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看不清
晚上，工作室關門下班的時候，旁邊的奶茶店已經顧客寥寥了。陸宜舟站在外頭看了看，并沒有發現江母說的那個長得有些像她的女孩，大概也是女孩回去了，顧客才少了吧。
“诶，你們這裏不是買奶茶送Q版小畫的嗎？怎麽不送了啊？”
“抱歉，我們畫小畫的人已經回去了，得等下回活動了呢。請問有什麽需要的嗎？”
“啊？走了啊？那好吧……我們就來兩杯原味紅豆的吧。”
江母跟陸宜舟在一邊站了會，忍不住冷哼一聲，“還真畫出名氣來了？就那點破畫，誰稀罕。”
陸宜舟笑了笑，“年輕人就愛這些東西。”說着她似乎很難過地嘟起嘴巴，“可惜啊，我現在跟她們一比，簡直算是人老珠黃了。”
“你才幾歲？”江母說着笑開來，拿手指點了點陸宜舟的腦袋，“你啊，磕碜誰呢，我這更老的還在你身邊站着呢，瞎說話。”
“哪有啦，阿姨您永遠是最年輕的。”
江母很開心，于是也沒有再看那奶茶店一眼，就要和陸宜舟走開。卻聽到買了奶茶的兩個女生的議論，她們走得慢悠悠的，滋溜滋溜吸着珍珠，一邊嚼珍珠一邊嚼舌根，帶着一臉操碎了心的表情。
“那個畫Q版畫的據說是設計系的那個誰來着，宋歡慶吧？”
“喔，聽說是她，不是說她跟那個李教授有一腿麽？”
“什麽？這是真的啊？我還以為是開玩笑的呢，我是聽說李教授那個怪脾氣的人，平時誰都不待見，看到校長都不給好臉色呢，偏偏就對宋歡慶眉開眼笑的，我也覺得好奇怪。”
“他們那些藝術家啊，可不是這樣麽，不是說藝術要從心麽，從心從身呀。年輕的漂亮姑娘誰不喜歡啊。”
“咱們學校裏漂亮的美女多了去了，怎麽偏是宋歡慶呢？”
“誰知道呢，也許是有什麽特殊的技巧吧。”
“哎喲，你這什麽意思啊，真黃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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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沒多說啊，是你自己想多的……”
說着鬧着，兩個人慢慢走遠了。留下臉色各不相同的兩個女人站着。
“李教授？”江母皺起眉，若有所思地朝身後看了眼，她沒記錯的話，這條長青路的那頭貌似有一家畫廊來着，“是那死老頭麽？”
陸宜舟難掩驚訝，“不是吧，那個李教授……好像我和季帆一起跟他吃過飯呢，年紀很大了。”
“哼，他是年紀很大了，比我還大十幾歲，倒是還有能力吃嫩草。”
陸宜舟內心有點複雜。
“我當是誰呢拽成那樣，原來傍了個老頭。”江母聲音冷冷的，說完這句話又好似是想到了什麽，面色很難看，“回去吧，時間不早了。”
歡慶從奶茶店下班後時間還有點早，心情也有點好，于是開開心心哼着歌去了老媽的圖書館。
宋母工作的圖書館是個小型的小清新圖書館，因為開館也有些年月了，還是許多人童年裏的美好回憶或者噩夢。它曾經是歡慶的噩夢，小時候愛玩，每次被老媽拖着來圖書館都覺得是世界末日。後來稍微長大了些，能安靜地看點童話書了，這地方又成了她的美好回憶，冬暖夏涼的，不能更舒服。
“小歡慶來了啊。”門禁處的劉大爺每次看到歡慶都樂得眉開眼笑，“又來找媽媽啦？”幾十年如一日，他見着歡慶總是這樣說的。
“是啊，我媽在麽？”
“在在在，這會在二層跟你劉阿姨收拾書架呢，你上去找她吧。”
“謝謝劉爺。”
“小丫頭，趕緊上去吧。”
歡慶并沒有上二層去找老媽，路過了幾個書架，找到了自己從小就相中的那個位置。這個位置靠着窗口，擡頭就能見到外面一個小園圃。那是門禁的劉大爺跟他老伴經營的園圃，經常會種些小菜，還有葡萄藤，南瓜絲瓜，錯落有致。乍一看，還能算得上一處小景。
近兩年，這小園圃不僅僅是種菜了，還在邊緣處種了點小花草，于是從這座位看出去，那景致更好看了。
