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切磋指教］
說到正經事，沈正廷正一正身，恢複正常。
“你沒有聽說過石月山莊？”沈正廷有些吃驚。
無量已經猜到這石月山莊必是有名的，而沈正廷還是石月山莊的人，她有些擔心他會不會因為她的問話不開心。因此小聲說道：“我入江湖的時日尚短，以前爹爹們雖大多是武林中人，但卻從不與我講江湖中的事，所以……”
看着無量小心翼翼說話的樣子，沈正廷立刻發飚。“沒什麽！我們家又不是什麽江湖門派，沒聽過當然正常！你是皇上的義女，我在朝為官居然沒聽過才是有問題呢！”
無量心裏一陣暖，笑着說道：“那你給我講講石月山莊，講講你家的事吧！”
“是！”沈正廷轉向無量正面，盤腿而坐。他在少林寺這幾天練的已經習慣，不過他不想習慣成方丈那樣坐一上午一動不動也不會麻的程度。
“我爹在黃山附近一個叫石月山的地方占了一個山頭，建了一個山莊，叫做石月山莊，”沈正廷道，說的好像他爹是土匪。“我爹是前任武林盟主，所以石月山莊就像武林盟主一派的，但其實并非任何門派，現在我大哥是武林盟主，我們其他幾個兄弟沾光，在江湖上稱我是石月山莊的七公子。我們兄弟八個，我是老七，還有三個姐妹。”
“你有那麽多兄弟姐妹！”無量道，有些吃驚，但還有一絲不開心沒有逃過沈正廷的眼睛。
沈正廷猜想她是因為自己沒有兄弟姐妹所以才不開心的。“我們成親以後就是一家人，我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就是你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我們兄弟姐妹之間關系很好，也會喜歡你的！”
無量勉強笑一笑，看向前方。
沈正廷知道他猜錯了，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時不時偷偷看一下無量，幾次想開口，卻沒有發出聲音。
過了一會兒，無量才緩緩說道：“正廷……”
“是！”
“嗯……我們成親後……”
“是！”沈正廷聲音答的更高。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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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什麽？不要等！我們見完岳父大人們立刻成親！”沈正廷急道。
“不是，我是說成親之後！”
“哦，那你繼續說。”
“……等……等……”
沈正廷怎能用一個急字形容，他真的很急，非常急，實在猜不出無量要“等”什麽！
“等我懷孕……”
沈正廷一時激動急忙握住馬車廂的壁板邊緣，差一點掉下馬車！
看無量說了這麽久才說出這幾個字，此時他可不敢插嘴。
“等我懷孕之後你再納妾行嗎？”無量低着頭。
“啊？”沈正廷用幾個腦袋一時間也反應不過來，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間說這種話。
“不行嗎？”無量看向沈正廷，眼神有些複雜。
她第一個爹是和尚，不可能娶妻，整個少林寺更沒有女子，除了她。第二個上須爹爹是個道士，從不可能娶妻。第三個緣起爹四處游蕩，家很多，是個方外高人，也從沒有有過娶妻的念頭。第四個乞丐爹，曾娶過妻，但和她一起住的時候也沒有娶，家中也沒有女主人。第五個司徒爹，有沒有女人不知道，但卻沒有娶妻。所以直到第六個皇上爹，她才真正知道除了爹，一個家中娘也是必須的，但卻一下子多了那麽多名義上的娘。沒有人告訴過她的事情，她再聰明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因此只能看，看到後變成自己的理解，是否正确就不得而知。
所以，聽到沈正廷那麽多兄弟姐妹，她當然就想到皇上一家，後宮可是很龐大的，她看到的只有後宮，她就沒有在正常家裏住過！
