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名字
「1」
第一次見到楚藍的時候,安霖不自主地慌了神。雖然楚藍無論臉上的哪個部位都和自己認識的那個人不同,但她的疤痕,是她忘不了的記憶。于是,安霖在被楚藍嘲笑和暗示的刺激下,決定跟蹤。
她無法容忍一個漂亮女生對自己陰狠的笑容,她無法容忍一個新生就對她如此的熟悉。她想知道她的來歷她的秘密,那些記憶,零零散散地落在安霖腦海裏,混亂無助。
開學前幾天,作業少,放學早,安霖給自己家打個電話解釋說最近老師把她留下來作畫,她會留在同學家裏過夜。至于誰,她停頓了,心內很矛盾,因為她從來不會撒謊。
安霖以往是教室最晚退的學生,她永遠是班裏的佼佼者。可是最近,放學鈴一響,她就跟在有特殊待遇可以早退的楚藍身後,背着書包,沒有請假。
禾老師不解地移了移眼鏡,想說什麽,可是看到安霖焦急的背影,沒有說話。他內心有些失落,心想,這安霖最近是不是中邪了?頂撞校長,放學一聲不響就早退,是不是出什麽問題了?算了算了,反正她成績好,談戀愛了的話,就随她去了吧。
他又望了望我們滿懷期待的眼神,咳咳幾聲,嘴角一抽,再上揚,看看我們一個個早已收拾好書包的模樣,笑笑:“你們可別想早退,快,拿畫板,我布置作業。”
“啊——?”全班幾乎每個人都灰心喪氣起來。我扶着窗戶,看安霖反常的舉動。
說實話,在三樓望着安霖不娴熟反而有些搞怪的步伐,實在有些別扭。我輕輕笑笑安霖這個漂亮女生的樣子,卻遭到了禾老師的白眼,他一定認為我又在發什麽神經了。
于是在奈何他幾天下來的折磨後,不僅是全班,就連我都有些困乏了。看着楚藍輕松地跟我招手說再見,安霖臨走時慌張的神情,我都磨牙的厲害——兩個小妖精,勾引禾老師不說,還惹得全班一陣抗議,長得好看就可以這麽胡作非為嗎!就這樣,一個星期下來,全班都倒在畫板上昏昏欲睡,渾渾噩噩。
安霖這些天緊追楚藍不放,楚藍步行,她也步行,楚藍走到什麽地方,她就跟到什麽地方,她确實不适合跟蹤,像她這種在寬松校服下都能顯現出嬌美身材的漂亮女生,走到哪裏都會被認為是被跟蹤的,她很不習慣這種感覺。
前幾日,楚藍經過服裝店後就沒有再出來,安霖煩悶又着急,眼睛盯着店門都開始發酸,天幕漸漸變暗,直到街上的人群都慢慢撤去,安霖終于沒有了耐心,急躁地提着書包氣憤地離開。
——楚藍你到底在搞什麽鬼,是故意的嗎?安霖整日考慮着這個問題,以至于她上課心不在焉,她的畫,她的作業,交上去都被退了下來。
我其實滿心歡喜安霖這樣人在魂不在的狀态,也好讓我争取獲獎的機會,可我還是扭過頭去看安霖一臉怨恨的表情,她的周圍,從什麽時候開始,沒有了歡聲笑語,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的姐妹們都讨好新同學楚藍了呢?
楚藍面對她們的說笑,只是略顯反感的苦笑,等到把她們支開後,我碰碰她的手臂,賊兮兮地說:“喂,安霖怎麽啦,幹嘛老盯着你看?”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忙碌的安霖。楚藍遲鈍了幾秒,然後笑笑:“誰知道,嫉妒我吧。”說完還沒等我回答,就架起畫板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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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想問什麽,在看到她畫板的那個火星圖案後,塞住了嘴巴——真的,真的想不到啊,她為什麽有個這麽文藝的老媽,卻沒有這麽文藝的天資。她的畫,真的無法形容,說得好聽些,就是沒有天賦,說的難聽一點,就是,他媽的在畫些什麽?
