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那場風花雪月的事 1
「1」
“從現在開始,江杉就是我的女人,我不會抛棄她,永生都愛她。哪怕天塌下來,我都要把她保護好,永遠呵護下去。”
1955年2月14日,上海嶼樓酒店舉辦了一場的婚禮。上海首富夏氏之子夏時與寶隆花園洋房的江杉結為夫婦。這一對從一開始就不被看好的情人,最終走到了一起。
新娘豔麗妖嬈,嘴唇極為紅豔,穿戴整齊的旗袍,攬着新郎的手,風情萬種,笑容迷豔。
說實話,像她這種用“迷豔”來形容的女人,實在是對她的臉有所貶低。她的容顏可以稱得上是上海沒有一個女人能夠比拟的的。
所有的人驚呼她的美貌,接頭接耳。
“怕是戲子吧,看她那樣子,準沒讀過書。”
“誰知道呢。夏公子怎麽會娶這麽個女子,雖說樣子好看,但妖魅惑衆,怕是不好的了。”
“還說!夏家結次婚給我們這麽多糧食,你還不滿足。”
議論紛紛,傳到了新娘的耳朵裏。江杉不高興了,眉頭緊鎖,火一下冒上來。
——我堂堂寶隆千金,樣貌好看就說我下賤,那你們是什麽?夏時愛我就足夠了。
随即,她看到了夏時溫熱的瞳孔,立馬展開笑容。她手捧鮮花,薄紗覆蓋秀麗的頭上,顯得那麽的楚楚動人。
夏時神情傲然,可以看出他臉上泛起的溫柔。畢竟他是真的愛江杉。能娶到這麽個賢惠的妻子,是他的福氣。
他神情舒緩下來,望着她,只是心疼。
他眉清目秀,玉樹臨風。她嬌豔如花,傾國傾城。
想想都是。這麽般配的兩人,能在一起就是緣分,就是應該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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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誰也不知道,他們的愛情,是多麽的曲折。
「2」
江杉。
江杉。
美人啊。
那時候,只要是親眼見過江杉本人的,總會脫口而出這麽一句話。
新中國成立不久,江杉父親的生意興隆起來,父親帶着幼小的她搬離了城外矮小的木屋,到上海定居。不久便定居在寶隆花園。
江杉是千金。母親死的早,家裏也再沒有別的孩子,父親愧對母親,便一直寵着她。她從小飽覽群書,特別喜歡民國時期張愛玲的小說。她從小深藏閨房,溫文爾雅。她是她父親的掌上明珠,從小在上海最好的學院讀書,見過她的人,都會驚呼她的美貌。她像極了她的母親,父親經常這麽跟同事說。她十五歲生日那年便開始學經營父親的商業。她要強,父親教導她要自力更生,不能讓男人瞧不起。所以她不顧父親的勸阻,硬退了學,跟着父親參加各種商業宴會。
江杉就是在那時認識夏時的。夏時是上海首富的兒子,雅人深致,品貌非凡。
江杉以前聽父親說過他的故事,聽說他是個風流才子。或許是個安分守己的大好青年吧。江杉這麽想。
那年的江杉不過二十出頭,穿着淡雅的禮服,拿着酒杯,笑容甜美。父親跟在她身邊,讓她慢慢熟悉那些商業夥伴。
父親領着她到夏時跟前的時候,兩個人都不驚倒吸了一口氣。
——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女子?
——怎麽會有這麽俊俏的男子?
江杉看着面前身着西裝,清新俊逸的夏時,才覺得父親說的一點兒也沒錯。
而夏時,被江杉的美貌癡的說不出話來。看呆了才覺得自己有些過意不去。
他們交談着,像兩只橫沖直撞的小鹿,彼此愛慕着。
夏時語氣溫和,一看就是淑人君子。他比她高了半個頭,始終笑着,合不攏嘴。
江杉一直不好意思陪着他笑。她之前也見過許多像夏時這樣相貌堂堂的男子,他們都是來和親的。江杉不願,說自己不想嫁,父親也便沒再勸解。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不會輕易對一個男人動心的,她讀張愛玲的小說,領悟了太多,只覺得愛情是很肮髒的。可她現在,在迷亂的燈光下,在混雜的杯子聲碰撞之間,心裏很不踏實。
夏時心裏不禁發笑起來,這樣小家碧玉又秀外惠中的女子确實少見。更何況這女子看他的眼神是很潮熱的。女子家室也不錯,人也随和。
夏時回家後,便跟父母說要提親的要求。
當時的社會是很封建的,雖說可以自由選擇愛慕的配偶,但還是必須上門提親的,這樣做也是對未來親家的尊重。
夏時的母親倒是很同意,她唯一的兒子好不容易看上一個女孩,想必也是好的,她想那女子一定是個冰清玉潔的孩子。可一聽是江家,眉頭不免緊縮起來,“江家?!那死去的姨太太不是個戲子嗎?”
夏時的父親拍桌而起,更是怒氣沖冠,站起來随即扇了兒子一巴掌,“誰讓你勾結這家的!江老的二房就是個混賬,我還親眼見過那女人的風騷之态呢!那種女人生出來的孩子一定也好不到哪裏去!”
