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前塵往事休
你真的喜歡我？少女的眼眸，如同水晶，幹淨剔透，眼裏波瀾不驚，然而清麗，靈氣逼人。
龍王的眼睛裏面也是無限止的堅定，此生，我必非苓禾不娶。
苓禾那時，不過十五歲的年齡，想起來，由性子清淡到跋扈刁蠻，也不過這一兩年的事情，然而衆人都是有趣，總是只記得發生在近一兩年的事情。
有很多人都是因為為情所傷所以從此厭惡男子，而苓禾并非如此。
璀璨星光之下，那個黑色衣裳的少年眼裏轉起驚濤駭浪，就連模樣，也比平日裏冷厲得多，苓禾，你不可喜歡上他，你與他，不過是利益的交易。
苓禾淡然點頭，清淡的眼眸從容不迫，未曾見過半分波瀾起伏，四海的龍王，其人的魄力太足，而魔域既然想要拉攏他，除了奉獻美人，其餘之事，早是已經做盡了的。然而，他就是巋然不動，這樣的堅毅如山。苓禾在一旁聽到，好玩的心态激起來，道，我來試試，可好？
沒有任何人逼迫，沒有半個人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然而苓禾自己覺得有趣，她把這一切看作一個極佳的游戲，當時魔族勢單力薄，行将覆滅，這種窮途末路的時候，本來就是容忍度比平日更大的時候，何況本來，魔族的容忍度就比旁族更佳。
于是毫無疑問地，衆人同意了。
苓禾是孤身一人，去到四海龍王的地盤的，天生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并無半分畏懼，反而有些興奮，她喜歡冒險，這種天真的熱情，是在她骨子裏的。
苓禾是直接走了進去的，一群蝦兵蟹将自然不是她的對手，何況來之前她特地拿了魔族的一件寶衣，可以隐藏她的蹤跡，哪怕偶爾幾個意外發現了她，她也能輕松放倒。
她直接進了四海龍王的居室，這個可不好找，她東兜西轉把自己都弄暈了才進了去。這個地方，大概可以給她和四海龍王獨處的機會，她想着。
那個男子是直接赤裸着身體進來的，她直接看上去，眼睛依舊清淡無塵，這并不算什麽，她的淡定向來是出了名的，她覺得很是尋常。
四海龍王顯然也并不覺得訝異，淡然之間穿上衣裳，問她，幹什麽？
她說，來玩兩天。
他沒有說話，似乎是覺得她蠻有趣，所以就把她留下了。
她就坐在那裏，躺在那裏，站在那裏，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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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理她，随她，玩。
她說，四海龍王，你的本事大不大呀？
他說，大。
她說，那你教教我吧。
他說，好。
她說，那你就先教我最難的吧。
他說，好。
他們就練起來，她一不小心摔一跤，他淡然把她抱住，第一次說，你叫什麽？
我啊，魔族苓禾，名號嘛，是個公主。
說完，她淡然從容地道，把我帶走吧，我是魔族的，不是好人。
他淡然地，偏不。
于是她問，你喜歡我了吧？
他不說話，點點頭。
她皺了皺眉，真無聊，這麽快我就勝了，真是情何以堪。
