機了。

讓他想不多想都難。

陳南山可能不記得他曾經說過每天六點會固定給他發消息說早安，風雨無阻。而賀秋鳴更是因為陳南山說的這句話，養成了每天六點必醒的生物鐘，然後看了陳南山發的消息才能繼續睡，這也是為什麽今天賀秋鳴這麽擔心的原因。

陳南山越發感覺賀秋鳴最近很不一樣，就好像比起十一月份時，十二月份的他更放縱他了，很多時候都是遷就着他來。

其實他很想問賀秋鳴是不是準備答應他了，可是陳南山又怕是他多想了，就想着等再穩妥一些時再提出來。

然而生活從來不會按着你計劃好的來發展，縱使陳南山心裏的算盤打的很好，可是在他和賀秋鳴聊了幾句後，事情開始朝着陳南山控制不了的方向發展。

所以陳南山一沖動，抱着手機在叫了一聲他名字後，問了賀秋鳴一個問題。

然後，兩人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他問賀秋鳴，誰會在乎他，在乎他的人在哪裏？

賀秋鳴止了聲，陳南山摩擦手指，計算着等會兒要是聽到不想聽的答案，他該怎麽圓回來。可是在沉默了好一會兒後，陳南山聽到了賀秋鳴的答案，在他意料外卻讓他歡喜異常的那種。

賀秋鳴說，“我啊，在你面前。”

腦海裏想好的對策在這一瞬間變成了雲飄走了，霎時腦袋一片空白，然後陳南山遵循本心，問了一個不久後想起來讓他想打死自己的問題。

他抿了一下嘴，猶豫着開口，“賀秋鳴，你是不是喜歡我？”

陳南山聽到電話那邊的賀秋鳴嗤笑了一聲，頓時覺得讪讪，着急的想要解釋，那邊賀秋鳴的回答再次通過電話傳到陳南山耳中，“我喜不喜歡你，你比我清楚。”

陳南山不敢多猜。

賀秋鳴似乎是料到了陳南山的反應，也沒多說什麽，笑了笑就算揭過去了。只是陳南山卻還沉在賀秋鳴的回答中，想要想個明白，所以沒多久，賀秋鳴聽到陳南山的聲音，他說，“我不明白。”

他不知道賀秋鳴的想法，也猜不透。

陳南山拽緊手機，枕在枕頭上，放輕呼吸等賀秋鳴的回答。

賀秋鳴笑了一聲，“或者換種說法，在你心裏，你是希望我不喜歡你呢，”那邊是布料摩擦的聲響，“還是你希望我是喜歡你的。”

沒有任何意義的選擇項，他自然是想喜歡的。

“賀秋鳴啊，”陳南山突然這樣叫了一聲，“情人節快來了。”

“事實上還有兩個月。”賀秋鳴提醒。

“不重要，”他打斷賀秋鳴，繼續說，“我只說一句話。”

“？”

陳南山笑，故意放軟聲音說，“我們倆要不要過情人節？”

也就是說，你要不要慎重考慮一下，和我在一起？

“啧，”那邊賀秋鳴輕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不夠誠意啊。”

陳南山心裏開心，說話也越發從心，他縮在被子裏，聽了這話，無意識的軟着聲音和賀秋鳴打趣，“賀先生，有一件事要請問你。”

“嗯？”

“公歷二月十四日，能否挪出一點時間出來，有位陳先生想約你共度佳節。”

陳南山聽到賀秋鳴哼笑了一下，“那請你幫我轉告陳先生，”他停頓了一下，後帶着笑意的聲音傳了過來，“過期不候。”

“過期不候。”

……

陳南山再看到賀秋鳴，已經是幾天後的事情了。這幾天裏兩人聯系未斷，甚至有時候還會打個視頻，往往是賀秋鳴在那邊處理工作，陳南山在這邊忙寫稿子，話不多卻仍會開着視頻。

和前面那次一樣，陳南山也是上課上到一半看到的賀秋鳴。

下課後，陳南山收拾好東西走到賀秋鳴身邊，看到他的黑眼圈，心疼道，“又熬夜了吧？”

賀秋鳴笑了一下，沒當回事。

“就不能多休息麽？工作也不是能急出來的。”

賀秋鳴眸光閃了一下，只是陳南山并沒有注意到。賀秋鳴故作苦惱道，“生計所迫。”

“夠了啊，賀先生。”陳南山被賀秋鳴逗笑，熟練的坐上賀秋鳴車的副駕駛，等着賀秋鳴帶他去要去的地方。

賀秋鳴嘴角一彎，看着坐在他旁邊笑的開心的陳南山，難得的出神了一會，然後才在陳南山的催促中啓動車子。

陳南山在擺弄手機，晁年在微信上跟他吐槽賀秋鳴，說他這段時間又在壓榨勞動力，陳南山回了他一句要熱愛工作就關了手機。

街邊的樹木已經枯了不少，光禿禿着彰顯着冬天來了。走在路上的行人，也裹着厚重的冬裝，開始和寒冷做鬥争。

陳南山瞥見那些穿着厚重衣服的人，哪怕是坐在車內，沒忍住抖了抖。

這一年又快過去了，不過可真好啊，他的身邊多了一個賀秋鳴。

他忽然想起年初元旦，學校放了三天假，別的老師早就買好票回家了，只有他在家裏窩了兩天，最後實在受不了了才在最後一天出去逛了逛。

街上還殘餘元旦熱鬧的餘鬧，陳南山先是去吃了飯，然後步行去賀秋鳴的母校。放假的校園自然不熱鬧，但也正因為放假，陳南山才得以安靜的再走一遍當年和賀秋鳴走過的地方。

陳南山一哂，側頭瞥了一眼賀秋鳴，想起年初他許下的願，沒想到如今倒成了真。

“開心什麽？”

陳南山抿嘴，斂去嘴角的笑，故作平靜的看着賀秋鳴，搖了搖頭。賀秋鳴并沒有如陳南山想象的扭頭，反而又盯着他看了好半天，然後才收回了視線，弄得陳南山莫名其妙。

他不知道就在剛才那半天裏，賀秋鳴心裏已經閃過很多想法，他想陳南山一定不知道他的眼裏藏滿笑意，明亮一如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