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暗流湧動
淩遠早早起床安排好各項事宜,待事情都處理好,已是日上三竿,他匆匆趕往東宮去見謝素書。
淩遠知道自己本不該去東宮,讓人知道他與太子走得親近,對他倆誰都沒有好處。但心中實在放心不下謝素書,她這次被刺殺後遇險,情況太過險惡,他必須幫她弄清楚到底是什麽人做的,不能眼看着自己從小護着寵着的表妹,就這麽稀裏糊塗去了閻王殿。
昨日傍晚淩遠得空能休息一會,在永巷裏猶豫是回休息處所還是去拜訪東宮的時候,正好遇見太子殿下,他上前問了幾句太子、太子妃遇刺的情況,太子很是感動,說謝素書對他和謝家亦是挂念,邀他去東宮看望表妹。進了東宮,太子讓他在永安殿正殿等着,親自去請太子妃出來。
哪想淩遠等了許久,太子都沒再出現,也沒派人出來傳話,偏偏晚上他還有帶人巡守北宮門的任務,一聲不吭走掉又不像樣,抓着個小太監去傳話,亦是久久沒有動靜,心中不免焦急。直到一個多時辰後,才見明川出來回話,道:“太子妃這段時間太過疲倦下午睡了一直未醒,殿下等了許久,不忍打擾,着淩将軍明日上午再來。”
淩遠回去被大統領一頓好訓,有口難辨。
今天淩遠剛到東宮門口,便有宮人出來帶着他去太子妃的永寧殿,一入院門,見謝素書噙着笑站在殿門口等他,兩人見禮完畢,“淩遠表哥,昨日太累,害你空等許久,真是抱歉。”謝素書笑着跟他賠罪。
淩遠唇角彎一抹優美弧度,“你我之間,何必說這些話,不過是來看看你。”
兩人并肩走着,邊走邊說話。
明川遠遠跟在後面,看着兩人的背影,男子風姿翩翩,女子纖濃有度體态娉婷,是極為相配的一對。明川一聲聲在心中嘆氣,當年的小姐和淩将軍,感情極好,偏偏淩夫人頗為勢利,嫌棄小姐出身,非得給将軍找那高門嫡女,兩人的婚事一直拖着沒能定下來,後來便成了如今這樣,如果小姐嫁給淩将軍,又哪來這些兇險之事?做淩将軍的夫人,可比做太子妃容易的多。這話她也不過想一想,又怎敢說出來?現在這樣的念頭,想一想都是有罪的。
“身體可有不适?可有受傷?”淩遠看着謝素書,關切的問道。
謝素書笑道:“要是受傷或有不适,此刻能和你站在這裏說話?除了在河中受了點涼,我一切都好。倒是殿下,因為護我,受了些傷。”
“得知你們遇刺的消息後,我們一直都在沿河搜找,卻是怎麽都找不到你們,何人救了你們?”淩遠說出心中疑惑。
謝素書看他一眼,笑着道:“不怪你們找不到,合該我們命大,那日好不容易掙紮到河灘上,再沒力氣行動半步,是河道小支流上的一位私塾先生,出身漁家,正好那日出來捕魚,偶遇我和殿下,救了我們。”
淩遠心中似有硬物堵住,頗有些氣息不順,想起兒時,謝素書也有過幾次遇險,那時都是他陪着她,而現在,卻換了別人,他的書妹,真的是已經嫁作他人婦了。沉默許久,淩遠方說道:“這麽說來也是幸運,若你二人被那不安好心的人找到,怕是真的要丢了性命。”
天氣有些悶熱,兄妹倆在院中蔭涼處的木椅上坐下,屏退宮人後,淩遠問道:“書妹這番遇刺,可抓到刺客了?”
謝素書道:“事出蹊跷,那日太子殿下本是臨時起意,用的又是一般貴族常用的馬車,能知道太子行蹤的人,少之又少,聽殿下說,那些刺客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淩遠聽完,覺得心頭沉重,嘆口氣道:“幼年時,我尚能保你安好,如今竟是有心無力,這萬重宮闕後盤根錯節的陰謀陽謀防不勝防,稍有不慎,便會死于非命,只能期盼你小心為好。”
一番話說得謝素書差點落下淚來,後宮是非之地,她何曾不想離開?可這宮闕千重層層鎖,想走也不是容易的事。她頓了頓,忍了眼淚,強笑道:“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淩遠表哥不用太過擔心。”
“以後若需表哥幫忙,讓人告知于我。”一陣風過,吹得頭頂藤花沙沙作響,無數淡紫花瓣飄落,落的藤下兩人一身,淩遠突然擡袖,将落在謝素書頭上的幾朵紫色小花一一摘下。“抓捕刺客一事,陛下已經派了人,這幾日,你且安心休養,暫別外出,在東宮裏是不會有這等刺殺之事的。”
兩人又閑話片刻,淩遠見謝素書面有倦色,便告辭離去。出了永寧殿,沒走多遠,見王良娣帶着幾位姬妾過來,忙俯身行禮。
王良娣笑道:“淩将軍又來看望表妹?有淩将軍這樣英武有為的少年将軍表哥,太子妃真是好福氣呢!”
