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重歸故土
第二天一早,公孫隆和公孫景帶着兵來到金平城下。望城上一看,頓時大驚失色,這金平城一夜之間竟然已經變為一座冰城。原來徐紹斌采用北宮如的主意,連夜派人往城牆上不停灌注冷水,寒冷的氣溫将這水凝固成最好的天然屏障。在平日裏要架雲梯攀上這城牆都絕非易事,如今更是難如登天。
公孫景氣急敗壞的對公孫隆說:“大哥,我們失去了最好的戰機。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呀。”
公孫隆一臉窘迫,并不理睬公孫景,轉頭對旁邊的北宮如說:“你看如何是好?”
公孫景惱羞成怒道:“都這般田地了,大哥你竟然還相信他?”說完,就揮刀策馬向北宮如殺來。
如若是平時,北宮如自然能輕松應付公孫景,可當下他身子虛弱的很。關鍵時刻,趙景知沖出來救下了北宮如。
北宮如邊劇烈的咳嗽邊說:“事已至此,如今我們一時半會兒很難拿下金平。我擔心戰線拉的過長,秦城空虛,再耗下去,楚子儀可能會出兵攻打秦城。到時候我們就沒有退路了。”
公孫隆聽了,也點點頭勉強說:“有道理,可就這麽撤了,我實在心有不甘。”
公孫景雖然生氣,但正經事上面,卻頭腦清醒地很,只聽他說:“大哥,如今真的是走為上策。但我們退兵時一定要保持隊形整齊,士氣如虹,不能讓他們看出半點破綻,以防他們從後面追擊我們。”
公孫隆表示同意,公孫景當日就組織兵馬,井然有序的往秦城撤去。
走了兩天,軍中逐漸有人開始竊竊私語的議論說翼王準備親征叔公雲等等,公孫景聽到大怒,殺了幾個帶頭讨論之人。可是衆口難堵,越是鎮壓,議論之聲就越強,隊伍中接連有士兵半路逃跑。
這日,大隊人馬正走在路上,探馬回報說前方煙塵滾滾,沙塵低且廣,似有大部隊正在快速接近。這個消息立刻就在軍中傳将開來,士兵們像炸開鍋的螞蟻一般亂作一團。
北宮如看準時機,登高一呼喊道:“這是翼王的軍隊,一定是多穆的北狄騎兵為前鋒,來讨伐叛軍的。我們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殺了叛賊公孫隆和公孫景,棄暗投明,翼王必定會寬恕我們的。”
說完,他單騎沖進軍中,與公孫隆厮殺起來;那邊,趙景知與公孫景也鬥到一塊兒。
虞陌在一旁煽風點火的大喊:“沖啊,殺了他們兄弟,我們就無罪了。”
衆人一聽,紛紛倒戈相向,公孫隆和公孫景就死于這亂軍之中。
北宮如令人取下二人首級,拴在刀上對衆人說:“如今我們唯一的活路就是殺掉罪魁禍首叔公雲,随我去秦城!”将士們一不做,二不休,跟着北宮如往秦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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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不多久,果然多穆的部隊迎面而來。多穆參見了北宮如,掉轉馬頭,同他一起去打秦城。到了秦城,北宮如先叫人将叔公雲兩個兒子的首級射入城內,讓城裏陣腳大亂。接着,又叫投降的兵馬在城外大聲哭喊城內自己弟兄老少的名字,勸他們也早日開城投降,免受連累。
果然,過了不到一個時辰,城門大開,為首的将領雙手捧着一個托盤走出來跪下,上面正是叔公雲的首級。
北宮如欣然受降,時隔兩個月,終于消滅了叔公雲一幹人等。此時,他騎在馬上,只感到一陣眩暈,多日的寒熱,操勞,再加上還沒有痊愈的箭傷和新添的鞭傷,在勝利到來之後,這些舊病新傷便如山倒一般将他壓垮了。
北宮如跌下馬來,昏迷不醒,他覺得自己好累,好累,似乎可以就這樣一直睡下去,永遠不要醒來。
當北宮如再睜開眼的時候,只看到楚子儀在自己床邊睡着了。
他迷迷糊糊的輕聲說:“我在哪?”
楚子儀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看到北宮如蘇醒了,急忙湊上來,欣慰的說:“你終于醒了? 都五天五夜了,我還以為你真就挺不過去了。”
北宮如看着他眼窩深陷,顯然是幾夜未合眼,心存感激地說:“我哪那麽容易死呀,還等着大王風光送我回國呢。”
楚子儀笑道:“看來你真的是沒事了,醒來第一件事還不忘提醒孤咱們的約定。”
接着,他親手喂了北宮如喝下點水說:“放心吧,等你身上的傷好了,孤親自送你到邊境。”
北宮如笑了,他好久都沒有這麽發自內心的笑過了。突然,他想起什麽來,問道:“我怎麽回到翼城的?”
楚子儀放下水碗,答道:“那日你剛進入秦城,就昏迷過去。虞陌和多穆留在那主持大局,趙景知快馬連夜送你回來救治。”
北宮如點點頭,又問:“景知人呢?”
楚子儀說:“他守了你幾夜,我讓他去休息休息。我已經聽他說了你們在叔公雲那的種種經歷,這次真是讓你吃了不少苦頭。”
北宮如搖搖頭道:“我們贏了,一切都值了。”
又過了半個月,北宮如的身體徹底恢複了,楚子儀設宴為他送行。席間,楚子儀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北宮如說道:“如果以後有一天翼柳交戰,你當如何呀?”
北宮如想了一下說:“我一定會讓柳軍後撤三十裏,以表敬意,然後再與你決戰。”
楚子儀聽完淡淡一笑說:“好,果然是我認識的北宮如。來,趁我們還是朋友的時候,喝個痛快。”
兩人舉杯,仰頭喝下杯中的酒。這酒還是兩年前他們二人第一次見面時喝的‘西鳳沉酒’。可如今,兩人一起經歷過這些風風雨雨,酒的味道似乎也有所不同,裏面摻雜了幾分天涯知己難尋的不舍,還有那麽幾分再見不知是敵是友的惋惜。
晚上,北宮如把梅吉抱到膝上。梅吉已經幾個月沒有見到他了,此刻,高興的挽着他的脖子說:“如哥哥,你不會再走了吧?”
北宮如把她摟進懷裏,緊緊地摟着,撫摸着她的頭發說:“吉兒,如哥哥要回家了。以後不知道還能不能再來看你。”
梅吉突然放開他,嘴唇抽搐,噙着淚水望着他說:“求你別走,如哥哥。”
北宮如看着這個對自己無限眷戀依賴的小女孩兒,安慰的說道:“等吉兒長大了,如哥哥就回來看你好嗎?”
梅吉緊緊地貼在北宮如胸膛上,悲戚的重複說着:“求你別走,如哥哥,求你別走。”
北宮如輕輕的搖着她,直到她哭累了,在自己的身上漸漸睡着了,才把她小心的放在床上。他輕輕吻了一下梅吉的額頭,無限溫柔的說:“好吉兒,如哥哥和你王兄一樣,永遠都會保護你的。”
他最後看了一眼梅吉,悄悄走了出去。
兩年了,他終于要踏上回家的路了。他無時無刻不在盼望着這個時刻,可當這一天終于來到的時候,他突然又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似乎前路是無限的未知與迷茫。他知道那裏會有最黑暗,最悲涼,最無奈,也會有最輝煌,最甜蜜,最不舍;那裏是他的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