沈正廷不管她為什麽這麽問，但回答只有一個。
“我不會納妾！我喜歡的在這世上只有你一個，娶也只娶你一個！”沈正廷認真說道。
無量似乎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很響也很快，不自覺眼睛也濕潤了，她自己此時的情緒是從未有過的，似乎事情太快讓她反應不過來，一時間她不懂自己為什麽聽到他的話會這麽感動，好像是讓人無法抑制開心的感覺，開心到她有些害怕……
這種害怕也讓她胡思亂想。
一直看着他的臉，過了一會兒，聲音好像不是自己的。“你，你也喜歡偷？”
“啊？”沈正廷不解自己的豪言壯語為什麽換來一句這個，難道她是想問是否願意以後和她一起做“神偷”？但她的表情不像。“為什麽這麽問？”
“人家說……”
“說什麽？”
“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
“無量！”沈正廷很是氣憤，原來無量還在圍繞“納妾”這件事，難道他的豪言壯語不夠清楚明白嗎！
無量不知所措低下頭，雖然她也不是很清楚此刻的狀況，但也覺得自己好像有錯。但還不知道錯在哪裏。
幸福來的太快會讓人彷徨。
“無量，我說過我不會納妾，不會碰除了你其他的任何女子，你是我生命裏唯一的人，如果你不在了，那我直接去方丈岳父那裏做和尚！”
無量擡頭看着眼前人，一直看着，要把他看到心裏，記在心裏，永遠。
他說的話，她信。
過了一會兒，她又轉回前方，臉上沒什麽異常，只是小聲說了一句“我知道了。”但心中卻再也無法平靜，她以為找到了一個喜歡自己的普通人，以後過着普通人的生活，但她卻找到了寶，找到了一個喜歡自己的不普通的人，非常不普通。這一次不是偷來的寶，而是揀到的寶。
沈正廷剛剛認真正經的表情立刻萎縮，他非常不滿，為什麽他的豪言壯語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愁的連天好像都在同情，馬上要開始下雨了。
無量也注意到他一副哀怨的樣子。
猶豫了一下，動作很快，快得沈正廷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無量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
然後很自然地說道：“那裏落了一個蚊子！要下雨了，我到裏面坐，你讓馬快一點，今晚不能睡在外面，要趕進城！”說完便進入裏面，放下簾子。
時間照常走，沈正廷心跳由慢變快，好一陣才變回來。然後才伸出手去摸自己的臉，之後便一直挂着笑容，一直挂着，忍不忍不住。
揚起馬鞭，馬車立刻加速，耳邊的風也大了，雨真的要襲來了。他真是春風得意，雖然現在快要秋天了才對，但秋天是收獲的季節，他馬上就要抱得美人歸！
雨點落下，他立刻捂住臉，那裏可不能讓雨水沖掉！
雨水也讓他清醒了一點。罵自己笨，看無量多自然！蚊子！沒錯！打蚊子要用嘴，他記住了，不能讓蚊子咬他的無量，他以後一定勤打蚊子！
雨開始大了，沈正廷借由帕克應該洗澡，所以讓它在外面駕馬車，他躲回裏面。
如果帕克會說話，一定在大叫“沒良心的色主人！”之類的。
本來是不好意思才躲進車內的無量，見到他進來，只好低頭，狀似冥想。
沈正廷倒是很自然，看着她說道：“我還沒有給你講完我家裏的情況！”果然引得無量看向他，然後繼續說道：“我們家有家訓，就是一生只有唯一的伴侶，絕不可違背。我家十一個兄弟姐妹都是我娘生的，娘她很喜歡小孩子！”
無量驚訝，猜想他娘是什麽樣的人，生這麽多會長成什麽樣。都是受沈正廷的傳染，她才會胡思亂想的。
“我大哥是兄弟中功夫最好的，現在是武林盟主，已經成親，除了大哥和八弟，幾個兄弟都沒有成親。八弟雖然成親，但他就是家裏吃白飯的，什麽事都不幹，整天和他娘子游山玩水！”沈正廷趁機鄙視他八弟一番，其實他也知道他八弟不是那樣的人。“二哥是大夫，全家人病了都由他負責。三哥和四哥經常到處跑，手底下有一群人到處收集消息，算是幫大哥的忙。五哥經商，凡是帶‘月’字的商鋪一般都是他的，他所有的商鋪都帶‘月’字。”
