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真相如潮水,讓我窒息
諾言和深情,沒有出路的潮水,一次次淹沒了我。─《告別薇安》
「1」
顏約拿起話筒的時候看着安霖面目蒼白的模樣,有些心疼。像根刺紮在他背上一樣,疼得喘不過氣來。他知道,縱使他不愛她,可她這麽多年對他的愛,是他永遠都抵不上的債。
安霖很想哭,眼眶裏蔓延開來的淚珠似乎馬上就要掉下來。她以為她再也見不到他了,她以為他真的不要她了,她以為自己真的就這麽失去了。她迷茫過,是她的錯造成了這場兵荒馬亂的愛情,她恨過自己,想過自殺,她在女子監獄裏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女犯人看着像只溫順小貓的她心裏不免多些憐憫,畢竟在這個地方真心想悔過的人并不多。她發誓做好一切,改過自新。惡意殺人這麽嚴重的罪行,惹到其他人都是不好的。所幸那些膀大腰粗的女人對自己都還客氣,雖然行為有些粗暴,但畢竟還是要慢慢适應下來的。她此時看着表情木然的顏約,不知怎的,很想抱他。
她拿起跟前的對講機,冰冷的感覺瞬間透徹開來,還是哭了,原本以為可以堅強的情緒到頭來只是這麽枯燥又不争氣的一句:“你怎麽會來……”
顏約以為自己可以從容面對她的,可聽到她濃厚的哭腔時,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我現在不知道去哪兒好,他們給了我一筆錢,讓我避避風頭……他擡頭,語氣舒緩了些,但還是繃緊着:她的婚禮我去參加了,沒搶回來,我也是知道的,她其實并不舍得他,也許你父母說的是對的……”
安霖一時語塞,回答不上來,只是看着他——這麽多天不見,他好像蒼白了些,整張臉滿是病态。她咬緊嘴唇,看着玻璃罩外的他,埋頭說:“我在這裏挺好的,都還不錯,也沒活的死去活來的,只是,孤單了些……她不再說下去了,怕自己再哭出來,讓他覺得自己很嬌氣。”
顏約擡起雙眸時看着她散在臉頰旁邊的頭發——說他蒼白,她又何嘗不是呢?他清醒過來,對着話筒幽幽地說:“我過幾天要去赴個約……總要挽留一下啊,我怕我不去會後悔一輩子。然後去國外了,可能就不回來了……”
聽到這一句的時候,安霖猛的一驚,終于有勇氣敲打玻璃瞪大眼睛看他了——他說要出國,不會來了……呵,怎麽可以?
“去什麽國外,你還沒同意我父母的請求呢,他們讓你留下來陪我的,可以給你很多很多錢的……”
“安霖!這不是錢的問題,我倆之間,已經不再需要用錢來換感情了。顏約打斷她的話,有些抱歉:你父母給你減輕了罪行,你要聽他們的話知道嗎?在裏面要乖乖的……我也許還會回來看你,也許就不會了……你要保重,出來後跟你父母走吧,找個男人,就別來找我了。”
他垂下頭,滄桑的眼眸瞬間黯淡下去——再殘忍的話還是要說出來的,她的幸福,他再也無從插手了。
安霖不可思議地看着他,眼淚從眼眶中滴落開來,她對着玻璃死命地敲,朝着他死命地喊:“顏約,你不可以這樣,你說過你會帶我回去的,你說過的啊……”
直到看到他離開凳子消失在過道中的背影。
她坐下來,瞪着他剛剛慌忙摔下來的話筒,似乎還不相信:怎麽可能,怎麽會這樣……呵呵,你告訴我,明明還好好的,怎麽會這樣啊?
她拉扯着警官的衣服,狼狽地哭着,再也不敢擡起頭來了,她敲錘警官結實的胸膛,像個瘋子,邊罵邊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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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一九犯人情緒暴怒,來些人把她壓回去……”廣播裏播放着警官嚴肅的聲音。
安霖任憑自己跪在地上,竭嘶底裏地哭,痛不欲生地敲擊着地板,她好想喊破喉嚨讓他再回來看她一眼,哪怕一眼……
再也不會了。
「2」
蘇懿正努力克制自己波動的情緒。
葉落葉睡在病床上,剛醒來不久。她看着他,試着安慰:“怎麽了,看個電視這麽憤怒啊……人家明星結婚,看把你氣的。”
蘇懿轉頭呵斥:“你別說話!”
葉落葉被吓到,立馬堵住嘴巴,疑惑地看着電視上呈現出來的字幕。
“樸載彬新婚遭搶婚,新娘逃婚竟摔倒”
看着看着她不由發笑,這叫什麽事兒?哪有新娘自己逃婚卻不想逃的?哪有個女人不想跟大明星結婚的?那女的是不是瘋了?!
可蘇懿表情溫怒的模樣讓她深感遺憾,她猜想那個女人也不是什麽大腕明星啊,是看到自己愛慕的“她”結婚了憤憤不平?還是看到她逃婚了又覺得可惜?
