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即便你不曾行盜墓之舉,單就銷贓一事,你還有無分辨?”
許宣回頭看一眼白素貞,又對堂上道:“即便真是陪葬之物,我等普通百姓又如何分辨?只是買了來放在家中,憑白多了晦氣也不自知。”
“你再想想是購自何處?”
“日久年深,實在不記得了。”
縣太爺本想許宣若能說出一二,他也好往下追查,偏他說不出什麽來,因此面色一沉,“那就份屬銷贓!把原告遣回家中看管,被告收監,待查問清楚再行決斷!退堂!”
眼看縣太爺帶着縣丞一幹人等走了,白素貞和小青連忙上前扶起許宣。衙差上來推搡,小青又塞了半吊錢過去,才讓許宣和白素貞二人得空說幾句體己話。
“先生那裏一定會替我分辨,另外,還請娘子替我修書一封寄往餘杭縣衙,我姐夫李公甫在那裏當差,他清楚衙門裏的事。這幾日你就不要來了,想來姐夫會替我出面的。小青……”許宣向白素貞囑咐完,又轉向小青,“濟安堂就先關門,你這幾日不必勞煩別的,只看顧好你家小姐,許宣多謝你了!”
“官人!”白素貞緊緊握住許宣的手,許宣向她舒展笑顏,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不怕!照顧好自己!”
衙差容他們說這一會子話,耐性已到了極限,手中長棍挑動,在許宣與白素貞二人之間虛空劃出一道,她二人戀戀不舍的分開,白素貞與小青只得目送許宣被押解出去。
白素貞與小青一言不發的回到濟安堂,穩定心神後,修書一封,由小青漏夜送往餘杭縣衙。自己又到後廚操持出一籃子吃食,和老桂一起前往大牢。果然在門口就被攔住了。白素貞手邊沒有散錢,老桂那裏掏出幾個銅板,看門的官差收了,只說人不能放行,但可以替他們把吃食送進去。白素貞不放心,從籃子裏取出酒菜,說是孝敬官老爺的,只把剩下的包子米粥送給許宣即可。那官差才笑宴宴的叫他們放心。
餘杭縣捕頭李公甫這日正收了工和一班兄弟喝酒,忽然有手下進來遞給他一封信。他識字不多,還好奇這這不年不節的誰給他寫信,少不得是他那個做學徒的內弟。他懶得看,好在縣衙的文書也在桌上,索性就讓他幫着念,他也好聽個大概,回家講給老婆聽。信還沒念完,李公甫就大驚一聲拍桌而起。
“這小子還學會盜墓了?真是笑掉關公大牙!”
李公甫從長成人就在衙門裏混。雖無背景,但他為人仗義,也算本分,因此得上峰賞識,一路跟随着做到捕頭。
他向在座的人說清楚自家內弟素日的為人,大家都很相信他,因此紛紛向他拍胸脯,說自己有熟人在臨安縣衙,這次一定能幫忙。
李公甫粗中有細,一一記下提到的人名,然後囑咐近旁的手下明日替他跟上峰告兩日假,他要親自去往臨安府一趟。接着掏出幾錢銀子,先把酒賬結了,才往家趕去。
許宣的長姐許嬌容一聽自己弟弟被收監了,先是嚎啕大哭一頓,李公甫也不勸,待她略安定下來,才向她說出自己的打算。
許嬌容也不是一般怯懦的婦人,哭過就算了。抹幹眼淚,擡腳就去卧房收拾行李。
“你也要去?”李公甫見老婆麻利的收拾出一個小包袱,跟着問道。
“你粗枝大葉的,我不放心。”許嬌容頭也不擡的回道。
“也好,你願意去受罪,我也不攔着。”他當真不勸阻,去櫃子的小匣子裏取出一小錠銀子和餘下全部的散碎銀錢,收入懷中。
“拿這麽多錢做什麽?你不是說事情不大嗎?”許嬌容見他動老本,不免有些心驚肉跳。
“難得帶你出門,漢文的事了了,不得帶你在臨安府逛逛?”
