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途中紀事］
沈正廷感謝老天，他家無量實在是本質太堅強，否則被眼前這個人養大不就成了眼前這個人的樣子！
沈正廷完全被晾在一邊，他也只能忍，他還要經過這個和尚的考驗，一定要忍！
他真想大吼，他趕着成親，能不能快點敘舊，敘完就考驗，然後他立刻下山！
但他也只是想一想，忍是唯一能做的。
沈正廷被忽略，跟在無量身後去了方丈的房間，據說無量以前都是和方丈住在一間的。方丈的房間比沈正廷想象的整潔多了，其實是方丈前去偏殿之前命令無嗔收拾的。
到了方丈的房間還是敘舊，老和尚九年過的跟一天差不多，反正都是一樣。因此主要是無量在說，又講了她九歲以後的成長史。
終于，在晚飯後，沈正廷被注意到了，不過就被一句話打發了。“明天早上到偏殿見老納！”
沈正廷不知道要去幹什麽，還是有點緊張的，畢竟終身大事捏在一個怪人手中嘛！
跟沈正廷說話後，方丈情緒本來已經穩定下來，但當無量把銀色狐皮大衣送給他時，他又開始激動，還得天黑後少林寺又浪費了幾根蠟燭。
讓沈正廷欣慰的是，當方丈打算讓無量住在她小時候的房間，也就是方丈的房間時，所有人都反對，因此沈正廷在廂房睡覺時也時刻注意着隔壁是否有異動。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沈正廷是頂着黑眼圈去見的方丈。
他的考驗也開始了。
不知道方丈想考驗什麽，心裏七上八下。坐在蒲團上，認真地看着面前坐着直挺，穿着銀色狐皮大衣的方丈。沈正廷可以看到方丈大衣內還穿着袈裟，看得出方丈對他還是很重視的，但他在考慮，方丈是否會熱，此刻可是夏天，那狐皮大衣據說很保暖。
空曠的偏殿內只有靜坐的兩個人，方丈從早上叫他過來後就一直一個姿勢，閉着眼睛。除了開始時叫他坐下，剩下的一句話也沒有。
沈正廷猜想，這老和尚應該是考驗他的定力，因此他便一聲不吭坐了下來。專注地看着老和尚，過了一會兒，他開始胡思亂想，佩服和尚的定力果然是最厲害的，而且這個和尚是這群和尚的頭，定力想當然也是最好的。
時間一久，眼神便從老和尚閉着的眼皮轉向光亮的腦袋，那比較引人注意，繼續神游。猜想和尚為什麽考驗他的定力，然後就想到了有些男子花心，見一個愛一個，三妻四妾，又有什麽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這全都是人的貪念，只有定力好的人才是專情之人。想通這一點，沈正廷也小小稱贊了一下這個老和尚，還算個不錯的爹。而這個考驗他一定能通過，不就是坐着嘛！他突然覺得自己也是很有慧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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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沈正廷悄悄揉了揉肩膀，又捏了捏兩條盤起來的腿，捏揉一陣後又規規矩矩坐好。不過，只是看起來規規矩矩坐好的，但要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有些微微向左傾，過了一會兒後又微微向右傾。他在讓兩邊的部位輪流休息，坐久了哪個部位都會麻木！
