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倘若算追求
苓禾。水照秋将她帶回房間之中,面上透出十分的靈氣,逼人。這是苓禾一直很不喜歡的事情,水照秋太過漂亮,性子又太過溫柔,只是在一些自己在意的事上才會偶然動氣,這樣的女孩子太美好,也太幹淨了。
與她相比,苓禾總覺得自己一身戾氣,髒得不能自已。然而,水照秋總是擁有這種本事,她自清雅單純,秀麗天成,讓所有的人都自動成為她的陪襯。苓禾十分不悅,連語氣也變得劍拔弩張起來,有話便說。
水照秋溫軟地道,我當着你朋友的面那樣說你,你可難過?一直是這麽溫軟清和的性子,想來若非白蓮花想要她的寶貝水母,她是不會動氣的。
苓禾突然就想激怒她,照秋,你可還記得他?當年你不在,他告訴我說,他從來未曾對你動過心,你想這樣的他,可有意義?于你而言,這樣的他又該是怎樣?苓禾面上帶着冷意,眼底卻有笑意。
有些時候,嫉妒會讓人發瘋,而此時的苓禾,早已經控制不住自己。她的笑容冷得如同萬年的冰霜,見之便覺無比寒冷。
照秋看了她一眼,絲毫沒有半分怒氣,語調仍是平和溫軟的,我說過,我并不在意他不喜歡我,當日是我硬要嫁給他,後果如此,我自己負責。清潤的眉眼并無半分怒意,有的,只是幹淨溫和。苓禾不覺就油然而生一種不自覺的憤怒,然而又有一種羨慕,一種欽佩。
明明是自己的手下敗将,可是此刻卻又用這樣的語調神态,苓禾當年心軟便将四海都給了照秋,其實,水照秋在這四海之中,真正擁有的,不過是南海罷了。苓禾眼中閃現不悅,道,以後,你還是只是南海的主子罷了,其餘三海,我自己收回來。她說得很是平常,水照秋也并不計較,反正她照樣可以在南海游玩,再不濟,她還有個好友,随時回去找她就是了,她們關系何其之好,她也不會落到什麽壞的下場,人說有恃無恐,而水照秋正是因為有恃,所以無恐。
看到水照秋眼中依舊的無憂無慮的模樣,苓禾心中十分不悅,輕然灑了杯中茶水,笑得冰冷,我走了。水照秋原本還把她當個朋友,此刻看見這番情狀,自知她們的關系是掰了,也根本不挽留,神情依舊是淡的,似乎并未覺得給她帶來了什麽不快。
苓禾卻是怒氣沖沖地離開了。
苓禾。小水母拽住她的腿,模樣乖巧可憐,苓禾的心思,立馬輕軟下來,怎麽了?苓禾的聲音,倒是帶着輕輕的安慰似的。
小水母模樣有些怯怯,你能帶我去外面的世界玩玩嗎?苓禾溫柔地道,你想要去哪裏?你不怕外面的世界危險嗎?苓禾很耐心地詢問。
怕呀,不過我更想出去玩玩,帶我去吧。躍躍欲試的神情逗得苓禾一笑,那我就帶你出去。苓禾答應下來。
小水母心情變得很好,随即縮成了一個小點,到了苓禾的挂墜裏面。苓禾笑了笑,調皮道,你要記得提醒我哦,你只能在外面呆一兩天,待久了你就會死的。小水母溫軟着聲音答應下來,知道了,苓禾。
此刻,白蓮花同鄭詩崖,泠舒三人坐在那研質仙山的一間屋子裏面,這屋子裏有些冰冷嚴寒的氣息,待久了白蓮花不免有些瑟瑟。鄭詩崖随手拿了一張毯子将她裹住,笑容很是溫暖,那一瞬間,白蓮花有種錯覺,這是她和鄭詩崖的家,而他正在好好地照顧她。
錯覺一晃而過,她便又一次看見了泷碼,笑嘻嘻地,好似一切都不在意地,懶洋洋地,走了進來。白蓮花将頭接着伸去,笑容有些懶怠,看見白琉璃一張憤慨的臉,與泷碼的一派淡然甚至是胸有成竹迥然不同。
白蓮花好奇為何泷碼竟像是事先知道般的從容雅靜,便看見泷碼看向泠舒的方向,笑容有些寒涼,你是我娘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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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舒一張臉很是淡定坦然,點頭。白琉璃顯然十分驚訝,白蓮花自然可以猜想得到,泷碼是被人抓來的,因而白琉璃如此氣憤,現在想來,泷碼應該是事先就明白,要見他的,是他的娘親。至于泠舒為何是泷碼的娘親,白蓮花雖然疑惑,但是也并不十分奇怪。畢竟,今日泠舒聽到泷碼這個名字時的反應太過奇特,所以關于她和泷碼有些關系這件事,白蓮花反應便是寡淡了。
泷碼仍舊用着一種懶洋洋的毫不在乎的模樣,看到白蓮花時甚至也并沒有如何波瀾起伏,鄭詩崖趁機介紹,你好,我是泠舒阿姨的侄兒,這是我未婚妻子。鄭詩崖顯然并不知道泷碼和白蓮花有何關系,此刻卻是為了替白蓮花解圍,因為他看見泷碼看見白蓮花時目光看起來淡然,但是隐隐地,望得見怒意。
泷碼聽了,并不做任何反應,白蓮花本欲剖明心跡,然而看到泷碼此番模樣,不免心灰意冷幾分,她嘴唇動了幾動,然而終究沒有說出半句話來。
泷碼自然只顧着和他娘親說話,白蓮花也就随了鄭詩崖所說,認了她是他的未婚妻子。事已至此,又有什麽好解釋的?她微笑了笑,道,詩崖,我想去別處看看,我們告辭吧。現在又還有什麽立場留在這裏?白蓮花笑容慘淡地同衆人告別,便同鄭詩崖離開了。離開之前,白琉璃跑過來問她,白姐姐,我們還是姐妹嗎?
