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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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曾見過這個的。
紅光，死亡，空洞的眼神，從此間延續到未來。漫長的等待，成功的狂喜，燃燒着的火光映得眼前通紅，紙張的灰燼随風飄向遠方，大抵是另一場旅行。
他聽見自己撕心裂肺的吶喊，說着報仇的話，轉身操縱全世界。
後來，他大概輸了，死神幸災樂禍地蔑視他的苦苦哀求，在心髒突然的驟停前，他看見了那個人……那個曾被他親手用計謀摧毀的人。
是嗎。你來帶我走了啊。
你死之後，我真的——真的很無聊呢。
他閉上眼睛，遁入一片虛無。
那是由無邊白骨堆積而起的世界。
無邊的孤寂與荒蕪，鮮有生物經過。當然了，死神這群家夥，都是喜歡宅在自己的地盤看戲的啊，就算無所事事也連門都不願意出。
這些所謂的“神明”……就是這般惡劣的家夥呢。
說起來，他從來不知道，用了“那個”的話，會到這裏來啊。還是一如既往的惡劣啊，和他說什麽“靈魂無處可去”。
他拖着傷腿，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他也不知要去哪裏，就是這麽單純地向前。死神界這麽大，他又已經死了，大概不會感到累吧？
他這才意識到，原來在虛假的世界建立的一刻，不，在他寫下第一個名字的時候，他便已經無路可退。
可他不覺得自己錯了。建立一個更好的沒有犯罪的世界有錯嗎？他明明是為了給人們一個更好的生存環境而已，神是不會有錯的，是那群愚民無法理解他的前瞻性——
……啊，他失敗了啊。
這個建立在死亡下的世界，坍塌了。
他臨死前看到的那個人，是真的嗎？還是幻覺呢？不，不可能是真的，他親眼看着那個人停止了呼吸，所以一定是幻覺吧，大概是……在那五年裏，太過于無聊而莫名的思念。
他果然還是受到了那個他的印象。那個純白得愚蠢的他，對那個人抱有不該有的戀慕，作為友情太過深厚，作為愛情仍然未滿，而那份感情在他找回記憶之後依然影響着他。
太過于可笑，可笑地單純以為找出基拉就能重獲清白，可笑地認為正義必勝，可笑地覺得他和L還有未來。
卻意外地顯得他可悲。
說到底——他又為什麽會這麽做呢？
假如在一切開始之前，他沒有見到“那個”，假如他更早就遇見了他……
一切會有改變嗎？會的吧，也許他會過得更好也說不定，就像失去記憶時的他那樣。為了走到這一步，他殺了太多本不該殺的人，那些因他而死之人會如何看他呢？他沒有錯，他只是發現……似乎他的新世界，不可能存在。
他透過死神界連接現世的洞向下看。基拉的死訊被報道後，全球犯罪率急劇提升，警察忙得腳不沾地，但一段時間後又恢複到原來的模樣。除卻只言片語，基拉造成的恐怖仿佛從未發生。百年之後，或許除了成為教科書上的經典案例，也不會有人記得他了。
搜查總部，那些與他相處了很久的人們為他悲傷，卻也僅此而已。他們的正義不允許他們祭奠一個瘋狂的殺人犯。憔悴的母親，失常的妝裕，以及依然美好而充滿希望的未來。
他看到了緬懷他還在世時的低犯罪率的粉絲，他想果然他做的是有成果的，可或許他的理想一點也不現實吧。
倘若重新來過……會發生什麽呢？
他是曾經歷過這個的。
強烈的眩暈後是突然的心髒陣痛，視線最後殘留的是那個人瘋狂的笑。
孤兒院。陰天。雪。
鐘聲。
那大概……是死神的足音吧。當然，那個人沒有動手的時機，所以一定是突然消失的死神做的。不然還能有誰呢？
所以，他輸了。
他的猜測和推斷并沒有錯，十三天規則是假的，不然死神也不會在那個時刻動手，只是太晚了些，以至于一起連累了渡。那麽，死神無故殺死凡人，也一定會有後遺症吧？是什麽呢？死神……也會死嗎？
啊，不管怎麽樣，他已經死了。
可他的靈魂卻沒有消失，在上空飄飄蕩蕩，也沒什麽要去的地方，就這麽随風而去。
他依然注視着那個人。
對方在殺死他後繼承了“L”的名號，假作追捕基拉，實則在暗中操控他人的生死。他有着忠實的信徒，那兩位狂信之人，願意為基拉獻上一切。在處理完L之前留下的、有可能讓他暴露破綻的黨羽之後，他幾乎把一切工作都委托給了那兩個人。
