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落難公子
城外山坡草地上，北宮如牽着馬，身邊的梅吉聲音中滿是愉悅，輕快的說：“如哥哥，王兄大勝奎國，井國心悅誠服，在曉丘舉辦盟會，推舉王兄做南方諸國的共主。如此盛事，你怎麽推辭不去呢？”
“因為那裏不需要我，沒有流血和殺戮的地方就不需要我的出現。”北宮如淡然說道：“我真喜歡這碧草藍天，山河各有特色，只有綠草和天空走到哪裏都是一般景色。”
梅吉心裏一酸，那是心疼，每次只有見到北宮如她才會升起的一種感覺。總帶有淡淡憂郁的北宮如對于梅吉來說，有着不可抗拒的魔力，讓她有着強烈的被人需要的快感。
她靜靜的說：“如哥哥，你還記得我小時候，你帶我來過這裏。那時，我坐在草地上，你躺在我的身上，我哼歌給你聽。要是時光能停留在那一刻多好。”
北宮如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的确，如果我留在翼國，很多事情都不會發生。母親會因為我的犧牲而平安無事，守着晟兒慢慢長大成人；芷陵不會遇到我，會和她的冬哥哥白首到老；趙家不會為了保全我，而遭滅門慘禍。我打斷了太多人本應該幸福的人生，推他們跌進萬劫不複的深淵。”
梅吉拉住他的手，深情地說：“如哥哥，那這次你就不要再走了，好嗎？”
北宮如苦笑說：“跟着我的人都很不幸，吉兒不怕嗎？你。。。”
他還要說下去時，梅吉翹起腳，用自己柔軟的嘴唇堵住他的唇，一股暖流流過北宮如的心間，時光仿佛真的瞬間靜止。
猛然間，北宮如驚醒，驀然推開她。
梅吉低低的叫着：“如哥哥，為什麽？”
北宮如把她一把抱上馬，自己站在馬下，仰着頭說：“吉兒，你在我心中永遠都是那個純潔的小女孩兒，是我願意用生命保護的人。但是，那不是愛情，不是男人對女人的感情。你明白嗎？”
陽光下，他眯起的眼睛中透着憐惜和無奈。
梅吉搖着頭說：“如哥哥是不是怕和我在一起，就會一輩子受哥哥的控制，受翼國的驅使？”
北宮如溫和的說：“傻吉兒，我總有一天是要回到柳國報殺妻殺子之仇的，無論你王兄會不會幫助我。一路上艱難險阻，死生莫測。而你，應該嫁給一個大國的國君或者公子，在寵愛與安逸中度過一生。如哥哥希望我的吉兒妹妹永遠平平安安，不管我走到天涯海角，是生是死，只要想到你的笑容，心裏就總會有冬去春來的溫暖。這樣就足夠了。”
他嘴角泛起的笑意刺痛梅吉的心，她傷感的說：“如哥哥，看不到你，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吉兒不會開心的。吉兒不會是你的累贅，我可以幫你。不要推開我，好嗎？”
北宮如看着這個執着的小女孩，咽下了想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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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樹上竄下十幾個蒙面人，手舉刀劍向二人殺來。北宮如大驚，他猛一拍馬屁股，大吼一聲：“走！”
那馬似乎通人意，載着驚魂未定的梅吉一躍而起，跳出包圍圈，向山下奔去。
梅吉扭頭喊着：“如哥哥，如哥哥。。。”
北宮如急道：“快走！不許回頭看。”
帶頭的蒙面人手一揮，包圍圈越縮越緊，氣氛凝重充滿殺氣。北宮如慢慢抽出劍，尋思着突圍的最佳缺口。他先發制人，電光火石般的沖向西南角，和三個蒙面人厮殺起來，不多時就放倒了幾人。其餘的人見北宮如武藝精湛，不容易對付，便使個眼色，一哄而上。北宮如劍如游龍，犀利詭異，蒙面人漸漸落了下風。
這時，帶頭人看準時機，重重一掌打在北宮如右胸上。
北宮如猛一吃痛，吐出血來，他驚異道：“你知道我右胸有舊傷，你是誰？”
那人慢慢摘下面罩，竟然是孫伯绫。
北宮如冷笑道：“果然是故人。可是父王派你來的？”