他道，你是來迷惑我的吧，說吧，讓我幫你幹什麽。她也灑脫，嗯，我先告訴你，我不喜歡你啊。
他道，我知道。
說吧，讓我幫你幹什麽。
救魔族啊，傻子。你是真傻假傻？
我是真傻，不然也不會被你騙了。他眼中有狡黠。她第一次覺得不敢看他。
十日後，魔族聲勢變得浩大，無人敢侵，四海龍王窮盡一生修為和四海之力，于那日神思竭盡，死去。
死前，苓禾問他，你真喜歡我？
他堅定，這一生，我非苓禾不娶。
她亦笑，我也喜歡你了，怎麽辦？
他道，成親吧，苓禾，今生今世，你都是我的。
苓禾皺眉思忖片刻，邪笑，那我也不告訴別人，這婚事得秘密，我可不喜歡以後那群閑得無聊愛嚼舌根的整天指着沒有婚配另嫁的我說我癡情。
他還是一樣的溫和，那我聽你的。
方方成親，他就死了，她沒有哭。
別人是因為讨厭男子才不接近男子，她是因為恨極了自己辜負了別人的真心才不接近男子。
她并不喜歡他，從頭到尾都是，他為她而死，她很厭惡自己，原以為一切都是游戲，可是，游戲中也有生死，一切，都已經變得無法更改。
她懲罰自己，一輩子不準去愛，所以對待男子，無故都是厭惡。
畢竟，她只是騙了他。
卻看到了他心中純潔的愛情與剔透的童真。
因為自己不好，所以先把別人拒之于千裏之外。
哎，苓禾。白蓮花的呼喚聲讓她回過神來。苓禾淡哂，道，我剛才想起一些事。
白蓮花有些好奇，八卦道，不會是什麽情債吧。苓禾點頭，道，但是我不會告訴你的。白蓮花無故地挨了一刀，覺得受了摧殘。
泷碼道，這個我知道，以後你去我家玩，我就告訴你。明顯是有目的，但是白蓮花答應了。
泷碼覺得自己總算撈了個好處，盡管受了些傷也無所謂了。
苓禾拿出無數瓜果，拿出無數飲酒，拿出無數美食，出來。
白蓮花道，你當我們是豬啊，施主。
苓禾一臉笑意，這些東西，你們愛吃不吃，我總不能拿得少了吧，你們又該說我小氣。白蓮花白了她一眼，道，好，你是對的。
白琉璃已經開吃了，苓禾和她很快就混成了姐妹。白琉璃笑着數，吶，這裏呢，我已經有兩個姐姐一個哥哥了，加上家裏那一大些，現在我一點也不怕了。這，在家靠哥姐，出門靠哥姐。
白琉璃興高采烈得這樣，白蓮花在那裏軟磨硬泡，那個泷碼啊，告訴我吧。。。那個，我告訴你天山的法術學習方法，你看怎麽樣？一般人我都不說的。
白琉璃鄙視地看着她，對她這副小人行徑頗為看不起。白蓮花白她一眼，你懂個球，你姐姐做事要你管了，我做什麽就是什麽，但凡我做的，都是對的。
噢噢噢。白琉璃敷衍。
白蓮花接着軟磨硬泡，那個什麽泷碼啊，你就說了吧。
苓禾淡哂，我告訴你。就把她拉走了。白琉璃不屑道，八卦。泷碼問她，你不好奇麽？不好奇。她說得幹脆。
泷碼道，我最近，看上一個女孩。
誰啊？誰啊？誰啊？白琉璃的眼裏放着亮光。
泷碼輕笑，我說你好奇吧。
白琉璃撇了撇嘴，真讨厭，還不是因為是你的啊。
泷碼道，那苓禾也算你姐姐啊。
白琉璃揚起頭來，笑得輕松，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喜歡白姐姐。
泷碼沒有說話，既沒有認同也沒有否認，過了一會兒，他笑了笑說，苓禾和白蓮花有什麽區別麽？我為什麽就沒有可能愛上苓禾？泷碼道，倘若我現在喜歡一個人，以後也可能忘記，所以我不能告訴你。
白琉璃有些無語，反正，我喜歡白姐姐多一點。
泷碼很是訝異，她對你挺刻薄的。