就這樣忽而左忽而右，又過了一個時辰。
老和尚依舊絲毫不動，沈正廷也試圖緊緊盯着他看他是不是也會忽左忽右的，沒有！這又讓沈正廷佩服一陣，不過，老和尚頭上有些汗珠在往下流，上面光滑，流下來也比較快，這也是在所難免的，穿那麽多，不出汗才怪！
沈正廷注意力早就不能集中，有時還有點頭現象，但沒有流口水現象。這樣坐着像小時候練基本功一樣，着實受罪，他佩服寺裏的和尚，尤其是資質深的好和尚，定力跟耐力不是一般的好！
少林寺鳴鐘，沈正廷精神一振，這是要吃飯的鐘聲！
果然，方丈睜開眼睛，大概是一直閉着，所以睜開時有些茫然，所以沈正廷也沒有太在意，但方丈的下一個動作他就在意了，方丈伸出袖子擦了擦嘴邊，又看了看前襟。
方丈明顯是睡着了！
沈正廷雙目噴火，沒想到少林寺的方丈已經練到如此境界，打坐可以睡覺，而且樣子還是完美的打坐！
但他只能忍！
“哎呀！居然睡着了！”方丈道，口氣甚為可惜。
沈正廷忍，這個和尚居然還好意思說出來！他實在想劈人！
“昨晚失眠，哈哈哈！”方丈起身，全身絲毫沒有麻木的現象，精神抖擻地走出偏殿。“吃飯去吧！”
在方丈轉過身的瞬間，沈正廷狠狠地用眼睛瞪方丈，他十分想學“眼刀”這種神功，不過沒人創立，他想創立，而且對着這個老和尚他覺得很快就能創出這種神功。
到了飯堂，沈正廷一臉全家被滅的模樣，無量走到他旁邊，他的臉色才緩和一些。
“怎麽了？爹爹為難你？”無量問道。
沈正廷故意拉着無量遠離方丈坐在長桌子的另一端，然後敘述了一肚子委屈。
無量忍不住笑了笑。“你知道中指的中沖穴嗎？”
沈正廷不再滿臉郁卒，而換成求知若渴的孩子。“我知道，怎麽啦？”
“按住中沖穴會防止困。”無量神秘地說。
沈正廷也壓低聲音道。“所以打坐的人掐着中指是防止自己睡着？”
無量微笑沒有回答，端起碗扒飯。
沈正廷也忍住笑出聲端起碗扒飯。
下午，本以為方丈終于要考驗他了，但方丈卻說要陪女兒沒空理他，讓他第二天一早到偏殿等。
沈正廷握緊拳頭，但又松了。
下午沈正廷跟在無量身後，方丈帶着她到少林寺後山采草莓。
開始時他很不願意，時間在流逝，他成親的日子還遙遙無期，他還哪有閑心逛山采草莓！
但是，當看到山上一片片的草莓，又大又紅，熟得一碰就落下來，他也咧開了嘴，他一手采，一手吃，邊采邊吃，滿手紅紅的，嘴也紅紅的，采到特大的還送給無量。他都不敢輕易下腳，因為一腳下去就才扁好幾個。一個下午，他就蹲在地上邊采邊吃，山上一小片的草莓被他吃光光。回去就拉肚子。
臨走前，他決定，石月山莊的院子裏要種草莓！
晚上，少林寺全體熄燈睡覺，但方丈搞特權，浪費點起蠟燭。
因此，第二天早上叫來沈正廷後方丈又開始打瞌睡。已經有了經驗沈正廷怎麽可以允許這種事情再發生！
“方丈！”沈正廷第五次叫醒方丈。
“呃……哦，講到時有一臣，名曰月光，聰明多智，及與耆婆，為王作禮。白言：大王！臣聞毗陀論經說，劫初以來，有諸惡王，貪國位故，殺害其父，一萬八千，未曾聞有無道害母。王今為此殺逆之事，污剎利種，臣不忍聞，是旃陀羅，我等不宜複住於此。時二大臣，說此語竟，以手按劍，卻行而退……”方丈的聲音在變小，嘴裏說的字慢慢在含糊，漸漸又變得無聲。
“方丈！”第六次。
