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着一身黛藍色長袍,比之地下的五人更是體面許多。他漫不經心的折了一根嫩枝銜在口中,悠悠嘆道:“看來還是不餓啊!”
他意有所指,竟是要這五人将躺在地上的人分而食之!
五人有些猶豫,彼此交談互通心意,發出一陣哧啦哧啦的喘鳴聲。其中帶着頂破爛儒生帽的男子嘶啞道:“餓極了,但這人好像還沒死。”
“嘁!”樹上男子冷笑一聲,“自己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反倒怕起活人來。”
原來這五人并非活人,而是已過身不知多少載的guihun!應是樹上的男子替他們看守屍身,所以夜晚或陰天時分,他們尚能附體到肉身上四處走動。如此一看,樹上那男子也絕非凡類。
男子翻身下樹,動作幹淨利落。他挽起袖子,伸出兩指,有些嫌惡的在地上的人頸部探了探。
“是還沒死透,陰氣不足,怪不得你們不吃!”
這五個活死人靠吸取陰氣為生,自然是年頭越久的陰氣越盛。地上這人應該本身就有宿疾,上山采藥,走到一半就體力不支,方才樹上的男子順勢彈個石彈致其跌倒昏迷,此刻他還有一息尚存。
“哈!”年輕男子折一片葉子擦幹淨手,笑道,“山上的老墳快被掘遍了,你們餓了這許多天,好容易有所收獲,若還挑剔陰氣不夠足,那便只好繼續餓着!”
“非也……”戴帽子的男子呼哧呼哧的解釋:“他還是個活人,我們……我們不吃活人。”另外四人連忙點頭稱是。
“你們不吃,那我吃啦!”年輕男子雖是這樣說着,兩道長眉卻皺起,像是他并不愛血食。“等我用完,他也死透了,你們再接着用,我也可以增點進益,将養你們,甚好!”如他所言,他雖然是活生生的,倒好像和五個活死人是一體。
年輕男子說完,右手擡高,指尖登時長出烏黑的利甲,瞬間就要往地上之人的脖頸處刺去。
“住手!”
突如其來的一柄長劍,挑開了年輕男子的右手,接着劍勢突出,在他胸前一點,力道其剛無比,男子毫無防備,被擊的向後一仰,坐倒地上。他連忙擡頭看,見執劍的竟是一白衣翩翩、美貌端莊的年輕女子,只是此刻橫眉立目,讓人不敢陡然親近。他倒也不急不惱,臉上帶一副谄笑,捂着心口揉了揉,“哎喲……好姐姐,你這是要了你相公的命啊!”
女子見他語出輕薄,受她一擊也不見損傷分毫,心中疑道:我這速還劍已煉到十成火候,雖然不曾用法術,但常人受我一擊,必然肋骨斷裂,怎他如無事一般?難道也非凡類?
正是秦嶺歸來、青城山白蛇托身的那名女子。
“好姐姐?”年輕男子見她沉思不語,起身拍拍袍子上的土,給另外五人使了個眼色,要他們尋機會隐藏起來。他心裏想:這女子陡然出現,我竟毫無察覺,必定不是凡類。他站定,深深作了個揖,“小子栾青,給姐姐見禮了。”
“哼!”白蛇冷哼一聲,“光天化日,行這等傷人害命之事,還敢自報家門?”她用劍指住栾青面門,喝道:“還不速速現出zhen身!”
“姐姐……”栾青口中喊得親昵,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撥開杵在眼前的寶劍,偏一偏頭,“牡丹花下死,做gui也風流。今日若死在姐姐劍下,栾青亦毫無怨言,只求姐姐告知芳名,栾青化作鬼魂,也好入姐姐閨夢一訴衷腸。”他拖着長腔一字一句說着不着邊際的孟浪之言,五個活死人已趁這個機會隐入密林之中,須臾間竄出五道黑影,咻的一聲沒入栾青左手手腕上一條墨玉手串之中。
“休得再胡言!”白蛇亦不欲傷及無辜,方才她看的明白,地上五人本是不願生食活人的,只是受自身所限,不得不拖着活死人的身子茍延殘喘。倒是這栾青,明明不靠血食為生,反倒故意戕害性命,似還樂此不疲。
“看劍!”她手執速還,腕上一抖,便挽了個劍花,直奔栾青腰間刺去。栾青拱背向後一撤,堪堪躲過劍勢,不想速還寶劍劍鋒已轉,竟是又直沖他胸口而來。
白蛇自下山來便發願,不在凡間使用法術。速還寶劍鋒芒太盛,不到萬不得已,亦不可出鞘。
栾青雙腿拔地而起,長身急轉,躲過劍勢,接着雙腳落地,身子詭異的一扭,已站到了白蛇身後。沒了剛才那五位的顧忌,他此刻露出真容,陰森一笑,取下纏在腰間的玄色素練,原來這是他的武器。
“姓甚名誰,速速報來!”