白琉璃道，你怎麽知道？她那人，倘若她放在心裏呢，面上就是冰冷的，倘若她不放在心裏呢，面上反而比較熱情。
泷碼沉默了。
白琉璃道，我們就吃東西吧，全部吃了，好不好？她臉上是骁勇的光芒。泷碼有些接不上句子，有氣無力道，你要吃完你自己吃，我最讨厭吃東西了。
話一說完，白琉璃便以光速離開了。泷碼睜大了眼睛，瞪着她離開的地方，一時沒有話說。
片刻之後，白蓮花，白琉璃，苓禾都以一種奇異的目光望着他，道，聽說你不喜歡吃東西？說到吃東西的時候，白蓮花她們加大了聲音，有了幾分強調意味。
泷碼便只是笑着點了點頭，一副那又怎樣的表情。
白蓮花等人拜服。
可是，白蓮花道，那你是什麽體質？
苓禾開口道，聽聞有一座仙山，裏面的人全是女子，那裏面幹淨至極，所有的人都是不喜歡吃東西的，加上他們體質特異，就算從出生起開始不吃東西也沒有關系。那座仙山，叫作研質仙山。
白蓮花接口道，就是那什麽廢柴的生女不生男生男就随便扔掉的無良地方吧，那個什麽，提到我就來氣，重男輕女要不得，重女輕男也是一樣要不得啊。
白琉璃卻很開心，可是這不是一向最符合白姐姐的觀念嗎？
白蓮花搖了搖頭，我還是最喜歡平等。
哦。
泷碼表面上看起來是反應最為平淡的一個，一汪池水沒有風波，然而他內心卻是極為顫動，原來他來自那個地方，只是，倘若裏面不生男子，他又是從何而來？
苓禾卻又興高采烈地道，聽聞，那裏面其實還是有一個男子的，有且僅有的一個哦。她眼中放出絢麗的光芒。
白蓮花聽了就冒火，道，我先走，你們慢慢聊。
白琉璃選擇同白蓮花站在同一戰線。
泷碼卻第一次開口問道，那是怎麽回事？
那個男子，名叫盛清，是盤古開天地以來就在研質仙山的一名仙人，最為仙風道骨的，仙山之中所有女子都傾慕于他，只願意生出與他的孩子，所以幾乎所有的女子都選擇把自己生的男孩丢掉。
泷碼大驚失色。
一旁無意聽到的白蓮花道，那麽，也就是說，那裏面的女子，祖母和外孫女共用一個男人了。
苓禾答道，的确如此。
白琉璃笑了笑，那男子怎麽就同意了？
苓禾道，他并不把一切看成男女之事，只是看成是自己的子民，他庇佑他的子民，替他的子民繁衍，如此罷了。
泷碼此生以來第一次驚駭到了此種地步，原來他的身世，竟是如此。
那麽他爹，也就該是那個盛清仙人了，聽起來像是個不錯的角色，但是，為何他總是覺得如此厭惡呢？無論如何，他總是要把他想成色鬼淫魔那種人，是感覺不到他的純潔的。
白蓮花亦道，也許是那盛清淫亂呢，畢竟是上古的仙，傳到旁人耳朵裏面總得還要幾分清譽。
苓禾淡哂，我曾見過他一面，是個仙風道骨人間無二的，我覺得他一定不是那種人。
白蓮花此刻開口，淡淡道，泷碼，有沒有興趣去看看？
苓禾立即阻止道，狗和男子不得入內。
泷碼抿唇而笑。
白蓮花道，你不是還有一件可以隐匿行蹤的衣裳麽？借來用用。
苓禾淡哂，我那是家族的寶貝，我才不想外借呢。
泷碼随手把自己在緣由仙山時随意撿到的石頭給了她一粒，道，日後，你穿個孔戴上，可以辟邪的，上面有我師父的仙氣。
苓禾爽快地把自己的傳家之寶給了泷碼，只是叮囑一聲，小心別弄壞了。
白蓮花卻有些好奇地問泷碼，你師父到底有多厲害，這個苓禾的衣裳好歹是一個魔族公主的傳家之寶，就這麽用一個石頭就給你了？
泷碼簡單回答，就是你想到的那麽厲害。
