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陰謀詭計
太子殿下雖看起來冷漠,在朝中立足艱難,但東宮裏的姬妾向來是衣食無憂,頗受太子優待。謝素書提了要辦小宴,太子當即便準了,吩咐宮人幫忙準備。
這日宮人們早早将玉湖旁的漪蘭殿打掃幹淨,擺設食案,奉上花果佳肴。
天擦黑時,衆姬妾們陸續來到殿中,依禮按次坐下。
謝素書早早便過來,看着宮人們把殿中布置好,有覺得不滿意的地方,她就指點一二。前世她的工作中,很重要的一個部分便是布置各種各樣的會議,這種事情做起來,駕輕就熟,毫無壓力。
等到諸姬都到齊後,王良娣才姍姍來遲,她穿着一襲紫色輕紗長裙,腰束的極細,裙擺拖得極長,靈蛇髻髙挽,碩大精致光芒四射的累絲金鳳随着走動微微顫動展翅欲飛。她儀态萬方的走到謝素書面前,微笑着行禮。
謝素書看着王良娣的帶笑的臉,心裏微微的不安,那樣的笑容,神秘,詭異,幽魅,似乎藏着毒,瑩瑩泛着綠光。
少頃,太子帶着宮人過來,在謝素書身側坐下,舉杯道:“孤此次遇刺,諸位擔心許久,今日擺宴,諸位盡情玩耍,盡興方好。”說罷,淺淺抿了一口杯中淡酒,放下酒杯。
謝素書笑着低聲問道:“殿下,這宴席如何?是不是比往日要風雅許多?”
蕭越愣了愣,側過頭來,明滅的燭光下,面上神色難辨,須臾,他唇角彎了彎,“甚好。”以前的宴席麽,他還真沒用心留意過。
謝素書仍是笑着,并未将這句分辨不出是真心還是假意的“好”放在心上。夏夜的長風,從玉湖水面吹入殿中,帶了水氣的清潤和涼爽,撫過面頰,十分惬意,謝素書微眯了眼,想起前世種種觥籌交錯,眼底有掩不住的落寞。
太子舉起杯,向謝素書示意:“共飲一杯?”
謝素書莞爾,“太子殿下,請!”舉杯仰脖,将杯中果酒一飲而盡。
太子飲完放下酒盞,“你少飲酒,我還有些事情,處理完了去殿裏找你!”說罷站起來,轉身欲走。
“殿下,妾還沒與您飲酒呢?您是要走了嗎?”殿中有人站起身,脆生生說道,語中帶着無限委屈。
太子腳下一頓,側過頭,柔柔笑着道:“王良娣,孤有事先走一步,改日再向你陪罪吧!”說罷,轉頭大布邁出殿外。
李全跟在太子身後一路小跑,想着剛才太子面上一閃而過冷若寒冰的臉色,覺得牙有些疼。
謝素書看太子匆匆出了殿門,諸姬卻并沒有什麽詫異神色,頓時心下了然。據她打聽的消息,除了王良娣,太子對這些美人素來冷淡,估計以往姬妾們宴會歡飲時他也是能推就推的。
她卻少不得要張羅一番,“殿下因事先退,很是遺憾,今晚各位妹妹都盡情玩耍,不要拘束。”說完給明川丢了一個眼色,明川拍拍手,殿外不遠處的水榭中,絲竹之聲寥寥飄來,有窈窕麗人輕甩水袖,咿咿呀呀唱了起來。
謝素書是頭次聽疏影姑娘開唱,一時聽得呆了,不知不覺緩緩走到殿外,倚在長廊上靜靜聆聽,直到身邊有人扯扯她的衣袖,她扭頭一看,見王良娣正淺笑着站在她身側,手中端着酒盞。
“姐姐,你聽得可真是認真,叫了你許久都不理會妹妹!”王良娣嬌嗔道。
謝素書覺得渾身雞皮疙瘩抖了抖,“疏影姑娘唱得好,一時聽得入迷,王良娣還請見諒。”
“咱們共飲一杯如何?”王良娣笑語嫣然的看着她。
謝素書想起太子臨走前的話,本能的想要拒絕,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妥,衆人皆知她與王氏不和,此時王氏主動示好,若她斷然拒絕,難免又生事端,遂笑着道:“正有此意!”招手示意廊下站立捧酒伺候的宮女将酒送上。
宮女離她們不遠,捧着漆盤,急急過來,長長的宮裙掃過地面,沙沙作響。眼看就要走到謝素書身前,突然腳下踩着宮裙,一個不穩,踉跄兩步差點摔倒,盤中酒盞和酒壺跌落,瓊酒撒出,因離謝素書近,全都灑在她裙上,連王良娣身上也灑了好些。
未待謝素書開口,那宮女已經吓得臉色煞白,匍匐在地,顫抖如秋風中的黃葉,“太子妃、良娣息怒,奴婢失儀,并非有意冒犯,……”
王良娣看着自己被弄髒的新裙,臉色一沉,正要喝罵,卻聽謝素書沉沉開了口:“起來吧,自去領罰,以後小心些,下次再犯,可不會有這等好運氣了!”