“青城山,白氏素貞!”白蛇報上山門。
這一青一白二人纏鬥起來。
素練雖軟,但不知栾青在裏面加了什麽法門,使它像游蛇一般靈活而有力,總是從意想不到的方向鑽出來,與速還寶劍糾結在一起,使白素貞無法大幅施展。栾青暫居上風,他騰空而起,與白素貞拉開一丈遠,用意念催動素練,素練閃電般游至她握住寶劍的右手,緊緊纏繞。接着,栾青口中默念,素練便騰出墨黑的邪祟之氣,似乎要把白素貞這只手臂與寶劍一并絞斷。白素貞冷笑一聲,右手輕輕一抖,速還寶劍發出一陣寒光,立時将素練的黑氣擊退。栾青手上洩力,登時從半空中跌落,他随即盤腿坐起,雙手合十,口中默念咒語,玄色素練當真化成一條青色蟒蛇,張着血盆大口,直撲白素貞面門而去。
白素貞先還懷疑,這下便了然,口中道:“原來是同類!”接着左手伸進袖籠裏,而後拔出對着蛇口一彈,那青蛇立時委頓地上,褪去蛇身,重新變回一團素練。栾青按住胸口,嗆咳兩下,讨饒道:“多謝姐姐,饒我一命。”
栾青暫時不再動作,白素貞得空去看地上昏迷那人,探了探鼻息,見已十分微弱,便從懷中取出一小瓷瓶,向那人口中灌了幾滴香露進去。接着毫不嫌棄的擡起那人頭顱,在頭頂百會穴拍兩下,那人果然緩過一口氣,有轉醒跡象。
白素貞問一問脈息,發覺此人不過勞損過深,并不是什麽大病,不由皺眉對栾青道:“你心實在狠毒!”
栾青十分乖覺的走到近旁,從懷裏取出一些散碎銀錢,放到地上那人手裏。白素貞見狀,也從随身包袱裏取出一些幹糧。
栾青心想:這姐姐與我同類,且頗有良善之心,必不會害我性命。她手段這樣厲害,我不如與她深交,于我只有好處。口中便道:“白姐姐,我自知罪孽深重,但這裏往來不斷有人,你要打要罰,我們借一步到別處分說。”
白素貞想了想,點頭道:“也好。”
栾青帶路,二人鑽入密林中,揀隐秘小路向山下行去。
路上栾青自報家門:他本是峨眉山中一條老藤所化,初具蛇身時腹中饑餓異常,便以附近的腐屍為食。所幸時日不久,他偶然得到從月光精華中吐故納新的法門,雖無人指點,但夜夜增進,五百年後便托得人形。按道理說他是無父無母,因此認定為他果腹的那五具屍體為衣食父母,不願看他們魂飛魄散,便使法門将他們的靈魂禁锢在墨玉手串之中,又替他們尋了五具屍身,好教他們可以四處活動。可惜他自己尚算是歪門邪道,亦無法引歸五鬼走上修煉的正途。只好四處尋找老墳腐屍,以陰氣滋養五鬼,若無足夠的陰氣,便以身上的寒涼之氣鎮壓。
白素貞不由得心道:這人看着斯文體面,竟是吃腐屍長大的,實在是有些惡心。
栾青似乎是猜到白素貞所想,面上坦然一笑,眼下的烏青似乎也散去了一些,更顯得白淨周正。
“你既如此坦誠,我便問你,這五百年來你可有吃過活人?”
“不曾!”栾青斷然否認,“我是以血食為生,但只吃走獸,不曾害人性命。”栾青說到這裏,忽然想起方才白素貞的包袱裏還帶有幹糧,不由好奇道:“近年我也修習辟谷之術,姐姐道行如此高深,是尚不知曉這法門?”
白素貞修煉千年以來,一向以風霜雪露日月精華為生,正因如此才得大成。只是托成人身之後,常常五內有感,所以随身攜帶幹糧清水。便道:“既入塵世,便随塵世習性。”接着自報家門,言:生于青城山,師從骊山老母修道,初得大成。為更上層樓,需入世歷一趟凡間之苦。此番正是要下山入世。
栾青本看她身上剛柔之氣并存,而自己周身陰寒之氣,正想與她陰陽交合、男女雙修,現知道她自有法門,便也不好再提。只是依舊好奇,“姐姐如何不懼雄黃?又如何駕馭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