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
「1」
讓我們再把記憶延伸開來。
在桐城的時候，那年夏至，家長會。江杉領着江離然一同參加。
那些年她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自給自足，算是踏實了下來。
夏家那邊再也沒了消息。她忘了夏時，忘了自己荒蕪的青春。
好在孩子懂事，聰慧，縱使不是自己的孩子，也呵護有加。
她想，自己的一生，就這麽注定了，她永遠都不能再跟夏家扯上任何關系了。
江杉是家長會最讓人過目不忘的女人，将近四十的她看上去依舊妖嬈妩媚，傾國傾城，絕不失當年的風貌。
班主任看着她，有些咽不過氣來。明明同樣的年紀，怎麽就這麽天差地別呢。
偏偏，那次偶然的機會，老師讓江離然和我一齊上臺。
女人老是老了，一開始兩個闊別多年的女人自然沒有認出對方。
可當聽到對方孩子名字時，他們都吓得臉色慘白。
江杉望着一臉疲倦不堪的宋亦墨，這個久違的名字，不禁讓她的心，跳得飛快。
宋亦墨不可思議地看着江杉，以為一定是自己聽錯了名字。
兩個女人，同時呆在原處，驚異地看着對方，說不出話來。
家長會後，兩人二話不多就匆匆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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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杉更是吓得去了韓國。
「2」
還記得嗎？有一次我和還叫“樸載彬”的江離然吵完架，我匆匆離校媽媽來接我的時候，很湊巧的，他媽媽也來了。
那個長期待在韓國，以為一輩子都不可能再遇到這命中劫數的時候，偏偏的，終究還是不可避免的遇見了。
江杉，那個已經在韓國買了別墅，自己的兒子已經成為當紅偶像的女人，在看到與自己命運天差地別的宋亦墨時，差點把頭撞到了方向盤上。
她愣了，天底下哪有這麽巧的事，難道她千躲萬躲，還是防不過命運的捉弄嗎？
她以為，當年的事就這麽過去了。她被欺騙了，而被自己傷害的宋亦墨也同意原諒了她。可她真的沒想到，那段殘忍的記憶永遠擱淺在深處。
她被欺騙，被利用，被抛棄，被嘲笑。
那些年來她所有的孤獨和怨恨，誰都不能理解，誰都不知道她自己真正的痛，是怎麽樣的。
所以當她那一刻看向宋亦墨的時候，啞口無言，怔着一動一動。
直到兒子問她怎麽了她才反應過來。
後來，江杉去找宋亦墨。
她們坐在高級咖啡廳，宋亦墨喝不慣這些廉價的東西，便什麽也沒點，只是擡頭看着表情緊繃着的江杉。
江杉放下杯子，輕描淡寫地問：“過的好嗎？”
随即她又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在明知故問。
無論從宋亦墨的衣着，還是她的容顏，都可以完完整整的看出，她過的，真的不是很好。
可宋亦墨卻是這樣回答她：“挺好的，兩個孩子過的都很開心。”
語氣是那樣的輕松，江杉的心被觸動了。
宋亦墨是知道的，江杉的能力。縱使她被夏家硬生生趕了出來，但她仍然可以生活得很寬裕。而她的兒子，早已是衆所周知的韓流明星了。
她的偉大，是宋亦墨永遠比拟不來的。
當年，宋亦墨以為丈夫找別的女人生孩子是因為生自己的氣，怪她沒有孩子。所以一錯再錯，幹幹脆脆地去孤兒院領了個和自己毫無血緣關系的嬰兒。
她只想挽回丈夫對她的信任，和愛。
她是無能的女人，沒有出衆的才華和樣貌，只有安安靜靜地陪在他身邊。
她覺得這就足夠，她一直相信，這是她愛他的全部理由。
可這點，蘇步青從來都沒有珍惜過。
所有，她狠心了。她寧願撒謊，也不願意自己被趕出家門。
她多想回到從前，回到自己十幾歲的樣子，她與蘇步青歡愉地玩耍，從淩晨到黃昏。
那是她這一輩子最快樂的時光，卻永遠也回不去了。
蘇步青的葬禮上，當江杉把蘇步青的孩子推到她面前的時候，眼淚，還是洶湧地泛濫出來。她知道錯了，即使她再怨恨江杉，那個孩子，終究還是蘇家的骨肉。
是她善變了，是她慈心了，她抱回了那個用丈夫生命換來的孩子，一直把她撫養成人。
她将這段記憶消除了，就當從沒發生過。她隐居桐城，後來又到了深海灣。
“那麽江杉，你放下了嗎？”
「3」
江杉是放不下的，她心裏清楚。她愛夏時，卻也愛着蘇步青。
蘇步青雖然恨她，但她至少是和他親近過的女人。
她愛他的仁慈，愛他的溫柔，也愛他的不敢承認。
