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傷疤
這時候,大家才察覺到臺若兮可能真的醉了,很實相的迅速告辭。臺若兮和每一個人笑着揮手,始終挂在楊祎身上。
待到屋子裏只剩下楊祎與臺若兮,楊祎問。
“都是自己人,怎麽還喝那麽多?胃裏難不難受?”
臺若兮将滾燙的臉蛋,貼進楊祎的胸膛。
“不難受,高興。”
楊祎蹙着眉不說話,伸手去摸前路,臺若兮卻一把将他伸出去的手摟在懷裏。
“我就在你身邊,還探什麽路?跟我來。”
臺若兮跌跌撞撞的拉着楊祎,扯得楊祎也跟着搖晃,她幾次腳軟,都幸得楊祎托入懷中,但每次她都執拗的繼續向前,一直将楊祎拖進卧室。
楊祎似乎摸到了門框,忽然就把着門框不肯再往前。
“臺若兮,別鬧了。”
楊祎人高馬大,身高臂長,站在門邊穩如泰山。
臺若兮見自己兩只手都扯不動楊祎分毫,幹脆翻過身重新又撲進楊祎懷中,開始撕扯楊祎的襯衫。
楊祎吓得一陣哆嗦,在身前胡亂摸索了半天,才鉗制住臺若兮的一雙小手。
“臺若兮,住手!你要幹什麽?”
他顯然有些驚慌失措,一雙灰色略有萎縮的盲眼,震顫不停。
臺若兮心疼的凝望了片刻,卻在下一秒直接咬入他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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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楊祎口中甜膩的酒氣充盈,吓得他心髒收縮,急急的往後撤,卻連帶臺若兮一起倒在地毯上。
“嘭——”的一聲巨響之後,楊祎慌張的爬起身,狼狽的再地上摸索,似乎正很努力的想看個真切。那雙盲眼瞪得溜圓,卻全然看不見萎縮的瞳眸,徒留瘆人的眼白。
“臺若兮?臺若兮,你有沒有受傷?”
楊祎急急的問,額面前卻迎來熱辣的酒氣。楊祎不自覺阖上眼簾,正想別過臉去,眼睑上卻被臺若兮輕吻住。
“阿祎,放松,你的眼睛會疼。”臺若兮的聲音在他眼前響起,三分醉意,七分撩人。
楊祎身子僵了一下,蹙着眉頭氣惱的說道。
“我問你有沒有受傷。”
臺若兮卻笑了。
“阿祎,我愛你。”
“我愛你”這三個字猶如驚雷,在楊祎的耳邊響起,卻在心底炸開,他頓時迷失,整個人都陷入一片混沌。等他醒來,卻發現自己襯衫的紐扣已經被臺若兮全數解開,緊實的胸肌上落下她一個個輕吻。而自己身下那物已經先于他的意識做了反應。
楊祎不寒而栗,但仍是揪住最後一絲理智,摸索着将臺若兮亂動的小手束縛住。
“臺!若!兮!”他的吼聲震耳欲聾。
懷中人不期然的顫抖,又令楊祎懊悔,可還沒等他反應,更猛烈的親吻襲來。
電光火石間,臺若兮那柔軟的小舌,帶着火辣的饑渴沖入楊祎幾近幹涸的心湖。不過是瞬間的猶豫,楊祎便最終沉醉在其中。他已經壓抑了太久,胸口那座仿佛沉睡了數萬年的火山,被臺若兮一絲火苗輕易誘出熔岩。
楊祎已經無法思考,任由胸前的一雙小手在自己胸膛上游走。而他自己則也喪失了理智,劇烈的喘息着。就好像一頭饑餓良久的野獸,橫沖直撞的索取着臺若兮口中的芬芳,一雙大手也情不自禁的撩撥起掩蓋在曼妙身子上的衣裙。
臺若兮柔軟得像一條曼妙的女蛇,修長的美腿與楊祎的糾纏在一起。她激烈的索吻着,無法抑制的輕喚楊祎的名字。
“阿祎,愛我……”
楊祎也情不自禁的回應着。
“臺若兮……”
“叫我小兮。阿祎,我是你的小兮。”
“……小兮……”
兩人忘情的擁吻,撕扯着彼此身上的衣服,随着動作,無數個吻在對方胸前落下。喘息與呻|吟交織,汗水浸透彼此的荷爾蒙。
可就在臺若兮最後一件背心從楊祎的指尖滑落,楊祎卻像是被人打了一悶棍,登時怔住了……
他定定的待在原地一動不動,原本緊閉的盲眼豁然瞪大,顫抖得毫無章法。因激情而泛紅的臉龐,也在轉瞬間隐隐發青。
看到楊祎突然變了臉色,臺若兮也是一愣,酒醒了大半。順着他顫抖得雙手摸去,臺若兮的心底也跟着涼了半截。
此刻的楊祎,雙手正扶着臺若兮的後背。她的身材極好,腰線優美而順滑,可卻沒有人知道,在去除了衣物的遮擋之後,赫然一塊巨型長疤寰橫在臺若兮的後背上。
