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堆爛事
晚上,江季帆帶着陸宜舟回了家。
當然,這是江老爺子要求的。之前老爺子提過,他也就跟陸宜舟提了下,後來老爺子那裏沒什麽音訊了,他權當是人心血來潮。可難得他記得這件事,又提了,于是也沒有別的辦法,就把陸宜舟帶回家來了。
彼此大概都心知肚明這場面是個什麽情況,可陸宜舟有江季帆做倚仗,也是一往無前。從前她和江季帆在大學裏戀愛的時候,這江老頭恐怕就是知道她也不喜歡她的,可這麽幾年了,不也沒鬧騰事兒麽。
見個面看一眼,大概就定了吧。
是以,她進了門見到江老爺子一臉的漠然,也并沒有表現出不快或者傷心,反而帶着些微的傲氣,露出一個大方得體的笑容,“江伯伯好。”
江遠山沒應她,瞥了一眼,就看向江季帆,“你遲到了半小時。”
“江伯伯,抱歉是我的錯。”陸宜舟連忙低下頭,其實并不是她的錯,是江季帆出公司本就遲了,“我愛臭美,所以花了些時間,請您諒解。”
“哦,意思是讓我諒解你的臭美?”江遠山哼了一聲,見到自家兒子沒什麽反應,拄着他那并沒有多少實質性作用的拐杖去了客廳。
江季帆看了眼身邊這個似乎是為他擋了一槍的女人。
莫名想到很久以前和歡慶說話。
那時候她非鬧騰要去他家裏看,在她知道他家老宅後院有個大花園的時候。他推了好幾次,也沒能熄滅她的熱情。于是也沒有辦法,只能帶着她回來了。
她不知道為什麽,對花花草草的熱情還挺高,一個人在花園裏玩了好一會,跟看護花園的保姆聊得火熱。什麽花開在什麽季節會有什麽樣的顏色變化,這麽點事情也能聊好久。把他家花園裏有的花聊了個通透,他那會甚至還懷疑,是不是連草皮和泥也順帶聊了。
而她高昂的興致卻在聽到“老爺回來了”這句話之後,瞬間熄滅。跟驚弓之鳥似的,一直往他身後躲,腦袋拱着他,嘴裏一直說“我們快點走了好不好”……
他那時挺疑惑的,“你這麽怕我爸看見?”
她卻從他身後探出頭來,“我幹嘛要怕他!我怕你啊!”
“我可沒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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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撅了撅嘴,說起話來不情不願似的,“還不是怕你爸不喜歡我,而且你也沒有喜歡我,本來我就讨了一個你的不喜歡,現在要是疊加個你爸的,那就是次方!次方!我會在很長一段時間裏被打擊得萎靡不振的。”
他聽了直笑,“萬一我爸喜歡你呢?”
她一邊拉着他往外走,一邊腦袋藏在他身後,“事關于你,我可不敢賭。”
江季帆看着身邊這個在自家老爹面前自信而微微傲氣的女人,忍不住在想,如果那一天歡慶她見到了老爺子,是決計做不到這樣大方得體的吧。
事關于他,她總是很緊張,又總是大題小做的。
就連他一個小感冒,她都要驚天動地地給他買一籮筐的藥,又說吃藥不好,跑了老半天買來的藥分分鐘就給丢進了垃圾箱,他都來不及拉住她,就風風火火跑出去給他買熱粥;有時候他手指稍微破個皮,她就要用牛刀殺雞,找了一堆據說很有用的創口貼,可笑的是還有帶着卡通圖的,又一個人坐在那裏糾結,包着傷口會不會不透氣……
江季帆心頭有些發苦,他突然覺得該,歡慶多少恨他,都是該的。
“在那發什麽呆,過來坐下吧。”
江遠山意味深長地目光打量了一通陸宜舟——打扮得很清新,淡綠色的小裙子配上淡妝,看起來也能充個大學生的樣子了,就是那一臉精致的表情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熟女的味道,她這個樣子跟當年的孫菁是有幾分相似的。
“最近公司還忙麽?”江遠山默然看着一直略顯沉默的江季帆。
“還好,幾個項目都開始動了,該忙的先前都忙得差不多了。”他像彙報公務似的,“就是有個案子可能需要李老幫忙,我怕請不動他,大概要爸您出面了。”
“你請不動他?”
江季帆皺起眉,“我最近沒有見到他,聯系不到人,畫廊也找不見。”
江遠山默默在心裏覺着,這一定是李清祥故意的吧!
