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金風玉露
北宮如惱道:“好了,我的傷沒有大礙,你出去吧。”
趙景知放下藥瓶,剛要起身離去前,問道:“為什麽你讓我放消息出去,說咱們要嚴查段雲申的書房,追尋同黨。咱們不是已經查完了嗎?這樣為什麽能引那芷陵姑娘現身?”
北宮如點頭說:“一定能,因為她是個重情義的姑娘。但你記住,不能把我讓你放消息出去的事情告訴任何人,連老師也不可以。”
趙景知抱怨道:“知道了,你已經囑咐好幾遍了。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婆麻?還有,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
北宮如示意他走近一些,才壓低聲音說:“因為芷陵是你同父異母的親妹妹。”
景知張大了嘴,跳起來叫道:“你說什麽?!”
北宮如急忙捂住他的嘴,說:“小聲點,不要聲張,你想害死咱們嗎?”
景知嗚嗚地連連點頭,待北宮如将堵在自己嘴上的手拿開後,就迫不及待的問:“這到底怎麽回事?”
北宮如看他已經安靜下來,才披上中衣說道:“記得咱們第一次遇到芷陵是在她的飄茵小築。‘飄茵’二字取自 ‘墜溷飄茵’,其中的典故是說:人的出生譬如一樹花,同發一枝,突然刮起了大風,花瓣随風飄落到不同的地方,自然就有不同的境遇,此間高低雲泥之別,不盡人意。就好比你們兩兄妹,一個從小錦衣玉食,父母鐘愛,另一個只能隐匿于山間,身世凄涼。”
景知聽了,半是難以置信,半是傷感不忍。
“當然,這些是我後來才想到的,” 北宮如接着說:“我第一次有所察覺是和芷陵一起喝合歡枝酒的時候,她說那是她父親最愛喝的酒。她娘每年都趕在他壽誕前釀五壇,讓人帶回去給她父親。”
“ 合歡枝酒?” 景知喃喃道:“那不正是我父親每晚睡前必定要喝上一杯的酒?”
北宮如點點頭:“沒錯,那味道和我們小時候在趙府上偷喝過的一模一樣。我猜想,當年芷陵母女必定是因為某種原因,不能被趙家承認,所以趙家上下也對她們絕口不提,因此這麽多年,你也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流落在外的妹妹。”
接着,他又将自己和芷陵在山間的對話,其中與段氏父子的關系,及後來在書房自己燒毀的信,一一講給景知聽。
半晌,景知才從緩過神來,小心翼翼的說:“所以你賭芷陵聽說我們搜查書房來往信件,擔心我父親被牽扯其中,一定會來偷信?”
北宮如點點頭默認。景知不解道:“那你為什麽一定要如此保密?如果找到芷陵,應該讓她盡快認祖歸宗,和你名正言順在一起,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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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宮如嘆了口氣,無奈的說:“我很想,可是現在不是時候。父王已經對我起了猜忌之心,如果在這個時候,讓父王得知我和芷陵當年私相授受,而她卻正是你父親的女兒,只要小人稍作文章,咱們全都在劫難逃。你想,本來段雲申的事情必定會讓你父親飽受各方壓力,雖然我對芷陵只是一片兒女之情,但被有心人蓄意利用的話,我就會被安一個私通外臣的罪名,你父親則要再背上一條結黨營私的重罪,到那時,滅頂之災就不遠了。”
景知聽完頓時醒悟,連連點頭,說道:“你放心,我只當作什麽都不知道便是。”
夜深,趙景知來替北宮如換藥,正說話間,只聽門外孫伯绫敲門道:“世子,有情況。”
北宮如立刻掙紮着坐了起來,趙景知替他穿好外衣,才去開門讓孫伯绫進來。孫伯绫禀道:“今夜有人試圖用迷香迷倒守在書房外的衛士,幸好我巡邏時及時趕到,活捉了那個刺客。”
北宮如大喜道:“把她帶上來。”
孫伯绫将那刺客帶入屋中,北宮如和趙景知一看,就是芷陵沒錯。她倔強的揚着頭 ,眼神中雖滿是負氣,卻還是那麽清澈靈動,和北宮如夢裏時常見到的一樣。
北宮如對其餘的人說:“今晚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沒我的召喚,不用過來了。”衆人躬身施禮離去,只留芷陵一個人在房中。
半晌,北宮如走上來,環臂抱住芷陵說:“芷陵,我找你找得好辛苦。為什麽不等我?”
