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月光
宿熙拉了把椅子，背臨着陳思家中的金魚缸。
隔着一個透明茶幾，坐在他面前沙發上的是陳思現任老公何魯，兩個護送宿熙過來的吸血鬼人類在看着他。
“這麽說你跟她是在她來A城後才認識的？”
“是的。”何偉眼瞥了瞥兩邊的男性，很是惶恐，“請問我老婆到底幹了什麽？她是借高利貸了嗎？”
“不是，先回答我的問題。”
“她最近失蹤，是不是也跟你們有關。你們要多少錢才肯放了她？！”
宿熙皺起眉頭隐隐不耐，事實上右手骨折，還沒做手術。
手的恢複時間會影響他的實驗，所以現在他情緒有點煩躁。
“你只需要說，不要提問。有沒有聽過她之前相好過的人，在C城的？”
何魯讪讪，“沒怎麽聽過，她很厭惡那裏，一般不提。”
“噢，為什麽？”
“跟她第一任老公有關。”
“說說。”
何魯真的很懵，他們既不要錢，也不傷害他，就是純粹想打聽陳思過去的經歷。
難道他們是便衣警察？陳思牽扯什麽兇殺案了麽？
一邊懷疑，一邊回憶道：“她很讨厭他的第一任老公，簡直是恨他了，因為他毀了她的清白。”
Advertisement
“陸大發？”
何魯瞪大眼睛：“你知道？！”
“繼續。”
“她說她是被陸大發迷丨奸了導致懷孕，才不得已嫁給他的。生完孩子後，她就跟他離婚了，一個人跑到了A城。吃了很多苦。”
“迷丨奸？”
“嗯，她20歲的時候，發現自己懷孕了，把她吓壞了。因為她從沒跟任何男人好過，她喝了打胎藥，也無濟于事。你知道那個年代，對女人這方面很看重，後來陸大發就出現了，說自己願意照顧她。陳思一時心軟就答應了，懷孕的時候，有同學來看她，提到她這麽好看，沒想到她會嫁給陸大發。很早以前還見到陸大發站在柳樹後面偷看她。她就認為，自己很有可能是被下了什麽藥，陸大發先把她弄懷孕了，再假裝好心地跟她結婚。她非常生氣，一怒之下就跑了出來。”
“也就是說其實她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懷孕，對嗎？”
“……應該是。”
不過肯定是有人對她做了什麽。何魯想，女人不可能無端端就懷孕。
這可就很奇怪了。
宿熙凝神思索。
因為據他所知，陸叔并不是那種人。
而且陸苗也的确不是他的孩子。
那麽陳思所生的孩子是誰的？
如果有人迷丨奸她，她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你确定她沒有再跟你提過其他異性？”
何魯搖搖頭：“沒有。她說在我之前，就那一段感情經歷。”
“她寫日記之類的嗎？”
“不寫。”
“還有沒有什麽熟悉的好友？”
“醫院的劉護士，跟她關系很好，就是她把她介紹進醫院的，算是師傅。”
宿熙起身，瞥到案幾上放着一家三口的照片，背景郁郁蔥蔥，中間有個笑容璀璨的女兒。
看起來才十幾歲。
“請問我老婆——等等——”
宿熙回到醫院時，親子鑒定結果已經出來了。
不能确定有母子關系，這就很奇怪了。難道陳思并不是陸苗的母親？但看樣子，他們又有親緣關系。
護士一邊替他做手術準備，一邊笑着問他：“宿醫生，想什麽呢？”
“一些瑣事。”
“你也真不小心，搬個櫃子也能壓到手，太容易入神了。”
宿熙笑笑，沒有接話。
手受傷了，正好以此為理由請假回去一趟，他需要問問陸叔當時的情況。
陳思的老公和朋友那裏都所知不多，陳思的女兒他也讓吸血鬼去采血了，但如果推測不錯的話，應該只是個普通人。
目前來說，陸叔才是最清楚的人。
姜冬澤走後。
陸苗問，“唐神，我可以留下來不？回去也無聊。”
唐修轉過頭：“可以。”
陸苗喜滋滋地找了個沙發坐下，對面正好就是一個大TV，“你居然還看電視？”
“需要了解國家民情。”
啧啧啧。
