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後總是假正經

第41章

地方臺春晚不像央視春晚那麽嚴謹，主要以娛樂為主。一周前官博公布了春晚表演嘉賓名單, 卻沒有具體羅列每個人表演的內容。

池顏正在演唱的是去年發行專輯《獨身主義》的主打歌, 唱完了一首她沒有馬上下去, 第二首歌前奏緊跟着響起。

那幾個高壯的男舞伴把池顏圍住時, 姚岚問：“這是在幹嘛？”

“換衣服吧。”南峰說完扭頭問南兮：“是吧？”

南兮完全沒注意老爸說了什麽, 她嘴裏含着勺子，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電視機屏幕。

池顏确實是在換裝。

如果不是單獨表演一首歌的話, 為了配合不同曲風臨時換裝必不可免。舞臺上時間耽誤不得，鏡頭拍不到池顏，只見圍住她的那幾個男舞伴動作很快。

池顏出場時穿的那套衣服很惹火勁爆，觀衆對她接下來要換什麽樣的服裝充滿了期待。

讓南兮移不開目光的不是這個, 而是因為這段熟悉的音樂前奏。

池顏要唱的第二首歌竟然是《她是光》。

《她是光》這三個字明晃晃出現電視機屏幕左下角, 南兮“咕嚕”咽下嘴裏還沒有完全嚼碎的蓮藕。

“我好像看到了兮兮的名字。”一直專心盯着屏幕的姚岚說：“是我看錯了嗎？”

“沒錯沒錯，我也看到了！”南峰說：“作詞作曲都是南兮, 原唱是池顏、南兮。兮兮，這首歌是你寫的？”

南兮怔怔地看向老爸, 點頭。

姚岚和南峰知道女兒從小喜歡唱歌, 當初聽南兮說要當歌手夫妻倆一致贊成, 卻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女兒除了會唱居然還會寫。兩個人頓時激動得不行，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專心看演出。

大概半分鐘後。

“嘭”的一聲，舞臺前端噴出絢爛的煙火。

趁觀衆愣神之際, 圍着池顏的男舞伴默契散開，短短時間就換好新造型的池顏邁着輕快的舞步朝伸展臺走去。

鏡頭給了池顏一個特寫，她臉上是自信從容的微笑。

真是迷死人了……

南兮花癡地咽了口唾沫。

池顏新的舞蹈服一樣火爆撩人, 性感又酷炫的造型讓全場觀衆沸騰起來。

“是誰說灰姑娘不配做公主夢……”池顏略帶磁性的性感嗓音唱出了南兮親手寫下的歌詞。

南兮看着舞臺上又唱又跳魅力四射的池顏，很難形容此刻是什麽樣一種心情，激動，感動，驚喜，還有一絲絲甜蜜。

池顏昨天都沒告訴她要在春晚舞臺上唱這首歌。

《她是光》本來是兩個人合唱，池顏獨唱不是什麽大問題，令南兮感到意外的是，池顏把MV裏兩個人的舞蹈融合了，間奏她跳了Jack專門為南兮量身定做的“僵屍舞”，在性感妖嬈和呆萌可愛兩種舞蹈風格切換自如，引得臺下觀衆尖叫不停。

南兮看得目瞪口呆。

池顏的“僵屍舞”跳得比她好太多了！

作為頂級流量大咖，池顏整段表演将近十五分鐘，三首歌，三首不同曲風，三個不同的造型，精彩絕倫。

池顏表演結束時快十點半了，而現場和直播有一定的時間誤差，這個時候她說不定已經回到化妝間。

下一個節目是小品。

父母盯着電視屏幕，南兮偷偷拿出手機給池顏發消息。

池顏可能在忙別的沒有看到，南兮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回複就把手機收起來了。

看完池顏的表演南兮就對接下來的節目失去了興趣，她把湯喝完去洗碗。

大年初三有個綜藝節目的通告，南兮這幾天可以休息。周嬌回家去了，她讓父母睡自己房間，她睡周嬌那間。

跟父母道了晚安，南兮打開周嬌房間門，不死心地又看了一眼手機。

池顏還是沒有回複她。

南兮不禁納悶，表演完了，池顏還要忙什麽？

春晚後臺。

“衣服先不管了，你們不要動她！”穿着白大褂的陳醫生制止了那幾個男舞伴的幫忙，有條不紊地指揮其他人，“先扶她躺下。”