“是!”那宮女急急拾撿東西,退了下去。
“姐姐也太好心了些,這等不用心的東西,就該送到辛者庫,以儆效尤,看日後誰人敢不用心伺候姐姐。”王良娣一臉不平,憤憤說道。
謝素書淡淡笑道:“她去領了罰,日後會長記性的。本宮要先回去換身衣裳,妹妹不如與我同去?”
王良娣低頭看看被弄髒的裙子,一臉沮喪,“謝姐姐,我殿中備有更換的衣裳,我讓侍女拿來更換便是。”
謝素書也不強求,去殿中應酬幾句,帶了明川等人回永寧殿。
剛走到殿外,卻有一人奔來,“姐姐,等等我!”
謝素書停步細看,見是容敏君,遂笑道:“你怎麽不和她們玩耍聽曲?”
容敏君嘻嘻一笑,露出一顆小虎牙,“姐姐回永寧殿,正好路過那唱曲的亭臺水榭旁邊,我知道那附近有處地方,聽曲最是相宜,想和姐姐一起過去。”
謝素書莞爾,攜了她的手,兩人迤逦而行。
“姐姐,你身上用的什麽香?像是什麽蜜果的味道,還有一些別的說不出來的味道。”容敏君鼻子皺成一團,仔細分辨。
謝素書聽了這話,笑笑,敲敲容敏君的腦袋,“就你鼻子靈!我可沒用香!你說的蜜果味道呀,是剛才灑在我裙子上的酒裏的味道!”
“哦,這樣啊!”容敏君剛剛十五,年紀尚小,本是活潑爛漫的性子,聽謝素書這麽一說,便停了下來,伸手去謝素書裙子上摸了摸,把手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笑得眉眼彎彎,“真香!”
明川在後面看着她這麽沒有禮儀尊卑的樣子,一臉不快,謝素書卻沒有放在心上,被容敏君孩子氣的舉動逗得笑起來。
“姐姐,那還有一種味道是什麽?”容敏君頗懂香道,又是好奇寶寶,一副不弄明白不罷休的樣子。
“太子妃怕蚊蟲,奴婢給她縫制了裝有驅蟲藥粉的香囊。”明川答道。
容敏君恍然大悟,拍手笑道:“原來這樣!”
說話間,幾人已走至湖畔的林蔭中,湖風拂過,林中紡織娘高高低低的叫着。
容敏君與謝素書相談甚歡,一路走來,宮苑之中,道路平坦,兩人也未注意腳下。
突然容敏君“啊”得驚叫一聲,歪倒在地。衆人循聲看去,見她腳下一道黑影箭一般飛速竄入草叢中,不見了蹤影。
謝素書心知不好,忙讓人給容敏君檢查傷口,并讓明川速速去找太醫,又派了幾個機靈的小太監去抓咬人的那條蛇。
傷口在榮敏君的腳踝上,在琉璃燈籠昏黃光照下,可以清晰看到白雪似得腳踝上有四個烏黑的小孔,周圍的皮膚已經變得烏青,并且迅速擴散開去,有見識多的宮女驚叫道:“是毒蛇!”
謝素書蹲在地上,将容敏君的頭靠在自己腿上,安排宮女們用絲帶将她的腿紮住,拿刀切開傷口擠出毒血,做完這些,再看容敏君已是面如白紙,雙唇烏青,額頭汗出如豆,“敏君,你忍一忍,太醫很快過來。”謝素書邊安慰她,邊讓宮人将她背到最近的宮室裏面安置。
少頃,太醫小跑着過來,因白芷早已回了白府,此時過來的是太醫院的老太醫。望聞問切後,他輕輕搖了搖頭,“毒已入肺腑,恐怕……老夫先給孺人上些解毒的藥粉,再開一劑藥煎了喂下。可知是被何種毒蛇所傷?”老太醫邊給容敏君上藥邊說道。
那邊早有太監将那毒蛇抓住打死,此時聽得老太醫問起,謝素書忙讓人将毒蛇呈上來,老太醫看了看,皺起眉頭,“金赤鱗蛇?宮中為何會有這種劇毒之蛇?”老太醫自言自語道,突然抽了抽鼻子,似乎聞到什麽味道,“赤果香氣?”他滿臉疑惑的抽着鼻子,走到謝素書面前,若有所思,“太子妃身上這香味,可是用了赤果?”
“這香氣是剛才宮女不小心灑在我身上的酒液味道,請問太醫,赤果是何物?”謝素書覺察到太醫神色有異,屏退宮人,只留了明川等可信之人。
“金赤鱗蛇喜食赤果,赤果香味能夠吸引它們。”老太醫垂下頭,低聲說道,“該蛇劇毒,無藥可解,若被此蛇咬傷,一盞茶功夫便會斃命,容夫人能撐到此時,已是少見。”
謝素書臉色白了白,将晚上的事情串到一起想了一遍,心中驚駭,突突得跳得厲害。突然想起王良娣身上也灑了酒液,豈不是也面臨着被金赤鱗蛇偷襲的危險?
她沉沉說道:“明川,速速帶人去找王良娣,讓她注意安全。木槿,去将此事告知太子殿下,并請太子殿下來永寧殿。海棠,去将漪蘭殿中的那個宮女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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