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溪蘭燼拿小白狼沒辦法,只能由着小白狼認真舔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從儲物玉佩裏取出兩枚藥,彈指塞進仇門主的口中。
一旁的汪長老見此,微微提着的心才放下去,又聽到仇認琅冷不丁地開口:“汪長老,去将暗門的入口毀了,再将這間密室調轉位置。”
汪長老怔了一下後,很快反應過來,眼底裏隐含着恐懼:“那東西會找到這裏來嗎?”
仇認琅漠然道:“你已經把它的眼線帶進來了,你說呢?”
汪長老忙不疊帶人去毀暗門入口。
溪蘭燼往那邊瞥了一眼,剛想問“那東西”是指什麽,便聽到仇認琅語氣古怪地低低道:“真是沒想到,傳言中謝仙尊的老情人‘談溪’,真身竟是五百年前身死道消的魔門少主溪蘭燼。”
溪蘭燼頓時給噎了一下。
有話好好說,不要提那個名字!
仇認琅又看了一眼謝拾檀,語氣愈發奇怪:“更沒想到,傳聞中與溪少主勢如水火的謝仙尊,竟是這般……哈,真是有意思。”
溪蘭燼眉梢一挑。
和汪長老不一樣,看來仇認琅從他們進來就認出謝拾檀的身份了。
難怪那麽老實配合,沒有翻臉揭破他們的身份。
若是溪蘭燼複活的消息傳出去,不知道會掀起多大的風浪,不過溪蘭燼并不擔心,從容地拉了把椅子坐下,十指相抵,笑吟吟地望着仇認琅:“我有些好奇,少門主似乎一點也不擔心你父親的傷勢?”
仇認琅一時沒說話。
反倒是他袖中的小金蛇探出腦袋,威脅地盯着溪蘭燼,嘶嘶吐出蛇信,又被仇認琅捏着腦袋按回去。
他似乎思考了良久,才道:“看你們二位的行動,來牽絲門是有事尋我父親,既然如此,不如和我做個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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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蘭燼盯着他不語。
仇認琅望了眼躺在床上的仇門主,語氣涼薄:“想必方才溪少主也看出來了,我父親将大半身體都換成了傀儡的軀體,現在受了重創,神智昏沉,你們若想知道什麽,不如先問問我。”
溪蘭燼方才查探仇門主的身體情況,能察覺到的确很糟糕。
若是常人的身體,喂藥和運功療傷,或還有救,但仇門主把自己的身體大半換成了傀儡的軀體,這就确實難辦了,就算藥谷的醫修在場,都不知道一時該如何下手。
畢竟沒人知道,怎麽給一個死物治病。
仇認琅見對面二人都沒有什麽反應,不緊不慢地繼續道:“我可以告訴你們,眼下你們好奇的所有事情。”
溪蘭燼沒骨頭似的靠在椅背上,坐姿很放松:“那少門主的想要我們做什麽?”
仇認琅吐出幾個字:“助我離開這個地方。”
溪蘭燼托着腮望着他,眨眨眼,十分無辜:“可就算少門主什麽也不說,我也能對你父親使用搜魂,獲得我想知道的東西。仇少主,你的這個交易條件,對于我而言,沒什麽吸引力啊。”
仇認琅頓時安靜下來。
搜魂對于正道而言是個禁術,但在魔門那邊司空見慣,他談條件時倒把這點忘了。
“那這樣呢?他能做到的,我能做到。”仇認琅的臉色蒼白如紙,眼珠子便顯得黑得滲人,盯着溪蘭燼,一字一頓道,“他做不到的,我也能做到。”
這就很有分量了。
即使仇門主什麽都不願說,謝拾檀對仇門主進行搜魂,找出解決溪蘭燼身體問題的辦法,要實際下手解決問題,也不會比熟悉傀儡身體的牽絲門人做得更好。
仇認琅不像是會說大話的人。
溪蘭燼和他對視片刻,點頭應允:“你說動我了。”
仇認琅緩緩撫了撫袖中的小金蛇,微微斂下眸子,無聲松了口氣。
“那我就直接問了。”
溪蘭燼瞥了眼正在被汪長老幾人齊心協力搗毀的密室入口:“方才我們來時,汪長老說‘那具傀儡也不見了’,指的是什麽?”