“講到時阿世，驚怖惶懼，告耆婆言：汝不為我耶？耆婆白言：大王！慎莫害母。王聞此語，忏悔求救，即便拾劍，止不害母。敕語內官，閉置深宮，不令複出。時韋提希，被幽閉已，愁憂憔悴，遙向耆 崛山，為佛作禮，而作是言：如來世尊！在昔之時，恒遣阿難，來慰問我。我今愁憂，世尊威重，無由得見；願遣目連，尊者阿難，與我相見。作是語已，悲泣雨淚，遙向佛禮，未舉頭頃。爾時世尊，在耆崛山，知韋提希心之所念，即敕大目犍連及以阿難，從空而來。佛從耆山沒，於王宮出。時韋提希，禮已舉頭，見世尊釋迦牟尼佛，身紫金色，坐百寶蓮華。目連侍左，阿難侍右。釋梵護世諸天，在虛空中，普雨天華，持用供養……”這次方丈講的很多，而換成另一個人點頭。
沈正廷猛然驚醒，發現方丈也在點頭。他想了想，方丈講的東西雖然對他也是催眠，但不能不讓方丈講，他覺得方丈是一定讓他聽完這個《無量壽佛經》的。
“方丈！”第七次，但叫了一聲方丈卻沒醒。沈正廷突然想到什麽，大叫一聲：“岳父！”
果然，方丈一下子驚醒。方丈的臉有點緊繃，有點不自然。
“咳……講到爾時世尊，於眉間光，其光金色，偏照十方無量世界，還住佛頂，化為金臺，如須彌山。十方諸佛淨妙國土，皆於中現。或有國土，七寶合成。複有國土，純是蓮華。複有國土，如自在天宮。複有國土，如玻璃鏡。十方國土，皆於中現。有如是等無量諸佛國土，嚴顯可觀，令韋提希見……”這次方丈真的精神了，一直講個不停。
沈正廷便開始處于點頭狀态，時不時地聽到自己的名字，醒來後，大腦不太管用，沒一會兒工夫又開始點頭。
“佛告阿難，及韋提希：谛聽！谛聽！善思念之。如來今者，為未來世一切衆生，為煩惱賊之所害者，說清淨業。善哉韋提希！快問此事……”
方丈在繼續，沈正廷偶爾驚醒時居然發覺，雖然這經文沒有經過大腦，不知道方丈在說什麽，但聽起來讓人心裏平和許多，平和了就更容易睡覺，而且都是不做夢的。
“觀寶樹者，一一觀之，作七重行樹想。一一樹，高八千由旬，其諸寶樹，七寶華葉，無不具足。一一華葉，作異寶色：琉璃色中，出金色光；玻（王黎）色中，出紅色光；瑪瑙色中，出砗磲光；砗磲色中，出真珠綠光；珊瑚琥珀，一切衆寶，以為映飾……”
終于，美妙的鐘聲響起，終于可以吃飯了！
沈正廷飛奔一般沖到無量面前抱怨一遍，說方丈虐待小孩子，引得無量盈盈一笑，眼眸中如流光幻動，美得沈正廷立刻又有些迷糊。
下午是父女時光，沈正廷只能跟在後面。方丈居然教無量少林寺絕技，她以前只學過一點基本功，現在也忘的差不多，而少林寺絕技又怎是想學就能學會的，因此方丈只是想教，無量能否學會就不重要了，無量也明白她爹的意思，所以認真學習。方丈教無量的時候居然沒有讓沈正廷回避，沈正廷很開心，這說明方丈已經承認他這個女婿，現在只是要折磨一下他，因為方丈還要他早上去聆聽！
無量學什麽不要緊，看着她學功夫也是很開心的，那個動作怎麽這麽好看！
沈正廷坐在一邊托腮，胡思亂想中……
又是一天，老和尚仍沒有同意的意思，期限似乎也在待定。
早上，這裏沒有雞鳴只有鐘鳴，老和尚又在一邊打瞌睡一邊給他念經，他直接叫和尚“岳父”，也好讓老和尚快點講。方丈講的連續他也容易入睡。
“上品下生者，亦信因果，不謗大乘。但發無上道心，以此功德，回向願求生極樂國。行者命欲終時，阿彌陀佛，及觀世音、大勢至，與諸菩薩，持金蓮華，化作五百佛，來迎此人。五百化佛，一時授手……”
又是一天。
“贊言：善男子！如汝善人，随順三世諸佛教故，我來迎汝。行者自見坐蓮華上，蓮華即合，生於西方極樂世界。在寶池中，經於七日，蓮華乃敷，華既敷已，開目合掌，贊嘆世尊，聞法歡喜，得須陀洹，經半劫已，成阿羅漢……”
