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3)
雖在笑語,但身形卻已轉在呂天冥身邊,南宮平苦鬥之中,見她仍然未走,心中不覺大感安慰,但此刻見她一只纖纖玉手,已将拍在呂天冥身上,竟突地低叱一聲,雙掌齊推,将呂天冥推開五尺,兩人一齊砰地坐在地上。
梅吟雪驚喟一聲,掠到他身邊,“飛環”韋七亦自趕到呂天冥身旁,齊地俯身一看,只見他兩人雖然氣喘咻咻,全身脫力,但顯見沒有受到內傷,只是目光發怔地望向對方,似乎心裏俱都十分奇怪。
原來這兩人苦鬥之下,俱已成了強弩之末,加以連遭驚駭,真力漸消,兩人四掌雖仍緊緊握在一處,但掌上卻已都沒了真力,南宮平鐵膽俠心,不願藉着第三者的力量來傷殘對手,見到梅吟雪一掌拍下,便不惜自己身受重傷,将呂天冥推開。
他一推之下,才發覺各個俱已全無餘力來傷對方,不禁怔了半晌。
突聽樓下響起了一陣大呼,“韋七爺、呂道長……”呼的一片冷水,往南面火焰上潑來,接着劍光閃動,四個灰袍道者,一手舞劍,緊裹全身飛躍而上。
梅吟雪心頭一凜,輕輕道:“走!”
哪知呂天冥略一調息,又見來了助手,精神突長,大喝道:“南宮平,勝負未分,走的不是好漢!”
南宮平劍眉怒軒,掙脫了梅吟雪的手腕,驀地一躍而起。
呂天冥人已撲來,呼地一拳,擊向他胸膛,這老人雖然須發皆白,但此刻目光盡赤,發髻蓬亂,神情之剽悍,實不啻弱冠年間的江湖俠少。
南宮平心頭一陣熱血上湧,亦自激起了心底寧折毋彎的天性,身形一轉,避開這一拳,左掌橫切右掌直劈,呼呼兩掌,反擊過去。
一陣火焰随風倒下,又是數段焦木,“砰砰”落了下來。
四個灰袍道人身影閃動,各仗長劍,圍了過來,這四人俱是“終南掌教”座前的護法,身法輕靈,劍勢辛辣。
“飛環”韋七大喝道:“男的留下,先擒女的。”四道劍光“刷”地一轉,有如四道霹靂閃電,反劈向梅吟雪擊下!
梅吟雪身居危境,面上嬌笑,卻仍未斂,秋波轉處,向這四個灰袍道人輕輕瞟了一眼。
這四人自幼出家,枯居深山,幾曾見過這般絕色美女,幾曾見過這般甜美的笑容,四人只覺心神一蕩,四道劍光,勢道都緩了下來。
梅吟雪柳腰一折,纖掌揮出,只聽“當”“當”“當”三聲清鳴,三柄長劍,竟在這剎那間,被她右掌的金環擊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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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人手持長劍,方自一愕,只見眼前金光缭繞,右腕一麻,掌中長劍便已落到梅吟雪左掌之中!
梅吟雪秀發一甩,右掌一揮,掌中金環,呼地向正待撲向南宮平的韋七身後擊去,雙掌一合,右手接過了左手的長劍,平平一削,第一個道人後退不及,額角一麻,慘呼一聲,滿面流下鮮血,第二個道人俯腰退步,只覺頭頂一涼,烏簪高髻,竟被她一劍削去,第三個道人心魂皆喪。
哪知梅吟雪突地輕輕一甩,頓住了劍勢,左掌無聲無息地拂了出去,只聽“當”地一聲,第三個道人掌中的斷劍,落到地上,他左手捧着右腕,身形倒退三步,呆呆地愕了半晌,還不知道梅吟雪這一招究竟是如何發出的。
第四個道人眼見她嫣然含笑,舉手投足間,便已将自己的三個師兄打個落花流水,哪裏還敢蠻戰,轉身奔了出去。
梅吟雪笑道:“不要走好麽?”聲音柔軟,如慕如訴,宛如少婦挽留征夫,第四個道人腳步未舉,兩脅之下,已各自中了一劍!
