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水火無情
第二天一早，北宮如便帶了趙景知，縱馬上了一處高地。放眼望去，只見熊啓的援軍駐紮在城北十裏外的山谷之內，又見烏河水勢甚急，便胸有成竹的笑道：“景知，我們破城有望了。”
趙景知知道北宮如必定是十拿九穩，不禁恨恨道：“若不是我們親眼在城頭看到段雲申，我無論如何不信他會是背主之賊。我一定要親手活捉他，問個明白。”
北宮如拍拍他的肩說：“走吧，人心難測呀。”
二人騎馬回到主帥帳，北宮如便傳狐旭和虞陌入賬議事。只聽他說：“老師，還煩你預備船筏，收拾水具。”
虞陌疑道：“陸地相持，備水具何用？”
狐旭聽後，卻撫掌而笑，說：“世子好計。熊啓不屯兵于開廣之地，而聚于山谷險隘之處，可以輕易取之，然後再圖破城。而今正是烏河春汛，最近又春雨霏霏，連月不開，烏河之水必然泛漲。我們可以趁機堵住水口，待水發時，乘高就船，再放水一淹，則上庸城可圖也。”
趙景知和虞陌這才明白就裏，對北宮如佩服不已。
但北宮如随即又低沉了聲音說：“只可惜到時候水火無情，城內男女老少必定也在劫難逃。他們畢竟是我們柳國的子民，真是殃及池魚呀。”
狐旭默默點頭，說：“這确實是一個萬不得已的辦法。但是，我們目前的處境容不得我們打敗仗呀。如兒，你這世子之位之所以能保全，就是因為你有戰功，有軍權，還有大司馬趙原珉的支持。如今因為段雲申被定罪為通敵叛國，趙原珉必定會受一些牽連。一旦我們打了敗仗，朝中月姬的勢力必定會帶頭彈劾趙原珉，到那時，我們就會失去這個強有力的靠山。下一步，他們又可以憑借你的戰敗，奪去你的軍權。沒有了軍權和趙原珉，你就像是被拔掉了爪牙的猛虎，任人宰割了。”
一席話聽得在一旁的趙景知和虞陌冷汗直流。
北宮如決絕地說：“老師說的正是如兒的擔憂。我們此戰只能勝，不能敗。”
這時，侍衛通報說仲行瑞在帳外求見。仲行瑞這次做為監軍随行，北宮如知道是獻公和修魚月對自己不放心，才派他來時時通報軍情，委屈之餘不禁覺得心寒。
仲行瑞入帳行禮後，說道：“臣剛接到主上傳來的上谕，催促世子殿下火速拿下上庸城。”
北宮如壓住心中的憤憤不平，無奈的說道：“我有一計可破城，但恐傷及無辜，正在商議中。”
仲行瑞聽了大喜：“世子何不說與老臣聽？老臣即刻遣人飛報主上，請主上定奪。”
北宮如便将水淹上庸城的計策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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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行瑞贊嘆道：“世子足智多謀，柳國甚幸。”
北宮如又說：“還請仲行大人在信中力陳水攻利弊，盼父王三思而定。”
仲行瑞躬身應諾，衆人一起退出帳去。
卻說修魚月這日早起才送走了獻公去上朝，就急忙更衣趕到暗芳居來見小轸姬。小轸姬剛剛被服侍着梳洗完畢，近來因轸國求親在前，背信占領上庸城在後，獻公便對小轸姬冷落了許多。
小轸姬正愁難以打探到柳軍前線軍情，見修魚月此刻來訪，知道一定和上庸城有關，便立刻屏退了左右，親手斟茶，捧給修魚月問：“姐姐，情況到底怎麽樣了？”
修魚月喝了口茶，淺笑道：“瞧你急的，你的王兄大吉着呢。”
小轸姬嬌羞的笑笑說：“別取笑我了。”
修魚月收起笑容，嚴肅的說：“目前只能是算成功了一半，接下來就不大好說了。”
小轸姬心急如焚說：“好姐姐，你就別賣關子了。”
修魚月放下茶盞，接着說：“按咱們的計劃，蕭善笙找到的那個人，看來無論從外貌舉止，都酷似段雲申，已經成功的以假亂真，騙過了韓仕通一幹人。韓仕通僥幸逃脫也在我們的計劃之內，就算他那日真的被追兵抓回去，蕭善笙也會制造機會讓他逃走回來見主公的。有他做證，段雲申通敵謀反的罪名就落實了。誰都想不到，真正的段雲申在夏城南春苑的晚宴上被迷醉後，早已被轸國秘密殺害了。接着，假段雲申回到上庸城，投降于蕭善笙。到此，一切順利，我們一替轸國除去了一員守邊猛将，二讓段雲申替真正的奸細頂了罪，三使得蕭善笙不費吹灰之力取得上庸城，所以說我們是成功了一半。”
小轸姬點點頭說：“我們的計劃可以說是天衣無縫，姐姐何以說前途未蔔呢？”
修魚月一雙碧眼在晨光的照射下，呈現出清澈的淺綠色，她咬了咬嘴唇說：“原本想着上庸城固若金湯，又有熊啓在城外駐紮做援助，北宮如此戰定然是勝少負多。只要北宮如打了敗仗，我們就可以順利除去趙原珉，逼他告老還鄉，再收回北宮如的兵權。如此一來，廢去北宮如就仿佛是探囊取物。北宮如一旦被廢以後，轸國更可以長驅直入，直搗大聚城。”
修魚月又嘆氣，接着說：“只可惜，我們還是低估了北宮如的實力。主公昨夜對我說，北宮如已經昨日讓仲行瑞上書，計劃水淹上庸城。主公大喜過望，已經當朝應允了，命其立刻水攻，則上庸城可破。”
小轸姬臉色一變，焦急的問：“姐姐可有何妙計？”
修魚月搖搖頭說：“遠水解不了近渴呀。如今只能靠那個人随機應變了，些許還有轉圜的餘地。所以我說接下來就且憑天意了。”
小轸姬聽了，不禁眉間籠上一層陰霾，她幽幽說道：“只要善笙可以完成他的心願，我做什麽都心甘情願，只可惜我現在什麽忙都幫不上。”
修魚月鼻子一酸，不無羨慕的說道：“你和他，真是一對苦命鴛鴦，到底心裏都是為對方打算的。”
小轸姬眼圈泛紅說：“他都有夫人了，也只是我一廂情願罷了。”
修魚月握住她的手，笑笑說：“ 傻妹妹，你當蕭善笙迎娶北宮琇就只是為了麻痹柳國嗎？他也是為了讓自己的宮中有個柳國的人質，多少能牽制主公一些，好不讓你在柳國有什麽不測呀。你怎麽不明白呢？”
小轸姬恍然大悟，轉悲為喜，她垂下眼簾，紅着臉說：“是妹妹沒有想通，差點辜負了他的一片深意，多謝姐姐提點。”
修魚月拍拍她的手，起身離去，又轉回頭說：“空有相憐意，未有相憐計。姐姐真希望蕭善笙功成名就時，你們能再續前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