太陽升起又落下。
“稱佛名故，於念念中，除八十億劫生死之罪。於蓮華中，滿十二大劫，蓮華方開，觀世音、大勢至、以大悲音聲，為其廣說諸法實相，除滅罪法。聞已歡喜，應時即發菩提之心，是名下品下生者，是名下生輩想，名第十六觀……”
終于，在第十天，念完經後，方丈把無量也叫到偏殿。
方丈不嫌熱，仍披着狐皮大衣。看着兩個年輕人一會兒，然後将身邊用黃布蓋着的東西放在兩個人面前。
“爹爹是個窮和尚，所以也只能聳這個給你當嫁妝。”說話間，老和尚似乎滄桑了許多。終于像個正常人了！
無量慢慢掀開蓋在上面的布，下面是鮮豔的大紅色錦服，質地非常好，上面還有各種彩線繡成的祥雲。無量的淚水立刻流了出來。
沈正廷的眼睛也濕潤了。原來老和尚每天早上打瞌睡是因為晚上熬夜做新娘子的衣服。
“乖女兒……”
無量撲進和尚爹爹的懷抱，聲音嗚咽道：“爹！”
“嗯！不哭！”
結果，老和尚哭的更嚴重，還流出兩條清龍。
沈正廷注意着，千萬不能讓那個滴在他的無量的頭上！
還好，和尚控制的很好，差不多時又吸了回去。
大家情緒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無量又坐回到原來的蒲團上。
方丈轉向沈正廷。“你是石月山莊的七公子吧？”
“是。”沈正廷感嘆，方丈終于像個正常人。
方丈點頭。“嗯，沈家的人老納放心，要好好對待我的寶貝女兒！”
“是！岳父放心！”沈正廷立刻巴結。
“嗯！乖！”方丈沉默一會兒又繼續道：“什麽時候成親？”
“要見過所有岳父大人才能決定！”沈正廷道，他也很苦惱。
方丈皺眉，這本是自己的女兒，卻還要讓那麽多人同意！
沈正廷也察覺到方丈的情緒，因此立刻轉移話題。“岳父大人，這次上山是打算先經過您的同意，晚輩才送上聘禮的，岳父大人是世外高人，因此一般俗禮恐怕不入岳父大人的眼，因此晚輩就直接問岳父大人要什麽聘禮？”
“聘禮！”老和尚喜上眉梢，好像老和尚以前根本沒想過這個一樣。
“是。”沈正廷很滿意，讓老和尚一直開心事情才好辦。
“要什麽都行？”老和尚喜色更重。
“呃……是……”沈正廷有些擔心，也有些不好的預感。
“那……那，我要，我要……”老和尚滿眼放光地看向無量。
沈正廷心髒收縮。
“我要你們的兒子！女兒也行！”
沈正廷松了一口氣，不過，這種東西能當聘禮嗎？這不是成親之後才有的嗎？而聘禮不是成親之前必須的嗎？
老和尚果然還是不正常！
無量紅着臉。“爹！”
“怎麽啦？不行嗎？”老和尚有些期待。
“岳父大人，這要等我們成親後才能有兒女！”沈正廷道。
“我當然知道！成親前你別想動我的女兒！”老和尚吼道。
沈正廷動動嘴形，無聲地抱怨一句。果然不是正常人！
“聘禮我不急！你們生了後送過來就行，要不放在菜園中也行，無量就是這麽來的！”
沈正廷咬咬嘴唇，冷靜了一下才說道：“我們的孩子要叫您外公，送到您這裏學功夫是當然的！等我們生了兒子後一定立刻送來，讓他在您的教育下成長！”為了成親兒子算什麽，再說，如果不成親兒子就永遠無法出生！
無量兩面為難，臉紅的烤人，但也只能沉默。
“好好好！”老和尚眉開眼笑。“對了，你們要成親，要不要通知無量的親生父母？”
沈正廷和無量立刻瞪圓了眼睛看着老和尚。“你知道無量的親生父母是誰？”