“我不管。”江遠山斬釘截鐵撂下話頭,“你找不見人,我跟他更加不對付。”
“爸……”
“李老是那個之前跟我們吃飯的李老嗎?”陸宜舟突然插了句嘴。
老爺子很不悅,但不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麽,于是忍着不快問:“李清祥。哼,你沒聽過麽?”他雖然跟他冤家對頭了幾十年,可這會的語氣裏卻帶着明顯的維護。
“李老的大名是知道的,我前些天在阿姨的工作室外邊碰見過兩個小姑娘,也八卦李老呢,就想着是不是同一個……”
“噢,八卦?說什麽了?”
“你怎麽還聽路邊的八卦了?”江季帆有些不贊同地看向陸宜舟,“那些小事情……”
“我倒是想知道八卦是什麽。”江遠山笑了笑,“說來聽聽。”
“呃……”陸宜舟露出一臉後悔不疊的表情,拉了拉江季帆的袖子,“哎呀,我不是故意的啦,我就是好奇才說了下,那些八卦不聽也沒有什麽要緊的,都是些空穴來風的事情。我肯定,那都是假的,江伯伯,您就當我沒說好了。”
“就算是釣人胃口,你也換種方式。”江遠山一點不客氣,“讓你說就說,我們家阿帆難道是喜歡你這扭捏勁麽?”
江季帆眉頭跳了跳,“你就說來聽聽吧。”
“就……大概是美院的學生吧,我聽着像是中河美院的,說是她們學校有個小姑娘為了出名上位吧,傍上了學校的一個老教授,那教授也是姓李的似乎……”陸宜舟看到江季帆臉色不大好,于是收了話頭,“不過我覺得應該是巧合啦,年輕的女孩子就愛說這些亂七八糟的。”
“你這句話是說對了,年輕的女孩子就愛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我看你挺年輕的。”江遠山哼了一聲,朝江季帆瞥去一眼,“去把樓上我書房裏那卷着的畫拿下來。”
陸宜舟的臉色很難看,朝江季帆路出求助的表情。
對方卻是好像沒有注意到他,聽了老爺子的話轉身就上樓去了。不一會,手裏拿着一張畫下來了。
保姆在做飯,老爺子堵了她那麽一句後,擺出一臉不願意搭理她的表情,而她以為的那個倚仗——江季帆,卻十分反常地沒有坐在身邊,而是愣愣看着他拿下來的那幅畫,這會攤開在了桌子上。
這是一幅素描畫。
畫得亂七八糟的,看樣子畫中人是郭靖黃蓉,守着襄陽城,有敵軍來襲,卻不知道為什麽襄陽城裏畫了兩張……現代化的報紙?!這是什麽鬼玩意兒!
“這畫的是什麽?”
“你看不懂?”老爺子意外地沒有露出鄙視的表情,目光看向江季帆,“阿帆你呢?”
這是她畫的吧。
其實江季帆早就聽到那些流言了。
從前歡慶天天圍着他轉,繞着他吵,可是他好像一點也不知道關于她的二三事。而現在歡慶再也沒有圍繞着他了,反而關于她的許多事情許多消息,他知道得很快。這件事,是他聽壁角聽到的。
那個叫張若愚的跟趙一皓在頂樓咖啡間聊天,他就坐在他們聊天的盆景後面的座上。
“人言吧。”
“對,就是人言。”江老爺子的神情突然鄭重起來,他冷冰冰看了陸宜舟一眼,“季帆,你坐下。”
“我年輕的時候,就是因為人言做過錯事。”
“爸,這些事情都過……”
“你聽我說完。”江老爺子長出了口氣,“今天你把這個姓陸的女人帶回來了,我是料着了。爸不信你不知道,你媽媽跟她那個姓陸的老爹的事情。”
江季帆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這些事情從來都是公開的秘密,但因為誰都沒有說起,大家也能裝的一臉不知道來維持表面的和平。
“江伯伯,阿姨和我爸的事情……”
“我活着一天,就不會讓這個女人進我的家門。你可以娶她,但是從今天以後,你不用回來。哪天離了,哪天斷幹淨了,你再回來。”
陸宜舟臉色變得煞白。
“江伯伯,你……”她的眼睛一下子就淚汪汪了,癟着嘴,十分委屈,“你不能抓着過去的事情來要求下一輩!這樣對季帆不公平!”
江遠山冷哼一聲,深邃的目光看着一直默然無語的江季帆,“我兒子四歲的時候,我把他丢在家裏,不聞不問,為的是什麽?”他站起身,那根拐杖又派上了十足的用場,他用它狠狠跺了跺地面,聲音嚴厲又冰冷,“為的是你那個道貌岸然的老爹和孫菁的茍且!”
陸宜舟白着臉後退,眼淚終于從她眼睛裏落下了,“不,不是這樣的,你胡說!”
“他當然是胡說。”
突然,從門口傳來一個同樣冰冷的女聲——孫菁從門口走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