淩遠仍是保持着低頭行禮的姿态,淡淡道:“王良娣謬贊。太子妃遇險回宮,謝老太太不放心,着淩遠探望,此事亦是禀明太子。”
“哦?”王良娣打量他許久,方道:“免禮吧,太子妃人大福大,自有太子護着,将軍不用擔心。”說罷扭着身子,帶着人走遠了。
淩遠搖搖頭,覺得這位良娣真是話中有話,先諷刺他與書妹走得親近,臨走還不忘挑撥他與太子,一看就是個不好相與的,背後還有太後那尊大佛撐腰,自己家表妹遇着這樣的人,也不知道會生出些什麽事。走了幾步,又笑笑,他在這裏擔心亦是無用,好歹在東宮找個熟人照顧書妹要緊。這麽一想,倒是想起來一個頂合适不過的人來,心中壓抑不快的感覺松了不少。他松開手,看着掌心裏的紫色花朵,輕輕笑了笑,加快腳步往外走去。
王良娣一路穿花拂柳進了永寧殿,“謝姐姐,姐妹們知道你回來了,特意過來看你。”
謝素書雖然看着王良娣就嫌煩,但面上卻是是要笑吟吟的,“明川,快看座。難得今天人這麽齊呢!是什麽風把大家都吹過來了?”
王良娣搖着一柄金絲雲繡玉柄團扇,一臉關切的道:“姐姐這一路,很是驚險吧!回宮了可得好好調養身體,我聽說你們還在河水裏泡了許久,要是落下病根可就不好了。”
謝素書呡了口茶,“多謝妹妹關懷。”
坐在下首的姬妾們也都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起話來,“姐姐,我給你帶了些百年老參,最是滋補。”“姐姐,我父親拿了些上好的血燕,我身子骨強壯,倒也用不着,拿過來姐姐炖了滋補身體,是最好不過的。”……
謝素書讓宮女把東西都接了過來,一一道了謝。
王良娣拿着茶碗蓋,有一下沒一下的撥着,見堂上漸漸安靜下來,道:“姐姐和殿下能安然回來,真是可喜可賀,這下子,我們懸着的心也可以放回去了。”
坐在王良娣下首的陳孺人笑道:“依我說呀,得請了戲班,擺了酒席,熱鬧熱鬧才好!太子妃您說是不是?”
謝素書眼皮跳了跳,斟酌片刻方開口道:“依我看還是先問問殿下的意思吧!若是殿下沒空,這酒席擺了也沒什麽趣味。”
王良娣輕輕一笑,笑聲如銀鈴般清脆,笑完斜睨謝素書一眼,“殿下為國事操勞忙碌,就不許我們找點樂子?姐姐也知道,殿下平日嚴肅,好些姐妹們在殿下面前都不敢多言語,他要是沒空,咱們方能放開了玩耍呢!姐姐怎麽連家裏擺個小宴都做不得主?妹妹都替姐姐覺得憋屈。”
好家夥,果然是來者不善,謝素書在心底冷笑,“既然妹妹們想要擺場小宴,也無不可,只是今夏江南水災不斷,老百姓餓殍遍野,咱們請了戲班做耍,傳出去恐有損殿下清譽,就簡單擺場家宴吧。”
王良娣輕輕哼了一聲,一臉不滿的說道:“那有何樂趣?”
謝素書也不着急,緩緩說道:“到時候咱們請梨園裏的女先生過來說兩出頂好的書,再請梨園大名鼎鼎的女旦疏影姑娘過來清唱幾曲,一二琵琶笛子伴奏,不也一樣好聽?還省得咿咿呀呀的聒噪。衆位妹妹看這樣可好?”
未待王良娣發話,坐在最末的一位美人拍掌道,“姐姐此法甚妙,妾幼年随祖母居江南,入夜曾這麽聽過蘭芷姑娘的曲,精妙絕倫,如聞仙音。”
謝素書擡眼看去,見她着淡藍沉香錦繡折枝花八副裙,年紀不過十四五,面容有着江南女子的娟秀和精致,一雙眸子如兩汪清泉,純淨透徹,唇角微微上揚,不笑也帶三分笑意,不似別的女子般濃妝豔抹,一臉的天真爛漫,想了想方記起來她是容翰林的女兒容敏君,曾聽明川說她住在一所偏僻小院,太子連她的院門都沒進去過。
謝素書見着這姑娘天真直率的性子,莫名覺得親切,擡首沖她柔柔笑了笑。容敏君亦笑着回應,露出一顆俏皮的小虎牙。
經容敏君這麽一說,別人也不好再反駁些什麽,當即都說這主意極好。
王良娣雖然面帶不虞,卻也沒說什麽,又略坐了片刻,便推說身體不适,回了自己寝殿,臨走前還不忘和謝素書說,小宴要辦得熱鬧些,吃食要精致些。
謝素書見王良娣嘀嘀咕咕的走了,心裏莫名有些不安。這吵吵鬧鬧要辦宴席慶祝她大難不死,似乎,也許,好像,不是王良娣的風格?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