無量眼中也有些期待。
難道她還有第七個爹！
“我不知道啊！我只是撿到她，不知道她親生父母的事！”方丈說的很無辜。
沈正廷真想揮拳頭。
“那你為什麽說通知無量的親生父母？”沈正廷咬着牙說道，此刻已經不再用尊稱。
“我随便問問，我還以為你們會知道呢！”
“這怎麽可能知道！你揀到她時她只是出生幾天的小娃娃，怎麽可能認識父母！”沈正廷眼神中有殺氣。實在是氣急了，居然說些有的沒的，讓他的無量白白驚喜了一下又極度失望。
“嗯嗯！有理！”方丈也自覺理虧偷偷看了一眼無量。“咳，你們明天就出發吧！別忘了給我送來喜帖！我還要親自去喝喜酒！”那時候戒律也得破！
終于解決一個岳父，沈正廷向成親已經邁進了一步。掰着手指一算，不好！一個岳父用了十天還不算路程，這六個岳父下來少說也要三個月以上，這麽久說不定他八弟那頭已經有消息了，他似乎真的沒希望了……
愁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他還有五個哥哥沒有成親，老婆都不知道在哪，何況孩子！這麽一想，他終于能睡着了，翻個身進入夢鄉，他明天一大早還要趕路！
第二天送行的一大堆，除了方丈和無嗔，沈正廷一個也不認識，他們都穿一樣的衣服，一樣的頭型，他怎麽可能記得住。
方丈仍毫不顧忌形象地淚灑少室山，衆不認識的和尚也在和無量依依道別，這幾天上午無量都跟他們聯絡感情。
最後分開時，沈正廷還遇到點小意外。
無嗔拉住沈正廷的袖子。“沈施主，你一定要好好照顧無量！”
沈正廷想扯回袖子卻扯不動。
無嗔繼續雙眼水汪汪地說道：“無量不喜歡吃姜和蒜，所以做出的菜一定要把姜和蒜挑淨，還有無量喜歡吃蔥爆的菜，要記得呀！”
沈正廷用力點頭，繼續扯袖子。不過突然想到在甘西的時候，無量給他夾的菜就是蔥花，原來她對他這麽好！
無嗔手勁很大，捏着沈正廷的袖子讓他根本無法撼動。
沈正廷再用力大一點，袖子肯定會被撕破，他可不想斷袖！
“要注意天氣冷暖，無量不知道什麽時候該穿什麽衣服，沈施主一定要幫她記得！”
無量開始聽到無嗔的囑咐還很感動，但聽到後面，就有些無語，她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怎麽可能還不知道天冷天熱！
“無量不喜歡蟬鳴，沈施主武功不錯，如果附近有蟬鳴，一定要把蟬放在遠離無量的樹上！”
沈正廷道：“直接把它們……我知道了！”他想說把它們就地正法，但馬上明白無嗔是和尚不能殺生。不過，無嗔鎮麽了解無量讓他有些不爽。
無量也不好作聲，她小時候不喜歡蟬鳴是因為小時候經常午睡，只有夏天午睡的時候才讨厭，平時誰在意有沒有蟬！但是，無嗔連這麽點的小事都記得，她怎會不感動。
“無量小時候腳凍傷過，每年都會犯，沈施主一定要記得給她上藥！”
沈正廷眼中閃出小火苗，無嗔居然說無量的腳！豈有此理！他家無量小時候的腳也不能看呀！
“無量——”
“無嗔呀！”慧心大師終于受不了，打斷無嗔的話。“他們還要趕路，以後也不是見不到！”雖然這麽說，但以後見面的機會卻是少之又少了。
無嗔咬咬嘴唇，不過夠堅強，沒有像方丈那樣哭出來。終于撒手。
沈正廷一獲自由，立刻跳離無嗔。“我一定會好好照顧無量！”沈正廷鄭重說道，他并沒有指天盟誓，但他這張娃娃臉上絕對是篤定認真的表情。
“好了！好了！你們就出發吧！”慧心大師道。