四個醫護人員小心翼翼扶池顏躺在早就準備好的擔架上。

救護車在這喜慶的黑夜裏發出“咿嗚咿嗚”的悲鳴，以極快的速度奔向市醫院。

上不去救護車的張莉和Jack等人瞬間被蜂擁過來的媒體記者圍住。

“請問池顏是生病了嗎？還是受傷了？”

“是下臺的時候傷的嗎？傷到哪裏了？嚴重嗎？”

張莉沒心思應付這些，可是又不想得罪人，只模棱兩可地說：“池顏沒什麽問題，謝謝大家關心。”

“沒問題的話為什麽要叫救護車？”

“是啊是啊，救護車都來了，問題肯定很嚴重，莉姐你就不要敷衍我們了。”

“跟我們說一下吧。”

張莉緘口不答。

幸好身邊有幾個長得跟保镖似的男舞伴護着，張莉等人艱難地擠上車，透過後視鏡，能清楚看到有幾個記者開車追上來了，她對Jack說：“開慢點，盡量堵住他們。”

救護車上。

不忍再看躺在擔架上咬牙強忍着沒有喊疼額頭上卻已經憋出一頭冷汗的池顏，果果背過身用手背抹了抹眼淚。

封閉針效果慢慢失效，擔心池顏忍不了疼痛會亂動，陳醫生在她腰側做了固定，并小心觀察她臉色。

作為一個全年幾乎無休的醫務工作者，陳醫生能叫出名字的明星不超過十個，今天下午五點左右他接待了這個病人，第一眼覺得很眼熟，後來才知道她就是當今歌壇最紅的女歌手池顏。

陳醫生幫她做了診斷，看她傷勢嚴重讓她立即住院治療。池顏卻說：“我今晚還要表演。”

池顏不但不配合治療，還要求打封閉針。封閉針是有副作用的，萬不得已醫生不建議病人打，病人堅持的話也只能照做。

這些明星為了賺錢真是不要命，陳醫生暗暗想。

在後臺等候時陳醫生才對池顏稍稍改觀。現場觀衆不知情，但他是最清楚池顏傷得有多嚴重的。池顏在臺上面不改色又唱又跳十幾分鐘，下了臺直接倒下了，明明很疼卻硬是忍着沒有發出聲音，這份堅韌，讓他一個大男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唱得好跳得好，關鍵還那麽拼命那麽敬業，這樣的人不紅誰紅？

張莉他們趕到醫院時池顏已經被送進去治療了，安靜的走廊只有裏果果一個人，她邊哭邊說：“之前就跳得很好了，讓她休息死活不肯，你說她這是何必呢！”

張莉拍拍她肩膀，神色凝重地看向治療室的門。

池顏是個對自己過分苛求的人，為了表現更完美，她每一場演出每次都要反複練習無數次，出道十幾年來她沒少受傷。她性格如此誰也勸不住，可是這一次，張莉知道她受傷并不僅僅是因為排練時不小心。

對于池顏受傷這件事張莉心裏是有些自責的，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意外，她昨晚就應該阻止Leah去找南兮。

可話又說回來，以Leah離經叛道不受管束的性格，除非把她手腳綁住或者敲暈，不然誰能阻止得了她？

在不通知任何人的情況下Leah跑去和南兮表白，然後池顏心态亂了。

很早之前，張莉問過池顏是不是對南兮有意思，當時池顏回答她不知道什麽是喜歡。

昨天，張莉再次問到她這個問題，池顏卻什麽也沒說。

“莉姐，這事要不要告訴顏姐爸媽？”果果抹了抹眼淚說。

張莉目光收回，看着身旁眼睛通紅的人，輕嘆一聲道：“先瞞着吧。”

池顏父母都在國外，知道了也不能立刻趕回來。而且以她對池顏的了解，只要不是危及到生命，池顏是不會告訴家裏人的。

“那……要不要告訴南兮？”