絲毫沒有線條的圖畫,像是小學生一樣的扭扭捏捏,不僅是我,收到她第一份作品的時候,禾老師驚訝地都叫出了聲,真的,我當時覺得他要快吓出心髒病來了……楚藍的畫,簡直就是玷污了我們美術加強的水平啊……
無力吐槽,反正就是很幼稚加上無水平,是很沒有水平的那種……我看着她每日一臉無所謂的神情,身為同桌,我是很擔心她的期末成績會不會不及格。
可好像,對于她的另一門才藝,我從來就不用擔心。
那就是音樂。
「2」
對于這門相當于課外補習的課程,就算是我和安霖這種美術界的天才,在看到繁瑣的五線譜時,頭痛的厲害,唱歌更是五音不全,找不到調子。
所以,當我們親愛的音樂老師,一個年紀比我媽大好幾歲的“鄉下大媽”點名的時候,我和安霖都第一時間不好意思地将頭埋下。
“來來來,那位同學……哎哎哎,別低着頭呀,就是你。”
我聽到了鄉下大媽那種尖銳令人厭惡的聲音。我擡起頭,又慌措地底下。因為,我看見,鄉下大媽毫不客氣地指着我。
在一陣挑逗的歡呼聲中,我像個小醜,慢慢地走上臺階,尴尬地沖鄉下大媽笑笑——那鄉下大媽,竟然還不知好歹地對我眯着眼笑,她的大龅牙暴露在嘴唇裏面——真的,那時候,想自殺的心都有了。哦不,應該說是,想把鄉下大媽勒死的心都有了!
故意的,都是故意的。看着同學們一臉看好戲的樣子,好想跑過去一人一個巴掌。
不過,我還是比較安分守已的,沒有那麽沖動,在一片寂靜中,我張開嗓子唱出去,手心冒出了汗滴。果真,底下都是一群賤人,他們聽見我在第一個發音就不标準的情況下,哄堂大笑。
我停下聲來,狠狠地看着他們的表情,委屈地低下頭。
老師,讓我來吧。突然,一陣清脆的校服劃過課桌椅的聲音打斷了全班人都快笑出淚的氛圍。我看着楚藍淡定的神情,被深深感動着。
那個時候,在不經歷間,我很同情她,她這個連主修課都爛得有點兒不堪過目的差生,現在的行為,真的好像英勇就義。我用力吸吸鼻子,我以為我會感動的哭。
當楚藍用她冷靜果斷的處風站立在我旁邊時,我還很欠揍地小聲問她,你行不行啊,別把你自己也拉下水啊。當時,在一片寂靜中,我聽到她鼻腔裏發出的淡淡哼聲,好像是在告訴我,老娘在,你怕什麽。真的,有楚藍這麽個老娘,我還真的什麽都不怕。因為我不僅怕了,而且吓得幾乎跌在地上。
我完全沒有想到,楚藍的嗓子,會是如此的優美。
就連全班當初笑我笑得最兇的都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議地聽着她聲音婉轉而不帶任何雜音的嗓音。我當時就在懷疑,大姐,你确實你不是音樂系的嗎?我覺得,就算是音樂系的任何一個優等生,也沒有她唱的那麽好。
一曲完畢,我們全班人,包括那個以往總覺得自己萬事無所不能的“鄉下大媽”,都沉浸在裏頭——如果說楚藍的歌聲不是天籁之音,那還真的侮辱她。我眼睜睜地看着楚藍漂亮的臉蛋上浮起的笑容。
我有一種沖動,不是因為她的歌聲,而是想拽起她的衣領,吼着嗓子問她,你告訴我,你不是音樂系派過來的間諜!你到底是何方神聖?你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嗎?!