“爹爹，我們走了。”無量眼睛紅紅地對方丈說道。
“乖，乖！你，你成親時，爹爹一定到！”
又是一番依依不舍，沈正廷終于駕着馬車帶走無量，到山下的客棧去接帕克。要不是無量的特殊身份和住的時間短，她是絕對不可能住進少林寺的。因為少林寺女人和狗不能入內。
這兩樣大概是比較能引和尚破戒的，所以禁止入內。
沈正廷覺得終于不用低着頭了，他也嘗到什麽叫做身在屋檐下的滋味。
無量的情緒還沒有平複。
讓她開心的當然是沈正廷的職責。
“無量很喜歡蔥呀！”沈正廷道。
“我只是喜歡菜中的蔥香！”想到無嗔剛剛的囑咐，無量立刻反駁道，她知道無嗔是關心她，但她心裏還是有些孩子氣的叛逆。
“所以你給我夾菜也是夾蔥花，無量對我真好！”沈正廷像是沒有聽到她說的話一樣。
“你！”面對這樣的沈正廷，無量總部知道怎麽應對，覺得生氣才對，但卻覺得開心。
沈正廷笑得很讨好，然後一副很正經的口氣說道：“無嗔很了解你，很關心你！”
“我知道。”無量又回頭看了一眼幾乎看不到的少室山。無嗔像哥哥一樣，從小就非常照顧她。
沈正廷話題轉的快，但無量已經習慣，因為她也想到這裏，兩個人的默契越來越好，幾乎是同時想某件事。不過同時想到的都是正常的事，并不是沈正廷胡思亂想的那些。
“他更像你爹。”沈正廷道，把無嗔的輩分提上去雖然有點吃虧，但安全。
無量笑了笑沒有回答。
見到多日不見的帕克，沈正廷多摸了它幾下頭，帕克也很高興，沖着他直搖尾巴，然後又沖着無量搖尾巴。
沈正廷暗笑，果然是他的狗狗，夠聰明。
沈正廷問無量要不要休息一天再趕路，無量搖頭。他也沒有反對，便又出發了。他家無量不是弱女子，是身懷內功的武林不太高的手，不似自己內功強硬，她的內功屬陰柔一派，适合拂塵，軟劍一類的兵器，但她內功的正宗兵器是銀針，使出來內力發揮的更好。
想到他未來娘子會功夫，他又開心了幾分。因為想到他娘雖然懂的很多，但卻不會功夫。他打掃就更別提，不過她不會功夫就已經很厲害，如果再厲害一點豈不是要上房揭瓦！他弟媳，雖然是前地獄門主，不過卻絲毫不會功夫，她身上雖然有七十年內力，可是又不會用，這就當是沒有！但他娘子不同，他娘子身懷許多功夫，少林寺絕技……的皮毛，武當劍法……據說練過，無綿針……能打野味，随風步法……他也能追得上，但這些都确确實實是真功夫！
他的臉上一片晴朗！
無量終于忍不住。“你笑什麽？”
“沒有！”沈正廷立刻道，但嘴咧的更大。
無量看了他一會兒又轉向前方。
沈正廷仍在竊喜。
兩個人坐在外面，換成帕克坐在馬車裏。
馬車行進，有些許微風。無量穿着俠女裝，但質地輕薄透氣，風過，絲帶輕擺，長發也在飄，連睫毛似乎也在動……
沈正廷看得有點癡，全身發熱，與天氣無關……
被身邊這麽強烈的視線逼視，無量當然有感覺。
“怎麽了？”
淡紅的小嘴輕啓，一團熱氣上游，沈正廷盯着最吸引人的眼眸，漆黑明亮，好像那裏是冰涼的，是可以讓他降溫的地方，傾身……
突然，馬車一邊的車輪滾上石頭，車身一傾，沈正廷正好順勢親個正着，軟得他想伸出舌頭舔一舔……無量吃驚地睜圓了眼睛，一時忘記推開他，任由自己躺在他懷中。
沈正廷沒有動，開心地都沒有心思去稱贊乖馬兒。
靜止的時間總要被打破。
帕克不識時務地叫了起來。
兩個人立刻同時分開，無量低着頭轉向另一邊。沈正廷恨恨地瞪向帕克，原來它在剛剛的意外中撞了頭，他毫不顧多年感情，又在它撞到的地方敲了一下，心中暗罵許多聲“笨狗！”