“飛環”韋七身形方自撲到南宮平身前,身後的金環卻已擊到,風聲之激厲,竟似比自己擊出時還要猛烈三分。
他不敢托大,甩身錯步,右掌金環,自左脅之下推出,使的卻是“黏”字一訣,正待将這金環擋上一擋,然後再用左掌接住,哪知雙環相擊,梅吟雪擊出的金環,竟突地的溜溜一轉,有如生了翅膀一般,旋轉飛向韋七的身後。
此刻一段燃燒着的焦木,突地當頭落了下來,“飛環”韋七前後被擊,雙掌一穿,斜斜向前沖出,“當”地一聲,那金環落到地上,他頓下腳步,穩住身形,卻見梅吟雪正含笑站在他的面前!
火勢更大,将四下燃燒得亮如白晝,也将這個堅固的酒樓,燃燒得搖搖欲墜。
南宮平咬緊牙關,施展出“天龍十七式”中的“在田五式”,雙足釘立,與呂天冥苦苦纏鬥!
“天龍十七式”中,惟有“在田五式”,不是飛騰靈變的招式,這五式共分二十一變,有攻有守,精妙無俦,但此刻在他手中發出,威力卻已銳滅,便是真的擊在呂天冥身上,也未見能将呂天冥傷在掌下!
身形閃變的呂天冥,又何嘗不是強弩之末,打到後來,兩人已是招式遲緩,拳腳無力,有如互相嬉戲一般,只有面上的神色,卻遠比方才還要沉重,南宮平一掌“天龍犁田”拍去,呂天冥退步避過。
突聽“嘩啦”一聲,樓板塌了一片,火舌倒卷而出,呂天冥這一步退将過去,正好陷在倒塌的樓板裏,他驚呼一聲,手指扳住樓板的邊緣,但邊緣處亦在漸漸倒塌,眼看他便要被火焰吞沒,以他此刻的功力,哪有力道翻上?
南宮平劍眉微軒處,心念無暇他轉,一步跟了過去,俯身抓起了呂天冥的手腕,但他此刻亦是油盡燈枯,用盡全身氣力,卻也無法将呂天冥拉上來,又是“喀喇”一響,他的立足之處也在倒塌之中,他此刻若是閃身後退,呂天冥勢将跌入火中,他此刻若不後退,勢必也将被火舌卷入。
呂天冥全身顫抖,被火炙得須發衣裳,俱已沾滿了火星,漸将燒着。
南宮平望着這曾與自己拼死相擊的敵人,心中突地升起了一陣義俠憐憫之感,手掌緊握,竟是絕不放松,一段焦木,落将下來,他避無可避,閃無可閃,眼看着焦木擊上了他的額角,若是再偏三寸,他性命就得喪在這段焦木之上。
呂天冥眼簾微張,長嘆一聲,他此刻實已不禁被這少年的義俠之心感動,顫聲道:“快逃……快逃……不要管我……”
南宮平鋼牙暗咬,右掌抓着他手腕,左掌緊握着一塊橫木,鮮血和着汗水,滾滾自他額角流落,一滴一滴地滴在呂天冥身上。
“飛環”韋七擡眼望見了梅吟雪,大吼一聲,撲了上去,“今日我與你拼了。”右掌飛環,左掌鐵拳,呼呼擊去。
梅吟雪冷冷一笑,道:“十年之前那段事,可是我的錯麽?”
她潇灑地避開韋七的兩招,纖手一揮,一道劍光,直削韋七“将臺”大穴!
韋七須發皆張,大喝道:“無論是誰的錯,你總是啓禍的根由,若沒有你,哪來這些事故!”
他喝聲雖快,但梅吟雪身形猶快,就在這剎那之間,數十道缤紛的劍影,已将他圍了起來。
但喝聲一了,梅吟雪卻不禁呆了一呆:“若沒有我,哪來這些事故……”她暗暗忖道:“難道是我的錯?但我又何曾錯了!”
“飛環”韋七乘隙反撲,切齒大吼道:“禍水!禍水,今日叫你死在我的手下!”
那四個灰袍道人,此刻驚魂已定,再次撲了過來。
梅吟雪長劍一展,劍光如雪,将他們全都逼在一邊,秋波轉處,突地嬌喚一聲,閃電般掠了過去。