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新的開始
新春伊始,諾大的申城反而顯得有些清冷。大半的外來住戶都已經奔回各自的家鄉和親人團聚,就連黎曉和顧城也早早的飛回了南方。
白鷺和赫連清從馬爾代夫度蜜月回來,不過才調整了數日,便在春節後工作日的頭幾天,迎來了好幾批訪客。白鷺這才知道,原來赫連清遠沒有她想象中那般清閑。
就拿今天來說,上午是游戲公司的項目組,下午則是餘音工作室的播音編輯、監制及女主播拿着新本子親自登門。
游戲公司的負責人名叫陳茂盛,人稱老陳,身高178左右,略圓潤,是個長相糙,內裏細的爽直漢子。
春節前,他曾參加過白鷺與赫連清的婚禮,麾下一衆IT小哥,沒少在老宅院子裏幫忙。赫連清性格內斂清淡,不用多話,陳茂盛則已經裏外張羅妥當。
據說,兩人幾乎是穿一條開裆褲長大的發小。十六歲之前,兩人所有的作業,全部出自赫連清之手;而兩人所有的飲料開銷,則都來自他老陳的腰包。後來,赫連清随母親去了法國,陳茂盛還為此大哭了一場。用陳茂盛自己的話說就是,如果赫連清不離開申城,他的作業能抄到研究生畢業,然後一畢業就會拉着赫連清和他結婚生子,根本輪不到如今的白鷺。
白鷺自然明白這些話全是玩笑,她聳着肩無所謂的調侃。
“實在不好意思,陳總。現在說這些話,為時已晚。我比你年輕,比你漂亮,比你有競争力,更重要的是,我已經有了我們家蜀黍的孩子。說句心裏話,我都不怕你來當小三。”
望着白鷺自信傲嬌的小表情,陳茂盛霎時一愣,随後就拉着臉色酡然的赫連清哈哈大笑開懷。
相比赫連清的羞澀,白鷺則擁有超乎她年齡該有的坦然。她依舊笑眯眯的為陳茂盛等人沏茶倒水,走出書房前,還不忘悄悄關照赫連清縮短會面時間,為雙腿及時減壓。
而陳茂盛也相當識趣。
“白鷺,你放心。赫連這磨人的小妖精,三十年來沒少讓我破財。我下了這麽大血本,既然已經沒法娶回家,也總得留他在公司裏幫我出出主意,絕不敢輕易把他折騰壞了。”
白鷺這廂滿意到調皮的眨眼睛,赫連清則失笑搖頭。伸手輕輕碰了碰白鷺隐藏在寬大外袍下,微微隆起的小腹。
“不要理這些碼農,他們那個圈子什麽都不缺,就缺女人。逮到一個活的,不多貧嘴幾句,第二天都寫不出代碼來。”
見白鷺被他逗笑,赫連清又朝書架上指了指。
“随便挑本看看,我們一會兒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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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連清和陳茂盛幾人談的都是研發方面的項目,白鷺聽不懂,便躲在書房的一隅自己看書。
陳茂盛果然信守諾言,提綱彙總的與赫連清探讨了不過個把小時,就告辭了。
申城的冬雨多,這幾天一直淅淅瀝瀝的下,陰冷陰冷的。屋子裏雖然一直開着地暖,赫連清卻始終沒什麽精神。
送走陳茂盛之後,白鷺趕緊回到書房,便看到赫連清眉頭深鎖,正一只手撐着桌面,而用另一只手揉着後背。
白鷺心疼的連忙伸手按揉。
“又開始疼了?不如,我們去做手術把裏面的鋼釘拿掉吧?”
五年前的事故,不僅讓赫連清胸部以下完全癱瘓,同時也在他的脊椎上留下八根鋼釘。久坐和天氣變化等因素,都會引來疼痛和不适,可赫連清卻始終沒有将這些異物去除。
他搖頭。“拿掉了,萬一人坐不直,怎麽辦?”