孫伯绫羞愧萬分，雙膝跪地道：“公子，主公的嚴命，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請公子見諒。”
北宮如看透似的苦笑說：“看來我的存在讓父王寝食難安，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嗎？”
孫伯绫答不上來，只是低頭不語。
北宮如平靜的說：“你那三箭已經手下留情，不然以你的身手，我早就死在承普了。想必放過我，讓你在父王那裏吃了不少苦頭吧。我不會讓你們為難的，一起來吧，各安生死，決不追究。”
孫伯绫淚水湧了出來，他深深一拜說：“願下輩子再追随公子，至死不渝。”
話畢，他騰的起身，卻轉頭直攻向剩下的蒙面人。
北宮如一驚，迅速反應過來，二人配合默契，聯手殺掉所有的刺客。
當最後一個蒙面人倒下時，孫伯绫一拱手道：“公子保重。”，便要拔劍自刎。
北宮如及時攔下他，說道：“這是何苦？我說過決不怪你。”
孫伯绫泣不成聲。北宮如拍拍他的肩說：“你任務失敗，柳國是回不去了，不如随我留在翼國吧。” 孫伯绫默然點頭。
幾日後，碧瑤宮環秀園中，楚子儀伴着梅吉玩賞着新供來的文心蘭，明黃色的花瓣恰如翩翩起舞的金蝶，秀雅風流。
梅吉看着花，出神的吟道：“氣如蘭兮長不改，心若蘭兮終不移。”
楚子儀扳過梅吉的雙肩，笑吟吟的說：“吉兒長大了，有深閨夢裏人了？”
梅吉擡起頭，一雙清眸定定的看着一臉寵溺的哥哥，輕輕咬了咬嘴唇，說：“哥哥，吉兒想嫁給如哥哥。”
楚子儀把手從她肩上緩緩放下來，拂袖背手，口氣陰沉的說：“絕對不行，他不配。”
梅吉繞到楚子儀的面前，略帶負氣的說：“他不配？那誰配？”
楚子儀內心低聲地嘶吼着：我的傻吉兒，這世上沒有配的起你的男子。
許久，楚子儀嘆口氣說：“吉兒，北宮如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落難公子，你是翼國唯一的公主，我的掌上明珠，怎麽能下嫁給他呢？”
梅吉雙頰因為氣憤而微微泛紅，她倔強的說：“如哥哥乃人中之龍，只要哥哥你願意幫他複位，他一定會是個大有作為的千古帝王。你不是也說過如哥哥是一代人傑嗎？”
楚子儀沉着臉說：“正是如此，所以我不會輕易縱虎歸山，我寧願殺了他，也不會讓他成為我統一天下的屏障。”
梅吉一怔，問道：“如哥哥一直替哥哥南征北戰，怎麽會與哥哥為敵呢？”
楚子儀苦笑道：“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所以帝王們才自稱孤家寡人。北宮如如今肯死心塌地為我效命，是因為他沒有栖身之地，走投無路，希望得到我的信任和支持回柳國報仇雪恨，重登王位。可是柳國是我翼國東進和北上的必經之路，北宮如此人城府極深，面上隐忍謙卑，但骨子裏桀骜倔強。如若放他回去，他要是不為我所用，必将會成為我們的勁敵。”
梅吉搖頭說：“如果我嫁給他，我們就是至親骨肉，他一定不會忘恩負義，倒戈相向的。”
楚子儀心疼得說：“傻妹妹，哥哥看得出，他的心不在你這裏，你牽不住他。”
梅吉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再也不能被鎖在眼眶裏，止不住掉落下來。
楚子儀對任何人都可以殺伐決斷，心如玄鐵，但梅吉的一滴眼淚便是他最致命的軟肋。
他重重的嘆氣說：“好吉兒，不哭了，哥哥答應你，無論用什麽手段，我都會讓你如願。”
梅吉破涕為笑，撒嬌的鑽進楚子儀的懷裏，甜甜的說：“哥哥最疼我。就算如哥哥娶了我，我也要留在宮中能時常看到哥哥，反正自從嫣然姐姐五年前去了，哥哥的後宮也是空的。”
楚子儀輕輕的抱着梅吉，好像她還是當年那個小女孩兒，柔弱稚嫩。有時候他真希望她永遠不會長大，永遠可以在自己懷裏撒嬌，永久可以摟着自己的脖子哭笑，永遠可以坐在樹上唱着歌等自己歸來，永遠只有他們兩個人，就像他的後宮永遠都不會有其他女人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