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婚禮(上篇完)
赫連清在醫院裏住了一周,身體迅速恢複過來,連臺宏仁都有些咋舌。
而只有赫連清自己知道,這多虧了白鷺。她幾乎把醫院當成了家,與赫連清同吃同睡,盡管自己還是個早期妊娠的小孕婦,可是鞍前馬後,親力親為,從不加他人之手,就連赫連清自己有時候都被禁止插手。在最初的幾天,白鷺甚至連筷子都沒讓赫連清碰一下。
起先,赫連清還有些抗拒,奈何病中的身子實在不争氣,請來的護工又全數被白鷺趕走。他只得一連幾天,都面紅耳赤的聽着白鷺邊唱着“大象鼻子”的兒歌,邊惡作劇似的料理自己的一切。
這天,白鷺替赫連清擦完身後,幫他換上了新的紙尿褲,二指掐着不怎麽飽滿的舊尿褲,拍了拍赫連清的小腹以下。
“今天這位小朋友不乖哦,要記得多吐泡泡,才不容易生病,知道嗎?”
赫連清忍着笑,又看到白鷺朝自己撅着小嘴朝自己皺眉頭。
“這位只會笑的小朋友,也好像很不配合。待會兒看我裝一大瓶水過來,盯着這位小朋友把它喝完。”
而赫連清則伸出手,摸了摸白鷺仍還沒怎麽隆起的小腹。
“寶寶,你說說看,以前你媽媽那麽一個溫柔善良獨立又漂亮的女孩子,怎麽和爸爸在一起之後,就變成話唠的幼兒園阿姨了呢?”
……
晚飯後,白鷺第一次和赫連清請假,沒有陪着他在醫院過夜。赫連清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反而催促她早早回去,只是問了好幾遍,她次日什麽時候回來……
連續多日的霧霾天,終于結束。申城在新年的第一天,迎來了一個碧藍的大晴天。
白鷺早早洗漱完畢,難得的為自己化了一個精致的淡妝,從冰箱裏拿出昨晚忙到半夜,才烤好的生日蛋糕。
赫連清的生日就是今天,一周前他緊急入院,已經錯過了聖誕節,而白鷺不打算讓他連自己的生日也錯過。于是,偷偷研究了好久,才搞明白烤箱和攪拌器的用法。雖然,成品沒有想象中完美,可白鷺已經心滿意足。想象着赫連清看到自己親手做的生日蛋糕的表情,白鷺禁不住幸福洋溢。
踏出小洋房的院子,白鷺不由得愣住了。
門前停着一輛保姆車,赫連清正坐在後排的車窗旁朝她招手。他還沒有痊愈,開車的是宏仁醫院的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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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這麽早就來接我?醫生批準你外出?”
赫連清笑得格外清朗,指了指她手中的盒子。
“早點過來吃我的生日蛋糕。”
白鷺小臉一紅。“第一次做,不許笑話我,不許說不好吃,不許分給別人吃。”
赫連清失笑。“這麽霸道的生日祝詞,我還是第一次聽。”
白鷺斜了他一眼,剛想把蛋糕拆開,卻被赫連清拉住了小手。
“除了這個蛋糕,再送我一份禮物,好嗎?”
白鷺眨了眨眼睛。“想要什麽?”
赫連清神秘的笑……
看到民政局三個字的時候,白鷺立時明白過來到底是怎麽回事了。呼啦一下,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往頭上湧。
“赫連……”她的聲音猶如蚊蠅。
“想不想送?”
赫連清擡頭将白鷺看得滿滿的,大手拉着她的小手,冰涼的指尖一直在她左手的無名指上細細搓揉。
白鷺直覺得心跳不止,小嘴嘟哝了很久還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得羞答答的點頭。
“你怎麽知道我滿20歲了?我都沒告訴你,今天也是我生日。”
赫連清笑得意味深長。
“哦,原來今天也是你生日。這麽巧?”