“揚月客棧？”
“是五哥的。”
“膳月樓？”
“也是。”
無量露出驚訝的表情，因為這兩個地方她經常光顧，膳月樓當然會光明正大掏銀子去，但揚月客棧卻不是，只有這次和沈正廷一起走才花錢住店的。
沈正廷又繼續道：“六哥和我就在朝為官，其實我不太喜歡當官，太約束。我們兄弟幾個全都是我爹安排的，誰将來幹什麽我爹可是在我們出生時就算計好的！”說着說着他的語氣便多了一絲訴苦的味道。“我娘其實是郡主，而我爹出身江湖，可謂身份懸殊，但還是讓我爹娶到了。我爹覺得我娘畢竟是皇親國戚，心裏一定想着朝廷，所以我和六哥就只能聽我爹的安排……其實我娘根本沒有說過她想讓我們入朝為官的！”
看着沈正廷不服氣地握起拳頭，無量忍不住笑出聲來。
沈正廷意識到她在笑什麽，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但又覺得這個動作也很幼稚，揚起的手轉向簾子，掀開看向外面。雨已經小了，路兩邊的樹木稀少了，應該離城鎮近了。看了一眼帕克，已經成了落湯狗，不過它的毛很短，此刻如果不看它懶散的眼睛，它還是很威武的。
兩個人的關系已經算是确定，但相處的還是有些生疏，這只能怪沈正廷沒經驗，連看別人的經驗都沒有，所以兩個人還是相敬如賓。但沈正廷正在挖空心思拉近距離。不過，想“打蚊子”也要有機會呀！
坐在馬車的時候他不能無緣無故“打蚊子”，吃飯的時候滿嘴油更不能“打蚊子”，住在客棧兩個人隔壁，沈正廷想趁睡前去“打蚊子”，結果猶豫的太久，終于鼓足勇氣敲門的時候她已經睡下。他捶胸頓足，也只能回自己房間回憶那次的“蚊子”。
一個蚊子也沒有打到兩人一狗就到了武當，這裏沒那麽多規矩，所以都可以住進去。
見到上須真人，沈正廷暗自稱贊，這才是一代宗師的樣子，哪像那個少林寺方丈那樣亂沒形象的。
而上須真人也抑制不住喜悅，在山門前上下打量，問長問短，好久之後才意識到應當讓人進屋。
無量又将自己的成長史說了一遍，引得上須真人直搖頭，不停說着他的苦命的女兒。這次沈正廷沒有被晾在一邊很久，聽到沈正廷是娶他的女兒的，仔細瞧了瞧，很客氣地點點頭，沒說什麽，便又開始和無量說話。
沈正廷覺得這個岳父是個正常人，不像那個那麽怪，應該也不會考驗他什麽。他欣喜離成親的日子又進了一步，他也很快就可以想“打蚊子”就“打蚊子”，想打多少“蚊子”就打多少“蚊子”！
在那父女二人話家常時，沈正廷坐在一邊又開始胡思亂想。
但，事實上，上須真人在瞧他的時候，只是臉上平靜，心裏卻不是那麽回事。“剛見面就想娶走我的女兒！妄想！”
畢竟和那和尚一個屋檐下住了兩年，耳濡目染，加上被逼形成，上須真人再也不是那個高風亮節，心胸無限寬廣的高人了！
看上須真人的态度，沈正廷以為已經答應他和無量的婚事，所以便安心住了下來。父女多年不見他也是可以理解，多住些時日他還是可以忍耐。不過，他反正也沒事幹，所以就在無量身邊跟前跟後。
但這也惹惱了上須真人。
礙眼！
以前有個和尚，現在和尚不在卻多了個更不識趣的！
第三天，上須真人便把沈正廷叫到面前。
沈正廷有些疑惑，因為前兩天上須真人都只對無量講話，視他于無物的。
“真人有何指教？”面對比較中規中矩的高人，沈正廷也不敢擡放肆。
“你想娶我的女兒？”上須真人還是那副穩重自持的模樣。
“是。”
“你以何條件娶我的女兒？”
這可把沈正廷問住了，他以何條件娶無量，他從來沒有想過！
此刻想到這個問題，他也懷疑了。文，他的水平只算識字。武，他倒是可以拍胸脯，外面和家裏加起來能打敗他的也不多，保護無量足夠了。而成家要立業，至于立業，他算是個不錯的捕快，饷銀還算可以，夠花，但成家娶妻的銀子他自己一個人卻拿不出來。想到此，他才意識到成親哪裏是他想的那麽簡單！
娶妻生子，養家糊口，這可都是非常現實的問題。