真是想不明白啊……
她幹脆扯來被子,将自己埋在被子裏,落了個清淨。
……
四周沒有了聲音,蘇懿憤怒地把遙控機甩在地方,癱坐在地上。
——怎麽結婚了也不提早告訴自己一聲,對象竟然還是他?!
——搞什麽鬼,攀上大明星就不想告訴自己了嗎……連媽都不在現場,嫁個有錢的有這麽春風得意的嘛?!
——既然結了婚,不告訴自己也罷了,逃什麽逃?!是嫌自己不夠丢臉嗎?!還是嫌自己不夠“紅”嗎?!
——也真是的,這麽多天連電話也不打,還真以為自己清高了啊,看你那模樣,還真叫人惡心!
……
他不再覺得自己的姐姐是多麽好的一個人了,他以前總覺得她不會攀高枝,不會裝模作樣,不會虛僞的裝出很清高的模樣面對旁人——可現在的種種,又怎麽讓他相信自己的親生姐姐居然是這麽荒唐的一個人?!
他冷笑,終于摻雜着淚水笑了出來。
被窩裏的葉落葉探出頭來,看着神智不清楚的他,立馬又把被子蓋上。
……
我此時看着電視裏播放着的新聞,心如刀絞。
——什麽叫我不要臉,你他媽還不要臉呢?!我逃婚是我一廂情願的嗎?好吧就當我一時犯糊塗辜負了你們的期望,那也不用罵的這麽狠啊——什麽叫“腦殘,不配就直說,把我們的大明星摧殘成什麽樣子!”?什麽叫“毛病啊,什麽女人,天大的事都不放在眼裏,這麽好的婚姻不珍惜,不想結婚就直說,搞這麽一出,簡直浪費我們的祝福!”?什麽叫“呵呵,明擺着就是想要錢,這種女人看多了就覺得很惡心,不要臉,白白枉費了樸載彬對她的一片癡心!我呸,這麽女人有屁好珍惜的!”?
「3」
樸載彬走過來,心情沉重,他拉開電源,電視屏幕瞬間黯淡下來。寂靜中,他把我拖起來,朝着我的臉罵:“看什麽看,這麽好看嗎?他們罵的還不夠讓你哭嗎?那就不要看,對自己好嗎!”
他暴躁的語氣後面有些許的溫柔,可我聽不出來,我站起來指着電視機對他吼:“什麽叫為我好?呵,你可別忘了,是誰要婚禮的,是誰在司儀面前說要我走的?”
我吼完深深呼吸了一下,覺得自己在那一瞬間缺氧了——也許只有在知道他是江離然後,我才能如此從容的面對他,甚至罵他。
他看着我,一怔,不再說話了。
……
僵局下,有個行色匆匆的女人闖進來,畏懼地看着我們,低頭說:樸先生,蘇小姐,太太讓你們去花園。
樸載彬點頭,示意她下去,轉頭又看着我,眼眸不再溫怒:“走吧,總要說清楚。”
我抿嘴,繞過他,快步下樓梯。
我們之間似乎永遠都隔着一面透明的牆,任何人都打不破。
「4」
後花園面積很大,花草保護的很好,從來不需要擔心它們什麽時候會枯萎。
我們直徑走到亭子裏的時候,看見樸媽媽倚在柱子邊,擡頭望着天。她見我們來了,蒼白的臉呈現出空洞的痛苦。
她看着我,像是一根毒刺。
她突然走過來靠近我,伸出手來,然後慢慢的,淌過我的臉,直到一聲清脆的巴掌聲落下……
樸載彬一驚,上來抱緊我,對她吼:“媽,你幹嘛!”
她突然笑了——她沒有化妝,素顏,容顏在陽光底下顯得那麽的憔悴。
她看着我吃痛捂住臉的樣子,望着天上,迷茫地說:“宋亦墨,你在天上看見了嗎,我們啊,還是逃不過呢……”
我一驚,宋……宋亦墨?這不是我媽的名字嗎?
她突然把頭轉向我,吓了我一跳,她問我:“你媽媽告訴過你我和她的關系嗎?”
我搖頭,突然感覺樸載彬抱着我的力度大了些——他在緊張什麽?
她望着我,輕蔑地笑了:“我恨了她二十多年了,到頭來,還是要血債血還啊……”
我蒙在原地,什麽話也說不上來。
她起身,把她的袖子卷上來,她白暫的皮膚上赫然有一塊印記,我摸索着,突然覺得很熟悉……天哪,這,這不就是我的胎記嗎?!
她笑了,又把我的袖子拉起來,指着上面暗紅色的印記,說:“你看見沒,我生下你的時候,刻意讓人在你手臂上刻這麽個印記。對不起,隐瞞你太久了……”
樸載彬瞪大眼睛,突然意識到什麽,把我放開,大叫:“媽,你說什麽呢!”
他又慌張地看向我:“對不起啊我媽今天可能神智不太正常,你別聽她瞎說……”
她猛地扯過樸載彬,對他亂打:“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她就是我的女兒,唯一的孩子。”
我愣在原地,頓時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僵硬了。
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