沉默了好一陣，沈正廷不敢出聲，他剛剛差一點就幹了生米和熟飯的事，不知道無量有沒有生氣。他只能偷偷看她的表情。
無量只以為剛剛是意外，也不能說什麽。她其實比沈正廷懂得多一些，沈正廷知道的也就是知道有那麽回事，但無量卻不同，她曾經看過春宮圖。她可不是故意去看的，她只是在宮中翻書時不小心看到的，當時還以為是無功秘籍，以前也看過沒有穿衣服練功夫的武功秘籍，教穴位的書也是不穿衣服的。因此看到春宮圖時她還看了好幾張，她不懂嘛！絕不是她有什麽歪心思，當時不看了也是因為她不尚武，對武功秘籍沒什麽興趣。不過，後來，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便懂那是什麽了，怎麽懂的也不記得。
反正，此時她的臉就是可以烘衣服！
沈正廷自己覺得是占了便宜，因此連呼吸都很小心，更不敢出聲詢問。無量沉默了一會兒，覺得此刻的處境太尴尬，兩個人越是沉默狀況越詭異。她有些抱怨沈正廷為什麽不講話，無論說些什麽都好。
沉默中，周圍的聲音更加明顯，車輪轉動的聲音，帕克有些過重的喘氣聲音，頭頂飛過小鳥翅膀揮動的聲音……
此刻，無量覺得天氣更加熱，悶熱。
用袖子扇了扇。
沈正廷忘了尴尬，立刻用自己的袖子幫無量扇風。“很熱嗎，要不要到樹林裏休息一下？”
似乎魔咒終于解除一般，無量松了一口氣，微笑搖頭。“不用了，現在不那麽熱了。”
“喝口水吧。”沈正廷從馬車裏面取出水袋。
“嗯。”無量接過水袋，打開後直接喝了一口。
沈正廷突然想到他不久之前喝完之後沒有擦就蓋上了，所以——
“你臉這麽紅，是不是也熱？裏面還有水！”無量把水袋遞回給他。
沈正廷小聲“唔”了一聲，接過水袋，不敢擡眼睛，轉向另一邊，旋開蓋子，動作很慢，慢慢喝水……結果——
“咳咳……”
“你沒事吧？怎麽嗆到了？”無量伸手拍他的背。
沈正廷一下子閃到一邊，他只是一時好像被抓到做壞事的小孩子一樣吓了一跳，而閃開後就後悔了，為什麽要閃開！無量的手……現在又不能叫她再幫他拍！
“沒事了吧？”無量又問一遍。
“嗯，沒事！剛剛只是喝的太急。”他剛剛喝的很慢吧，他也忘記了，剛剛有沒有喝到水他都不太确定。不過肯定喝到水了，否則怎麽會嗆到！但好像口水也能嗆到……
無量還不太了解他，所以也不知道他腦袋中正想些亂七八糟的，所以又看向前方，兩個人正在駕馬車，怎麽也要有人看着前面。
沈正廷松了一口氣，其實他根本不必那麽緊張，因為無量才沒有他那麽多心思。手中無意識地擺弄着馬鞭，一會兒拉一拉，一會兒把馬鞭軟的一邊系個扣，然後過一會兒又解開，一會兒又是拔皮鞭子上的小毛……不一會兒一條嶄新的鞭子就成了舊鞭子。
不玩鞭子之後，沈正廷偷偷看了一眼無量，然後手動作緩慢地向上升……
“正廷？”
無量聲音不大，但卻把沈正廷吓一跳，他的手立刻放下。他本來就想摸摸自己的嘴唇，因為嘴唇剛剛……
所以他自認為又在做壞事。
“什，什麽？”
“嗯……我還不了解你的事，只知道你是神捕，很厲害的捕快，還有個八弟，你八弟已經成親——”
無量的兩句話，前一句讓他飛到天上，後一句又将他打到地上。
“——方丈爹爹還說你是石月山莊的七公子，那石月山莊好像很有名，是江湖的門派嗎？”
說到正經事，沈正廷正一正身，恢複正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