仇認琅看了眼謝拾檀,很講信用,把自己知道的抖得一幹二淨:“兩位既然借澹月宗的援助這個身份進來,應當也猜出來了,牽絲門與澹月宗有所往來。不過最開始,聯系我們的并非澹月宗的人,只能從他們身上感應到是魔門來人,直到後來,我惹了點小麻煩,澹月宗的人出面壓下風波,我們才猜出,其中應當有澹月宗的人。”
頓了頓,他繼續道:“那具傀儡,就是他們讓我父親做的,集他畢生傀儡術所學的精華……離完美只差一抹神魂。”
溪蘭燼的眉心止不住地跳了跳。
比之前他猜測的還要出乎意料一點,澹月宗裏的某些人,不僅和牽絲門有暗地裏的交易,竟似還和魔門的人走到了一起。
他記得謝拾檀說過,在照夜寒山上偷襲他的人,從路數上來看,有正道也有魔門。
他們從化南秘境出來時,圍攻他們的,也的确有魔門的人,是被拉過來的解明沉。
這些人是覺得,謝拾檀的存在過于威脅道他們了,就那麽盼着謝拾檀死?
溪蘭燼心裏騰地動了火,深吸一口氣,生生壓下翻騰的怒意與殺氣,盯着仇認琅問:“只差一抹神魂,什麽意思?”
“煉制這具傀儡時,生煉了許多人,只是丢進煉爐前,他們的神魂都被剝離了。”仇認琅的回答詳盡得讓人反胃,“那具傀儡身軀相當完美,只差一抹神魂,便如一個活生生的人了。”
所以澹月宗裏的那些人,不僅知道牽絲門暗地裏在用人煉傀儡,甚至還讓仇門主做那樣一具傀儡給他們。
那具無魂的傀儡身體是給誰準備的?
現在那具傀儡身體不見了……溪蘭燼心裏有點不好的預感。
“五日之前,所有的傀儡突然都失去了控制。”說到這裏,仇認琅的嘴角多了絲若有似無的嘲諷,“平日裏牽絲門人只靠傀儡,傀儡一失控,便都成了軟弱無力的羔羊。”
溪蘭燼認真打量了幾眼仇認琅,語氣真摯地道:“是嗎,可是我看少門主不像是脫離了傀儡就無力反抗、任人拿捏的羔羊啊。”
更像是他袖中那條毒蛇,随時準備着咬人一口。
仇認琅對溪蘭燼的認可不置可否:“兩位應該聽說過,牽絲門內有一具實力接近合體期的傀儡,那具傀儡便是最先失控的,控制了其他傀儡,又喚醒了部分以人煉制的傀儡,報複牽絲門人。”
溪蘭燼笑了笑:“包括你身邊那位仇初?”
仇認琅安靜了片刻,面無表情道:“對,包括仇初。”
汪長老恐懼的可能會找來此處的那東西,指的應當就是那具傀儡了。
溪蘭燼道:“既然牽絲門情況成了這樣,你為什麽覺得澹月宗不會來援救?”
仇認琅陡然露出絲冷笑:“溪少主,你覺得傀儡為什麽會突然失控?”
——自然是有人動手腳,想要滅了牽絲門上下。
傀儡失控反噬主人,是再自然不過地滅口。
溪蘭燼從他未盡的話中讀出他的意思,默了默不再詢問,轉過頭看謝拾檀,小聲跟謝拾檀傳音:“小謝,那具傀儡你有把握解決嗎?”
傀儡的軀體強度,本身就比尋常修士還厲害得多,接近合體期的傀儡,還是用那種邪門法子煉制出來的,恐怕只會更厲害。
謝拾檀的傷還沒好,溪蘭燼有點擔心。
謝拾檀平靜颔首:“自然。”
溪蘭燼又小小聲:“不許勉強。”
“……”謝拾檀有些無奈,“我沒那麽弱。”
溪蘭燼捏捏小白狼的耳尖尖,再回過頭時,把臉上的擔憂都收了起來,從容自若道:“趁還有時間,我還有些事想問問仇門主,少門主不如回避一下?”
