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苓禾番外
番外苓禾篇 桀骜的神情閃現。眼裏是層次不清的戾氣,有一種想要殺人的狂放。那樣血紅的衣,在風中飛揚狂炫,簡直是傲視天下的。
苓禾再一次重逢這樣的神情,是在錯落的時候,她并不問她的姓名,卻将好聽到少女冷冷與旁邊的人道,我叫夏序。臉上是燦若春花的狡黠笑意,卻帶着嗜血的殘忍狠辣,讓人沉醉又不敢深入的人。
夏序是這樣有趣的少女。苓禾偏不等她離開,攔住她道,我們交個朋友。夏序揚起頭來,偏偏把神情弄得無辜天真,她并不答應,只是用那樣的笑容看着她。
苓禾一把拉住她,笑道,走吧,你不說話我就當作你答應了。夏序與她坐在暗黑的沼澤上,用法術的力量支撐自己,冷淡的神色上都是倔強冷漠。兩人并不說話,冷淡相對,卻覺得彼此相知。
是少有的默契。苓禾與夏序的相遇,确鑿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多麽美好。
我已經長得這麽大了。苓禾若有若無地嘆息。
夏序覺得好笑。兩人開口說話,都是淡淡開口,一切都似渾不在意,卻有淺淺惆悵洇開蕩來。
夏序擡頭的時候,千只白鷺萬只烏鴉,迎頭飛過。
我們已經長得這麽大了。她又一次在心中發出一陣悠遠的嘆息,伴着一陣清風,飛得遙遠而又輕松。
苓禾拿了一枚血紅的丹藥去喂向泷碼的時候,少年已經是奄奄一息了,整個人嘴唇發紫臉發白,嘴吐白沫。她是擦淨了他,才看到他臉上唇色的紫的。
她一直覺得,泷碼一定會是她的,畢竟白蓮花人都不見,天高皇帝遠的,管得着這裏的事情嘛,她生得好看,人也不笨,什麽事情也有些膽量,并不嬌滴滴,也不天真到愚蠢。這樣的她,怎麽配不得他了?怎樣都行!
然而,醒來的他第一個反應卻是問她,需要他以身相許作為補償麽。他冷冷地說出一串話,順便幻化出一枚刀子,道,如果你是這麽想的話,那你就殺了我好了。
她也就笑了,想着來日方長,急什麽?
多少個來日,是她看着少年編花環,種梅花,修整園子度過的,簡直是一板一眼,認真地無懈可擊。所以,她無法再去想,這個男人是把白蓮花放到了怎樣深的位置。
她出生那一日的十九年後的當日,朗朗乾坤之中,一陣飛揚的大雨,瓢潑而下。年下,她自己在池塘裏種了一朵蓮花,清秀地飄蕩在表面,有清雅溫和的味道。
哎,泷碼,你是怎麽喜歡上她的呀?多少年後,她自己也不相信居然俗氣地與他當了朋友,這樣随意地問過去,心中早已經是沒了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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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顯然是沒有想到自己會問這樣的話兒,随即一驚似的,卻并沒有回答。
她心中一陣發涼。
他,就連告訴她怎麽喜歡上的她也不願意,這樣的珍而重之,真是讓人厭惡。
她,随即冷諷道,回去吧。
無論他怎麽想自己,反正是沒法跟這樣的人再和平地坐下去聊天了。
不如殺了她。她心裏這樣想。
㈡ 因為夏序每一天都會為她安排相親,每一次都是不同的人,要麽是性格清淡,要麽是性格陽光,要麽是性格儒雅,要麽是性格搞壞。無一不包,無一不全。
苓禾坐一坐,就走,從來不給面子。
但是,有些東西,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有人搶。哪怕她每次賞光不超過十秒,來的人,卻仍舊是絡繹不絕,源源不斷。
她心中覺得有一種被捧在了手心的感覺。直到,這一次,她遇上了一次被綁架。很顯然,這是個霸道到極點的男人。
男人的神色很冷,笑的時候嘻嘻哈哈卻帶着一份冷諷的味道,并非俗世中最普通的一個,顯然是有來頭。不過,苓禾姑娘要的不是來頭,她的原話是,管你是什麽,能讓我開心快樂,那才是有本事。
所以,她自然是有史以來相親跨度最大的人,聽說有一次,來的是一個強國的皇帝,皇帝顯然都是被伺候慣了的,她只看了一秒,那個男人身上養尊處優的氣息讓她耐不住,就走了。而另一次聽說來的不過是個農民,卻因為他說話很是親和,一點也不端架子,讓苓禾竟然罕見地笑了。
後來,她還是沒有和小農民在一起,她說啊,事情是這樣的,說說是說說,哪怕別人讓你開心了呢,一個農民一個公主,這也是太大的階級障礙,所以還是算了。
