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3)
手挾着古倚虹,右掌一招“雲龍探爪”,五指箕張,直抓南宮常恕的面門。
南宮常恕微一擰身,龍—訖卻又飛起一腳,他招式雖兇猛,但身上空門均已大露,只是南宮常恕卻不能傷他。
擰身避開了這一腿,哪知龍飛突地放下古倚虹,厲喝道:“我與你們這班惡賊拼了!”一腿踢飛了一個裸女,一掌向南宮常恕劈去。
南宮平驚呼道:“大哥,你!……你怎麽樣了!……”只覺肩頭一涼,已被點蒼燕的長劍劃破一條血口。
南宮常恕沉聲道:“平兒你只管定心應敵,你師兄交給為父好了!”
南宮平不顧自己傷勢,惶聲道:“難道他被藥物所迷麽?”
南宮常恕道:“看來定是如此!”
南宮平喝道:“好個點蒼門徒,居然會用迷藥!”手腕一勾,以三指挾住了一個點蒼劍手的劍尖,“啪”地一聲,長劍折為兩段,南宮平一腳踢開這點蒼劍手,手腕一震,寒光錯落,半截斷劍直刺點蒼燕。
那點蒼劍手慘呼一聲,滾開一丈,雙手護住胸膛,兩腿曲作一團,在地上杯盞碎片上連滾兩滾,當場暈了過去,滿身俱被碎瓷劃破,滿面俱是鮮血。
點蒼燕恨聲道:“好狠!”反手一把,抓住了那半截斷劍,正待一足踢出,哪知南宮夫人已将那四個裸女穴道拂中,此刻正閃身掠來,擡手一掌,輕輕拍在他背後“将臺”大穴之上。
南宮平斷劍乘勢一送,筆直刺入點蒼燕肩骨之下,點蒼燕亦是一聲慘呼,鮮血飛激而出。
南宮平精神一震,黑天鵝驚呼道:“二師兄,二師兄……”
點蒼燕口噴鮮血,顫聲道:“二弟,快……走……”撲地翻身跌倒。
只聽黑暗中突地傳來一陣急遽的馬蹄聲,一人遙遙大喝道:“南宮莊主,南宮兄,小弟司馬中天一步來遲了。”
蹄聲自遠而近,晃眼便來到近前,“鐵戟紅旗震中州”司馬中天,鮮衣怒馬,手揮鐵戟,狂呼而來,只見一串泥水飛濺。
這名滿中州的老英雄一帶馬缰,竟飛馬馳上了石階,厲呼道:“南宮兄莫驚,司馬中天來了!”揮手一戟,帶着一股急風,直擊龍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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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平目光望處,只見他座下怒馬的馬蹄,竟已将踏在古倚虹身上,驚呼一聲,急竄而去,雙掌急伸,竟生生托住了那兩只馬蹄!
怒馬一聲驚嘶,司馬中天一戟微偏。
龍飛怒喝一聲,反手抓住了戟頭!
司馬中天驚呼道:“龍……龍大俠……”這才看清與南宮常恕動手的竟是龍飛。
暗林中突地傳來一聲陰恻恻的長笑,四道燈火,驟然一齊熄滅,樂聲也随之寂然。
風雨呼嘯,大地一片漆黑,幾乎伸手難見五指!
就在這剎那之間--
南宮夫人一聲驚呼,龍飛厲喝一聲,回手一拉,将司馬中天扯下馬來,和身一滾,抱起古倚虹,向黑暗中狂奔而去。
南宮平雙手托住馬蹄,動也不敢妄動一動。
魯逸仙微微一怔,黑天鵝長劍急揮,連環進手,一連攻出五劍,聳肩一躍,一腳踢開窗戶,刷地竄了出去。
魯逸仙只怕他在窗外埋伏,腳步動了一動,終是沒有追出。
黑暗中彌漫着殺機,衆人心頭,俱是大為警惕,誰也不敢妄動一步,這其間“鐵戟紅旗震中州”司馬中天江湖歷練最是老練,只聽健馬不住長嘶,突地翻身一躍,躍到馬上,伸手一帶馬缰,南宮平和身一滾,健馬已直沖入廳。
司馬中天探懷取出了火折一連晃了兩晃,哪知火折卻已濕透,再也點它不着,“轟”地一聲,他連人帶馬撞到高堆的木箱上.上面幾只箱子,“砰”然落了下來,箱蓋俱都震開,裏面的珍寶,散得一地,黑暗中閃閃發光。
大廳中終于有了光亮,南宮夫婦、南宮平、魯逸仙。身形展動,聚到一處司馬中天手掌仍自緊緊握着馬缰,翻身站了起來,輕輕拍了拍馬鬃,低聲道:“馬兒馬兒,你沒事麽?”