白蓮花心上有些灰冷,本來不想再同別人多說,然後望見白琉璃的熱切眼神,她點了點頭。
白琉璃顯然很是開心,撒嬌道,那就好,我真怕姐姐不要我了。
她歡脫地離開了。
鄭詩崖問她,你和那泷碼可是有些仇怨?倘若他不是阿姨的兒子還好,可是這樣一來,我也不能幫你了。白蓮花道,不是什麽深仇大恨,也沒有什麽再見的必要了。想來,他們也許是有仇的吧,若是說起泷碼和她分別的那一刻。
鄭詩崖只當她把仇恨放了下來,自然是替她開心的。
泷碼整個人不知道該開心好,還是該憤怒好,女子漂亮而又從容的臉就那樣清雅地在他面前,他的娘親,是這樣好看雅致的女子,可是,自從生下來,他就從來沒有見過她。他從前是不知道原因的,他并非殘廢,被丢棄的原因便顯得十分可疑。後來,他從苓禾嘴中明白,原來一切,都是研質仙山的規矩罷了。因了他是男孩,所以理所應當被丢棄。
娘親,他突然間叫出聲來。那一刻,他突然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他們重逢了。
泠舒将他抱入懷中,眼神中有珠淚點點,她道,泷碼,有些事情,以後我會同你慢慢解釋,你不要怪罪娘親。
泷碼的眼中也流出淚來,血濃于水,他大約明白了一些她的苦衷,盡管她實際上什麽也沒有說出口。
泷碼順其自然地道,那娘親,你現在能夠和我住在一起了嗎?
泠舒含淚點頭,道,困難總還是有的,可是既然你已經知道一切,我們也已經相認了,那我們理所應當不再分開。
泷碼想了很久,問道,那我爹爹?
泠舒顯然不想說這個話題,道,你現在只需知道,你要叫盛清爹爹。言下之意,盛清未必是泷碼真正的爹爹。
泷碼知道她不大願意提及,也就不去詢問,反正他們已經相認,其餘的事,又何必再多想。反正無濟于事,現在的開心快樂才是最重要的。
這廂,冷自傲坐在冷潋的房間之中,笑容狂傲漠然,席卷起一份令人怖懼的黑暗習氣,身邊的冷潋笑容有些僵住,哥哥,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你,不是喜歡你師父嗎?冷自傲的聲音,頗為不屑地響起。
是,可是師父他不喜歡我。冷潋的聲音帶着從容透徹。
啧啧,我妹妹什麽時候這麽沒用了?不喜歡你,你就放棄了?聲音裏有嘲諷意味。
冷潋并不十分在意,只是随意道,有何意思?強扭的瓜不甜。我何必要去強求?
那叫作追求,而并非強求。冷自傲說話的聲音很是淡然從容,仿佛從來運籌帷幄。
冷潋的神情變得有些癡傻,喃喃道,追求?那叫作追求?
冷自傲肯定答道,的确,那叫作追求。
哪怕我使用一些手段?冷潋的臉變得有些陰狠。
對,哪怕你使用一些手段,呵,我的好妹妹,你終于明白了。冷自傲哈哈大笑起來,聲音裏卻有幾分陰險的黑暗的味道。
嗯,依你所言,我要怎麽辦?冷潋的眼裏有些輕松的光。
冷自傲見她已然上鈎,聲音裏帶了幾分悠然,道,只需要幫我捉住白蓮花,她是極好的補品,若是我吃了她,這天下之人,怕是沒有再能敵得過我的。
冷潋目光純淨地望着他,樣子猶如最純淨地水晶,你說的是真的?這樣子,難道師父就會喜歡上我了?
冷自傲笑容詭谲,聲音堅定,的确。
那好,哥哥,我就幫你這一次。冷潋的笑容清淡随和,是不是,我要幫你引出她?
好妹妹,真是聰明。冷自傲極為開懷,為了冷潋的善解人意。
冷潋眼神中露出幹淨純潔,那我現在就去引了她來。
你知道如何做吧。冷自傲聲音裏有循循善誘的味道。
嗯,知道。冷潋笑容純粹自信。
此時,泷碼第一次見到盛清,潔白的皮膚,高潔的神情,一副冷淡漠然的姿态,宛若天人,他只是随意地站在那裏,卻給人以一種自然而然的高傲冷清,不可接近。泠舒卻是極随意地介紹他給泷碼認識,道,這便是盛清。
泷碼行禮道,爹爹。
盛清眉眼中的冷淡化開來幾分,再看向泷碼時眼睛裏多了幾分溫情,亦有星星點點的笑意,你便是泷碼?