她心情好賞了農民無數的珠寶玉石,弄得後來,來的農民絡繹不絕。她卻因為心中厭惡鄙視,并沒有給他們半分錢財,而是極盡地侮辱。
這一次綁架,她被帶到的,是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四周生着無數的荊棘,一看,就不是什麽好地方。那個男人竟然把她綁在一棵荊棘上,她被荊棘刺得生疼,男人道,我是一只荊棘鳥,我看上了你,我要和你過一輩子。
言畢,這只荊棘鳥便完成了自己壯烈的一生,在荊棘上唱完歌,一身染滿了鮮血,便已經奄奄一息。
苓禾自然沒有弱到連一只鳥妖都打不過,神情變得異樣地不屑,松松手臂,拾起荊棘鳥,用自己僅剩的一枚丹藥喂了他。
走吧。我送你?回去,你家在哪裏?她笑笑說。
男人被她救醒,很是不好意思。她笑得開心,喂,要不,我們處處?什麽?男人明顯沒有聽清。她笑,再也不說話。
山清水秀的石橋之上,架了兩塊木頭,木頭在下雨的時候流光溢彩,在晴天的時候平淡無奇,當荊棘鳥帶着苓禾到了那個地方之時,她一彎月牙顯得俏皮可愛。
你怎麽知道?苓禾問。荊棘鳥回答道,很多時候,很多人,很多事,只要你留心,只要你願意觀察,當特定的時候,就會有所收獲的,人,也是一樣。苓禾問,那你眼裏,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荊棘鳥的臉瞬間有了一絲紅,苓禾看到,一瞬便是淺笑。很少見到他這樣青澀的人,很難得。
是好還是不好?她既想知道,又給他臺階下。荊棘鳥微紅着臉,道,很好。是麽?她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連帶着整個人都籠在了一層霧氣之中,很是迷茫不解。
荊棘鳥并不知道這個旁邊的少女發生了什麽,看到她的神色,好像是融入到了自己的世界裏面,異樣沉醉。他搖她的手臂,讓她出來,因為他想和她說話。
苓禾卻恍惚一笑,道,好像自從一生下來,就沒有人這樣子說過我,有人說我玩世不恭,有人說我倨傲,有人說我乖張,唯獨沒有人說過,我,很好。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中好像有些晶瑩的淚液。荊棘鳥看了,不由大笑,可是,他們不是我啊,他們想的,和我想的,又怎麽會一樣?
苓禾坦然道,荊棘鳥,你喜歡什麽?我一定要送一個給你。荊棘鳥歪着頭認真地想着,道,我喜歡小鳥自由自在地飛在天空下,喜歡小魚兒自由自在地游在水裏。
苓禾便知道,自己是沒法子實現這個願望了。
番外籠中鳥 如果我是小鳥,我就要自由自在地飛在天空之下,如果我是小魚兒,我就要自由自在地游在水裏面。
如果我是自由的,你卻把我禁锢起來,這又怎麽好?莊子說過,雖曰愛之,其實害之。
我只是希望,我能看見我的夢想,在天空下閃光。
荊棘鳥瀕死之前,最最渴望的自由,好像終究是不能實現,這個時候,卻來了一個人,她穿一身血紅的衣裳,臉上是清淺恬淡的笑容。
可是哪怕是那麽開心幹淨的一個笑容,他也能透過那笑容,看清她的靈魂,像是不羁的精靈,桀骜而又自在,卻是倔強的疼痛,強忍的孤單。
第一次。他覺得這少女,與他來自同一片天空。對所愛所追求之物擁有極其強烈的感情,要麽生要麽死,極其極端,卻又是一種仿佛有着潔癖的幹淨。
他轉動自己尚且明亮黑漆的眼睛,望向她。
少女恬靜地笑了笑,道,走吧,你自由了。他一瞬之間,神色裏居然是嘲諷的光。
她來放走他。
他被人救了。心裏卻是實實在在的不舒服。他不想走。
少女的面色突然變得冷冽而又殘酷,冷冷道,愛走不走,機會只有一次。
他看着她,堅定地道,我能為你做什麽?
少女揚起一絲笑意,卻并不是嘲笑,像是春天裏一抹新生的綠芽,方方綻出來,倒帶着幾分純粹與嬌羞的可愛。
她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淡淡道,我倒是不用,不過,也許,我的一個朋友需要你。他眼神中流露出喜色。
便看見她又笑了一下。很好看。
他慶幸有這樣的一次遇見,簡直要讓他的前半生都發散着光,仿佛前半生的所有苦楚,都是為了這一刻的快樂而奠基。
也許,不是。但是,也許是呢。他嘴角有笑。
少女帶走了他。路上,她說,我喜歡你純粹的眼睛,好像世界上所有的邪惡都在你的眼裏過濾掉一樣。
他便咧開嘴笑,笑得像一個嬰孩。他有意讨好她,明白她一定喜歡。果不其然,她又是一個笑。他心中有滿意,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