要知這匹馬随他闖江湖多年,正是萬中選一的良駒,司馬中天平日将它愛逾性命,此刻不顧自己身上疼痛,倒先問起馬兒的安危健馬仰首一聲長嘶,南宮平低低呼道:“大哥,大哥!”
南宮常恕一把掩住他的嘴巴,突見寒光一閃。一枘長劍,急地飛來,南宮常恕手掌一推,兩人一齊退開一步,呼地一聲,長劍門他兩人之間—飛過,卻筆直插入了馬腹。
那健馬方自立起,此刻慘呼一聲,向廳外直竄出去,司馬中天大驚之下,緊握馬缰,哪知馬缰竟斷成了兩段。
健馬一沖而出,一個點蒼劍手,慘呼一聲,竟被亂蹄踏死,他方才傷重之下,情急拼命,脫手擲出長劍,哪知劍未傷人,卻傷了馬,而他自己此刻竟也被馬蹄踏死!
司馬中天狂呼一聲,舉步追去,南宮常恕反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沉聲道:“司馬兄,那匹馬已是無救的了。”
只見健馬一步踏空,在長階上直滾下去,嘶聲漸漸微弱,終于寂絕無聲。
司馬中天呆呆地望着石階,道:“馬兒,馬兒……”目中簌簌流下淚來。
南宮平閃目四望,低低道:“大哥……”
南宮常恕沉聲嘆道:“他兩人此刻本性已失,不知跑到哪裏去了,只怕……”他雖然住口不言,但言下之意,自是在說他兩人已兇多吉少。
南宮平怔了半晌,目光閃動,突地一把抓起了“點蒼燕”,恨聲道:“你說,你說,你們‘點蒼派’是以什麽藥物迷住我大哥的?”要知他除了師傅之外,便最是敬服龍飛,此刻心中自是悲憤至極。
點蒼燕嘴角滿是鮮血,半截斷劍,仍是插在肩骨之下,此刻已是氣息奄奄,微微張開一線眼簾,緩緩道:“點蒼派中,從無使用迷藥的人。”聲音雖微弱,但語氣卻仍是截釘斷鐵。
南宮平怒道:“放屁,若不是你點蒼派,是誰下的迷藥?”
點蒼燕合上眼簾,閉口不語。
南宮平怒極之下,方待一掌擊去,只聽南宮常恕道:“平兒住手!”緩緩托起點蒼燕的身子,沉聲嘆道:“我也知點蒼弟子,絕非使用迷藥之人,我更知道今日你們如此做法,實是情非得已……”
點蒼燕閉日不語,但眼角卻已有淚光隐現。
南宮常恕接道:“你點蒼派今日,雖然大傷元氣,但點蒼派數百年的根基,又豈是一夕可毀!”
點蒼燕嘴角牽動,似乎微笑了一下。
南宮常恕緩緩道:“将來點蒼派重振基業之時,江湖中若有人說點蒼弟子不過只是些專會施用迷藥,又會以裸女色相……”
點蒼燕突地張開眼來,叱道:“住口!”
南宮常恕道:“你若不願你點蒼派的聲名被污,就該說出此中究竟,否則……唉!今日之事,有目共睹,我雖不信,卻又不得不信了。”
點蒼燕呆了一呆,目中光茫閃動,緩緩道:“我那三弟呢?”
魯逸仙道:“你點蒼派雖與我等為敵,但我等卻并未以你等為仇,天鵝道人,我等已放他走了。”
點蒼燕又自默然半晌,突地長嘆一聲,道:“今日你等若想生出南宮山莊,只怕是難如登天了。”
南宮常恕道:“此話怎講?”