神怎麽能親自工作呢？神應當是淩駕于一切，高高在上才對。
所有人生活在基拉的威勢下，活得戰戰兢兢。
可……這是不對的。總有基拉注意不到的、陰暗的角落有犯罪在滋生，并不是所有犯罪者都應該被判處私信。這種做法太過于極端，倘若有一天，基拉消失了又應該怎麽辦呢？
有的時候，他會看到那個人在獨處時露出的脆弱表情。
同時幹着兩份工作還要照顧學業，那個人會累也是理所當然的。
他還看見了懷米之家的孩子們，因為L失敗了而更想要打敗基拉來證明自己能夠繼承這個名號。最積極的當然是M，金發少年馬不停蹄地拉上夥伴追蹤線索。
可那個人将一切清理地太過幹淨，經過整整五年的時間，世界都已經習慣了基拉的統治，他們才将目标鎖定在那個地方。
于是，新一輪的争鬥開始了。
他無法插手，只是靜靜地看着。那個人的死神硫克跟在那個人背後笑嘻嘻地啃着蘋果，似乎能看見他，于是朝他打了個招呼。
喲。你好啊。
你在和誰說話？
嘻嘻，沒什麽。
死神朝他擠眉弄眼，像是在表示自己沒有出賣他。
他只是無言。
他所留下的一切都被利用到了極致。盡管如此，懷米之家最優秀的幾位繼承者依然差一點就翻車，最後也只是艱難地贏得勝利。
那個人逃了。
他以為自己還能夠東山再起、自己是絕對正義，慌不擇言地向死神求饒，可最後，将這份力量交給他的死神親手将他送上了絕路。
死神握着筆記，嘲笑地見證這場荒誕戲劇的落幕。
心髒麻痹的感受，是什麽樣的呢？
首先是胸口發悶，然後便是疼痛，痛到了極致後是愕然。那個人倒在階梯上，側過頭，忽然瞪大的眼睛。那是他所在的方向。
他不确定那個人是不是看見了他，可分明在最後，他看見了對方眼中許久未見的光芒。
絕望？釋然？
你……後悔了嗎？
如果重新來過一次，你是否還會拾起它呢？
如果你當初并未拿到，又會是怎樣的結果呢？
我送他和你見面啦！死神拍拍翅膀飛走了。沒有指明是誰，可他知道死神在對他講話。
用過“那個”的人，死後靈魂無處可去。
那麽，他呢？他又為何留存于世？
你還活着。那個人忽然說，不，你已經死了，所以，是幻覺？
是現實。他回答，我和你都已經死了。
呵，那你怎麽不去天堂？
你不也沒有去地獄嗎？
……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不，我是來接你的。
別開玩笑了！我殺了你啊！我還殺了很多、很多的人！他猛地甩開對方的手，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我沒有在憐憫你。對方認真地回答道。我說過的，你是我第一個朋友哦。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不管相不相信我說的都發自真心。你呢？你現在能回答我了嗎？你這一生對誰說過一句真心話嗎？
我——
那些信手拈來的煽情，他忽然有些說不出口，至少在面對這個人的時候，他……不願意。
你有想過嗎？我們真的是朋友的世界，一起追捕基拉……而那不是你。
不是已經有過了嗎？他冷笑，我失去記憶的時候不就是這樣嗎？你有停止過懷疑我？沒有吧？
不哦，我指的是……最初你就不是的世界。
怎麽可能？這個世界如此無聊又充滿罪惡，我怎麽會——
如果你不無聊了呢？
……
月君期待這樣的世界嗎？
啊，話說，月君喜歡我吧？
什麽？他皺着眉，怎麽可能？你在做夢吧。
我是說……那個失去記憶的月君。
這……
他像是想起了什麽，臉一下子紅了。
沒有！
否認得意外的不堅決呢，月君。那個人難得露出一個笑容，也許就到此為止了吧。我們可能就要說再見了。
是啊，再見，我永遠不想見到你。他冷嘲熱諷。
口是心非——
閉嘴。
所以，月君，我——
嘎嘎。死神之王歡笑着。你們真的是這麽想的嗎？那就來吧，那麽就由我來滿足你們的願望吧！
成為基拉的你和不是基拉的你。作為朋友的你們和作為敵人的你們。
畢竟，這出戲，你們可要給我好好演完啊！
——于是，大夢初醒。
作者有話要說：
我莊嚴宣誓我從來不BE！！！
但我會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