他的語氣老神在在,根本不似才知道的樣子。
白鷺被他逗得有些氣不過,卻看到他拿出一個文件袋。白鷺一頭霧水的打開來看,裏面是一本戶口簿和一張戶籍證明。戶口簿自然是赫連清的,戶主和住戶都只有他一個人,地址是沈康路上的老宅。而戶籍證明竟然是學校開給白鷺的,上面的出生日期,身份證號碼等信息,一應俱全。
白鷺不需要知道赫連清是怎麽辦到的,她只覺得眼睛發燙,舉起左手想抹一下眼角,卻發現有異樣的閃光。定睛一看,原來不知在何時,自己的無名指上居然套了一枚三色環狀的戒指。
白鷺驚訝得有些顫抖,而赫連清也在此時把自己的左手遞向她。
“能幫我把它解開嗎?”
他的無名指上依然繞着她的發圈,還保持着白鷺當初繞了三環的模樣。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裏,無論白鷺怎麽勸說,赫連清都攥着拳頭,不肯讓她把發圈取下來。如今白鷺一點點解開,卻發現發圈下竟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指環,眼淚終于再也止不住奪眶而出。
她聽到赫連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低沉而悠揚,猶如春風拂面,猶如細雨屠蘇。
他說。
“白鷺小姐,你願意下嫁給赫連清先生作為你的合法丈夫嗎?不管他的身體是否健全,不管他父母是否同意,不管他有沒有優柔寡斷,以後會不會惹你頭疼,都願意被他套牢一輩子。無論如何,都與他天長地久,直到白發蒼蒼嗎?”
白鷺無法遏制的激動起來,她幾乎是跳過去摟住了赫連清的脖子。
“赫連,我願意,我百分之一萬個願意。我那麽愛你,全世界我只愛你。”
白鷺在民政大廳裏的愛的宣言,簡直旁若無人、明目張膽、慷慨激昂,猶如舞臺上聚光燈,瞬間将全部的光投射在她與赫連清的身上。人們頻頻注目,盡管大家同樣都是來操辦喜事的,可像白鷺這麽大膽表白,又美麗年輕,全無粉飾卻自帶光環的小新娘還是不多,更何況赫連清也是相貌出衆,氣質出塵,卻還是個委頓在輪椅裏的殘疾人。
被周圍人行注目禮,其實是赫連清早已習慣的日常,可像如今這種情形,以赫連清向來低調的個性還是接受無能。他幾乎全程微低着俊臉,甚至偶爾會用手指遮擋眉眼,卻完全無法阻止白鷺仿佛昭告天下一般的喜悅。甚至連回到醫院,白鷺都還拉着熟識的醫生護士給他們看自己的小紅本子,咯咯咯的笑個沒完……
赫連清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折騰了一個上午,回到病房便沒了力氣。在白鷺的幫助下挪上病床,眼皮就開始打架。
白鷺則輕手輕腳的掀開被子,撕開紙尿褲,取了尿壺,輕揉他的小腹。淅淅瀝瀝的水聲,聽得白鷺甚是滿意,又仔細觀察了尿液的顏色,才放心的用溫水将小赫連擦洗幹淨。
赫連清平躺在床上,微眯着雙眼,整個過程他并沒有親見,只從上半身的扯拉中感受到一星半毫。他沒有說話,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直到白鷺收拾停當,趴回他的身旁,他才又睜開眼睛。
“白鷺……”他輕輕的喚,眼神裏有說不清的情愫。
白鷺則笑得坦蕩而肆無忌憚。
“親愛的老公大人,還有什麽吩咐,小的立馬去辦。”
赫連清捧着白鷺的小臉,笑容裏參雜着疲憊和感激。
“白鷺,盡管我們現在的身份變化了。可我不是你的‘大人’,你也不可能是我的‘小的’,不用随時随刻都顧着我。你還是你自己,做原來的你自己就好。”
白鷺調皮的轉着大眼睛,不改調皮的笑。
“哦,老公大人說的有理。”
赫連清失笑。“你這樣我很為難……”
白鷺卻愈加洋洋得意,似乎更像是惡作劇一般,緊緊的摟着赫連清的脖子。
“你為難,你尴尬,你害羞,是你的事,我可不管。反正,我喜歡你,我愛你,我的一顆心裏都是你。我秀幸福、秀恩愛,我就是想讓全世界都知道,管他們怎麽看?”
