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擁兵自重
北宮如率大軍在上庸城外三十裏下寨，半月以來，他親自率兵攻打上庸城十幾次都铩羽而歸。上庸城在段雲申多年來的強固和維護下，早已是易守難攻，堅如磐石。此外，轸國主将熊啓駐紮在城外為援，每當北宮如攻城時，還要分心對付熊啓，以防腹背受敵。
這夜，北宮如獨自在帳中一個人喝着酒，這一仗是他打過的內心最掙紮的一仗。他想起自己接到獻公旨令平賊複城時，那種石破天驚的震撼。北宮如從內心深處并不相信段雲申這個鐵骨铮铮的虬髯大漢，會是一個賣國求榮的叛徒。他接旨後便去大司馬趙原珉的府邸探望他。
自從韓仕通僥幸逃脫回到大聚城，将夏城南春苑的種種經歷聲淚俱下的訴說了一遍，趙原珉就一病不起，不再上朝。北宮如明白：趙原珉一方面因為當年是自己力薦段雲申為上庸城都督而顏面難存；另一方面，段雲申與趙原珉的多年情誼，朝野皆知，此時趙原珉必定要避嫌。
北宮如臨行前的一夜來到趙原珉的卧室，屋裏面只點了一盞蠟燈，光線昏暗，燭光搖晃。趙原珉知道來人是北宮如，便掙紮的坐起來。北宮如疾步上前，扶着他靠在軟墊上半坐着，這位身經百戰的大将軍似乎一夜間華發突生。
趙原珉拉着北宮如的手，艱難地開口說：“世子，老臣有罪呀。”
北宮如安慰道：“趙将軍何罪之有？段雲申變節确是始料未及，趙将軍不必耿耿于懷。”于是，便把轸柳烏河之戰時，軍機洩漏，後來又射下從段雲申帳中飛出的信鴿等等，簡明的告訴了他。
趙原珉聽後，堅決的搖搖頭說：“除非他當面告訴我他叛柳歸轸，否則我死都不會相信的。他追随我三十年，三十年呀，不會是他。”
北宮如嘆口氣說：“我也是心存疑慮，不願相信。”
趙原珉眉頭緊皺，看着北宮如說：“此戰不易，世子一定要多加小心。景知這個孩子行事魯莽，好意氣用事。他從小與段雲申甚為親厚，世子須提防他會一時心軟，釀下大禍。”
北宮如神色凝重的點點頭，別說是性情中人的景知，就連一向冷靜的北宮如，都必須強迫自己相信段雲申已經是各為其主的敵人，自己絕不能有一星半點的心慈手軟。
北宮如此刻坐在帳中，心中郁悶難宣。這些日子下來，自己和狐旭，趙景知，虞陌帶兵日夜猛攻，卻毫無突破。一手執酒杯，一手執燭燈，他低頭盯着這幅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地圖，精神就是集中不起來，思緒東飄西蕩。
他想到那日大軍出發時的遣将禮，不禁深深皺起了眉，那看似平常的出征儀式，在有心人的眼裏心裏，便可以掀起滔天大浪。
那日正午時分，獻公身穿武弁服乘輿到校場口，早有北宮如率衆人跪地迎接。獻公下輿，讓衆人平身，莊重的走上點将臺，北宮如依禮恭謹的随身其後。二人站定，只見校場上三千兵勇個個虎背熊腰，目不斜視。他們都是随北宮如打過硬仗的精銳，是他平日裏親自訓練出來的猛壯之士。
北宮如一向治軍嚴謹，寬威并濟，手下将士無一不對他又敬又怕。這些親兵對北宮如赤膽忠心，絕對服從，北宮如要他們向前沖，不會有一個人後退，要他們就地死，也不會有一個人貪生。
帶這樣的隊伍出征，可見北宮如這一仗只可贏不可輸的決絕。但他沒有料到的是，正是這些忠勇士兵眼裏只有他，再無二主的信念，為自己深埋下了禍根。
此時，一位侍衛正步走至獻公面前，單手平胸行軍禮，高喊：“主上，大軍集結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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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公回頭對北宮如點點頭，說：“你來發令吧。”
北宮如邁步上前，大喝一聲：“祭旗！”
只見那侍衛立刻單膝跪地，對北宮如抱拳 ：“是！”
轉身跑到大将軍纛旗下，大喊：“傳大将軍軍令，殺牲祭旗！”
下面的士兵雷鳴般的齊吼：“大将軍必勝！大将軍必勝！”
在這排山倒海的吶喊聲中，獻公不安的顫抖了一下，随即握緊佩劍，穩住心神。
北宮如看在眼來，頓時心下一驚：手握重兵而遭猜忌，一向是出征在外的大忌，自己什麽時候少了這份小心這份謹慎？一層陰雲在他的心頭鋪開。
北宮如半醉的拿起酒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他看着酒液從壺口裏慢慢流入杯中，一時竟發起了呆。
直到酒杯滿溢，四處流淌時，北宮如才猛然停住。他盯着流了一地的酒，眼睛一亮，大聲喊道：“正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