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破曉⑧
白離被他的雙手禁锢着,男人的手死死地壓着她的肩膀,他覆在她耳邊輕輕的低語。
“阿離。”
“我們總不能一直這麽下去。”
他曾經也想過要一直這麽下去,但是現在他後悔了,知道自己跟白離之間不可能這樣牽扯一輩子。
“我們不可能一輩子藕斷絲連,我也不可能一輩子只站在陰影處看着你。”
男人回頭,他微微擡眸,淺窄的雙眼皮疊着,白離的呼吸急促,連自己體溫都在不斷攀升着,腿間能感覺到奇妙的摩擦感。
“你覺得我們難道要做一輩子的朋友嗎”
白離沒回答,身子骨有些軟了。
本來一開始被陳昭這麽一鬧騰搞得她有點頭暈,剛才被許讓的吻奪取了呼吸,現在還沒能緩過神來。
她腦海中有輕響着的轟鳴聲,腦子裏的某根線似乎在搖搖欲墜了。
白離伸手抓住了他背後的衣料,手漸漸收緊,垂着眸喘氣,看着男人的睫毛輕纏着。
許讓就這樣跟她對望了很久,白離的眼裏似乎氤氲着一些水汽,泛着紅的耳根讓她看起來更嬌了幾分。
“你這麽狠心嗎”
“阿離,你知道我愛你,難道要因為以前的那些事情懲罰我這輩子只能在陰暗處看着你,只能看着你以後跟別人結婚生子嗎”
白離聽到這句,眼眸也顫抖了一下。
其實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些,根本沒有想到以後要跟別人在一起,要結婚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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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跟許讓提起過。
當年為什麽會突然提出要跟他在一起,為什麽要提出跟他試試談戀愛這件事。
因為一直都在害怕婚姻,害怕跟人交往,一點都不會去相信這些所謂的愛情的她,某天晚上突然夢到了許讓。
夢到她突然跟許讓說,“我要結婚了。”
許讓一開始依舊是毫不在意的樣子,只是淡淡地睨了她一眼。
白離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夢中說出那樣的話,但是她那一刻突然覺得有些失落,嗓子間有呼之欲出的話。
她似乎想問許讓,如果我跟別人結婚了,你也一點都不在意嗎
雖然白離知道自己是做不到的,但是夢裏的自己是完全不受控制。
“阿讓,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我離開你,你一點失望都沒有嗎”
正當她失去希望的時候,在生氣地質問許讓說是不是一點都不在意的時候。
她在夢中突然看到許讓起身,他轉過身來看着她,朝她伸出手。
“阿離。”
他的眼睛笑着。
那是白離第一次看到許讓的眼睛會笑,會閃着光,還是在夢裏。
“你怎麽了”
少年微微挑眉,突然嗤笑“你要結婚了,我為什麽要失望”
“你難道忘了”
“新郎就是我嗎”
白離恍惚之間想起那個荒唐的夢境,那時候她覺得是荒唐的,卻沒想到現在此刻自己跟許讓之間遠遠比夢境還要荒唐。
“阿離,你知道你自己對我的意義是什麽。”
“是相依為命同命相憐。”白離輕聲開口,“是同樣可憐的人。”
她一直都是這麽認為的。
許讓的目光凝了一下,他突然收緊了手,把白離抱在自己懷裏。
白離感覺到男人柔軟的頭發掃在自己的頸上,有些酥麻泛癢。
許讓突然嘆了口氣。
“是非你不可。”
以前的他愛到放不了手卻不得不放手,現在卻發現自己如果放開了手,眼前的人實在真的怎麽都抓不住的。
想讓她一輩子這樣在自己的身旁。
更親近一點。
白離被他緊緊地抱着,壓着胸口,連呼吸都收緊了,她閉了下眼,聽到男人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似乎還帶着幾分懇求的意味。
“阿離,這次換你答應我好嗎”
“就算你覺得還是很荒唐,這次也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就像當年她提出那個荒唐的要求的時候,許讓也答應了。
“跟我這樣的人談戀愛,你圖什麽”白離突然勾了一下唇角,笑容淡淡的。
“我想跟你試試。”許讓回答。
許讓回答了以後兩個人之間突然又陷入了一陣沉默。
對話還是跟五年前一模一樣,卻對換了角色,換了對方來說自己曾經說過的話。
當角色對換的時候,似乎能突然明白當年對方的想法。
一個孤注一擲的勇氣和固執,另外一個卻好像早就知道了結局。
許讓想到曾經自己那副無所謂的模樣,想到他自己曾經對白離做過的事情,想到她感受過的那份痛楚。
不被人在意的感覺實在是太難熬。
而白離也突然懂了,當年的許讓為什麽會說“跟我這樣的人有什麽好談的”。
因為現在的自己也是這麽想的。
“但是我不能保證我還會愛上你。”白離突然說,“我早就已經決定放棄你了。”