雖然他只要說成親，家裏一定會出銀子給他辦喜事，但此刻想到這個就十分不甘。當初他爹為娶她娘，去争武林盟主之位，為他娘建造山莊以避紛擾，這才是有擔當的男兒，他算什麽！嘴上承諾的那麽快，心裏卻從未想過長久打算，這根本還是個孩子的想法！
“你去想一想吧！”上須真人說完一甩袖子走過沈正廷。擺脫沈正廷這個礙事的，上須真人今天可是要帶着寶貝女兒去看後山養的猴子，順便中午在外面烤野味。他可是很久沒有到外面打野味吃了。
剩下沈正廷一個人像失了魂一樣站在原地，一時間腦袋根本不會思考了。
上須真人的一句話就讓沈正廷成長了，讓他開始認真思考，開始認真對待自己的将來，以及他允諾的無量的将來。兩個人成親，那麽以後就是不可分割一體的，他游戲了二十幾年，以後是擔待別人未來的，擔待的是他最重視的人的未來，他怎麽會不認真對待！
查案時也有思考，但那是查案子，也就是說是別人的事，他可以當成游戲來看，可以當成謎語來解。但此刻的思考不同，是對自己的思考，是非常重要的思考。
将來的生活中一定有無量在，他也要考慮她的想法。現在認真想來，才憶起關于無量的一些事情，總結下來，他才認識到這些都是他了解無量的事情，一點一滴累積起來才是真正的她。是她的性格，有的是她自己知道的，但有的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比如，從無量的言語間可以知道她是個想嫁給普通的正常人，不像她爹爹們的人，要過着平凡的生活，平靜，自由，這是她自己知道的。但她雖願過普通人的生活，也像接受普通人生活的常理，但有的是心裏不願接受的，但卻又要強迫自己接受，比如她說的“納妾”一事，她微皺的眉毛，在問“不行嗎”的語氣都是她不願接受又強迫自己的表現，這個應該是她自己不知道的。
仔細回想這些，沈正廷深不住笑起來。擡頭看向周圍，他才發現他居然還在上須真人的房間，居然出神了這麽久。
走出房間，太陽已經中天，剛剛失落的情緒在想起無量笑出來的時候便一掃而光。此時可不是氣餒的時候，無量是一定要娶，這一點肯定後便沒有疑慮，有困難解決就行了。現在想來，人與人之間是不能比較的，因為每個人的想法做法不同，只要遵循自己想要做的就行了。
又過了三天，沈正廷才出他住的房間主動找上須真人。他并非想了這麽久才想出辦法，而是早早想到了辦法才過了三天後才出現。用了三天，表示他态度認真嘛！
“想到答案了嗎？”上須真人态度有些逼人。
沈正廷很自信，說道：“除了一切為無量好的爹爹們，我确信自己是世上對她最好的人。”
上須真人雖沒什麽表情，但心裏是很不屑的。
“另外，真人問我以何條件娶她……我武功不是天下第一，但足以保護妻兒，不讓她們受到任何傷害。另一方面，我是個捕快，饷銀足以養家小……”
上須真人這次都不加掩飾不屑的表情。
沈正廷也很不屑，但這是實際情況，不說不行，養家糊口是現實嗎！
“無量是喜歡平靜自由生活的，但也喜歡寶物，尤其是偷取寶物的過程。雖然我是名捕快，但她喜歡的我都會支持。我會看着她不讓她偷好人家的東西，她如果偷不到我會幫她，也會在她不要到那些寶物後物歸原主，也會幫她打聽哪裏有名貴珍寶，如果她想各位岳父大人，我便帶她回娘家。”
上須真人的臉色這回好多了。
沈正廷繼續道：“我這人沒什麽大志向，不想争名奪利，只願能夠天天看到心愛人的笑臉，如果可以讓她開心我必盡我所能。陪她看日出日落，陪她談天說地，陪她游歷江湖，陪她穿着夜行衣去當小偷。”
“咳！”上須真人輕咳了一聲打斷他的話。
“神偷”之名在江湖上也很有名，但幾乎無人知道“神偷”便是無量，但上須真人這些無量的爹爹們又怎麽會不知道，雖然她離開了他們，但這些年她的行蹤哪個爹爹不是一清二楚，之所以見面問她的過往，只是想聽她親口說出。
“你還真沒出息！”上須真人道，但語氣卻不是責備之意，這就是因為上須真人是她爹而不是他爹。
沈正廷怎會不明白，只回以心虛一笑。這個岳父也差不多搞定了。
其實他也知道既然無量把他帶到他們面前，那麽他們一定會同意，只是怎麽也要為難他一下，以示父愛，以示父權。在他突然間覺得自己長大後，也同時想明白了這一點，因此雖然婚期遙遙，但也不再擔心能否通過。