那是一道燒傷所留下的疤痕,年代久遠,表皮黏連坑窪,增生遍布,可顏色已經很淡,幾乎無周邊完好的肌膚無異。
但楊祎是雙目失明的,指尖所觸及的,遠比肉眼所見,要來的更加恐怖。
楊祎顯然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雙手來回撫摸着臺若兮後背的疤痕,渾身顫抖,呼吸愈加急促。
臺若兮見他這幅模樣,趕緊捧起他的臉安慰。
“阿祎,別害怕,只是留了一點疤,早就沒事了。”
楊祎拼命的眨着雙眼,卻什麽也看不見,喉嚨幹澀,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他的指尖在臺若兮背後的疤痕上一寸一寸的摸索,許久許久……直到兩行淚水從盲眼中滾落而下。
“阿祎,不要哭。我真的沒事啊,阿祎。”
臺若兮忽然感到詞窮,她捧着楊祎的淚水,卻聽到楊祎胸膛裏雷聲陣陣的心跳聲。
突然,臺若兮的身前陡然一涼,楊祎竟瞬間翻身而起,以最快的速度朝大門外逃去。
臺若兮趕緊爬起來拉他,不過是把他扯了個踉跄,自己則已經重重的絆倒在地上。
“阿祎,別走……”
臺若兮哭喊着,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破碎嘶啞。
可是楊祎卻全然不覺,只拼命摸索着,奪門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臺若兮胡亂的将衣服穿好,便也沖出門去。
就是這幾分鐘的時間,她卻失去了楊祎的蹤跡。
臺若兮漫無目的的在深夜的街道上尋找着,手中抓着楊祎的盲杖。
他逃得那麽急,居然連自己的“眼睛”都忘了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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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那年,距離高考還有幾個月的時間。
為了給楊祎治眼睛,楊祎的父母變得更加忙碌。晚飯過後,只有楊祎和中風的奶奶守在家裏。
奶奶身子不方便,早早的躺下了,而楊祎一個人在客廳的餐桌上複習功課。
不多時,門鈴響了。
當臺若兮抱着一捧筆記,敲響楊祎的家門時,發現他的雙眼通紅,正扶着眉骨,臉色發青。
“眼睛不舒服?”
楊祎點點頭,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伸出手找到了臺若兮的手臂,又順着她的手臂,一直摸到她手上捧得一打本子,撈在自己的臂彎裏,重新在餐桌前坐好。然後,他拿起放大鏡,貼着鼻子看。可沒看多久,又開始揉眉心。
臺若兮擔心的看着楊祎,擡頭望了下同時打開的兩根日光燈。
“開這麽亮的燈,眼睛怎麽會不舒服?”
楊祎嘆了口氣。“太暗的話,就更看不清。”
說完,他想把眼鏡重新戴上,卻被臺若兮一把搶過。
楊祎一個機靈,伸着雙手朝臺若兮的方向抓了好幾下,竟連臺若兮的一根手指都沒能碰到。楊祎的臉上頓時紅成一片。
“小兮,把眼鏡還給我吧,我實在看不清。”
臺若兮萬萬沒有想到,楊祎的視力退步的這麽快,她強忍着眼角的酸意,反倒把眼鏡收了起來。
“這麽費眼睛,萬一視力更差了怎麽辦?你還想不想參加高考?給我把眼睛閉上休息。”
說着,臺若兮從口袋裏取出一只睡眠眼罩,不由分手的給楊祎戴在眼睛上。
“聽說這眼罩對緩解眼疲勞很有幫助。從今天開始你沒事就戴着,晚上也都盡量不要再用眼。題目我來讀,你專心聽就好。”
……
就這樣兩人一個讀一個聽,一題過後,又互相讨論着解答。臺若兮口齒伶俐,楊祎思維也十分敏捷,兩人的複習順暢無比。
等到時間慢慢過去,臺若兮從書本中擡起頭來的時候,才發現楊祎早就把眼罩取了下來,睜着一雙眼睛,正定定的望着自己。
臺若兮微微羞澀,可轉念一想卻又難過不已,想來如今的楊祎,在這樣的距離,已經沒有辦法把自己看清。
于是,臺若兮不動聲色的朝楊祎身邊挪了挪,楊祎的臉上果然現出一絲喜悅。
“小兮,你真好看。”楊祎說。
臺若兮眼眶濕潤。“大四眼,不戴眼鏡看人都覺得美,是吧?