白鷺忍着心疼,笑着戳他的胸口。
“你都長得這麽好看了,又幾乎無所不能,就算坐不直我也不會不要你噠。”
知道赫連清又要辯解,白鷺趕緊拉起他的手,撒嬌搖晃。
“蜀黍,我們一起睡個午覺好不好?吃完午飯,小的就去給你暖被窩。”
望着白鷺奕奕閃爍的大眼睛,赫連清的心瞬間融化,婚後的白鷺愈發像一只愛撒嬌的小野貓,大膽而果敢,熱情而甜膩,這讓赫連清始料未及,又甘之如饴……
可日子并不能總順心如意,下午他們又迎來了第二波訪客。而這一次,赫連清沒有像往常那樣,留白鷺在身邊坐陪,反而把書房的門關得死死的。近兩個小時後,餘音工作室的三個人才從書房裏出來,白鷺從二樓中廳的沙發上站起身迎了上去。
在送客的短短幾分鐘裏,白鷺總隐隐覺得背後發毛,轉過頭去,便看到三人之中唯一的女性,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瞧。
白鷺用最短的時間掃視了一下這名女子。發現她也可以稱得上有姿色,雖然沒有臺若兮那般美的驚豔,但勝在氣質端莊,一看就是飽讀詩書的書香子弟。可那眼神裏赤|裸|裸的挑悻意味,到底是幾個意思?白鷺不過怔愣了片刻,便毫無怯意的瞪了回去。反而那女子錯愕當下,終究別開視線。
而也在此時,白鷺的小手被赫連清不着痕跡的握在了掌心,無名指上的婚戒,閃爍着含蓄的光澤。
白鷺低頭去看,發現他并沒有看向自己,而是依舊保持着公式化的微笑,向三人點頭。
“非常抱歉,希望還有機會合作。”赫連清的口吻彬彬有禮。
兩名年輕人,不約而同的點頭,表示理解。卻只有朝白鷺瞪視過的女子,踏前一步。
“赫連,我覺得你還需再考慮一下。七佛的這本子紅了10年,現即将翻拍影視劇,接拍的都是名導,廣播劇能被我們簽下來相當難得。”
赫連清抖了一下唇角,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并未再發一言……
送走三人之後,白鷺摟住赫連清的脖子。
“蜀黍,人家不開心。”
“為什麽?”
“新婚不過一個月就有情敵,你要怎麽給我交代?”
赫連清失笑,将白鷺拉坐在自己毫無知覺的雙腿上。
“罰我永遠不和女主播一起配音,好不好?”
白鷺錯愕了半晌,很快就小鳥一樣歡快的笑起來,在赫連清的臉頰上輕啄了好幾口。忽然,又調皮的轉着大眼睛盯着赫連清看。
“誰說不可以和女主播一起配音的?你面前的,就是個現成的女主播呀。雖然,我唱歌跑調,但是普通話沒問題。特需配音的時候,還能來點大碴子味兒,嗓門也是夠大。以後,有什麽男女主互訴衷腸的段子,你都拿來和我配,你對着我說,我保證統統吃的下。”
赫連清低笑出聲,牽起白鷺的小手,在指尖輕咬了一口。
“可是,我吃不下。”
“為什麽?”白鷺的尖叫聲穿破天際。
赫連清慢悠悠推着輪圈,把自己和白鷺一同推到茶幾旁,把白鷺還沒喝完的半杯牛奶遞給她。
“因為,你只能配童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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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兩人坐在輪椅裏笑鬧一片的時候,白鷺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白鷺漫不經心的拿出來,笑容霎時一沉,沒有半分猶豫,便即刻掐斷,迅速将手機藏回口袋。
“怎麽不接?誰的電話?”赫連清低問。
白鷺搖頭。“沒什麽,推銷廣告。”
說話時,白鷺明顯有些神色不定,赫連清還想再問,卻在這時門鈴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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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祎被白鷺領進來的時候,依舊西裝革履,身高腿長的他,五官俊朗,不開口的時候簡直猶如神祇。
赫連清則明顯并不待見他。這已經是不知道多少次楊祎不請自來的過來蹭飯。老宅離楊祎的診所更近,走過來不過幾分鐘。
而楊祎卻似乎更加理直氣壯。
“赫連,你就這麽舍棄我,讓我一個人自生自滅,好歹幫我過渡一下。”
“若兮不給你飯吃?”赫連清的語調清淡到有點冷。
楊祎頓時來了氣,灰白色的盲眼翻飛,看的人都替他緊張。
“你還好意思和我提臺若兮。你說說,你安得什麽心?竟然把房子租給那個男人婆當二房東。她從小就愛欺負我,和她在一起,我會短命的,你知道嗎?”