許讓伸手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掰開,手指交叉進她的指縫之間。
“只要你答應跟我試試看。”
“以後你想走也沒關系。”
“阿離,如果我們在一起很久你還沒有重新愛上我,如果覺得跟我在一起很痛苦,那我們就分開吧。”
白離看着他,唇微微動了一下卻沒說出話。
“分開的意思是,連朋友也不要做了。”
要得到就要徹底,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在她身邊,這一點他實在是做不到。
白離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後才扣着他的手,說了一句“好。”
就像他說的,五年前是他答應了她的無理要求,所以現在她也要答應他一次。
禮尚往來。
不過,這次換許讓來孤注一擲。
裴川打電話過來的時候白離和許讓剛剛把教室的東西重新收拾好,準備鎖了門離開。
他們一只腳才邁出去,白離放在挎包裏的手機就響了,她垂眸看着來電顯示。
許讓的身影似乎是頓了一下。
白離知道他在意,但也不能不接這個電話。
她側頭對許讓說,“我接一下。”
“嗯。”
白離往外走了一步,接起電話輕聲道“喂”
“白離”裴川的聲音急切又擔心,“你情況怎麽樣受傷了嗎或者有哪裏不舒服嗎”
白離還沒回答,裴川又緊接着繼續說。
“我現在正在趕過來的路上,你還在環球那邊的畫室吧”
白離回頭看了一眼剛關上的門,她說“我走了。”
“沒什麽事,怎麽突然這樣問”
“白離剛才的事情我聽已經司可心說了”裴川有些愧疚,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聽說有人在畫室最關鍵的招生上大鬧了一場。”
“嗯。”白離應着,一副完全沒放在心上的樣子。
“對不起。”裴川認真地道了歉,“是跨年聚會的時候,跟以前的朋友一起吃飯,陳昭跟我們這群人的關系一直不錯”
白離的眉間跳了一下,“嗯”
她終于有了點情緒的起伏。
“那天大家在飯桌上聊天,提起了最近在忙什麽這個話題,我沒想那麽多,就說了最近有在忙你弄畫室的事情。”
“我也沒想到陳昭跟你的關系那麽差,我也是說出去以後才知道的。”裴川那邊的聲音漸漸低落下去,“我更沒想到陳昭還會再來找你的麻煩”
“這件事都怪我,我本來就應該想到的,之前陳昭跟我保證了不會記仇,不會來找你惹事。”
白離認真聽完,手指漸漸收緊,她平複着自己的呼吸,猛地眨了好幾下眼睛。
“沒關系。”她壓着翻湧的情緒。
“你之前願意來幫忙我已經很感謝了,這件事也不是你的問題,陳昭自己對我記恨在心怨不了你。”
“沒關系,只是一次招生而已,以後還能再重新招生。”
可是這件事已經傳出去了。
誰都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白離說的這些話就像是在自欺欺人。
裴川沉默了很久,白離明顯是在給他臺階下,但是裴川怎麽都邁不下去。
白離的條件有多難他也清楚,為了這個畫室付出了多少努力和心血他也知道。
甚至攢了那麽多錢,從葉城帶着錢逃來南城,就為了給自己開一間畫室。
不僅僅是一間畫室那麽簡單,這也是她活下去的希望和目标。
裴川那邊沉默了許久,白離說“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
“我會幫你重新弄好的。”裴川說,“不管付出多少,我都會幫你重新弄好的。”
“”
“這件事我一定會負責。”
白離說,“不用負責。”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也是我自己跟陳昭之間的恩怨。”
“你總是那麽倔強。”裴川說,“可是你明明知道這不是那麽容易”
“我知道,這不是那麽容易修補的事情。”白離也有些惱了,“但是我也不需要別人對我施舍,就算做不到了,我必須放棄了,也不會尋求別人的幫助。”
“白離”裴川欲言又止,還有很多話沒說,“電話裏說不清,我現在來找你。”
“不用,我要回家了。”
“那我去你家門口等你。”
白離
哦對,他就住在對面。
為什麽這些人一個個都像是甩不開的牛皮糖
白離看了一眼在旁邊站着的許讓,她對電話裏的裴川說了兩個字“随你。”
白離挂斷電話朝許讓那邊走。
“阿讓。”
“嗯,聊完了”
“我今晚不想回家。”
“”
她擡起頭,問他“我今晚能去你家嗎”
許讓愣了一下,沒想到白離突然提這出。
“什麽”他下意識地開口。
白離的唇角一揚,說“怎麽”
“我難道不能去男朋友家裏過夜嗎”
反正她昨晚也在他家。
許讓抿了下唇,應了聲“好。”
可以當然是可以。
但是白離似乎沒意識到,只要冠上了“男女朋友”這個頭銜。
她要去他家過夜的味道就變得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