張莉就被問住了，沉吟片刻，下巴點了點治療室的門：“等下你自己問問她吧。”

女朋友出了事，及時讓另一方知情是件理所應當的事。可問題是，和南兮确定關系的Leah，而現在躺在裏面的卻是另一個人格。

南兮又雙叒失眠了。不是因為周嬌的床她睡不習慣，是因為遲遲等不來池顏的回複睡不着。

她躺在床上胡思亂想：會不會是池顏手機沒電關機了看不到她發的消息？

只要打個電話過去就知道到底是不是關機了，可是南兮又覺得不好意思，萬一池顏真的是在忙呢？

第一次當人女朋友沒什麽經驗，南兮盼望着池顏能快點看到消息并回複她，可是也不想打擾到池顏。

剛确定關系第一天啊，不能讓池顏以為她是個粘人精。

反正睡不着，明天可以休息，南兮拿起手機刷微博。

春晚上唱的那首歌讓她一下子漲了幾萬粉絲，這一重大的發現讓南兮精神抖擻。她抱着手機爬起來，習慣性點進熱搜，想看看網友有沒有在讨論春晚的內容。

#池顏上救護車#這幾個字赫然映入眼簾。

同一時間張莉也看到了熱搜上關于池顏被救護車帶走的相關內容，她趕緊聯系渣浪工作人員幫忙撤掉。

熱搜是撤掉了，可是營銷號發的微博删不掉。得知池顏出事的顏料們一個個心急如焚，池顏還沒有出來，張莉只好登陸她微博發了條消息先把粉絲安撫住。

池顏V：“低血糖而已，已經沒事了，謝謝大家關心[愛心]。”

【女神求求你以後不要這麽拼了，心疼死我了嗚嗚嗚。】

【心疼+1，幸好只是低血糖，吓死我了。】

【雖然很心疼，可是不得不說，我們顏女神還是那麽敬業，愛你麽麽噠~】

【還好沒有在舞臺上暈倒。】

【今晚的表演完美極了！跟演唱會一樣精彩！】

【看春晚就是專門為了看女神的，沒想到暈倒進醫院了，女神你要好好休息不要讓我們擔心哦。】

【臺上活蹦亂跳，下臺就暈倒了？呵呵，真會抓時間賣慘。腦殘粉更可笑，在網上心疼這個心疼那個，有那閑工夫還不如多關心你們父母。】

【賣你MD慘，黑粉滾粗。】

【樓上注意素質，雖然我也很氣憤，但是我們顏料不罵人。】

【就是就是，我們顏料從來不罵人，直接打死好了。】

……

發出去的動态沒多久就上了熱搜，這回不用撤了。張莉剛退出登錄，一直被果果拿在手裏池顏的手機響了。

果果瞪大眼睛看着來電顯示上“寶貝”兩個字，不确定地問張莉：“這是南兮？”

“……”張莉無奈道：“接了不就知道了。”

果果按下接聽。

“Leah你沒事吧？！”

不等她開口熟悉的聲音搶先傳了過來，果果支吾道：“南、南兮啊，Leah……顏姐她……”

聽這語氣南兮應該已經看到熱搜上關于池顏的事了，她會相信池顏只是低血糖暈倒嗎？

接收到果果求助的眼神，張莉奪過她手裏的手機：“南兮，我是張莉。”

“莉姐？”幾秒鐘內耳邊換了個兩個不同的聲音，南兮心裏疑惑不止。為什麽池顏不自己接電話？她還沒有看到張莉代替池顏發的那條微博，着急道：“Leah她到底怎麽了？為什麽要叫救護車？”

張莉猶豫了幾秒鐘後說：“池顏彩排的時候傷到了腰，我們現在在醫院。”

“……”

看到那條捕風捉影的熱搜時，南兮多麽希望消息是假的，打電話過來一問，得到張莉的證實她愣住了。

池顏受傷了！

南兮掀開被子爬起來換衣服。

怕吵醒父母，她沒連客廳燈都沒開就跑出去了。

深夜的街道寂靜無人，南兮一路暢通無阻到了張莉所說的醫院，找到池顏所在獨立的病房。

情急之下忘了敲門，南兮推開門時，房間裏三個人齊刷刷朝她看過來。

她顧不上尴尬也顧不上道歉，三步并兩步到了病床邊。

池顏穿着病號服躺在病床上，沒卸去的妝容都掩蓋不住她難看的臉色。

南兮心被什麽狠狠揪了一下。

“你來了。”池顏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有氣無力地說：“外面那麽冷，你怎麽才穿這麽點衣服。”