我知道我要是這麽一問,肯定會被她吃爆栗,所以我只是看着她,跟在她後面,悄悄溜到座位上。
“好好好,這位同學真的好,大家鼓掌啊,鼓掌……”鄉下大媽”聽的精神都不正常了。幾秒鐘之後,空曠安靜的音樂室離響起整齊劃一的拍掌聲。
我看着楚藍臉上浮起的淡淡自豪感,想着下課怎麽想她表示最深的感謝。
當然,誰也不會注意到,最後一排,安霖的臉色慢慢變得黯淡下去。她失措地看着楚藍,眼睛裏放射出不可思議的光芒。
她……她怎麽會有和那個人一模一樣的嗓音?!
「2」
安霖把記憶停留在了兩天前。
灰心喪氣的安霖原本想就此了結,反正再怎麽跟蹤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難道真的調查不出什麽來嗎?難道我的猜測,全都是假的嗎?
想到這裏,安霖的心就愈發的疼痛,自然的,加深了更多了恐懼——她說的“替代”,到底是什麽?她說的“她”是否是安霖一直不想見到的那個“她”?
思緒就像一條不斷長大的蟒蛇,把安霖的心髒纏得越來越緊。最後,無法呼吸。安霖下意識裏放棄了這次不可能完成的跟蹤。她挪動腳步,準備離開。
“藍藍,你在這兒做什麽?”
安霖被一陣粗狂的叫喊聲吓得停住了腳步,她回頭望望人影,打算再看看,轉頭,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偷聽接下來的事情。
安霖看着楚藍一臉的驚慌,然後楚藍對她身前的一個打扮看起來風流卻略點老練的男人說:“爸,我知道了。”
安霖并沒有那麽的驚訝。
因為他認識這個男人。他是深海灣綽綽有名的黑老大。
而他,恰恰好是尹霜的父親。
提到這個名字,安霖不住地發澀。
難……難道,尹霜還有一個親姐妹不成?可是她從來就沒有提過啊。
這時,男人的聲音略微溫和了些,說,快跟我回家,你媽正等着呢!我和你媽過些天就要結婚了。楚藍不客氣地打掉男人的手:“爸,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我沒有這個媽!”
安霖聽着是越發的糊塗。而就在這時,她看到的是一個很熟悉的人影。
在不遠處,一個女性人影走過來,她踩着大紅色的高跟鞋,那種刺耳的聲音,是多麽的扣人心弦。
安霖差一點就喊出了聲——校……校長!她拼命捂住自己的喉嚨,然後深思着,繼續饒有興趣地看着這些人的反應。
男人先叫出了聲:“你怎麽來了,不是讓你呆在家裏嗎?”校長不好意思地笑笑,她摘掉墨鏡,露出妖媚的眼眸,她看着楚藍:“沒事,我就來看看女兒……”
“我沒有你這個媽!”楚藍瞪着校長看,一動不動,在嚣張的勢力下大開步子,毫不客氣地繞到校長身邊,冷哼一句,高傲地離開。
男人走過去拉着校長的手,手上的刺青是那麽的明顯,他說,有些尴尬:“你不要在意,我們過幾天就要結婚了,藍藍這孩子,不懂事。”校長冷冷地看着她,揭穿男人的話語:“呵,藍藍?叫得倒是輕松!我還是習慣你叫她原來的名字,霜霜!你說呢?”
她說完,冷哼一聲便頭也不回地離開。直到高跟鞋的聲音消失。
男人愣在原地,罵了句粗口:“你他娘的,女人都是什麽貨色!”他拿起電話,向自己的手下哀怨,然後轉身,離開了原地。
原地裏,躲在牆壁深處的安霖,一臉驚恐地走出來,她全身太軟了,沒走幾步,就跌倒在地。
她的腦海裏,不是不斷重複那幾個名字。
藍藍!霜霜!
楚藍!尹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