“行了！花言巧語的小子，去找平汶學一套武當劍法，學不會別想娶我的女兒！”上須真人又甩甩袖子走人。
沈正廷大樂，見人走後大叫兩遍“打蚊子！”
現在就是找叫平汶的人學一套武當劍法，他要學的不是最難的，也不是最簡單的，最難的人家也許不願教而且可能耗時太長，太簡單的劍法上須真人一定會說他沒本事，那種程度就想娶他女兒，簡直是妄想。
另外，他練劍法的時間也不能太長或太短，太長他的婚期就要很久，而且上須真人還會笑話他，太短就會拂了武當的面子。
總之，就是要恰好，要适當。
他這回是明白這上須真人也不是好人，也跟他來陰的，比少林寺方丈還過分，方丈岳父是光明正大地坑他，這上須岳父是披着什麽的什麽！
還好他聰明機靈，馬上就要撥開雲霧看月明！
他得意之時總會大叫“打蚊子”，但他會注意不再無量身邊叫，因為她聽得懂。不過，他在期待，他在成親之後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她面前叫“打蚊子”，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打蚊子”。
此時他又高呼那三個字。還好是出了少林寺才出現的這三個字，否則少林寺的和尚還以為他殺生！
時間緊迫，沈正廷問了許多人才找到上須真人的大徒弟，完全是上須真人翻版的平汶道人。沈正廷這回可不會上當，這個人也不是什麽好人！
平汶道人其實比上須真人強多了，平汶又沒有受到少林寺方丈的直接荼毒，因此卻是一位優雅世外之人。
聽到沈正廷直白的要求，平汶選了一套不難不易的武當七式劍法教他。
上須真人才不在意沈正廷學什麽劍法，他只是支開礙事的人而已。每天都帶着女兒到處逛，以前和女兒相處時，老和尚總是來打擾，現在女兒終于是他一個人的了。
逗猴子玩了一天，下棋又是一天，與女兒切磋武藝又是一天，武當的正事一概不管。同意了婚事後，又天天帶女兒辦嫁妝，知道老和尚送的嫁妝是新娘服之後，上須真人腹诽了好幾天，罵老和尚捷足先登，又罵他叩門。
七天後，沈正廷不能再忍，劍法已經練成，他與無量這幾天見面的時間少之又少，害得他更想“打蚊子”了。
沈正廷一大早便堵到上須真人的門口。
上須真人一出門看到他，心一沉，無論什麽時候見到搶走女兒的男人都不順眼。
“真人，劍法我已經學會。”沈正廷一拱手，态度謙恭。
“學會了？”上須真人很不滿。“學的什麽？”
“武當七式劍法。”沈正廷都不記得上一次如此恭順是對誰。
“哼！”上須真人的聲音明顯聽得出是不滿意，但是卻猜不出他是哪裏不滿意。
更可能的是什麽都不滿意。
“那貧道就來試試吧！”
沈正廷一驚，這個他可沒想到，他以為最多也就是他在上須真人面前練一遍，但卻沒想到是親自來試！
上須真人已經很久不與人動手，上次也就是七年前與少林寺方丈和緣起老人混戰那次。
沈正廷真不知道自己是幸還是不幸，居然能和上須真人過招！
但他認可不要這種榮幸，他認為成親更加重要！
“是。”他還有選擇嗎。
上須真人選在大殿前面的院子，無量也出現了，院子裏又陸續出現不少人，掌門動手當然會引來不少人。
沈正廷肯定上須真人絕對是故意的！
而且還有更過分的。
“你只準用武當七式。”上須真人道。“貧道可是要看你這套劍法的。”
“是……”沈正廷面容正常，但卻是已經咬牙切齒。
武當七式劍法以守為主，攻的很保守。但畢竟是剛學，連貫流暢程度不是太好，大大減小了此套劍法的防禦性，多虧沈正廷身法靈巧才躲過上須真人淩厲的攻擊。沈正廷定眼一看，那老道居然用的是鎮派寶劍！
十餘招過後，上須真人的劍法已經不如開始時淩厲，氣勢也不似開始時的逼人，但沈正廷知道并非上須真人功力不濟，而是這才是上須真人平時與人交戰的狀态。剛開始大概心中不平靜，而現在才是真正的開始。
攻的不強，但威脅性卻大，刺的要害比剛才更準，攻守動作更加連貫。迫使沈正廷抵擋用的招式，從第一式連續使到第七式。武當七式第一式主旨淺守，關鍵在一個纏字，讓對手攻卻不得好處，攻的限于深處，使攻的動作很大，消耗體力。第二式主旨淺攻，雖為攻，但動作不快，讓對手足以避開，也可以不守反攻，也是讓對手動作大來消耗體力的招式。第三式主旨虛攻，就是劍招似出非出，似刺非刺，第四式主旨虛守，似避非避，似擋非當，虛攻虛守真真假假，着實耗對手體力。