夏時愣住了,他不知道啊,“爸,那女人不早死了嗎,江杉都是她爸爸養大的,跟那女人沒什麽關系”
父親走過來埋頭,看起來很痛苦,“以前我們夏家和他們江家也算是商業夥伴了。當年江老的妻子還沒結婚就死了,後來江老迫不得已傳宗接代才娶了這麽個女人,我也勸過了,可沒用啊,那妖孽,迷惑江老多年,生出孩子後更加貪婪了。她後來被發現偷錢後便逃了,江家的人一直找她,最後她也不知什麽緣由,竟跳河自盡了。江老啊,老朋友了,我也是知道的,舍不得啊,天天念着她的名字。可他怎麽這麽傻啊,那女人就是害他傾家蕩産的人啊!”
夏時蹲在地上,心疼地看着父親蒼白的面容,又看了看母親潮紅的眼眶,最終狠下心打消了這念頭。
當然,以他的性格,得不到的東西就必須要得到。
他每天抽空便會到寶隆花園外轉悠,看他愛幕的女人是否出來。可他很失望,數多天等待後,他才知道她是那麽個女子。深藏閨房,閉門讀書。這一點,他倒是不喜歡。
可當那次見過江杉後,他便忘不了她楚楚動人的容顏,這樣的女人,他必須保護着。
他理了理衣服,讓車停下。按響了門鈴。過了一會兒,一個老嬷嬷佝偻着腰出來。
“先生,你找誰?”
“啊?我,我找江杉。”
“哦,小姐不在家,要不,您先裏面等着?”
“嗯,好。”
他就這樣進入了寶隆花園。
一派安詳,繁榮。中洋結合的房子。
雖比自家遜色了些,但同樣讓人一見便過目不忘。
老嬷嬷笑着過來,“您是夏家的公子吧?”
夏時點頭。
嬷嬷笑容更深了,“我就說,小姐每天思着念着的‘夏公子’就是您啊。”
夏時呆住了。
接着,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他走進江杉的房間才熟知了她的文雅氣質。她的書房琳琅滿目,都是剛出名不久的張愛玲的小說。整整齊齊,裏面還夾着江杉親手寫的字。
他把紙條拿出來,看了一看,輕笑着,塞到了口袋裏。
——也能留個紀念。
“喂,我可沒同意你能進我房間啊。”
清脆的聲音,帶着有溫怒,夏時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了。
朝思暮想的女子現在正站在他身後,是那麽的美。
江杉見他沒反應,心裏雖然高興但還是吼他,“我說你這人怎麽……”
話沒說完,嘴唇就被一個溫熱的東西堵住了。
她瞪大眼睛迎上了夏時那雙潮濕的眼眸,渾身發熱的感覺讓她覺得像在雲裏霧裏。
夏時放開了她,把她環在臂中,輕輕的笑,“我吻了你,你總不能拒絕了吧。”
江杉覺得自己靠的太近了,卻又不想分開,她賭氣,“哼,你難道不知道嗎,男女授受不親,你無恥,誰讓你親的,我……”
“那你的意思是,還想要?”
江杉整張臉都紅了。
夏時放開了她,在她白暫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吻,淺淺地說,“江杉美人,我愛你。”
江杉笑了。她原本以為她對他的喜歡只是一廂情願的。她太過文雅了,不像那些硬着勾心鬥角的女人,對夏時那麽的霸占。她只想當冰山一角,哪怕她不在他心裏也好。
可誰知道,她居然聽到了這樣火辣的表白。
「3」
江杉進入夏家大院的那一天,就被夏老爺橫眉冷對着。她不敢擡起頭,只能望見夏夫人滿臉的溫柔,以及夏老爺那張板着的臉。
“爸,人都給你帶來了,你總能答應我了吧?”
夏時等不及了,他實在忍他父親太久了,他知道父親不肯,他甜言蜜語,只想挽留父親對江杉的喜愛。
可誰知道,如何百裏挑一的兒媳婦,他父親居然可以這麽無情無理地大罵,“滾,都給我滾,江杉是麽?長着張臉有個屁用,和你母親一樣下賤!你母親勾引江家的,你呢,呵,來勾引我兒子,真他媽不要臉!”
江杉第一次聽見別人罵她,眼淚不争氣的掉下來。
夏夫人看見準兒媳這麽委屈,勸着,“老爺,事情都過去了也不要追究什麽了,我看這孩子挺賢惠了,不像你說的那種人。”
接着又是夏老爺無止境的辱罵聲,江杉哭的越兇了。夏時把她抱在懷裏,他真的很想殺了自己的父親。
江杉被趕了出來。她父親得知後,礙着老朋友的面子,勉強允許了這一門親。
可她婚前的那些考驗卻是她一生最有苦說不出的煎熬。
她身體本來就嬌弱,讓她做男人都吃不消的‘腳踩煤炭’,一度讓得知消息的江老爺吓得暈過去。
夏老爺是有意的,他還是放不下心來,他怕啊,怕自己的兒子因為一個美人而迷失了心竅。可他千想萬想沒想到,這麽個容貌精致,體弱的女子,竟然真的踩過了溫度極高的煤炭。
之後夏老爺便釋懷了,當他氣沒消完看見兒子疼愛地照顧腳尖幾乎爛掉的江杉的時候,便拂袖走了。
這才促成了夏江兩家看似不可能的婚姻。
「4」
如果說夏時和江杉的愛情是上天修來的福分,那宋亦墨和蘇步青的愛情純屬是天方夜淡。
一個賣花女和大少爺的愛情傳到誰的耳朵裏,都覺得是無稽之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