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真相迷離
謝素書尚未走到永寧殿,便遙遙看見木槿正在門外張望,見到她,快步奔了過去,“太子妃,太子殿下已經在殿裏等着了!”
謝素書訝然,“這麽快?”
木槿笑道:“奴走到半路,太子殿下已得了消息,正往這邊趕,所以過來的早些。”
殿中,蕭越正在低頭來回踱步,見謝素書進來,他擡起頭來,昏黃明滅的燭光投在他的臉上,神色莫辯。謝素書卻清晰感覺到他的目光如實質一般,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好幾遍。
“你,無事罷?”蕭越問道。
謝素書想要笑着告訴他自己無事,唇角動了動,卻沒有笑出來。“妾安好,可憐敏君,恐怕過不了今晚。”雖然她與容敏君相處不多,但眼看着天真爛漫的少女在自己面前慢慢死去,她豈能不悲?因為面上帶了悲恸的神色,無法掩飾。
“後宮中,便是這樣,莫要想太多。”蕭越試圖安慰他,但他顯然不精通此道,“我會多派些人過來保護你,并徹查此事。”
“後宮中就是這樣麽?”謝素書輕嘆口氣,在塌上坐下。木槿端了參茶來,她略喝兩口,面前浮現處容敏君烏青的唇,雖然前世看過不少宮鬥劇,來到這個世界後也做好了要在宮廷碾軋中活下去的心理準備,但親眼看着這一切發生的時候,仍是感到害怕,這所有的陷害,來得悄無聲息,防不勝防。
蕭越看着她慘白的臉,想再說些安慰的話,終究只是緊緊握住袖中的手,指甲嵌入肉中,微微的疼。
“奴拜見太子、太子妃。”低啞慌張的女聲打破殿中死一般的沉寂。
謝素書循聲看去,見海棠是一個人回來的,忙問道:“那個宮女呢?”
海棠匍匐在地上道:“回太子妃,今日漪蘭殿灑酒犯上的宮女叫玉梅,此刻本應在掖庭宮受罰,可是掖庭掌事說她并未去往掖庭,奴婢率人四處尋找,皆未尋得她的蹤影。”
蕭越面色一沉,開口喚道:“鄭弘,派人去找那宮女,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鄭弘領命,正要欠身退下去傳令,蕭越又道:“将何成調來負責永寧殿的護衛。”
“是!”鄭弘頓了頓,見蕭越似乎沒有別的命令了,忙退出殿外,小跑着傳令去了。
“容孺人是被毒蛇咬傷?”蕭越問道。
“是,玉梅灑在我身上的酒中有引蛇之物。”謝素書嘆口氣,許久方開口,聲音低沉暗啞:“那蛇恐怕是有人故意放在我必經之路上,容孺人是因為我才被毒蛇所傷。”
蕭越眸光深沉,久久不語,他長于深宮,這般謀殺手段不知見過多少,焉能不明白其中利害,細細一想,心中又驚又怒,“你能逃過這一劫,實屬僥幸。”
謝素書冷笑一聲,“只是那害我之人,卻未曾料到,我身上佩有白太醫的驅蟲藥,那毒蛇因畏怕此藥,方咬了容孺人。”
“你且安心,我自會徹查此事。”蕭越見謝素書仍是心神不寧的樣子,看起來讓人擔憂不已,他在謝素書身旁坐下,拉過她的手,雙手握住。
謝素書心中驚惶,雙手冰涼,此刻被蕭越握住,他手上的溫熱緩緩傳來,心裏漸漸安定下來。
不多時,明川回來說王良娣那邊無事,早已換了衣服歇下了,謝素書稍微放下心來,蕭越卻挑挑眉毛,不置一詞。眼見時辰已晚,他催了謝素書洗漱安歇。
兩人躺在床上,各有各的心事,一時都未入睡。夜風吹得燭光搖曳,在幔帳投下晃動的光影。謝素書聽得蕭越動了動,在她頸後輕輕道:“阿素!”,語氣裏有她從未聽過的柔和,心頭一震,竟有些慌亂,這個世界裏,從來沒有人這般親密的喚她。
“嗯,何事?”她蜷在薄被中,淡淡答道,并未轉過身去。
蕭越伸手,将她扳過來看着自己。
謝素書只覺得心髒砰砰亂跳,太子殿下這是被容孺人的事情刺激的要獸性大發麽?她緊張的渾身僵硬。
蕭越看着她防備的樣子,臉色露出惡作劇得逞般的笑容,“你可是忘了,我傷口還未痊愈,不會對你如何,這般緊張作甚?”
聽他這麽說,謝素書臉紅得有如煮熟的蝦米,“殿下,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情戲弄妾。”她嗫嚅着說道。
蕭越将她臉頰旁的亂發拂到耳後,笑道:“你莫怕,我有事與你說。”
謝素書擡眼,看着蕭越。
“過兩日,我要去江南赈災。”蕭越說完,定定看着謝素書,眸光複雜。
謝素書愣了愣,突然聽到這個消息,她有些反應不過來,“殿下,你的傷還未痊愈,前往江南赈災,奔波勞累,……”
“我生為一國太子,受舉國供奉,又豈能因這點小傷便不去江南處理赈災事宜?”
