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曙光①
車內。
白離偏着頭看着街邊的風景飛速略過,枯葉也不眷戀這寒冷的冬天紛紛墜落。
她今天早上打車過來,大概能知道路線但還是不太熟悉,畢竟太久沒回來,她對南城很多地方都不熟悉了。
特別是最新開發的這片區域。
旁邊的男人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他認真地看着前路,順利地過了不知道幾個路口終于遇到了一次紅燈。
許讓把檔位回到空檔等綠燈亮起。
他轉頭過去，看到白離正看着窗外,連眼睛都不怎麽眨。
白離的側臉清秀，小巧的鼻尖微翹，嫣紅的唇輕輕抿成了一條淺薄的直線,微微上挑的眉眼，蘊含着幾分媚但又有着讓人難以接近的冷。
像是神話故事裏，來自青丘的小狐貍。
嬌媚卻又寡淡。
“阿離。”
白離似乎是沒聽到,她動都沒動一下。
許讓又喚了一聲,“阿離。”
她突然回過神來,猛地轉頭目光對上，白離問他“什麽”
“宋景铄叫我去趟酒吧。”
“現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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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許讓的指尖摩挲着方向盤,“有點工作上的事情要談。”
什麽工作上的事情要在酒吧談
白離的眉頭明顯微動了一下，許讓看在眼裏,卻聽到她說“嗯,好。”
“我們一起去嗎”
許讓沉默了一會兒，看着她,問“你真的這麽想嗎”
“不然呢”白離偏了一下頭,“我還要怎麽想”
前方紅綠燈跳了燈,許讓沒有看到，後面的車開始嘟嘟地按着喇叭。
許讓回頭，白離還沒轉頭回去，有些呆滞地看着許讓，她沒太明白許讓為什麽要問她是不是真的這麽想。
難道她自己內心不是這樣想的嗎
難道許讓能比她還了解她自己的想法嗎
白離搖了搖頭，不解地回過頭去看着前方，下一個路口還很遠。
許讓騰出一只手拿出手機扔給她，說“密碼跟以前一樣。”
“打給宋景铄。”
白離想都沒想直接輸入了密碼，都沒有經過大腦思考就解開了許讓的手機，一氣呵成。
做過千萬次的動作，輸入過不知道多少次的密碼，連自己的身體都在機械化的條件反射。
她解開的時候稍愣了一下，想到自己剛才的動作，輕嗤了一聲。
白離幫許讓撥了宋景铄的電話，宋景铄接得很快，那邊背景裏的音樂聲有些響。
“喂你什麽時候過來啊，我這邊位置給你留好了，我和安哉都等你幾個小時了。”
“約好的時間啊，你別又遲到，你說你這人怎麽每次都這樣”
宋景铄還想繼續說，白離開了免提，輕挑了一下眉看着許讓。
她用唇形給他說了一句“自己說”
白離也不知道許讓到底看到沒，随後就聽到他說“你幫我接，又不是不認識。”
宋景铄聽到了這句，趕緊說“什麽”
“你跟誰在一起啊”
白離輕聲開口“跟我。”
“許讓每次有事情的時候都會遲到你又不是不知道。”白離毫不留情地說着，“這麽多年還不夠你習慣的嗎”
她看着前路，聽到宋景铄有些驚訝的聲音，他說“白離”
“嗯。”
“你們在一起啊。”
“嗯。”
宋景铄沒說什麽，仿佛是陷入了沉思，聽到他們倆在一起好像是什麽很震驚的消息。
“我今天不過來了。”許讓開口說。
宋景铄
這次不遲到了，反而直接開始鴿了。
白離問他“不是談工作嗎”
“可以下次談，我晚點給他打電話也可以，你先回家休息。”
“嗯。”
宋景铄叫住許讓，問“怎麽突然說不來了”
“這個項目不是很重要嗎”
許讓點了幾下剎車，減速轉彎。收看請在baidu搜索舊 時光 文學。
“我女朋友需要休息。”他輕聲說，嗓音微微上揚着，“我們現在先回家，晚點我打電話給你。”
宋景铄愣住，“你女朋友你哪個女朋友你哪兒來的女朋友”
“剛剛才追到的。”
“你認識的那個人。”
此時，宋景铄的手機掉在地上，剛好落在了街邊的井蓋上，他撿起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機屏幕已經有一道裂痕了。
他反應了很久，終于意識到剛才許讓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許讓這就跟白離在一起了