可今天……這個一直以來歡慶的“專座”，居然已經被放了一本書了。
歡慶看了看周圍，并沒有誰，大概是離開座位去找書了。她有些遺憾，找了個附近的座位坐下。
沒一會，占座的人回來了。他從歡慶對面的書架走過來，神情懶散，手裏拿了本楊绛的書，從窗外透進室內的陽光落在他肩頭、側臉上，仿佛是兩年前那個閑渡的午後，那個人的神情慵懶而傲慢，坐在淡淡的陽光裏，那畫面美得讓人心顫。
她靜靜地看了他一會。
如果不是先前她帶他來過這裏，像他那樣的人怎麽會來到這種城市角落裏的老舊圖書館。她從前喜歡他的時候，總是想把自己喜歡的熟悉的一切通通都拿給他看，她畫的畫，她愛看的書，她喜歡的畫家，她常去的街道，她鐘情的食物……
他通常都是不耐煩的樣子，那時候她看着他的樣子覺得撕心，可每次在他答應陪她跟她走的時候，那點點撕心又是不夠看的了。
歡慶漠然盯着他，他也看到她了，卻沒有說話。視線相接，她看不出他眼神裏的情緒，包括此時他這張平靜的臉。
“我媽今天不在喔，所以我才帶你來嘛。”
“哦，要躲着你媽。”
“不是啦！要是被我老媽知道，她女兒死追着一個男人，我要被教育好幾天呢。等我把你追到手了，然後我們再假裝是你先追我的，這樣好不好？”
“有區別麽？”
“當然有了！顯得我媽的女兒有市場！”
……
歡慶低下頭，把這些肆意湧上來的舊回憶通通收斂進眼睛裏，細密而綿長的睫毛蓋住了眼睛。
在她低頭的瞬間，對面那個注視她的男人也同樣收回了視線，拿着書去坐下了。
時間已經走到了四月中，正是各種花開的時候，天氣回暖，陽光也暖融融地散發着溫馨的味道。在這樣的日子裏，坐在窗邊，一邊看□□一邊看書，算是種享受了。然而這種享受對于宋歡慶和江季帆來說，還有點距離。
他總是不經意就要擡頭去看看她，卻每次都見到她認真低頭的腦袋，一頭黑色長發，從耳朵邊垂下來，蓋住了她的表情。而每次，眼看歡慶要擡頭的樣子，他又條件反射地移開視線去看書，又總忍不住似的，看一秒種的書，再又擡頭——她沒有看他。仿佛是有些失望，于是他終于認真地低頭看書了。
這麽糾結地玩了幾個來回，總算來了個小屁孩打破了這表面的平靜。
“歡慶姐姐，歡慶姐姐，你來了呀！”
歡慶轉頭看到劉大爺家的小孫子時，莫名覺得松了口氣，笑容滿面地摸了摸小孩的頭，“小傑怎麽了？不要在圖書館大聲叫我哦，要保持安靜。”
看起來也就四五歲大的小傑很乖地點頭，伸出一只小手指頭在嘴巴上噓了一聲，“好啦，我知道啦！歡慶姐姐，你來怎麽不來找我玩呀。”
“姐姐最近好忙。”歡慶癟了癟嘴，“等姐姐忙完了，再來好好找你玩好不好呀？”
“嗯嗯，小傑等姐姐忙完了，我們再去菜園裏捉蟲子好不好？”
“嗯，好。”歡慶笑了笑，又忍不住摸了摸他蓬松的頭，小孩子的皮膚總是特別嫩特別好看，小傑打小喜歡黏着她，跟她的感情也很好，“小傑去拿本連環畫來，坐在姐姐身邊，我們一起看書好不好？”
“可是……”小傑又軟又肉的臉突然癟了，他嘟起紅彤彤的小嘴巴，不情不願地低下頭，“媽媽讓我把衣服洗幹淨了才能看書……”
“衣服？怎麽了？”
“我剛剛吃橘子，不小心把橘子汁滴到衣服上了。”小傑可憐兮兮地擡起頭，拉起胸前的衣服對歡慶說，“你看這裏，就在這裏，歡慶姐姐陪我去洗一下好不好……”
“好……”歡慶應下來，皺起眉看了眼他胸前的衣服，“你指給姐姐看，你把橘子汁吃到哪裏了？”
“這裏呀！”小傑擡手一指，“歡慶姐姐你看不到嗎？”
歡慶皺了皺眉，小傑的手揚在空中，她朝他指的地方看過去，只能看到他胸前的一片白，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長Ｔ恤，“呃……姐姐有點近視，你指的近一點，讓姐姐看清一下好不好？”
“就是這裏呀，歡慶姐姐你近視為什麽不戴眼鏡呢？”
“我……”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