第五式主旨深守，碎步後退，重下盤穩妥，引對手大步進攻。第六式主旨深攻，講究劍與劍鞘并用，聲東擊西，使對手左右抵抗，因此如果沒有劍鞘就要配一個，否則就用雙劍。第七式且攻且守，同樣是雙手并用，劍可攻可守，鞘可攻可守。
武當七式劍法主旨如此，但劍招并不淩厲，有些溫吞。主旨中有攻有守，但宗旨是耗人體力，殺招不多，所以便可看成以守為主的劍法。
如果一武林高手用此劍法對付一個三腳貓，那就像是貓捉老鼠了，在吃掉前要逗弄一番。
上須真人并非用武當七式，而是沈正廷用，所以兩個人可不是貓捉老鼠。上須真人首先迫使沈正廷将七式依次使出，一遍過後又迫使他跳着使出七式。幾百招過後，沈正廷已經可以将這七式熟練掌握且可以沒有多餘動作而将不同劍式的招式連貫使出。
從上須真人一變招開始，沈正廷就知道已經不同了，上須真人果然有大師風範，不跟他一般見識，此刻正在指導他功夫，這個岳父還是不錯的！
沈正廷心中将上須真人大大贊揚一番。
終于，在上須真人喊停時才停下來，沈正廷已經出汗。無量見兩人停下，立刻上前。
“還沒有吃早飯吧，快去吃吧！”無量看着兩個人說道。
沈正廷立刻轉向上須真人，征詢上須真人的指示，在上須真人說同意兩個字之前，他是不敢嚣張的。
上須真人沒理他，而直接看向無量。“女兒吃了沒有？”
“沒有，等你們呢！”無量上前幫上須真人拿劍，她沒有太注意手中的劍是她曾經見過的鎮派寶劍。
上須真人瞪向沈正廷，怪他這麽早來比試，害得寶貝女兒沒有吃飯。
沈正廷也明白那眼神的意思，立刻低頭跟在後面。又不是他說要比試的！他又是在別人家屋檐下嘛！其實這個別人只要不是他岳父家的，屋檐都不會低。只有他岳父家的屋檐低，更慘的是他有很多岳父！他真想回到十八年前，在少林寺僧人沒發現無量之前把她先揀回家！
還算平靜地吃了早飯，之後又甩開沈正廷，上須真人教無量幾招功夫，特別強調是用來對付他的。沈正廷只能引退，不過他可不擔心無量會對付他。
晚上，沈正廷被招至上須真人的房間，無量也坐在旁邊。
“你們明白就出發吧，記得要送喜帖！”上須真人簡短說道。
沈正廷心中綻放煙火，不過臉上當然沒什麽異常，這種時刻更要冷靜。
上須真人面目僵硬地看着沈正廷。“如果你做出半點對不起我女兒的事，我武當上下絕對讓你生不如死！”老道說完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也麽想到自己會說出這種話。
這種氣勢讓沈正廷的心肝也顫了一下，但回話的口氣還是很硬。“決不會有那種事情發生！”
“哼！”上須真人不再理他轉回無量。“成親之後武當也是你的家，随時回來看爹，如果有人欺負女兒一定要告訴爹，知道了嗎？”
“嗯，爹爹也要注意身體，不要一天只悶在屋裏，多到外面活動一下，也不要挑食。”
上須真人臉色微變，立刻插言道：“我已經讓人把嫁妝搬到你們的馬車上，你們之後去哪裏，回石月山莊嗎？”
沈正廷答道：“不是，我們接下來還要拜會另外四位岳父大人，至于無量的嫁妝，我會讓人先運回山莊。”
上須真人點頭，他此刻在意的是沈正廷和無量第二個就拜見他，雖然不是第一個，但也是可以理解的，這已經讓他很滿意了。
說到嫁妝，沈正廷想起聘禮。沈正廷又向上須真人講了一遍他在問方丈要什麽聘禮時說過的話，而上須真人的反應跟方丈一個樣，似乎也忘記聘禮這回事。
上須真人也有些激動，這頭一次嫁女兒，他也不知道要些什麽好，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很客氣地問道：“少林寺方丈要的是什麽？”
沈正廷後悔了，他保證下次再也不問岳父要什麽聘禮，直接送去聘禮就行！
此刻，他又怎能不回答。“要的是……收我和無量的孩子為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