“我看會兒，不介意吧？”
“不介意。”
陸苗摸到遙控，換了會兒直播的臺，發現沒什麽意思。
然後去挑電影，結果發現唐修把所有視頻軟件全部買了會員，而且都是自動包年。
“神，你好土豪。”
唐修笑笑，走過來坐在沙發上，兩個人隔了一個手掌的距離。
陸苗找了個動漫《一拳超人》點播放。
外面暗了起來，陰陰的，有種要下雨的征兆，客廳的白牆随着電視屏幕的光亮一會兒暗紅，一會兒暗藍，人的膚色也在其中明明滅滅。
時間仿佛水龍頭裏的自來水一樣一滴一滴地滴着。
陸苗忽然有點局促，“要下雨了，不關窗嗎？”
“不用。”
屏幕裏出現了琦玉老師的經典臺詞“我是興趣使然的英雄”。
陸苗是琦玉的死忠粉，《一拳超人》也看過很多遍，忍不住去瞥唐修的神色，生怕他認為自己看動漫很幼稚，誰知道唐修竟然微微笑起來。
一條腿架起，手肘只在沙發背上，一副輕松感興趣的模樣。
真是一副好衣架子，腰窄腿長，啧啧。
“我也是興趣使然的神。”
陸苗：“什麽意思？”
“就是大部分神都選擇退出舞臺了，而我還在與你們産生聯系。”
唐修的聲音輕飄得如同一種山霧，“近千年來，一些有功能的神，像風神、雨神、雷神都消失了。”
“消失？”
“不再被想起和相信就是要消失的。”
陸苗點頭。的确，現在誰還認為風是風神帶來的，雷電是雷神帶來的。
“那你——”陸苗擡起眼。
“我不是由信仰滋生的功能性的神，我是原始的、古老的神。”
陸苗更聽不懂了。
“在遠古時代，人最開始所認為的神只是更強壯、更聰明的人而已。《山海經》上把黃帝、蚩尤、伏羲都比作是神，實際上他們只是部落首領，因為能帶兵打仗，或者能種植麥穗，他們就認為他們是神。到後期，災禍越來越多，他們對神的概念上升，于是産生了更多各種功能的神，河神、土地神、財神……實際上這都只是一種精神的力量。人數夠多達到一個數值的确可以改變自然界，過去的幾千年，人類是在被自己的精神力量統治。但是到了現代，人對自然界已經沒有了未知，也沒有不切實際的期待，他們停止了妄想，那些神便很快消失了。”
唐修繼續說：“但古神可以存活下來，因為他們本質上是人，只是活得更長，跑得更快，看得更遠。你們學達爾文的進化論，難道沒有對人能夠打敗自然界其它物種，侵占地球覺得很神奇麽？為什麽沒有出現跟人類似的高等生物呢？實際上有的，古神就是人種群的突變，一種更高級的人。”
“……那妖和吸血鬼？”
“妖和我們是一體的，最開始只是稱呼不同。後來他們改變了得到力量的方式，與我們相克。吸血鬼，則是西方人的變異，另一種人，或者說另一個物種。”
“你先等一下……我需要緩緩。”
怎麽辦，他突然覺得有點難以接受。
唐修微笑：“這樣不是更好嗎？你發現神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怎麽會呢，神那麽厲害？！”
“在我們眼裏，你們人類才厲害，占領了整個地球，得到了所有資源，就差你們發明長生不老的辦法。汽車、飛機、AI、宇宙探險，哪一樣不是比我們強，連吸血鬼都要靠科技融合吸血鬼和妖怪。”
“……好像也對。說得沒錯！”陸苗驀然感覺到了一種自豪。
“陸苗，我送你件禮物吧，算作回禮。”
“什麽什麽？”陸苗很興奮。
唐修笑了一下，目光望向他身後。
陸苗回過頭去，原來從書房敞開的窗口裏一點一點飄過來許多璀璨的星點，像一個個笨呆呆的螢火蟲晃晃悠悠飛過來，聚成了一條湧過來的銀河。
銀河的頂端聚集在唐修手上，慢慢融合。
旋轉着形成了一輪銀光閃閃的月亮。
熒熒躍躍，光輝剔透。
陸苗看呆了，月亮輕輕浮起，到他眼前。
“這是月亮的光輝。我用空氣中的力量把它們聚攏到一起。”
陸苗只覺得震撼和驚喜，“唐神，謝謝你，我很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