仇認琅聞言,竟然絲毫也不擔心溪蘭燼會不會對他爹做什麽,按了下輪椅旁側,便骨碌碌地自行離開了。
這對父子的關系似乎有些奇怪。
不過溪蘭燼無心探究別人家的家庭情況,見仇認琅避開了,讓謝拾檀布了個結界隔開他們與外面的人,才伸手遞到仇門主面前,“啪”地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起。”
方才溪蘭燼塞給仇門主吃的兩枚丹藥,都是千裏順風行放在玉佩裏的,一枚是療傷聖藥,另一枚則是他在角落裏尋得的,名為“吐真丸”。
效果如同它的名字,是迷惑人的神智的藥,服下藥的人,別人問什麽就會如實答什麽。
這藥對元嬰及其以下修為的修士最有用,仇門主雖不過只是元嬰巅峰的修為,但神魂比一般修士強大,一般情況下吐真丸對他沒用,但眼下他受了重創,吐真丸就很有效了。
随着溪蘭燼的命令,仇門主緩緩睜開了眼,有些呆滞地望着他。
溪蘭燼望着他,含笑問:“仇門主,認識我嗎?”
仇門主的嗓音微弱,但吐出的話很清晰:“溪……蘭燼……”
“你是怎麽認識我的?”
“你曾和一個蒙面人來找我……問我制傀儡之法。”
溪蘭燼的笑意凝滞住。
他的這具身體,果然是他特地準備的嗎?
“何時?”
“蒙面人是誰?”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仇門主的思維頓時混亂起來,轉不過彎。
溪蘭燼見謝拾檀也開口問了,謙讓地道:“小謝你也要問啊,那你先問。”
謝拾檀抿了抿薄紅的唇,也不客氣,重新問:“那個蒙面之人是誰?”
仇門主搖頭:“我,不知道。”
溪蘭燼對蒙面人是誰隐約有點猜測,但僅僅是猜測而已,便沒有說出來:“我是何時來找你的?”
仇門主的眼珠遲滞地轉了轉,艱難地回想了會兒:“約摸是在……五百三十七年前。”
五百三十七年前,是正道與魔門聯合,準備以萬人結陣封魔,溪蘭燼和謝拾檀入陣誅殺魔祖的時候。
大戰前夕,溪蘭燼和一個神秘的蒙面人來到牽絲門,秘密詢問仇門主制作傀儡之法。
溪蘭燼垂下眼簾。
和他在鬼市時的猜測很相近,他在入陣之前,就預料到了自己入陣後會身死,所以提前準備了這具軀體,除了他之外,只有那個蒙面人知曉。
只是,為什麽他不告訴謝拾檀?
是那時他們已經決裂,走到無法挽回的餘地了嗎?
溪蘭燼不想知道自己和謝拾檀關系惡劣的過往,繼續問:“我用的是你那套以人入煉爐的法子?”
仇門主又搖搖頭:“我當時,帶你翻閱了牽絲門制作傀儡的秘本後,提出了那個法子。”
“然後?”
仇門主的聲音忽然有些發悶:“你聽完後,狠狠打了我一頓,差點把我打死。”
“……”
溪蘭燼和謝拾檀齊齊陷入沉默。
溪蘭燼心道,那還真是我會幹的事。
“你警告我,倘若當真敢用人煉制傀儡,你會殺了我,然後就,出去和那個蒙面人會和,一起離開了。”仇門主停頓了下,話音裏有藏不住的喜悅,“不久之後,我就聽說,你死了。”
聽說他死了,就放心地開始用人煉制傀儡了是吧。
溪蘭燼不陰不陽地扯了扯唇角。
“你死了,但你現在又活生生地站在這裏……”
仇門主的聲音逐漸激動起來:“你用的是另一種塑身之法吧,但那種塑身之法,不如我的法子,不如我的,我成功了,哈哈,我成功了!”
溪蘭燼翹腳看着他:“我這具身體,現在會和神魂有互斥情況,你有解決之法嗎?”