點蒼燕道:“你們若要尋找生路,只有将這批珍寶,俱都送出,否則……”
南宮常恕變色道:“莫非‘群魔島’已有人來麽?”
點蒼燕合上眼簾,緩緩點了點頭,滿廳中人俱都面色大變。
南宮平惶聲道:“如此說來,我大哥難道是落在‘群魔島’的手中!”
點蒼燕颔首道:“群魔島中之人,本将你‘南宮山莊’太過低估,是以未曾派出高手前來,只令一個門下的侍者,帶着那批女子及野獸,說是前來助我點蒼派攻下此莊,哪知一向不露武功的南宮莊主夫婦,竟是如此高手,此刻他們暫息旗鼓,必定是在準備更厲害的後招。”說到這裏,氣息喘喘,似已不支。
司馬中天反手一抹淚痕,大聲道:“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我司馬中天倒要看看‘群魔島’中之人,有什麽了不得的身手。”
南宮常恕卻是憂形于色,長嘆道:“多承道長明言,在下感激不盡,道長如不嫌棄,在下這裏還有些救傷之藥……”
點蒼燕凄然一笑,截口道:“我已被尊夫人一掌,震斷心脈,即使令公子不補上這一劍,已是無救的了。”
南宮常恕黯然一嘆,道:“這……這……”
點蒼燕嘆道:“莊主放心,我雖将死,卻絕無記恨各位之意,否則我又怎肯說出這番活來,只望各位日後如有機緣,能助我師弟重整點蒼派的基業!”
他語聲斷續,氣息更是微弱。
南宮平心頭忽然一動,接口道:“那‘群魔島’中之人,一擊不成,縱打後着,也要去約些援手,此刻山莊之外,必定十分空虛,我們不如乘機沖将出去,總比在這裏束手待斃要好得多。”
魯逸仙扛刻應聲道:“正是,我們沖将出去之後,再設法與那‘諸神殿’中的使者聯絡……”
司馬中天道:“此計大妙,南宮兄,小弟外面還有十數匹鐵騎接應,只是……”
南宮平目光一轉,已知他言下之意,接口道:“司馬前輩旗下的镖頭,此刻正在後廳将息,小侄立可将他們尋出。”
司馬中天冷“哼”一聲,橫目瞪了南宮平一眼,他聽了郭玉霞的惡意中傷,此刻還對南宮平有些不滿,只是此時此刻,不願說出口來。
南宮平卻未留意他的神色,活聲方了,已轉身奔入廳後。
南宮常恕面沉如水,聽他三人一句接着一句,似乎将事情安排得甚是如意,只是黯然嘆息一聲。
魯逸仙道:“大哥大嫂,你們可還有什麽東西要收拾的麽?”
南宮夫人幽然一嘆,緩緩說道:“我和你大哥此後已是無家可歸的人了,還有什麽東西好收拾的?”轉目四望,只是四下一片黑暗凄涼,想到昔日的繁榮熱鬧,面色不禁更是黯然。魯逸仙怔了一怔,垂下頭去,南宮常恕卻仰天朗笑道:“夫人,這些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你平日最是豁達,今日怎地也落了俗套,只是……”
突聽廳後南宮平驚呼一聲,踉跄奔入廳采。
南宮常恕變色道:“什麽事?”
南宮平滿面俱是驚惶之色,道:“全都死了!”衆人俱都一震!
南宮平道:“他們人人俱已被人震斷心脈而死,胸門似乎尚有微溫,顯見是方死未久。我震開窗戶一望,四下卻一無人影。”
衆人面面相觑,心下俱都大是駭然,這些人就在廳後被人一齊震死,大廳中這許多武林高手竟無一人聽到消息。點蒼燕緩緩張開眼來,顫聲道:“遲了,遲了……武林群魔……已經……來了……”突地雙睛一凸,一口氣再也接不上來,脈息頓絕。
風仍狂,雨仍急,一陣風吹入廳來,将散落在地上的幾粒明珠,遠遠吹到一攤鮮血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