都這個時候南兮哪會在乎冷不冷，看着池顏臉上的笑容，她一點兒也笑不出來。

池顏身上蓋着被子，只有頭、肩膀還有兩只手露在外面，南兮看不到她腰部情況，鬼使神差抓住她一只手，讷讷地問：“疼嗎？”

池顏目光緩慢地掃過兩個人手部交錯的地方，褐色的眼眸閃了一下，搖了搖頭，避重就輕地說：“醫生說要休息幾天，其實沒什麽大問題。”

真是這樣嗎？南兮半信半疑。

電話裏張莉說池顏是彩排的時候受傷的，受了傷還堅持上臺表演，那樣又唱又跳十五分鐘，這也太不會把自己身體當回事了！而且池顏在舞臺上的表現近乎完美，南兮根本看不出來她是帶着傷在表演。

池顏為什麽不告訴她？是怕她擔心嗎？

看着池顏一副明顯強顏歡笑的樣子，南兮心疼得不行。

得虧她等消息睡不着，要是不刷微博都不知道池顏出事了。

“要不等卸完妝你們再聊？”果果不合時宜地打斷她們的對話。

南兮這才注意到果果手裏拿着的化妝工具，被提醒後臉蹭地就紅了，忙松開池顏的手閃到一邊。

果果開始幫池顏卸妝。

南兮在旁邊幹站了一會兒，忍不住上去幫忙。

果果見狀幹脆把卸妝水塞她手裏：“你來吧。”

不等南兮反應過來果果已經自覺退開了。

南兮：“……”

果果和張莉知道她和池顏的關系了嗎？

南兮不敢去看身後那兩個人臉上是什麽表情，她看了看被塞進手裏的化妝水，怯怯地擡眼皮，冷不丁撞進池顏的眼眸裏，心裏一突，臉更燙了。

池顏深深看了她一眼，對杵在病床邊神色各異的果果和張莉說：“你們先出去吧。”

果果和張莉出去了。

南兮心知現在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她很快調整好狀态，擰開卸妝水，把液體倒在棉布上，附身認真地為池顏卸妝。

池顏配合地閉上眼睛。

幫別人卸妝比自己卸妝麻煩多了，池顏還是躺着，南兮更要小心免得把床單弄髒。臉上的殘妝卸完，南兮拿幹淨的棉布沾了清水一遍遍幫她把卸妝油擦掉。

弄完這些花了十幾分鐘，沒了妝容的掩蓋，池顏慘白的臉色暴露無遺。南兮越看越揪心，輕聲細語地說：“我再給你擦點精華液。”

“不用了。”

“不擦的話臉會很幹的。”

“沒有關系。”池顏那雙總是盛滿溫柔的眼神如水般注視着她，說的卻是：“你回去吧。”

南兮愕然道：“我才剛來你就要趕我走啊？”

“……”池顏頓了頓說：“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

池顏都這樣了她哪裏睡得着？

“我想留着在這裏陪你，”南兮滿是心疼地看着她，“可以嗎？”

池顏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請求，壓下心底複雜的情緒，盡量委婉地說：“這裏有莉姐和果果就夠了……你爸媽不是來了嗎？他們要是知道你不回去會很擔心的。”

“我會跟他們解釋清楚的。”

池顏張了張嘴。

南兮突然握住她的手，有些委屈又有些赧然地說：“我現在是你女朋友了，你受傷為什麽不告訴我？”

“……”池顏嘴巴閉上了。

“雖然我不能幫你承擔痛苦，可是有我在這裏陪着你不好嗎？”

“……”

南兮直直看着她雙眸，執拗而嚴肅地說：“不管你有什麽理由，今晚我是不會走的。”

“……”

池顏為什麽不說話？

南兮怕她不同意，又想說些軟話：“Leah，我……”

“我不是Lea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