白蓮花吸了一口氣，誠懇道，那你師父他老人家還收弟子嗎？我資質很不錯的。
泷碼淡然，他死了。看見白蓮花臉上的失望顏色顯而易見，道，但是，也許我可以考慮考慮。
白蓮花瞥了他一眼，道，你上次去對付一個食人花還把自己手傷了呢，我給你敷藥時你雖然不怎麽說話，但是眉頭是微微皺了的，這說明你其實非常弱，和你師父是沒法比的。
泷碼接下來說的一句話讓白蓮花完全無地自容，我的确與師父沒法比，但你同我也是一樣。
白蓮花沒有再說話，旁邊的白琉璃瞪了泷碼一眼，泷碼嘻嘻哈哈地反問，難道我說的不對？
白琉璃也随之沉默了。
白蓮花道，嗯，我承認。但是你做我師父，還是不夠格。
泷碼看到她眼裏的輕蔑，像水墨畫一樣洇開，亦看到她眼裏的直白。
泷碼不過嬉皮笑臉道，你愛認不認，我又不缺你這麽個徒弟。
白蓮花拉着白琉璃道，你跟我跟他？白琉璃不說話，裝傻。
泷碼仍是嬉皮笑臉道，你跟她好了，我也不缺個妹妹。
白蓮花笑，聽見了吧？跟我。她絲毫不在意泷碼的相讓，讓了就讓了呗，達到目的就好，怎麽達到的，又關她何事？
苓禾此番并不看熱鬧，只是不解，然而她一本正經地戰戰兢兢地充當着一個導游的角色，認真得不能再認真，并不關心其他的內容東西。
白蓮花想起來，道，哎，泷碼，你幹嘛跟着我們？
泷碼輕笑，我不過和你們走一條路罷了，并不想跟着你們。
白蓮花還是不開心，誰讓他揭她短的，她也明白是事實，她也會承認，但是這是理智上，感情上，她不開心，再也不想理得他了。
白蓮花拉起苓禾，我們換個地方去，我不和他一起了。言下之意，你一個人走吧，我們不陪了。
苓禾其實并沒有覺得什麽，她答應下來，唯獨白琉璃憤慨道，白姐姐，你欺人太甚，我要同泷碼哥哥走。白蓮花不開心，你和他走了，我們便再無幹系。聲音顯然不悅。
白琉璃不再理她，說走就走。泷碼并不理會，只是問琉璃，真要跟我走？不怕我是壞人？
白琉璃點點頭。
泷碼道，好，那我們走，讓她們一起。
白琉璃笑了笑，天真爛漫。
白蓮花臉上一層冰霜，同苓禾換了一條路走。一路上有各種動物植物，和泷碼的緣由仙山完全是天壤之別，白蓮花心中喜悅，随性地買了一匹馬騎上，哎，苓禾，你不騎馬？
苓禾也買了一匹，臉色卻不大好。
白蓮花方方想起來，那個四海龍王最後是死在馬上的，你不必愧疚，他心甘情願。白蓮花覺得的确如此。
然而苓禾道，他是因我而死，我愧疚至極，可是，我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白蓮花看她并不傷感，心中更顯輕快。
那我們去哪裏？她問道。
不如，我們就去四海。他死前把四海的法印交給了我，因而，現在，我才是四海的主子。
兩人來到四海，花開繁茂，珊瑚叢生，蝦兵蟹将，以及各色水母。白蓮花這時候才後悔同泷碼告別，若是他在，她是可以讓他幫忙捉些水母玩的。自己一時的脾氣，想起來，又能如何呢？木已成舟，白蓮花不再懊悔，與其想太多，不如把精力放在現在的生活上面。
然而，此時，苓禾善解人意地道，我的這些水母，都很願意聽我的話，你若是喜歡，我可以給你一些。白蓮花心中自然是欣喜若狂，天知道她一直多麽喜歡這些東西，水母一直是一種神聖的美好的存在，讓她喜歡，讓她心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