芷陵一把将他推開,氣道:“是你負我在先?還來問我做什麽?”
北宮如一臉糊塗的問道:“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鑒。如何說我負你?”
芷陵搖搖頭說:“何必騙我?我對你就好像天邊彩虹,山端雲霧,不過是片刻美好的裝點,哪裏是你許諾的唯一?”
北宮如越聽越氣,忽的抽出床邊放着的長劍,用力擲在芷陵腳邊,大聲說:“我不懂什麽彩虹雲霧之說,我只知道我若是此劍,你便是那劍殼,是我不能也不願掙脫的束縛與牽挂。你懂嗎?除非你今夜一劍殺了我,否則我不會讓你再從我身邊離去。聽明白了嗎?”
說完,他背手轉過身去,肩膀因為剛才的激動而一起一伏。
芷陵看着北宮如的背影,見他白色的外衣漸漸滲出鮮血來,驚呼道:“你受傷了?”
北宮如賭氣道:“你還在乎我?為什麽每次卻要傷我的心?”他頓了頓說:“你知道我為了平亂,本來是要遵旨水攻的,但突然得知你在城中,才違旨不攻,就怕你受一絲一毫的傷害。我如此對你,還不夠嗎?我還能怎麽樣做,你告訴我!”
芷陵的淚水頓時傾瀉下來,她走過去,從後面小心翼翼的摟住北宮如的腰,用嘴唇輕吻着他的傷痕。北宮如又痛又喜,他轉過身,炙熱的嘴唇壓在芷陵沾了血跡的嬌唇上,一股鹹腥的熱流随着兩人交織的舌頭翻滾流動。
北宮如将芷陵輕輕摟入懷中,說:“你是愛我的,是不是?”
芷陵顫聲說:“從來就不曾退減。”
北宮如的心撲通撲通跳的厲害,他又歡喜又疑惑的問:“那你當年為什麽不等我從轸國回來?又為什麽會來上庸城嫁給段詩駿?”
芷陵答道:“我本是一心一意等你的,卻得知你早已經娶了翼國公主楚梅吉為夫人,所以我恨你負我騙我,才來上庸城找冬哥哥。後來被他的真情所感動,便答應嫁給他。反正我的心已經跟着你的諾言一起死了,嫁給誰又有什麽關系?不想他們父子二人竟然叛國,我就連夜出逃了。但因為城門一直關着,沒有辦法出城去,才又被你找到。”
北宮如剛要說什麽,芷陵掩住他的嘴說:“我知道從此只能與人分享你,可今日你能為我如此冒險,我也心甘情願了。”
北宮如笑着搖搖頭,将芷陵摟得更緊了,說道:“傻丫頭,你願意,我還不舍得呢。我娶梅吉時,她只有十歲,本來就是權宜之計,并沒當真,所以從來也沒寫休書。”
他便把當年和楚子儀的約定詳詳細細的告訴了她。芷陵破涕為笑道:“你害我認定你已早有妻室,我害你以為我要另嫁他人,如此我們就扯平了。”
北宮如褪去上衣,将她的頭捧起來,輕輕吻了她柔軟的嘴唇,看着她笑着說:“你害我受的這頓鞭子又怎麽算?不能輕易放過你。”
說完,将芷陵打橫抱上床,溫柔而沖動的将她占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