楊祎又朝臺若兮湊了湊,一雙幾近失明的雙眼離得臺若兮更近。
“你知道我看不見其他人。”
臺若兮覺得耳邊熱辣,還未覺出幸福,便看楊祎慘然嘆氣。
“小兮,要是我以後連你也看不見了,怎麽辦?”
臺若兮眼角有些濕。楊祎卻沒看見,他笑了笑,故作從容。
“高考結束後,我們出去玩一次好不好?我想在還能看見的時候,好好看看你。”
那句“還能看見的時候”讓臺若兮有了短暫的失神。
還能看見的時候……多麽刺耳的事實……
可是,還沒等臺若兮來得及反應,忽然聽到一聲“啪——”
整個房間暗了下來,所有的燈都滅了……
臺若兮害怕的倚在楊祎的懷裏。
“別怕,應該是跳閘了。奶奶房間開了油酊和電熱毯,這職工宿舍太老,一用電就超負荷。我去把電閘推上去。”
楊祎很熟悉房間的布局,臺若兮抓着楊祎的胳膊一點點跟着他向前。臺若兮的視力極好,短短幾分鐘裏,眼睛已經适應了幽暗的環境,慢慢能辨清物事,幾乎不用再摸索前行。而楊祎卻和剛才完全沒有分別,他一手攬着臺若兮,一手探在身前,緩慢探路。雙腳也不由自主的在地板上劃着扇形,慢慢移動。
臺若兮的眼睛重新又燒了起來,剛才那句“還能看見的時候”再一次紮進她的心。她深深的害怕,不知将來的哪一天,楊祎就真的只能像這樣摸索着生活。一想到此,臺若兮的心就疼得無法抑制,仿佛有一雙粗粝的大手在她的胸口捶搗。
……果然是跳閘了……
恢複光亮之後,兩人又讀了一會兒書。
楊祎看天色不早,正催臺若兮回家,便聞到了燒焦的味道……
循着煙味找去,兩人居然發現有汩汩濃煙正從奶奶的房間漫出。一打開房門滿屋子的濃煙一下子将兩人嗆得眼淚橫流,插着取暖器的電插已經燒得焦黑。
楊祎更是完全被濃煙糊了眼睛,陷入一片混沌。他勉強朝床鋪前摸索了幾步,便一下子被臺若兮扯住。
“別往前走,有火。”
楊祎一愣,黑色的眼珠在眼眶裏來回轉着,卻看不到更真切的東西。
“奶奶呢?”
臺若兮已經幾步上前,把神志不清的奶奶背在了身上。
“可能是昏迷了。電火發展的很快,我們要趕緊出去。”
楊祎明白事态的嚴重性,點頭道。
“好,你們先出去,我來報警。”
臺若兮從小做事利落冷靜,很快便背着奶奶跑出了房門。
楊祎被濃煙熏得有些喘不過氣來,眼前又是紅紅白白的一片,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摸到客廳裏的餐桌,順利的抓起手機,卻又想起了臺若兮今天剛送給他的眼罩。這次,并沒有那麽好運。他深深的彎下腰,貼着桌面摸了個遍,才将那眼罩抓在了手上。
可當楊祎微笑着從餐桌旁直起腰來的時候,卻發現已經完全分不清東西。他的眼前只剩下赤紅的一片,火辣辣的疼。楊祎甚至不敢伸出手去摸索,感覺周圍的所有都像是被點燃了一般。
這時候,不遠處傳來臺若兮的聲音。
“阿祎,快出來。”
楊祎連聲應着,其實早已經慌了手腳。不過才走出半步,指尖已經被熱浪灼痛。
四周傳來火苗燃燒的叱咤聲,楊祎極盡所能的睜大眼睛,卻根本無法尋到出路。就在他在原地躊躇不前的時候,一雙小手牢牢的握住他的手。
“阿祎,我們快走。”是臺若兮。
楊祎幾乎是咆哮出聲。“你又進來幹什麽?”
……
火勢蔓延得實在太快,客廳距離門口短短幾步路,臺若兮卻拉着楊祎走得蜿蜒曲折。楊祎的眼睛完全不中用,逃命的當口,兩人走得磕磕絆絆。
索性,房間并不大,就在兩人沖出火場的時候,一旁燒着的書架卻倒了下來。
眼看就要砸在楊祎的身上,臺若兮一下子沖過去,使出渾身力氣,把楊祎推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