這一點，她誰也沒告訴。女人是善變的，既然夏時抛棄了她，那她有什麽理由不去愛着蘇步青呢？
但她知道，蘇步青永遠都不會正眼看她一眼，哪怕她威脅他也好，他只是拿錢，想讓她打掉懷裏的孩子。
她抱着蘇步青，不敢放開。她為他犧牲了這麽多，可他為什麽就是不領情？
她到底錯在哪裏。全世界就算怪罪她狠毒也好，罵她蛇蠍心腸也罷，但至少，在她最灰冷的那段時間裏，只有蘇步青願意可憐她，願意在她身邊。
她忘記了，是人生，是悲慘的愛情，讓她變成了另外的一個自己。她曾經是那麽的單純，可現在又是那麽的歹毒。
她把孩子托付給宋亦墨，只是為了走的幹幹淨淨。她和任何人都沒有關系，她還是那個最初的自己。
後來的她帶着兒子，卻沒有再嫁。她沒有愛上其他男人，也不可能去愛了。她的青春年華，全部消耗在那場缤紛的黑暗世界裏。
她累了，只想逃脫，逃的越遠越好。
可她還是來了，那永遠不可能忘記的舊事，還是突如其來的降臨了。
江杉幾乎奔潰，那些日子她沒有一天是睡好過的。
她忘不了宋亦墨安靜的表情，在她眼裏卻像是狠毒的目光，将她撕得粉碎。
「4」
當兒子告訴她，他喜歡宋亦墨女兒的時候，她知道，轉機來了。
于是她千方百計讓兒子靠近宋亦墨的女兒，千方百計。
江杉讓李丹妮帶着江離然去中國，讓江離然改名換姓，讓他在大火中存留的疤完全消除幹淨。
只是江杉知道，江離然會再次愛上那個小時候被他拒絕的女孩。
那時，她看見那個小女孩跟兒子表白的時候，是她讓兒子狠狠拒絕的。
他的兒子，怎麽可能跟那種女孩在一起？
可這次的重逢，都是陰謀。
江杉知道李丹妮的癡情，李丹妮是要定了自己的兒子。她也想過，像李丹妮這麽好的女孩，長的好看，又懂事，以後嫁給兒子那是絕好的事情。可她真的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她要讓李丹妮做犧牲品，讓兒子親口說不喜歡她，讓李丹妮覺得是她兒子移情別戀，然後她就會被愛情沖昏頭腦，做出意料之外的事情。
江杉一直這麽想着，這樣一個計劃，哪怕出了什麽意外，也是可以破鏡重圓的。
可她沒想到，沒想到啊，自己的兒子居然真的喜歡上了那個女孩。而且是那麽的堅定。
她找兒子問話：“你告訴我，她這麽普通，這麽平凡，到底有什麽好？”
江離然看着她，眼睛透出堅定：“媽，沒有理由，我就是喜歡她。”
江杉絕望了，而這時的李丹妮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被騙了，于是匆匆地離開深海灣，回到韓國。
李丹妮冷冰冰的聲音從電話的另一頭傳過來：“阿姨，你不要怪我，我只是不想變成下一個你罷了。”
李丹妮是聰明的，她知道江離然喜歡另一個女孩，所以幹脆一走了之。她大可放心江杉不會去找她算賬。她知道江杉的一切，而且比誰都了解江杉心裏的痛苦。
「5」
江杉最終忍無可忍了，她的計劃竟然會被毀的如此不堪一擊。
她太精明，最終也因為兒子選擇的愛情敗下陣來。
她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她以為她真的可以重新再來，可卻被宋亦墨一把攔下：“別再錯下去了，求求你，放過孩子們吧。”
江杉不聽，一手把哮喘病複發的宋亦墨送到了地獄。
江杉慌了，看着面目猙獰沒有呼吸的宋亦墨，意識到出了人命後，才知道到自己真的錯了。
可是來不及了。
「5」
江杉急匆匆地讓兒子迎娶宋亦墨的女兒，并謊稱宋亦墨是意外死亡。
「6」
可婚禮失敗了。
「7」
江杉徹徹底底敗了。
她在那個明媚的下午，放下所有仇恨，說了實話。
「8」
她心底裏壓着的心事，被警察局統統帶回了監獄。
她消失了，永遠沒再出現過。
江離然，那個不再使用“樸載彬”的名字，卻求警察不要帶走母親的男人，趴在地上哭得像個孩子。
李丹妮要求樂隊解散，江離然允許了。
李丹妮也放下了，和江杉一樣，也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誰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裏，只知道幾個月後她發來的請帖上，刻着她幸福的微笑，手指上閃爍着漂亮的戒指。
她結婚了，和一個美國男人。
「9」
所有的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
「10」
幾個月後，我和江離然完婚。
然後被查出癌症。晚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