在吐真丸的作用下,仇門主誠實地道:“倘若你一早選用我的方法,就不會出現這種問題了……合體期修士的身軀和神魂鍛造的傀儡,會是何等模樣……”
話音漸漸低下去,卻充滿了讓人毛骨悚然的向往。
言下之意是,他八成也沒辦法解決溪蘭燼身體的毛病。
謝拾檀卻從仇門主的話語中,聽出了另一點過往。
溪蘭燼當初會把仇門主揍個半死,恐怕不止是因為仇門主提出了用人煉傀儡。
另一半原因,恐怕是仇門主當初見溪蘭燼上門來詢問塑身之法,膽大包天到盯上溪蘭燼的身體和神魂,想把他投進煉爐裏煉制成傀儡。
溪蘭燼餘光觑見謝拾檀的臉色越來越冷,眼底的殺意已經藏不住了,一副随時要擡手把仇門主捏死的樣子,生怕謝拾檀的情緒不穩,會牽動心魔,趕忙去拉他的手:“小謝,不生氣哦。”
手被溪蘭燼的手握住,謝拾檀的指尖僵了僵,立刻斂下了殺氣,低低地“嗯”了聲:“不生氣。”
才怪。
謝拾檀忽然擡手,兩指按在仇門主的眉心上,開始搜魂。
溪蘭燼:“……”
小謝用搜魂用得是越發熟練了。
他不由得産生了點帶壞好學生的愧疚感。
仇門主的神魂算是強韌,高于自己的修為境界許多,但在謝拾檀大乘期的神魂壓迫之下,也完全抵抗不住。
不過片刻,仇門主神魂中下意識的抵抗就全然失效,過往的一切盡在謝拾檀眼中。
謝拾檀專門直接跳到了溪蘭燼和蒙面人來找仇門主的那段回憶。
記憶之中鮮活熱烈的人猝然跳進了視線中。
謝拾檀目不轉睛地盯着仇門主回憶中的溪蘭燼,看他詢問用傀儡術塑身之法,又翻閱遍牽絲門的藏書,随即在仇門主提出用人煉傀儡之後,勃然大怒,一撸袖子,摁着仇門主一頓打。
把人打個半死了,溪蘭燼才冷飕飕地丢下一句“敢那麽做試試看”,話畢,走出門,和蒙面人離開了牽絲門。
仇門主記憶中的蒙面人是朦胧的,如同籠罩在霧氣中,連身形也看不太清,只能模糊看出是個男人,應當是為了不被發現身份,所以刻意使用了點術法。
謝拾檀皺了皺眉,盯着那個與溪蘭燼一同離開的蒙面人。
就在他們就要消失在仇門主的視線之中時,蒙面人忽然回過頭,卻不是看仇門主的。
而是仿若預料到了數百年後,會有人搜尋仇門主的記憶一般,刻意看來的一眼。
然後他捅了捅溪蘭燼的腰,不知道說了句什麽。
溪蘭燼莫名其妙地回過頭,顧盼神飛的眸子亮亮地擡起,蒙蒙然的,隔着時間,與謝拾檀對望了一眼。
謝拾檀的心跳瞬時漏了一拍,将記憶定格在那一瞬間,與溪蘭燼對視良久,才将仇門主的記憶又翻了翻。
果然,在溪蘭燼離開之後不久,大戰結束,溪蘭燼身隕的消息傳來,仇門主就開始用人煉制傀儡了。
最先被投進煉爐裏的,是附近的凡人。
連續失敗多次後,仇門主意識到凡人的神魂太弱,便開始用修士。
從偶然路過此地的散修,到自己身旁的弟子。
實驗一次次失敗,仇門主從中總結經驗,然後視線落到了自己剛誕下孩子不久的夫人身上,她是位神識強大的修士,比他還強幾分。
修為越高的修士,成功率越高。
仇門主覺得自己珍愛自己的妻子,取出牽絲門內最厲害的那具傀儡,将夫人推進煉爐,與之相融。
但失敗了,那具傀儡依舊是死物,沒能産生自我意識。
仇門主只能想辦法,抓來更多的修士投進去。
那具傀儡似乎是被填進了太多的神魂與血肉,終于在某一日,自己睜開了眼。
仇門主取得了第一次成功,愈發興奮,想要再次煉制出新的,如人一般,卻比人類的血肉之軀強大無數倍,又能修煉的傀儡。
人修的身體總是那般脆弱,不如天生強大的妖族,對戰中屢屢會失利,倘若他能成功,人修便能再進一個境界,豈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他和幾個長老秘密進行着這個研究,有時連門內的弟子都會被盯上。
比如袁鈞。
只是袁鈞被吓崩潰了,還沒被投入煉爐,在仇門主眼裏,就失去了資格,算是逃過一劫。
從仇門主的記憶中,能窺探到他那股極端扭曲的狂熱,謝拾檀不由皺了皺眉,不欲再看下去,剛想将神識抽離回來時,陡然看見了出乎意料的一幕。
仇門主将視線落到了自己的兒子身上。
被抛進煉爐裏時,仇認琅才三歲。
或許是年紀過小,也或許是煉制出了差錯,他的雙腿再也動彈不得。
但他如仇門主所想的,能夠以傀儡之身成長修煉,看起來與常人無異。
仇門主告訴仇認琅,是仇家下了陰詭的毒,讓他的腿再也站不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被抛進煉爐裏的經歷太痛苦,仇認琅似乎忘了自己也變成了傀儡,遲緩地點了下頭,輕飄飄地道:“父親,我要報仇。”
然後他的視線落到不遠處的傀儡身上,那是和他一樣,曾被抛進煉爐裏的小少年。
仇認琅擡手指着他:“父親,我要那具傀儡。”
謝拾檀沉默着看完這一段記憶。
謝拾檀在搜魂,不能陪溪蘭燼說話,溪蘭燼無聊得蹲在地上,搓小白狼的腦袋,直把小白狼搓到毛發炸開,暈暈乎乎地走不穩路,啪叽坐到地上,悶悶不樂地瞅着溪蘭燼。
那副悶着臉不開心,但又不吭聲的樣子和謝拾檀本人簡直一模一樣。
溪蘭燼一陣傻樂,更想欺負它了。
手剛伸出去,就看謝拾檀睜開了眼,溪蘭燼不好意思當着謝拾檀的面這麽欺負小白狼,默默把手縮回來:“怎麽樣,小謝,看到什麽了嗎?”