蕭越沉吟片刻,“聽說江南起了瘟疫,此時帶你去會有危險,我此去月餘方回,留你自己在宮中,你切記多加小心。”說到這裏,他臉上帶了一絲駝紅。
蕭越不是擅長憐香惜玉的人,可是對謝素書,總是更用心一些,此時說完心裏的真實想法,竟心中慌亂如少年。
平日裏冷漠的蕭越說出這番話,猶如一顆石子,在謝素書平靜無波的心湖裏擊起千層浪花,她心裏湧起些暖意,擡眼偷看蕭越,正好遇上他清澈柔軟的眼光,心中一亂,仿佛卷入蓬麻中,忙轉過身去,慌亂答道:“謝殿下關懷。”
身後的蕭越卻沒回答她,只聽得他翻身,扯了夏被蓋上。漸漸只有的平靜均勻的呼吸聲,想是已經睡熟。
稀薄的白月光從窗棂間透進來,整個房間裏籠罩在銀月輝光下,謝素書睜大雙眼,久久不能入睡。這段時間,蕭越對她太好了些,好得她有些承受不起。想起前世臨死前的那一幕,心頭似被人揪住一般的疼。男人啊,終究是靠不住的吧!
謝素書一晚上都沒睡好,三更後才迷迷糊糊睡着了。待她醒來時,房間裏仍是昏暗一片,殿中安靜的落針可聞,身旁空空,蕭越已不知何時離去,她伸手摸摸,被中冰涼,想必已是離去多時。
“明川!”謝素書不安的喚道,她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明川笑容滿面的進來了,“太子妃可算醒了!”
謝素書訝然,難道她睡了很久?
“殿下走得時候說您昨晚睡得晚,讓奴婢們用黑布将窗棂蓋上,讓您好好休息。鬧得我們連走路都小心翼翼。”
謝素書沒料到蕭越會如此對自己,這般寵愛難道不是該發生在某個受寵的姬妾身上嗎?一時間心中慌亂,如風過葦塘,可心底又隐隐覺得有一絲甜蜜。
她好一會才注意到明川欲言又止似乎有話要說的樣子,“還有何事?有話就直說罷,別吞吞吐吐!”
明川壓低聲音說道:“容孺人,淩晨沒了!”
“怎麽此時才告訴我?”謝素書忙催着木槿幫她換衣服,要去芳菲樓看容敏君。
“是殿下不讓說,怕擾了您休息。”明川小聲說道,“如今殿下待小姐真是天壤之別。”
謝素書敲敲她的腦袋,罵一句胡說,草草洗漱梳妝,早膳也沒心情吃,徑直去往容孺人所在的芳菲樓。
到了芳菲樓才發現院中停着兩具屍首,容孺人的屍首停放在正殿,宮人們正在為她入殓。玉梅的屍首停在樓後的偏房中,仵作正在檢驗傷口。
不多時,負責徹查此事的鄭弘過來報仵作的檢驗結果:“回太子妃,宮女玉梅的屍首,是天明時分在一口井中找到的,腦後有重物擊打痕跡,頸部有勒痕,重物擊打未致死,後由頸部勒□□息而亡,死後被負石抛入深井。”
鄭弘說得委婉,但謝素書仍能從這只言片語中窺見玉梅的凄慘死狀,一陣惡心感湧了上來,她強壓下去,只覺得房中陰冷,邁步緩緩行至屋外。
屋外是晴朗的夏日,長空碧藍,白雲潔白,遠遠浮在天邊,院裏的花樹綠的連葉子都在閃光,目之所及,明朗幹淨,然而有多少人知道這朗朗日光下,又多了兩具冰冷的屍體呢?
謝素書眯起眼睛,看向遠方天際,想到自己這麽一個不受寵又毫無權勢的太子妃竟然也被人視作眼中釘肉中刺,如此大費周章欲除之而後快,心頭愈發覺得沉重。
“鄭弘,可有查到什麽線索?”
“回太子妃,”鄭弘遲疑了一下,“玉梅已死,并未找到其它物證,暫時尚未查出是何人所為!”
“哦?”謝素書挑起眉毛。
“太子妃息怒,殿下已下令着人再細細探查。”鄭弘見謝素書面色不善,以為她是對結果不滿,忙戰戰兢兢說道。
謝素書笑笑,“何怒之有,不過是有些意外罷了。”說罷,折了廊下花叢中的一朵薔薇,放在鼻下輕嗅。
鄭弘沖廊下佩刀的男子點點頭,那男子忙上前幾步,單膝跪地行禮,“屬下太子左衛何成,奉太子命,調任太子妃護衛,誓死守衛太子妃。”
謝素書轉過身,看那男子,身姿筆直,相貌英朗,周身氣質不凡,料得是太子心腹,亦不敢怠慢,忙笑吟吟道:“免禮。”
鄭弘在一旁賠笑道:“兩日後殿下便要上路南行,太子妃需盡快準備。”
謝素書了然,“知曉了!”說罷與明川回永寧殿,何成落後幾步跟在後面。
行至假山後人少處,謝素書讓明川偏頭過來,壓低聲音在她耳旁問道:“你可有查到什麽?”明川在東宮的宮人中人緣很好,常能打聽到許多小道消息,因而謝素書有此一問。
明川搖頭,“并沒有打聽到什麽有用的,不過和玉梅一起當差的宮女前幾日曾見過一次她與王良娣的大宮女在一起。”
謝素書蹙眉,她與王良娣雖有些過節,但目前她威脅不到王良娣的地位,實在是想不出王良娣有什麽對她出手的必要,光是這條線索并不能判斷此時就是王良娣幕後指使,她想了想道:“她二人也不是十分親密,說明不了什麽,但是王良娣向來與我們不和,近來見殿下頻頻出入永寧殿,心中憤懑而下毒手也是有可能的。多盯着點兒。總會有蛛絲馬跡。”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出差,出來的是存稿君。
順便想問問大家,文名是以前那個好,還是現在這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