赫連清挑眉,暗自在輪椅裏調整坐姿。
“她之前在江濱的房子租約到期了,願意跑來委屈和你住這小公寓,還替你把三年房租都還給我。況且,你一個人生活,又不能自理。有個全科醫生在同一屋檐下,你該偷笑。這樣一舉多得,沒有什麽不好。”
楊祎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含在嘴裏的飯粒都快噴出來了。
“一舉多得?你們都‘得’了,就我一個人‘失’了,好嗎?她每天早出晚歸,根本對我不聞不問。高跟鞋還脫得到處都是,我這幾天都快摔殘廢了。”
赫連清笑得輕描淡寫。“那你是在抱怨自己殘廢了,還是抱怨若兮沒好好照顧你?前者,已經無藥可救;後者,我倒是可以幫你和若兮說說。”
楊祎忽然被他咽得沒話說,嘴唇砸吧了良久,才突然神秘兮兮的朝赫連清靠過來。
“赫連,不如我搬過來和你們住吧。你不是還有個客房空着嗎?白鷺現在懷着孕,不方便伺候你,我可以替補啊。左擁右抱的生活,赫連蜀黍,你值得擁有。”
說到後來,楊祎居然又捏着鼻子學白鷺的腔調,惹得白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而赫連清卻根本沒有笑意,白鷺甚至覺得,如果他的腿能動,當場會把楊祎的椅子踢翻。
“趁早滾。”
餐桌上的兩個男人還在“相愛相殺”,白鷺則只把他們的唇槍舌劍當好戲看。她把餐桌上的幾個炒菜,都往楊祎面前推,看他胡亂的夾着往嘴裏送。自己則沒有拿起碗筷,反倒是伸手在赫連清的腰背上仔細按揉,還同時取了薄毯裹了他細弱的腿腳。
赫連清從馬爾代夫回來之後,體力一直沒有恢複,又趕上冬雨連綿,這幾天總是不怎麽舒服。今天又連着接待了幾波訪客,本想等訪客走後,再讓赫連清躺一會兒,誰知楊祎又過來蹭飯。
白鷺妊娠反應嚴重,廚房根本就是禁地,遙遙的看着赫連清邊扶着腰、邊炒菜做飯,白鷺心裏就酸酸的,這又忍不住偷偷瞪了楊祎一眼。
赫連清撐着輪椅的扶手,将白鷺的小表情全看在眼裏,舉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往白鷺嘴裏送,看她鼓着腮幫子沖自己笑。
兩人就這樣這個幫那個按摩,那個又幫這個夾菜,悄無聲息的眉目傳情,早已經忘了眼前的楊祎。
楊祎自言自語了半天,終于再也戳不到盤子裏的菜,這才反應過來,抻着脖子朝兩個人這裏聽動靜,忽然一拍筷子。
指着赫連清。“你是不是又摟着他不撒手了?”又調轉了個方向,隐約像是指着白鷺。“你是不是在喂她吃東西?”末了,深吸了一口氣,白眼翻飛。“你們倆是不是又在我面前親嘴了?”
白鷺快要笑到氣結,赫連清則懶洋洋的回道。
“嗯,沒錯。要不要□□給你看?”
楊祎頓時氣得哽咽,捂着眼睛直嚷疼。
赫連清又道。“那以後都可以不用來,沒人請你過來辣眼睛。”
……
晚餐結束,赫連清正擠兌楊祎去洗碗的時候,門鈴再次響起。
白鷺一開門,竟是臺若兮一身酒氣的靠在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