泷碼道,爹爹,你愛娘親嗎?還是,你愛這裏的所有人?
盛清道,我只愛她一個。聲音裏的寵溺顯而易見。
哦。泷碼展顏而笑,那就好。笑容有些調皮。
泷碼從來沒有想到過,有朝一日他也能擁有這樣一個家庭,有爹爹娘親的關愛,讓他變成一個如此幸福,簡直幸福得要在睡夢裏笑醒的孩子。其實他一直都是一個孩子,師父對他的教育,完全只是把他養成了一個聰明剔透而又心思純粹的孩子。
師父的思維是孩童的思維,因而他的思維更加脫不出這個窠臼。
白蓮花此刻笑容無賴,哎,鄭詩崖,你說這裏還有什麽好玩的地方麽?我暫時還是不想回去,真是的。
鄭詩崖随意應答,要不,我帶你去打壞人?
嗯。白蓮花其實心裏憋了一肚子的氣,分明那個死泷碼讓她十分不爽。她笑了笑,答應下來,嗯,那我們就去打壞人。她臉上頗有幾分銳氣,鄭詩崖随即牽了她的手,道,那我們飛吧。
哎,鄭詩崖,你這是占我便宜啊。白蓮花不悅。
鄭詩崖笑得随意,那你松開啊,只要你松開,你就會掉下去。
哦。白蓮花淡淡地道,随即松開了手。
看着白蓮花的身體,如同一只單薄而又凄美的蝴蝶倒下,鄭詩崖暗暗嘆了一口氣,這個女孩真是倔強,他随即飛身而下,飛速拉起她,身體卻因為極速的飛行而被劃破很多處皮肉。他悶哼一聲,把她拉上來,形容做派卻變得冰冷。
白蓮花掙紮,哎,你放開我。
鄭詩崖極為淡然地把自己身上的傷口顯示給她看,笑容随意,作為補償。
白蓮花怒,喂,鄭詩崖,有意思嗎?你明明就不喜歡我。
鄭詩崖反問,誰說我不喜歡你了?
白蓮花一翻白眼,你什麽時候又喜歡我了?神情冷冽,頗有幾分不耐煩的味道。
鄭詩崖反而一笑,反正這樣,于你又有什麽壞處?
白蓮花想了片刻,不耐道,那好吧,你贏了。
因為,我說不過你。。。
鄭詩崖,你說,如果呢,你真的喜歡我的話,你會怎樣對我好?
嗯,他想了片刻,你想要什麽樣的好,我就給你什麽樣的好。
白蓮花跺腳,你說的真讓人神往,可是為什麽你不喜歡我呢?她簡直十分不開心。
鄭詩崖像看一個小孩一樣笑了,哎,白蓮花,我什麽時候告訴你我不喜歡你了?
你是說,你真的喜歡我?白蓮花還是不開心,覺得自己不擁有的時候覺得想要,可是自己擁有的時候卻又懶得要了。
鄭詩崖點點頭,白蓮花,倘若不是喜歡你,我為什麽要幫你?我吃飽了飯沒有事情做嗎?傻子。
他這話說得甜蜜,白蓮花看着他看出無限快樂,仿佛只要她一點頭,以後的生活便是無限的美好,白蓮花笑了一笑,真的啊?那我答應你好了。
泷碼問,娘親,你說,倘若我喜歡一個人,但是她卻很讨厭我,而且她要成親了,哪怕我對她再怎麽好,她也不當回事,反而只是冷漠刻薄,那我要怎麽辦?
泠舒笑了,笑容裏溫軟漾蕩開來,那你想要怎麽辦?倘若你喜歡她,她不是還沒成親嘛,管她喜歡你讨厭你呢,喜歡,那咱們就去搶啊。
泷碼睜大眼睛看着泠舒,顯然沒有想過得不到還可以去搶。
泠舒笑了笑道,我說可以就是可以,去吧去吧。那姑娘,是誰啊?泠舒露出八卦模樣。
泷碼顯然舒心不少,道,是白蓮花。
泠舒想起白天所見的那個姑娘,道,那你就更不用愁了,她和鄭詩崖不是真的。
真的?泷碼的眼裏溢出笑意,真是太好了。
嗯,是真的,去吧。泠舒循循善誘。
泷碼開心極了,道,娘親,那我走了。
泠舒看了看他,神情慢慢變得溫柔,嗯,走吧。
冷潋問,那白蓮花現在在哪裏?
冷自傲面上掠過淡淡的冷漠,大約,在研質仙山吧,在那個道貌岸然的盛清那裏。
盛清?冷潋有些好奇。
冷自傲冷冷道,不過是一個沒有什麽用處的男子,多次擋我路的男人,沒什麽好了解的。
冷潋卻還是想要去看看這個盛清到底是什麽人,好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