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郭醉山
見到泉叔的第一面,宋均辰就仔細查看對方有沒有受傷之類的。
泉叔臉色蒼白,受了內傷,短時間內不能再動武了。
茂春傷的更重,全身上下幾乎各處都包着紗布,一路奔波過後,此時又有血滲出來。
請大夫看了之後,宋均辰便讓其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給自己。
東堂主确實是奸細,雖已被泉叔親自帶人拔除,但東面的消息網已然破敗不堪,怕是和北堂一樣,需要重組了。
“東堂害我的原因是什麽?”宋均辰坐在泉叔床邊問道。
“無非是觊觎閣主之位。”
宋均辰啞然。其實他倒挺願意将這個閣主之位拱手讓人的,這樣自己就可以跟着薛策無憂無慮的私奔了。
想到這兒,他有些臉紅起來。
泉叔若無其事的看了他一眼。
宋均辰的思想很快又回到正軌,将郭醉山計劃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泉叔。
泉叔沉吟片刻,道:“小公子确定要這樣?”
“箭已離弦。”
泉叔點點頭,閉上眼不再說話,宋均辰也不再打擾他,轉身走出了房間。
自在耦棧之後,金雀閣就跟丢了獨孤渲。
“這老狐貍!”崇習咬牙切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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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均辰面容嚴肅,總覺得獨孤渲提前過來是有什麽對他們不利的事要辦。
薛策邁着穩健而又無聲的腳步走了進來,自然而然地走到宋均辰身邊,把手放在對方肩上,低頭在其耳邊道:“獨孤渲昨晚暗自去了宋府。”
見二人如此親密,一旁的崇習趕緊埋下頭,裝作什麽也沒看到的樣子。
薛策早就猜到對方會先去奇石出處打探一番,于是就在宋府廢墟等了一晚,果然見到了獨孤渲。
“他果然還是懷疑得奇石者得天下一說,”宋均辰略微皺眉,又回過頭來望向薛策擔憂道,“宋府應該是燒得幹幹淨淨了吧?”
這裏的幹淨,自然是指不要留下任何與金雀閣或全味樓有關的線索。
“鬼宅自然得好好燒。”
“如此甚好,獨孤渲沒有去找席闵樓,這我就放心了。”宋均辰舒了一口氣,不過轉頭一想,獨孤渲巴不得不要讓席闵樓知道這件事,又怎麽會親自去告訴他呢。
看樣子是多慮了。
郭醉山之所以叫郭醉山,是因為一個民間傳言。
古時候,有個姓郭的書生進京趕考,經過這座山,卻被一仙人攔住,要請他為這座山吟詩一首,作得好的話,便能贈他一壺神仙妙酒,喝了這酒,定能金榜題名。
郭書生不假思索的寫下了幾行絕世詩篇,仙人很滿意,自然把酒贈予他了。
郭書生從不喝酒,但這神仙酒不一樣,他立即噔噔幾口喝完了,正欲動身繼續趕路,卻一頭栽倒在山上醉了過去,這一醉,就睡了十年。
郭書生醒來後,發現自己胡子很長很長了,但面容依然年輕。他看到自己十年前在碑石上刻的詩,碑上已經長滿了青苔,恍然間似乎明白了什麽,從此再也沒踏出這座山。
世人皆傳,郭書生是做神仙去了。
不管這個傳言是真是假,但那塊刻了詩篇的石碑,此刻正立在宋均辰面前。
他一個人來的,至少表面看起來是,但他一點都不緊張。
“太陽如此之大,這位公子為何不在樹蔭下停歇。”一個铿锵有力的聲音猛然在宋均辰後方響起,似乎就在一米之外。
宋均辰一驚,轉身望着來人。只見一名昂藏七尺的中年美髯男子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一身花紋精致的上等絲綢足以證明此人并非平常人,若不是宋均辰知道他真面目,差點就要以為這是哪裏來游山玩水的貴人。
此人無聲無息就能靠近自己身背,自己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只是見這石碑上的詩不錯,竟忘了頭頂的烈陽,”宋均辰也笑吟吟的看着對方,明知故問道,“看大人的穿着,想必是來享山水之樂的吧?”
“哈哈哈,”中年男子大笑了三聲,撫了撫自己的髯須道,“我宿關宗的山可比這裏要漂亮的多,若為了山水美景,何必大費周章跑來這裏呢?”
“哦?那有機會一定要去宿關宗看看了。”宋均辰笑道,言外之意就是,我願意歸順宿關宗,幫助宗主習得絕世武功,一統天下。
“那必然蓬荜生輝,”獨孤渲笑着點了點頭,指了指不遠處的四方亭,“請。”
“請。”宋均辰回道。
二人在亭下款款落座,獨孤渲卻并沒有立即提起奇石功法,反而問起了家長裏短,好在宋均辰事前都編好了故事,應付起來從容不迫。
“陳公子年紀輕輕氣度不凡,想必家風甚好,不知令尊是……”獨孤渲拖長尾音,等着對方接話。
宋均辰在他面前改名叫陳均了。
“家父不過一介書生罷了,”宋均辰笑道,“正如這郭醉山傳言裏的郭書生一樣,好吟詩作賦,與世無争。”
“陳公子出身書香世家,想必也是飽讀詩書,我雖自幼學武,但對文人墨客也十分欣賞,不知能否請陳公子現場作詩一首,就當在下是附庸風雅了。”
你也知道你是附庸風雅啊!宋均辰心裏暗自翻了個白眼。他算是看出來了,客套是假,試探是真,他若不把故事編的好聽一點,對方是斷然不會輕易相信自己的。好在以前義務教育也背了不少詩,随便一首也是曠古佳作,倒也不怕對方來考。
“大人請出題。”宋均辰一副信手拈來的樣子。
“這炎炎烈日,倒思念起寒冬的冰天雪地來,不如陳公子用上風雪二字,也好讓我心中涼爽一下。”
“哈哈哈,大人真是幽默,”宋均辰假笑了一番,低頭略作思考,三次眨眼的時間,心中就有了一首,當下沉吟道,“千裏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天下誰人不識君……”獨孤渲嘴裏低喃着最後一句話,随即眼中猛然迸發出野心勃勃和自信傲然的光芒,一拍石桌站了起來,仰天大笑道,“陳公子果然七步之才,天下誰人不識君這句話真是絕妙!”