赫連清被她的無所顧忌,再次惹得滿臉羞紅。
而白鷺則完全變回了調皮的少女模樣,摟着赫連清的身子,不停的嬌滴滴的發嗲着。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我好愛你哦……我的親親老公大人!……全世界,我最愛你啦!……”
午睡的個把小時,赫連清依然會在夢裏聽見白鷺叫着他“親親老公”。
含着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白鷺沒有開燈,邊唱生日贊歌,邊在她親手做的小蛋糕上點蠟燭。然後扶着赫連清半坐起身子,一并吹熄。
他們互相對彼此說了句“生日快樂”,感嘆這是上天注定的緣分。盡管相差了九年,卻不影響兩個人終究走到了一起,慶祝屬于他們共同的節日。
蛋糕上站在兩個用草莓做成的紅色小雪人。
白鷺問。“大的那個給你吃吧?”
赫連清卻說。“大的那個是我,小的那個是你。我把你吃到肚子裏安心,你把我吃到肚子裏也妥帖。”
白鷺覺得有道理,将那枚小的雪人喂給他吃,笑眯眯的問“好吃嗎”,然後自己則舉起大雪人,塞進自己的小嘴裏,一口含住。
“慢點!”
赫連清的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聽“嘎嘣”一聲,白鷺捂着腮幫子哀嚎起來……
後來,白鷺的腮幫子腫了兩天,可不管臉頰腫得多難看,她都會樂呵呵的舉着左手上的大鑽戒,沒臉沒皮的到處炫耀。
“快看快看,這是我老公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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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前的一個星期,沈康路上的小院裏突然熱鬧起來。
黎曉挽着顧城捧着鮮花進入老宅。首先,遇到了在門口拌嘴的楊祎和臺若兮。
“別拉拉扯扯的。”楊祎皺着眉頭,似乎想掙脫臺若兮的小手,卻并沒有把手中的盲杖展開。
臺若兮用美麗的大眼睛斜睨了他一下。
“你以為我很想扶你嗎?我是怕你出糗給赫連丢臉。”
“臺若兮,你一天不揭人傷疤,不爽是吧?”
“并沒有,是某人自己硬要貼上來給我揭。”
“你……”
黎曉兩人之前和楊祎與臺若兮曾打過照面,此時又見他們如此相愛相殺,已經見慣不怪。忍着笑,黎曉扶着顧城從門口走進來的時候,發現小院裏已經布置妥當。
綠色的草坪上,飄落着片片紅黃的梧桐落葉。寥寥幾排紮着花束的座椅上已經有賓客落座,大多是年輕的面孔,似乎更多的是赫連清的同事、同學。座椅的當中是一道用鮮花瓣鋪成的彩色花毯,花毯的盡頭是一個由素雅的白玫瑰紮就而成的心形拱門。
赫連清早已經身穿白色西服,帥氣異常的含着笑,坐在輪椅上靜候佳人。
他的腰杆筆直顯然戴了腰封,雙腿雖然細弱,卻穩定而踏實,一雙白色的皮鞋擦的锃亮。
冬日的暖陽照射在他英俊的臉龐上,顯得他那白皙的皮膚格外耀眼。
他的微笑內斂而不乏希冀,柔和中帶着暖入心脾的熱度。
随着音樂聲起,白鷺由赫連峥的小手挽着從小洋房裏走了出來。迎着陽光,踏着花瓣。
透過朦胧的面紗,人們很清晰的看到白鷺那嬌俏的小臉上,洋溢着毫不掩飾的笑。這笑容幸福滿滿,好像能傳染一般,一瞬間便将喜悅點亮了所有人的心田……
微風拂過,吹起白鷺身後的曳地長紗,童話般夢幻……
白鷺彎下腰親吻赫連清的嘴唇,那一吻無論在何時何地發生,都是如此甘甜,沁人心脾……
白鷺禁不住想起每一本童話故事的結局都會寫下的一句話。
“從此,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
……
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
……
【上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