雖然他是希望這兩人在一起的，但是現在的劇情發展怎麽讓他有些看不懂
太快了吧。
太突然了吧，現在的人談戀愛都不需要慢慢來的嗎
“操。”宋景铄看着自己破裂的手機屏幕，差點沒把許讓祖宗三代都罵了一遍。
他拿着手機回去，剛剛坐下就聽到了身後那桌的女生嬉笑的聲音。
宋景铄記得自己出去之前身後那桌還沒坐人。
安哉甚至已經開始跟那桌女生裏的某一位聊起來了，酒吧的聲音很大，說話的時候必須貼着耳朵。
大家都喝了酒有幾分醉意，頭腦也不是那麽清醒，所以酒吧這樣的地方确實就很容易突然搞到對眼的人。
安哉跟女生聊着，看到宋景铄回來，他朝宋景铄招了下手。
“打完電話了”
“嗯。”
宋景铄坐下，先倒了杯酒喝，他把自己的手機扔在桌上，對安哉說“許讓說今天不過來了。”
“不來了”安哉輕蹙眉，“我還等着他呢，好久沒一起喝酒了。”
“許讓本來就很難約。”宋景铄說，“今天也是要說開酒吧的事情才約上的，結果他”
宋景铄正打算告訴他，餘光倏然掃到了隔壁桌另外一個女生，就坐在剛才跟安哉說話的那個女生旁邊，小姑娘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在偷聽宋景铄講話。
宋景铄
她背對着宋景铄，很明顯地往他們這邊靠了點，但她看不到宋景铄的神情。
宋景铄就這麽觀察了她很久，确定這人确實在偷聽自己說話。
安哉發現了不對勁，用手肘碰了宋景铄一下，說“怎麽了看上那妹子了”
“沒有。”宋景铄看着她，“她在偷聽我們說話。”
“從我提到許讓開始。”
安哉
“真他媽不愧是許讓。”
怎麽到哪兒都是他的桃花，這麽巧的事情也能讓他們遇到。
宋景铄沖安哉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注意，他故意提高了一些分貝，讓那桌的人聽得更清楚。
“我剛給許讓的打電話，他說女朋友太累了，要先回家讓女朋友好好休息一下。”
“所以今天暫時就不來了，主要是女朋友不舒服這件事比較重要。”
安哉聽着，一邊觀察着那個女生的動作。
很明顯，她的背影僵了一下，肩膀都在輕顫，看起來很難過的樣子。
“咳，所以是誰能入了許讓的眼啊我沒記錯的話這個狗男人就沒把誰放在心上過吧，誰還有這個殊榮讓許讓這麽關心和愛護啊”安哉也很配合，故意朝着那邊說。
“還能是誰。”宋景铄輕嗤，“白離呗。”
“哦，白離啊，那确實”安哉剛接話，愣住，感覺到不對勁，“我操”
“你說誰”安哉轉頭看着宋景铄，“白離上次來那個女生對吧”
“嗯。”
“”
安哉伸手揉了一下太陽穴，“你們這群人真是”
“連朋友都搞”宋景铄抿了口酒，依舊看着那道背影。
漆黑之中，女生的背影似乎有些落寞。
看來真讓他猜對了。
宋景铄沒有再繼續，想着自己今天也算是在機緣巧合之下幫白離清除了一個情敵。
臨走之前，他和安哉路過那桌人，剛剛走過就被人叫住了。
女生的聲音不大，聽起來還有幾分稚嫩，應該還是個大學生。
“欸，打擾一下。”
宋景铄轉頭，看到一張精致乖巧的臉，就是剛才那個背影。
他假裝無事地問“怎麽了”
“我想問一下”女生緩緩說道，好像有些難以開口，“你說許讓跟那個叫白離的人在談戀愛是真的嗎”
宋景铄眯了下眼，“你是”
“啊，是這樣，我家跟許讓許讓哥哥家是世交，聽到這樣的消息我也挺好奇的，以前聽許叔叔說過許讓哥哥的事情。”她的眼睛彎着，像月牙一樣甜甜的。
“我還以為許讓哥哥這輩子都不會珍惜別人呢。”
宋景铄
又是一個被許讓傷了心的可憐人，大概又是許明達想塞給許讓的對象。
還不如徹底早點死心，對誰都好。
宋景铄點了下頭，随意地說“哦，你好。”
“确實沒錯，許讓是跟白離在一起了，畢竟喜歡了好幾年，這會兒好不容易追到手了，肯定得對人家好點。”
他擡手揮了一下，“以後你會知道的。”
“我們先走了，你們慢慢玩，也歡迎你們以後來我的酒吧玩。”
宋景铄和安哉一起往外走，安哉伸手攬着他的肩膀，嘆息“你對剛才那個妹妹是不是太狠了啊”
“你看她剛才都要哭了，這種時候至少再憐香惜玉一點嘛，就跟我一樣。”
宋景铄瞄了他一眼，無情嘲笑“跟你一樣當個南城知名渣男”
安哉“你話不能這麽說啊。”
“算了，剛才跟你說話那妹子還挺可愛的，許讓不喜歡能叫他介紹給我嗎”