“我哪還有那閑心。”自己的丈夫還是向着自己的,許嬌容也不再說什麽。
李公甫也不理會自家老婆的話,自行把錢收好。
雖然和許嬌容成婚數年尚無所出,但他二人實則感情不錯。許嬌容家裏家外一把好手,許宣這個拖油瓶也很有自覺,知道上進,李公甫自己是個舞刀弄棒的粗漢,因此對這個一心向學的內弟還是挺有好感的。
經過多方努力,許宣只在大牢裏待了一天半就被放出來了。
臨安縣衙的縣太爺采信了胡慶餘堂給出的證言。又讓官差帶着孫公子查遍城中當鋪,再不見有陪葬之物。許宣也願意出錢替孫家修整祖墳。但事出蹊跷,縣太爺想不通其中關竅,只求不要再在自己眼前生事就好了。因此做小懲大誡,判罰許宣流放。流放可遠可近,經過李公甫周旋,判為流放蘇州,以觀後效。
許宣在牢裏還沒來得及跟獄友相處出交情,就被人帶到牢門口,将他往外一推。他見門口還有人等他,卻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妻子,而是姐姐與姐夫!
“漢文哪!”許嬌容一見許宣就撲上來将他全身捏了個遍,“你受苦了,瞧都瘦了……”
“他攏共住不到兩天,能瘦到哪裏去!”李公甫可絲毫不動容。
許嬌容白了他一眼,顧不上和他吵,還是一顆心撲在弟弟身上。
“渴不渴?餓不餓?有沒有打你?”
“你問點兒要緊的行嗎?”李公甫一再打岔,許嬌容轉臉就和他吵起來。
許嬌容心疼自己弟弟是沒有錯,但是既然判了流放,立時就要出發的,因此時間很緊迫。李公甫怕自己老婆把話扯遠了浪費時間,所以忍住沒有還嘴。
好在許嬌容見好就收,許宣得空安撫下姐姐,才向他二人講明事情來由。
“哎!無妄之災,當積福了!”李公甫勸道。
許嬌容卻抓住許宣一句話驚叫道:“漢文,你成親了?!”
許宣與白素貞成親匆忙,後來得下閑暇,又考慮到事先沒有說與姐姐知曉,怕她挑理。因此想着年節的時候回家再當面和她說。那時候濟安堂應該也能有些進項,他也可以買上像樣的禮物回去。又成家又立業雙喜臨門,姐姐應該不會太生氣。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最後竟是在大牢門口讓姐姐知道了,許宣心中萬分愧疚。
“你媳婦呢?怎麽不見她來接你?”事出突然,許嬌容多少能理解。此刻她四下張望,不見周圍有年輕女子,因此問道。
許宣料想白素貞還不知道此事,替她分辨道:“她應該還在家中等我。”
“哎……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她怕是知道你被收押,想與你撇清幹系!”許嬌容說話當然偏向自己親弟弟。
許宣笑着搖搖頭,“姐姐!你只一見她就會相信她為人。姐夫收到的信也是她送的。”說到這兒許宣微微皺眉,“信送的這樣快,她不會還在餘杭吧?”
“大哥。”兩個衙差上前對李公甫道:“時間差不多了,別叫小弟難做啊。”
“辛苦辛苦。”李公甫與他們打着哈哈,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交到許宣手中,“胡先生貴人事忙,他先寫好信交與我,說蘇州城有熟人,你到了之後可以去尋,多少有個依靠。”
許宣收下信,只是囑咐姐姐與姐夫,替他到城中濟安堂去看一看,要他娘子萬望珍重,只待他流放期滿再來相會。若是在濟安堂尋不見她,那必定還在餘杭縣,請姐姐姐夫照顧一二。
萬般不舍,許嬌容眼含熱淚的送別了自己的弟弟。
許宣跟着兩位衙差上路,還問人家,“差大哥,咱們是走陸路還是走水路啊?多久能到啊?你們去過蘇州嗎?比之臨安如何啊?”
直問的人家煩惱不堪。
許宣并非話痨,只是他心中現在是一亂團麻,沒有親眼見到白素貞,始終不能放心。
果然去往蘇州是走水路。
船至西湖,許宣望着窗外。西湖盛景依舊,游人往來不絕。他在這裏偶遇白素貞,一見鐘情,西湖本是他二人結下姻緣的地方,如今他卻身帶鐐铐,成了有罪之人。
“娘子……你還好麽……”許宣頭枕着窗棱,喃喃低語。目光偶然落在前方一座石橋上,他突然瞳孔緊縮,口中低語變成了高呼,“娘子!娘子!”
兩位衙差已經不勝其擾,看他不住呼喊,順着他看的方向看過去,見前面石橋上果真有一青一白兩位年輕女子站在那裏,轉過身對許宣調侃道:“那是斷橋,定是哪家的小姐出來游玩。就你小子,能娶上那樣的美人兒做老婆?做夢呢吧!”
“是我娘子!真的是我娘子!”船越行越近,許宣愈發肯定,變得激動起來。
“差大哥!求你靠岸!橋上是我娘子,是我娘子啊!”許宣邊說邊從窗戶裏探出半截身子,奮力朝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