随即他轉過頭緊緊盯着還坐在原地的宋均辰道:“不知陳公子能否助我一臂之力,讓天下人成為我的天下人。”
宋均辰立馬站起身來,抱拳彎腰,堅定地說道:“家族使命在身,陳某定然全力協助大人早日一手遮天!”
“好!”獨孤渲明顯激動得胡子都顫了顫,立即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來,交給宋均辰,“這是奇石上的符號,已被一一複刻下來,還望陳先生指點迷津。”
宋均辰接過,果然滿滿的一紙英文,當下眉頭緊皺,又緩緩坐下,裝作正在一臉認真破解着紙上的信息的樣子。
大約一柱香過去了,在炎熱天氣的影響下,獨孤渲似乎有些等急了。
“陳公子,如何了?”他打斷了對方的思考,沉聲問道。
宋均辰本來還想再裝模作樣的看上半個時辰,因為他必須拖到玄樸宗宗主現身的那一刻,奈何席闵樓遲遲不出現,獨孤渲似乎又有些不耐煩了,于是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張口故意磕磕巴巴地念起了信上的內容,以此來拖延時間。
一陣奇怪的發音鑽入了獨孤渲的耳朵,獨孤渲立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仔細聆聽着。
他走南闖北這麽多年,哪裏的方言沒聽過,連突厥,天竺,高麗這些異域他都有涉足,何曾聽到過這樣怪異的語言,當下心裏一驚,原本最後一點懷疑也消失殆盡。
好不容易等宋均辰念完之後,他忙道:“陳公子可知道其內涵了?”
宋均辰放下黃紙,故作高深的點點頭,随即又搖搖頭,看得獨孤渲心急火燎。
宋均辰更心急火燎。
席闵樓怎麽還不來?
宋均辰此刻在對方熾熱的注視下如坐針氈,幹脆站起身來,看着遠山一片碧綠,緩緩道:“要習得這樣高深的功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促成。”
“那是自然,”獨孤渲也沒抱過一夜之間跻身江湖排行榜第一的希望,“不如陳公子此刻就與我回宿關宗如何,宿關宗上下定以貴客之禮相待。”
宋均辰正欲裝模作樣的答應下來,卻聽得一道洪亮的聲音響起。
“這樣的好事,為何不分我一杯羹?”
獨孤渲聞聲臉色微微一變,轉身看向來人。
宋均辰卻暗自松了一口氣,雖然遲到了,但好歹來了不是。
“席宗主,別來無恙。”
“真是巧啊,竟能在這兒碰上獨孤兄。”席闵樓一襲紫衣緩緩走來。相比同齡人,他的面容顯得更加年輕,只是眼角的皺紋過深,看起來有些奇怪。
“是啊,巧的有些過分。”獨孤渲皮笑肉不笑道。
“獨孤兄身後這位是?”席闵樓已經跨腳上了亭臺,正站在二人兩米開外。
宋均辰大大方方的從獨孤渲身後站了出來,拱手微笑道:“在下陳均,想必這位是獨孤大人的好友吧,有禮了。”
“獨孤兄的朋友,果然是一表人才,”席闵樓看着眼前恭恭敬敬行禮的宋均辰,眼底閃過冷意,又看向獨孤渲道,“我與陳公子一見如故,不如邀請二位去玄樸宗坐坐如何。”
“改日再去拜訪。”
“今日二位恐怕必須得去。”
“怎麽,昔日手下敗将要與我動手?”
聽到手下敗将四個字,席闵樓臉上一怒,當即手掌一拍,數名玄樸宗精英突然出現,将石方亭團團圍住。
“你敢!?”獨孤渲怒喝道。
“比起與你的合作,我對天下霸主之位更感興趣。”席闵樓冷笑一聲,瞬間出招朝獨孤渲襲去。
獨孤渲應戰,一條鐵鏈陡然出現在手中,頓時與持扇的席闵樓打的不可開交起來。
宋均辰哇哇大叫,直喊殺人啦救命啊,在衆人耳朵裏比蟬鳴更加聒噪。
獨孤渲與席闵樓武功孰高孰低,五十招之內便見了分曉。
玄樸宗的精英們原本是趁機搶奪宋均辰的,奈何獨孤渲全力施展,一行人竟無可奈何,連石亭都踏不進一步。
“席闵樓,你若執意如此,休怪我不客氣了!”獨孤渲見對方緊纏着不放,當下眼眸一沉,處處殺招。
“今日若不阻止你,來日必将養虎為患!”席闵樓咬牙,直接拿鐵扇切斷了四方支撐的木柱子,毀了礙事的亭臺屋頂,命衆精英布陣,誓要拿下獨孤渲,或者,直接殺了那陳均!
他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