雖然溪蘭燼收手很及時,但他在小白狼腦袋上搗的亂,謝拾檀如數感受到了。
他看了眼委屈的小白狼,還是沒把共感的事說出來,等着看溪蘭燼還能對他的分身幹些什麽。
“看到的事頗多,稍後給你說。”謝拾檀道,“先解決眼下的麻煩。”
溪蘭燼剛想問什麽麻煩,便聽到外面突然傳來“咚”的一聲。
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外面敲門。
魂不守舍的汪長老渾身一激靈,和其他幾個疲憊的弟子猛然站起來,驚恐地望着密室之外。
又是“咚、咚”兩聲,外面的東西很有禮貌地在敲門。
“在嗎?”那道詭異而含糊,“我來取你們的命了。”
牽絲門的機關精妙,方才的出口被破壞,密室又轉移了地方,但還是被找到了。
外面那東西似乎并不打算只找幾個罪魁禍首的麻煩,而是準備把所有人都解決掉。
謝拾檀稍一斟酌,介于牽絲門的特殊情況,只放一條分身在溪蘭燼身邊還是不夠放心,又彈指化出一條小白狼,低聲道:“我去去就來。”
溪蘭燼左擁右抱毛茸茸的小白狼,哪還有意見,小雞啄米點頭:“小心點啊謝卿卿。”
眼前雪白的身影倏然消失,外面規律的敲門聲也頓止,打鬥聲随之傳來。
謝拾檀不會說大話,溪蘭燼很放心,低下頭,看向謝拾檀放出的第二只小白狼。
是那只踩到尖銳的東西後,可憐兮兮會撒嬌的小白狼。
它貼在溪蘭燼身邊,發出哼唧唧的聲音撒嬌,擡着只爪子,溪蘭燼以為它的爪子還在痛,心疼地捧起來:“痛嗎?”
高冷的小白狼擡起頭,冷冷盯着那只可憐兮兮的小白狼。
然後猝不及防伸出爪子,給了那只小白狼一巴掌。
被打的小白狼嗚嗚叫得更委屈了,腦袋往溪蘭燼懷裏鑽。
看它可憐的樣子,溪蘭燼忍不住第三次教育高冷小白狼:“不要欺負其他小朋友,知不知道?”
小白狼被他教育了,嗷嗚一聲瞪大眼,生氣地扭過身,垂下耳朵不理溪蘭燼了。
溪蘭燼不由生出絲愧疚,想去安慰一下它,懷裏的小白狼又拱了拱他。
溪蘭燼一時不知道該安慰哪只小白狼。
倒是坐在輪椅上,半邊身子都埋在陰影裏的仇認琅盯了這畫面半晌,似乎看出了什麽,覺得很有意思似的,嗤笑了一聲。
兩只方才還在怄氣的小白狼立刻一致對外,目光不善地望向仇認琅。
溪蘭燼把兩顆小狼頭摁回來:“不要管奇怪的外人,看在我的面子上和好,好不好?”
兩只小白狼對視半晌,在溪蘭燼殷切的目光之下,不情不願地擡起雪白的爪子碰了碰,又被溪蘭燼摁着腦袋,輕輕磕蹭了一下。
算是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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