宋景铄“滾。”
許讓是洗完澡出來突然收到的冉竹月的電話，他看着來電顯示的“小竹月”。
沒接。
響了很久，直到白離走過來看。
“又是她。”白離低聲念了一句，“要幫你拒絕嗎”
“我這次自己拒絕。”許讓把手機拿起來，接了電話，當着白離的面開了免提。
女生試探的聲音從擴音器裏傳來。
“許讓”
“許讓哥哥”
“我聽說你在跟那個叫白離的女生在談戀愛對嗎我想找你親自确認一下。”
冉竹月的聲音裏竟然染着掩藏不住的興奮。
“冉竹月。”許讓的聲音冷冷的，“你是許明達安排過來的人，我不想跟你說那麽多。”
“我只是”冉竹月說着，“我就是聽說，你很喜歡她，是跟以前那些人不一樣的吧”
“這個女生是特別的嗎”
“我現在有女朋友了。”許讓說，“所以你以後也不要做出任何讓我們困擾的事情。”
很明顯的劃清界限和回答。
對方沉默了很久，隐隐約約有像是抽泣的聲音。
白離眯了下眼。
一定要做到這種地步嗎一定要聽到許讓親口承認
這是為什麽
白離和許讓兩個人都沒出聲，電話那頭似是抽泣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演變成了
止不住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許讓你終于談戀愛了”
“我解脫了”
冉竹月突然的一通電話讓許讓和白離都很困惑。
她哼着小調挂斷電話以後，白離睨了一眼許讓的手機屏幕，上面顯示的“小竹月”看起來十分親昵。
白離沒忍住問了一句，“這個小姑娘原來不喜歡你嗎”
“好像是。”許讓的眉間皺了一下，他也不太明白冉竹月是什麽意思。
但是若是真的是她說的這樣，自己談戀愛了她就解脫了就好了。收看請在baidu搜索舊 時光 文學。
反正他也沒打算跟冉竹月有什麽故事。
“我以為她是喜歡你的。”白離看着他的手機，想起跨年的那個視頻電話，“跨年的時候打電話給你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你連給她的備注都是這麽客氣親密的備注，大概是之前見面的時候小姑娘要求你改的吧。”
白離自顧自地分析着，她總是喜歡把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腦子裏過一遍，根本不去問別人。
她有自己的認為和自己的思路。
可是白離很少去想，自己這樣的分析是不是有時候反而有些多餘
她垂着眸，突然聽到許讓說“小竹月不是我改的備注。”
“嗯”白離擡頭。
“小竹月是她自己的微信昵稱，我根本就沒有給她備注。”
白離
許讓走近她，伸手點了一下她的眉心，說“你自己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如果在意的話，你就要問我。”許讓的語氣認真，有些嚴肅。
他拉着白離的手去沙發那邊坐下，修長的手指仔細地幫她捋開纏繞着打結的頭發。
就像在認真地幫她整理心裏的心結一樣。
“既然你答應了我要跟我試試，那我們現在就是戀愛關系，有時候你應該有點做女朋友的自覺。”
白離眨了下眼。
“如果你不喜歡我去酒吧那種地方，可以直接告訴我，不用考慮我的想法，你任何不開心和情緒都可以直接告訴我。”
白離沒回答，但是眼神輕輕顫了一下。
“剛才在車上，我說要去酒吧跟宋景铄談工作的時候你有點不想我去的吧。”
白離被他這麽簡單的一句話攪得有點亂，她也不知道自己那一刻在想什麽。
她拼命想，只想起來當時的自己是有些疑惑為什麽許讓要去酒吧談工作，但好像也沒有太排斥
還是說她當時那個想法就是排斥呢
“雖然你沒說但是我猜到了你不喜歡。”許讓握着她的手，“所以我跟宋景铄說我今天不過去了。”
“冉竹月的事情也是。”許讓繼續說，“如果她的存在很礙眼，我當然會自己清理幹淨，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做的。”
“我沒關系。”白離說，“我沒有把她放在心上。”
“是嗎”許讓舔了下唇。
“是因為不在意我所以不把冉竹月放在心上，還是因為冉竹月本身不讓你在意”
白離沒回答上來。
許讓那個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要期待着別人為自己争風吃醋。
可是白離一直都是這樣的，以前也是這樣，她就算有什麽情緒也不會說出來，仿佛根本就沒有情緒。
她什麽都不在意，什麽都不争也不搶。
不過許讓沒有生氣，他早就知道自己現在這樣跟白離在一起，這些事情就是要去面對的。
白離看了許讓很久，突然問他“我應該吃醋嗎”
還沒等到許讓回答，白離斂去眸中的深色，突然呢喃了一句“我知道了。”
別人大概會喜歡白離的懂事。
白離也只是真的覺得自己沒有在意那些事情，因為她太了解許讓了，許讓要是不給誰留機會是真的不會留的。
氣氛凝重了兩秒，白離身後摸了一下他的頭發，比想象中還要柔軟，指尖還有些濕潤。
他剛才還沒來得及把頭發吹幹。
“你先去吹頭發穿衣服吧，等會兒感冒了。”
許讓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間，低低地“嗯”了一聲，他說“時間不早了，你應該也很累了，去洗澡早點休息。”
“畫室那邊的事情我們明天起床再商量，總會有解決辦法的。”
“況且你也沒做錯什麽。”許讓說。
兩個人一起起身，白離看着關着的房間門，轉頭問他“我們今晚一起睡嗎”
許讓
“你忘了你家只有這一個房間嗎”
昨天晚上許讓主動睡的沙發，而她是在房間裏睡的，昨晚分開睡無可厚非。
一開始白離也以為像許讓這樣的公子哥，一定會買一個很大的公寓，等到有朋友來玩的時候都可以住在他家裏。
結果許讓買的公寓只有一個房間，幾十平米的單身小公寓，一個人住的精致小屋。
“沒關系。”許讓說，“我可以繼續睡沙發。”
他邁步往旁邊走，順勢就要去整理被子的樣子，白離抓住了他的手腕。
“難道以後我每次來你家都要讓你睡沙發嗎”
“那不然”許讓嗤笑着挑眉，“難道我要讓你睡沙發嗎”
白離的眼神鎖在了他的身上，兩個人的眼神交彙着。
“阿讓，我說我們可以一起睡。”白離說，“不是你說的嗎我們在談戀愛，要有點女朋友的自覺。”
“既然是認真地嘗試，在認真地談戀愛，我們也應該跟普通人一樣。”
“不會因為那些事情有任何的不同。”
雖然看起來開始得很奇怪，雖然他們倆每次戀愛好像都有些不正經的樣子。
但是不管是白離自己提出來的還是許讓提出來的，她都是很認真地在努力着。
不然今天許讓說的時候她也不會答應了。
許讓被她緊緊地握住，女人手心的肌膚嬌嫩，握着他的手腕觸感有些滑。
就只是這樣的普通接觸，許讓都覺得自己的體溫在持續上升，微妙的反應。
白離還看着他，許讓看得一股無名的火往上竄，他倏然低頭咬了一口她的唇。
“我當然知道。”許讓低聲說，“只是你知道你說這些，對我而言是什麽意思嗎”
“嗯”許讓又反問了一次。
他真的不能保證自己是什麽正人君子，對白離會有反應也不是一次兩次，也不是沒有差點擦槍走火過。
“我一直都說我可以接受。”白離說，“我當然知道是什麽意思。”
“你難道覺得我也是十幾歲的純情小姑娘嗎”
白離看着他，精致的紅唇揚起來，說“做這種事情，需要考慮那麽多嗎”
“雖然我對親密關系的焦慮讓我做不到跟別人做這樣的事，但是很奇怪，跟你就可以。”
他是擔心她的狀态。
畢竟今天知道了她有焦慮症的原因，也知道了她以前經歷過的那些事情。
十歲的時候看到那樣的畫面，大概一輩子都會對性有陰影。
可是白離一遍遍地在跟他強調，她可以做到。
“阿讓。”白離的手指漸漸收緊，“我希望自己是個普通人，我也把自己當做一個正常人。”
“所以我希望你在面對我的時候也不要帶有那樣的有色眼鏡看我。”
她不希望許讓把她當做一個病人。
不要可憐她。
白離邁了兩步，站在他面前，伸手從他的腰上摸過去。
“阿讓。”
“你知道我想要什麽。”
想要跟別人一樣，不需要在談戀愛的時候都還要顧慮那麽多。
如果她跟其他人談戀愛，這一定就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可是許讓不一樣。
白離知道自己的身體沒有在抗拒這個人。
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平安健康地活着。
做大家都會做的事情。
她只是想要這樣的生活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